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章 紅醇之殺 第八節

第三章 紅醇之殺

第八節

余磊臉色陰沉,閉口不答。
韓格看向四個年輕人:「你們應該都很了解王奕陽吧,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艾敏大聲問道:「余磊,你……你為什麼要殺王奕陽?」
「當然有證據!」項琳立即站了起來說,「就在剛才,我們發現,案發現場發現的開瓶器的鑽頭直徑是4mm,而木塞上的鑽孔直徑只有3.2mm。0.8mm的誤差足以說明,當時鑽進木塞的開瓶器並不是這一個。很顯然,兇手只是換了一個外觀相似的開瓶器,卻沒有注意到鑽頭的大小,他百密一疏,留下了這個致命的破綻。」
「你,你是小磊。」何玉晴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邁步向余磊走去,「真,真的是你,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
彭娜說:「王奕陽是個做事很認真的人,一絲不苟,不過也有點太過追求完美了。」艾敏也點點頭:「是啊,我一度懷疑他是處|女座的。」李雪林也說:「嗯,我覺得他有時候太過挑剔,已經到了雞蛋裡挑骨頭的地步,之前我做過一個策劃方案,客戶那邊都已經滿意了,可他卻硬是覺得有瑕疵,讓我重新做了一個。」
真相終於大白,宋然有些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忍不住要給韓格一個擁抱,但此時此刻,她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才打開門,卻見韓格和項琳臉上掛著笑容,坐在待客的沙發上,中間的茶几上端端正正地擺著一瓶未打開的紅酒,還有7個紙杯。辦公室里所能找到的椅子也都圍在了茶几旁邊。
「小姑娘別怕,這酒里可沒有毒。」韓格一貫的嬉皮笑臉,「但是我這瓶也不是普通的紅酒,其實叫作懲善罰惡酒,無辜之人飲下后只能嘗到酒的甘甜,但是心懷不軌之人喝下,必定七孔流血而死。」
余磊面頰抽|動,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真,真可笑,我,我為什麼要殺我的同事。」
「你說得對,酒瓶沒有離開過你們的視線。」韓格抬高了聲音說,「因為,毒就是當著你們的面下進去的。」
韓格點點頭,看向宋然:「浩克,我還從仵作大姐那裡聽說了一件事。7年之前,王奕陽拒絕向一個患白血病的女孩捐獻骨髓,原因竟然read•99csw.com是害怕自己的身體不完美了。」
韓格一把拔出了紅酒瓶上的木塞,然後把木塞上的孔洞對著四個年輕人。他們注視著那個鑽孔,都似乎想到了什麼只是沒有人願意先說出來。
彭娜卻皺著眉頭說:「可是,我還有一個地方想不明白。當時,我和艾敏已經把酒喝掉一半了,而酒瓶是端端正正地放在茶几上的,就算木塞倒了過來,酒水也不一定能和木塞發生接觸,那麼木塞里的毒就不一定能進入酒水,殺人詭計不就不成功了嗎。」
「廢話,當然不是。」宋然生怕他又鬼話連篇,急忙糾正,「你快說說,兇手是怎麼下的毒?」
「這不過是你的推測而已。」余磊開口說,「你憑什麼說開瓶器被調包了?」
「不可能啊。」彭娜立即反駁,「那瓶酒從櫥櫃里拿出來,就沒有離開過我們的視線,根本沒有人有機會下毒。」
宋然脫口而出:「他會把酒放回到酒架上。」
剎那間,彭娜、艾敏、李雪林和宋然的目光都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正在這時,辦公室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兩人先後走進辦公室,竟然是楊大慶和何玉晴。
宋然接著說:「也就是說,直到你們四個離開,毒還是沒有滲進酒水裡,可為什麼王奕陽再喝酒的時候,就中毒而死了,這你怎麼解釋呢?」她把目光轉向了韓格。
彭娜疑惑地問:「這,這是要幹嗎?」
韓格把紅酒放到了馬車酒架上,酒架立即失衡往後倒,於是酒瓶呈現出頭下腳上的姿態,酒水浸透了木塞。
宋然不解地問:「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
艾敏點點頭:「記得,木塞還在,是我親手塞回去的。」
彭娜卻顫聲說:「余磊,我明白了,那天是你讓我去看王奕陽家櫥櫃里的工藝品,你的目的是想讓我發現那瓶紅酒,因為你知道我愛喝紅酒,一定會纏著王奕陽把酒拿出來!」
宋然見她一臉輕鬆,顯然已經從韓格口中聽說了真相,她不太相信韓格,卻不能不信項琳,於是放開了韓格,然後招呼彭娜四人也都圍坐下來。
「噗」的一聲,橡木塞子被拔|出|來,葡萄酒的清香漸九_九_藏_書漸溢滿了辦公室。
「難道,毒是下在木塞里的?」宋然脫口問道。
韓格搶先說:「你一定想問,可是在開瓶器上沒有檢測出毒質。」
「這是?」宋然盯著酒架,不解地問。
宋然愣了一下,這句話倒是不易反駁,據目前所知的線索,余磊完全沒有殺死王奕陽的動機。
「就算開瓶器確實被調包了,可那個問題依然存在啊。」宋然繼續說,「毒既然已經下進了木塞,為什麼兩個女孩沒有中毒呢?」
韓格笑了笑:「你很聰明,但兇手是個更聰明的人,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萬一酒水沒有觸及木塞,毒留在木塞里出不來怎麼辦,所以他想到了第二件道具。」
「不對。」彭娜蹙起眉頭,「之前在櫥櫃里,這個酒架明明是好的呀。」
宋然轉過頭,凝視著四個年輕人:「如果這就是真相,那麼兇手一定就是你們四個中的一個,因為你們都非常熟悉王奕陽,知道他有嚴重的強迫症,所以就利用他的性格設計了這個殺人詭計,究竟是誰,還是自首吧!」
「這個馬車酒架是在死者家的垃圾桶里發現的。」項琳解釋說,「但酒架的支撐桿壞了,已經不能再承受酒瓶的重量。」
除了項琳,所有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利用性格和習慣殺人?」
「我又沒說毒一開始就下進酒里。」韓格伸手把那隻剛拔|出|來的橡木塞子拿在手中撥弄把玩著。
宋然點了點頭:「沒錯。」
項琳說完,笑著看了一眼韓格,韓格也還以一笑。宋然不禁對他們倆突如其來的默契感到很不解。
韓格笑了笑:「顯而易見,死者是個極度的完美主義和強迫症患者,眼裡容不得任何瑕疵。對於普通人而言,一瓶紅酒的塞子被鑽了個孔,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怎麼拔|出|來就怎麼塞回去。可這對於死者就不同了,我們可以站在死者的角度思考一下,當他手裡拿著這樣一瓶高檔的紅酒,卻看到漂亮的實木塞子上被鑽出了一個醜陋的大孔,你們說他會做什麼?」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不明所以。
「真沒想到,那個叫余磊的是四川眉縣人,他曾經因為角膜炎去重慶住院治療,而那家醫院,恰好就是孫曉婕治療白九九藏書血病的同一家,我馬上去找何阿姨證實,她也回想起了孫曉婕有這麼一個雙目失明的好朋友……」楊大慶唾沫橫飛地說著,不經意地往房間里一瞥,恰好看到余磊,不禁嚇了一跳,「他,他怎麼在這裏。」
「他會把木塞倒過來塞進瓶子!」宋然脫口而出,「這樣一來,毒就會從木塞的孔洞滲進酒水裡!」
雖然對韓格的霧裡藏花很不爽,宋然還是老老實實地找到那家房地產公司,以協助調查為借口,請余磊、李雪林、彭娜和艾敏再去一趟警局。
「怎麼塞的?」韓格突然問。
李雪林連連搖頭:「不會的,余磊,不會是你的,我不信!」
這時韓格開口說:「為了不讓鑽頭將木塞穿透,兇手一定會親自動手去打開酒瓶;而為了以免有人無意間倒轉木塞,他一定會時刻注意著倒酒的過程,兇手是誰,那幾張照片里已經一目了然了。」
四個年輕人滿腹疑竇,不知宋然的意圖。宋然沒法解釋,一路上只能化作悶聲葫蘆,直到把他們都帶回到警局。
宋然看向項琳:「這不是物證嗎,怎麼讓他胡來?」項琳笑道:「放心,已經請示過領導了。」宋然更加疑惑,只見韓格拿起桌上的紅酒,把開瓶器的螺旋鑽頭慢慢鑽入,握住把手,稍加用力。
彭娜他們都不解地望向宋然。宋然面孔一僵,走過去把韓格拉到一邊,低聲質問:「你搞什麼鬼?」
宋然取出腰間的手銬,慢慢走向余磊:「余磊,你承認殺死王奕陽嗎?」
宋然點了點頭。
「當然是在我們離開之後才下毒的。」艾敏連忙說,彭娜也連連點頭。
「可是……」宋然馬上提出質疑。
四個人面面相覷,沒有人出聲。
「帥諸葛,你可來得真及時啊。」韓格對著楊大慶一笑,隨後對著余磊,「你還有什麼話說。」
宋然本來已經拿出了手銬,看到這副情形,又悄然別回到了腰際。
項琳十分默契地拿起那個馬車酒架,遞給了韓格。
「不對啊,」李雪林指著兩個女孩,「如果那時候酒里已經有毒了,她們兩個怎麼沒事?」
余磊臉色大變,但並不是恐懼害怕的表情,他站起來看著何玉晴,眼眶濕潤,全身發顫。
宋然也是哭九九藏書笑不得:「他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別耍貧嘴了,說正事吧。」
韓格還沒回答,項琳替他幫腔說:「阿然,隨他吧,坐下來看戲就好。」
宋然突然想到了什麼,看向艾敏:「艾敏,你是最後碰過那瓶酒的人,你記不記得,最後那瓶酒上的木塞還在嗎?」
艾敏回答:「怎麼拔|出|來就怎麼塞回去的唄。」
「那麼當他把酒瓶放到這個已經壞掉的酒架上,會發生什麼呢?」
韓格突然拿出兩件東西,放在了桌子上,正是案發現場帶回來的馬車酒架和開瓶器。
韓格放下開瓶器,拿起酒瓶將茶几上的7個紙杯都添了少許,自己拿起一杯,作勢欲與大伙兒碰杯。
「道理很簡單。」韓格舉起了紅酒瓶,晃蕩著酒水,「因為那瓶紅酒十分高級,連木塞都是實木製成的。木塞雖然被下了毒,但因為木塞的底部沒有被鑽透,所以在塞子內部形成了一個『杯口』。毒藏在『杯口』之內,即便木塞的底部與酒水接觸,毒也不會流進酒里。所以,兩個女孩即使喝下了半瓶酒,也沒沾上一丁點兒毒。」
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萬萬沒想不到王奕陽之所以會中毒身亡,竟然是因為他強迫症的性格。
韓格笑了一聲:「哦。」
「好好,正經說案子。」韓格放下紙杯,端正了身子,神情也煥然一新,「其實這件毒殺案的關鍵點在於,同一瓶酒由三個人喝,兩個女孩安然無恙,偏偏那個男人遭了殃。難道是因為這瓶紅酒是雄性的,喜歡女人?」
韓格慢慢說道:「這就是這件案子最特別的地方,兇手的手法不見得多高明,但絕對是不可複製的,因為他是利用性格殺人,利用習慣殺人,這種方法不見得能殺死別人,卻偏偏能殺死這件案子里的死者。」
余磊突然大叫一聲,雙膝跪倒,抱住何玉晴的雙腿,號啕不止。
四個年輕人臉色尷尬,眼神里的疑惑透露出:真不知道眼前這個大叔是哪裡來的瘋子。
「沒錯。」韓格邊說邊把手中的木塞倒轉過來塞進瓶口,「所以,真實的情況是,毒是死者自己下進酒水裡的,可他怎麼想得到,僅僅是把木塞這麼倒轉了一下,竟然就把自己推向了鬼門關!」
九-九-藏-書浩克,你的腦子怎麼還轉不過彎呢?」韓格搖搖頭,繼續說,「我之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死者是個強迫症患者,會把所有的東西放在它應有的位置上,所以,如果他當天不想喝這瓶紅酒,會怎麼做?」
彭娜和艾敏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后怕的神情,她們哪裡想得到,自己曾經和致命的毒物相距得如此之近,幾乎就是和死神擦肩而過。
「這就錯了。」韓格搖搖頭,「你們打開那瓶紅酒的時候,毒就已經下了。」
韓格拿起了那個開瓶器:「因為毒就抹在開瓶器的鑽頭上,當鑽頭鑽進木塞的時候,毒就已經進去了。」
韓格接著說:「我想,他的第一反應是把橡木塞子丟掉,但如果把木塞丟了,紅酒就會變質,所以他還是選擇留下木塞,但木塞上的這個孔洞對於一個強迫症患者而言,實在是太礙眼,太讓人難受了,那麼他一定會……」
「那時候當然是好的。」韓格解釋說,「但是當酒瓶取走之後,兇手趁你們不注意,故意把支撐桿弄壞了。」
韓格抿了一小口酒說:「問題的關鍵,不是怎麼下毒,而是什麼時候下毒。」
韓格點點頭:「將死者強迫症的性格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這正是兇手在這個詭計中最高明的一點!我幾乎可以想象出案發當時的情形:眼看著酒架壞了,死者就將它丟進了垃圾桶,而酒瓶已經不能放在應有的位置,死者自然十分難受,所以他又做出了一個符合強迫症的選擇,就是把酒喝光,正是這樣,在強迫症的驅使下,死者一步一步地向死神踏近。」
「來來來,大家各就各位,大餐這就要開始了。」韓格好像請客的主人一般,起身張羅。
韓格笑了笑說:「那是因為,開瓶器被調包了。兇手為了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毒,一定事先買了一個和死者家中的紅酒開瓶器外觀非常相近的開瓶器,並且在鑽頭上抹上了毒。到了死者家中之後,他就趁人不注意,把原來的開瓶器藏進自己的包里,把有毒的開瓶器拿了出來,等用這個帶毒的開瓶器打開了紅酒,將毒下進木塞之後,他又找了個機會換了回來。」
「原來如此!」宋然恍然大悟,「如此一來,木塞里的毒就完全進入了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