「那不就和我之前推測的一樣嗎？」宋然不解地問，「兇手是用棉被按住潘露露使她溺死的。」

「喲！」韓格這時才看到項琳，「這不是仵作大姐嗎，也來捧場啦！」

宋然突然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難道，難道說，這道屏障是用冰做的？」

「還是不對，這個詭計可高明多了。」韓格用手舀起浴缸里的水，水流順著他的指縫緩緩滴落，「兇手沒有親手殺死潘露露，因為潘露露死的時候，他根本不在這間屋子裡。」

宋然捋起袖子試了試，完全不行，彎腰細看，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浴缸上邊緣有一圈凸出來的瓷環，這就使浴缸上邊緣的切面呈現了「╗╔」形狀，而那塊「╚╝」形狀的冰沿著槽口滑入后，兩者恰好咬合。冰塊雖然不厚，但十分牢固，如果僅憑直上直下的力，是完全難以推開的。

「不，兇手可沒這麼笨。」韓格搖著頭，「他設計出這個詭計，就是要製造自己不在場的證明。」

看到項琳這副表情，嚴肅如連峰者也禁不住嘴角彎了彎，他走向韓格：「韓作家，你的風格我們已經很了解，不必浪費時間了，說出真相吧。」

「最初的啟發，來自於那絲木屑。」韓格看向了宋然，「然後到了工地，看到了澆築混凝土的情形，就完全想明白了。」

「不可能。」連峰馬上反駁，「如果真是冰做的屏障，而且要讓潘露露無法推動，那需要多大多厚啊，這房間里倒是有個冰櫃，可這個冰櫃並不大，不可能造得出一整塊能蓋得住浴缸的冰塊啊。」

「那個傻瓜真的揭開真相了？」副駕駛座上的項琳似乎還對韓格給他取外號耿耿於懷。

「這不符合常理。」韓格搖搖頭，「死者雖然醉了，求生的慾望卻不會喪失，當她被困在浴缸底部的時候，最本能的動作應該是向正上方逃脫。可如果正上方僅僅是一床棉被，她又怎麼會掙脫不開，還留下了ｈｔtps://reａd•９9csｗ•ｃｏｍ那麼多奇怪的傷痕？所以，我猜測，肯定有一個原因，使這個浴缸成為了一個封閉的空間，潘露露完全無法掙脫，所以當水注滿浴缸之後，她才會活活地溺死。」

「那是真的，潘露露就是在9點半左右溺死的，但殺她的人恐怕在大約20分鐘前就離開了。」

宋然和項琳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連峰卻擰著眉，搖頭：「就算這些說得通，可如果你不能解釋怎麼用這台冰櫃造出封死浴缸的大冰塊，什麼都是白搭。」

韓格解釋：「腥氣不是由潘露露身上散發的，而是本就在水中的，因為這些水的一部分是由冰融化而成的，而這些冰取自於這個冰櫃。潘露露死前不是吃過帶魚嗎，那麼這個冰櫃里一定存放過帶魚，所以裏面的冰塊也沾染了腥氣。」

韓格點點頭：「我想兇手早早來到了受害者家中，灌醉對方后，用自己早已鋸好尺寸的模板迅速地拼成四個模具，將水灌入模具後放入冰櫃，成型后的四塊冰已足以覆蓋住整個浴缸。然後他打開水龍頭，自己立即離開。水龍頭放出的水量一定是估算好的，大約在20分鐘后注滿整個浴缸，受害者驚醒過來也已經晚了，她呼救的聲音應該是那個時候傳出去的吧。可惜此刻兇手早已有了確鑿的不在場證明。」

韓格笑道：「這才是兇手要造的所謂的『柜子』。」說著將其中一件從冰櫃里抽了出來，宋然很是吃驚，原來這就是韓格從工地帶回來的那些模板，不過已經被他拆分重組，拼成了一個切面呈「凹」字形的模具，模具內已經凝結成冰。

宋然他們都沉默了，腦中模擬著這個可怕的詭計的全過程。

韓格委屈地說：「還原真相需要時間嘛，我也沒辦法，你走之前我不是說了嗎，不用著急，越晚回來越好。」

「浩克，你這下明白了吧，為什麼這圈瓷環的底部這麼https://read.99csw.com乾淨。」韓格指著冰塊和浴缸咬合的位置，「不是潘露露有潔癖，而是冰替她做了大掃除。」

宋然、項琳和楊大慶都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在大伙兒疑惑的注視下，韓格拿著那塊形狀古怪的冰走進浴室，大伙兒也急忙跟了進去。韓格走到浴缸旁，把那塊冰倒轉過來，對準了浴缸一端，然後噗的一聲，順著上緣滑了進去，牢牢地扣在了浴缸上口。

「現在我們都來了，可以說了吧。」項琳拉長了臉，余怒未消地看著韓格。

「應該是吧，這個人平常雖然不太正經，但節骨眼兒上從來不會開玩笑。」宋然握著方向盤，對項琳抱歉地笑笑，這一刻，她似乎忘記了自己本來應該和對方同仇敵愾的。

因為正談及案情的關鍵點，項琳也忽視了他對自己年紀上的不敬，點點頭：「對，我懷疑是她掙扎的時候在浴缸側壁上弄傷的。」

韓格又去客廳的冰櫃把另一塊一模一樣的冰拿過來，用同樣的方法塞進了浴缸另一端，這樣兩塊冰一組合，已經把浴缸的上方封死了一半，只要再需要兩塊同樣的冰塊，就能將浴缸完全封死。

項琳臉一沉，強忍著不發作，嘴裏惡狠狠地說：「姓韓的，怎麼看你都不像揭開了謎底的樣子，咱們先說好了，要是你敢耍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兇手用的，就是這台冰櫃。」韓格的語氣卻很肯定，他看向宋然和項琳：「還記得我說在溺死潘露露的水裡嗅到了帶魚的腥氣嗎？」兩位女警一起點了點頭。

「這麼說，那個叫陳莉的鄰居在9點半左右聽到的那聲潘露露的呼救是假的了？」連峰困惑地問。

「你來試試，從上邊拿得出來不？」韓格笑嘻嘻地看著宋然。

「是馮哲，八九不離十！」宋然精神一振，「我馬上回去申請逮捕令！」

「沒錯。」韓格抿著嘴點點頭，嘩的一聲把那床棉被展開，鋪在浴缸上邊，「htｔｐs://reａd•9９cｓｗ•com棉被就是用來保溫的，目的就是延遲它所覆蓋的冰融化，當然同時還起到了另一個作用，遮住所有的光線，使潘露露陷入一片漆黑中，以致驚慌失措，加速她的死亡。」

韓格笑了笑，看向宋然：「還記得咱們小時候賣冰棍的嗎，他們怎麼做才使冰棍不融化？」

宋然仔細地觀察，原來這塊冰不僅僅是「凹」字形，而且在「凹」字上端的兩個凸起處，又向內凸出一塊，形成了一個古怪的「╚╝」形狀槽口。

「這……這種法子，給我十個腦袋都想不出來。」楊大慶吃驚地看著韓格，「你到底是怎麼想到的？」

「一開始我也懷疑過，兇手留下這床棉被，是不是想把警察往這個錯誤的方向引導。」韓格的目光炯然有神，「但後來才知道，棉被絕對是不可或缺的關鍵道具，只是它的作用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罷了。」

她說到棉布，頓時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床棉被。

「但是，」連峰提出質疑，「現在並不是嚴冬，20分鐘過後，冰能不融化嗎？」

連峰迴過神來，看著宋然：「兇手是……那個建築工程師！」

「這個待會兒再解釋不遲。」韓格賣了個關子，轉頭向項琳，「大姐，你是不是發現死者的額頭和手腳上都有磕傷，而且有兩處指甲斷了。」

「唉，還是冰山美人了解我。」韓格一臉誠摯地和連峰握了握手，徑直走向浴室。

「所以你們發現電閘是關閉的就很容易解釋了。」韓格接著推理，「兇手在製冰的時候為了獲得最大空間，必須把冰櫃里原來存放的所有食物都取出來，但這樣一來，難保肉菜不會變質，為了防止被人看出破綻，他把食物放回冰櫃后，乾脆關閉了電閘，讓冰櫃停止運作。這樣一來，即使蔬菜和肉變質了，也會被當成是冰櫃的問題。」

韓格沒回答她，直接拉開了冰櫃的門，宋然他們這才發現，冰櫃里並排放著兩件黑色的、ｒｅａｄ•９9csｗ.ｃoｍ長方形的奇怪東西。

五人圍著浴缸站定，韓格接過楊大慶手中的那床棉被，先放在了一邊。

「那麼，害死潘露露的罪魁禍首，」項琳忍不住問，「還是這床棉被嗎？」

「冰山……梅什麼？我沒聽清楚，他剛才叫我什麼？」連峰一臉疑惑地看向宋然。

「為了防止水從縫隙里溜走，也為了避免冰和模板粘連，我在模板內側包了一層油紙。」韓格一邊說，一邊開始拆除模板，很快，外層模板被剝離，露出了一整塊呈「凹」字形的冰。

先前宋然和韓格帶著那塊舊模板離開了工地，直奔潘露露被殺的命案現場，韓格到了現場后，又沉思了十幾分鐘，卻沒有揭開謎底，而是說自己並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需要宋然去找一床棉被，他將會試著還原整個犯罪過程。最後他還莫名其妙地補充了一句，讓宋然不用著急，回來越晚越好。

潘露露被害的公寓離警局路程較遠，宋然趕了個來回，竟然花了兩個多鐘頭時間。兩輛車在樓下停妥，由楊大慶抱著棉被，四位警官迫不及待地衝上三樓，抵達315室門前。

宋然氣得踏步上前，一把將他揪起來：「我辛辛苦苦地跑來跑去，水都沒空喝一口，你卻在這裏優哉游哉地看電視，你可真有良心啊！」

宋然想了一會兒說：「好像是個木箱子，裹著厚厚的棉布……」

韓格卻長長地舒了口氣，忽然想到了什麼，拔腿跑回客廳：「哎呀，差點忘了，我還有電視要看，你們去忙吧，不用管我。」

「答對了。」韓格向宋然打了個響指，「那道屏障不僅堅固，而且平整光滑，完全把浴缸上口給封死了。」

「什麼差不多了？」宋然忽然想到韓格讓自己越晚回來越好，或許與此有關。

「你的意思是，浴缸的正上方，還有一道屏障，把潘露露封在了浴缸里？」宋然問道。

宋然實在拿他沒辦法，只有先趕回警局，通知了連峰和楊大慶，然後自己九-九-藏-書回宿舍把那床棉被再次貢獻了出來。其間遇到了項琳，她對韓格說能還原真相產生了莫大的興趣，就跟著宋然一同前往。

韓格搖了搖頭：「你這倒說錯了，要把這個浴缸封死，不見得冰塊要多大多厚。冰的詭計雖然老掉牙了，但兇手這次總算是玩出了一些新意。」

「這怎麼可能呢？」宋然一下子有些糊塗了，「我先前已經考慮過，棉被漸漸浸濕變沉重再困死潘露露的方法，道理上說得過去，但實際操作后發現並不可能啊。」

「說起來真的有些老套，推理小說里，殺人後又能自行消失不見的兇器，最常見的恐怕就是冰了吧。」韓格嘲諷地一笑。

「你是說，他動手溺死了潘露露，然後故意製造出她是不慎溺亡的假象？」

他看見四人進來，無動於衷，拍了拍身旁的沙發，示意讓他們都坐下來：「快快快，正好到了精彩的地方，英雄就要開始救美了。」

「可是現場除了這床棉被，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現啊。」楊大慶撓了撓頭說。

韓格說完突然走出了浴室，大伙兒跟著他到了客廳。只見韓格走到了那個冰櫃旁，宋然觀察了一下冰櫃，正如連峰所說，這個冰櫃並不算大，不可能造得出能將浴缸封死的大冰塊。

門半掩著，宋然直接推門而入，卻發現韓格慵懶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拿著遙控器，竟然在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

「隊長，節哀，看來就算是你，也難逃他的魔嘴啊。」宋然感慨地拍了拍連峰的肩頭，跟在韓格背後。項琳和楊大慶也相繼過來表示安慰，搞得連大隊長一頭霧水。

韓格表情輕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臉上露出笑容：「時間差不多了。」

「可以這麼說吧。」韓格淡然地回答。

「那棉被到底是做什麼用的？」楊大慶脫口問道。

宋然回想起在工地上看到的澆築混凝土的情形，也恍然大悟：「是啊，都是先用模板做好模具，這製冰的道理，和澆築混凝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