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費思欲言又止。她垂下目光，突然謹慎起來。
李把車開進小巷裡停下。他掃視著漆黑的景色。他們已開了兩個多小時，直到他確定沒有被跟蹤，他才在付費電話亭給警察局打了電話。雖然他們看上去相對安全了，但李還是用一隻手按著手槍柄，準備隨時拔出，用發自致命的西格手槍的子彈結束敵人的生命。那是個玩笑。
「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說真相如何？」
「還有呢？」
她緊靠在他身邊，他們走出衚衕，上了另一條街。街上的一排排房子雖然很老，但保護得很好。
「他們真有先見之明，你說呢？『突然消失』之類的想法。」
費思大惑不解。
「是嗎？有心說嗎？」
「好吧。咱們來看看真相。你跟蹤我，是因為你既不認識又不能指認的人指示你這麼做。這意味著這隻是你的一面之詞。即使聯邦調查局向我保證沒有人能夠跟蹤我，你也能。今晚你在那座房子里。你的臉上了錄像帶。一個聯邦調查局的特工死了。你開過槍。你說你射的是另一個人，但你甚至不能證明那個人當時在場。能證明的事實是，你在房子那裡，我在房子那裡。你開過槍，一個聯邦調查局的人死了。」
「嘿，馬克斯，你好嗎，夥計？」李拍拍馬克斯的頭，那狗深情地舔著主人的手。
他看看費思，她正在認真地看著他。
這個女人也許是真誠的，也許是他碰到的最狡猾的一個。也許她兩者俱全。這裏畢竟是華盛頓。
「你和我同去怎麼樣？」她很快說道。
「盡頭那幢大的。房主退休了，住在佛羅里達州。他有許多其它財產。我為他維修，他減我的房租。」
李看著她：「我的主意。我想弄清楚來找我的人是誰。」
「好吧，好吧，你說得有理，」李急躁地說，「但我不想卷進這件倒霉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費思冷冷地說。
「不，我們把車留在這裏，走到那個安全的地方。順便說一句，那是我的公寓。」
費思看著他，順從地笑了笑。
「我想這話聽起來有理。但你回去究竟有什麼保障呢？」
「這是鋼製的，安裝在我自製的一種特殊金屬框架里。那鎖有多麼牢固沒關係。起作用的是框架。如果你幸運的話，會有劣等的二乘四的截面規格。建築行業給的騙人的聖誕禮物。我還裝了防撬窗鎖，戶外行動探測器，與報警系統的電話介面連在一起的肩式手機。我們會安全的。」
「我感謝你的關心，但我能照顧自己。那麼你計劃跑到哪裡，怎樣去？」
「我一旦有迴旋的餘地，就能決定做什麼。我可能最終會回到聯邦調查ｈｔｔpｓ://ｒｅad.9９cｓw•cｏm局。但我不想死。我也不想讓與我有關的任何人死。」她故意盯著他。
「我得從這兒逃脫。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不用擔心我。我一生中比雪莉·麥克萊恩的身份還要多，而且我有文件證明。」
「我們在哪兒？」
「那你認為我是罪犯嗎？」
「我說不準。我對這種東西不在行。」
「你受到聯邦調查局的盤問。大概你也受到他們的監護。他們其中一個傢伙為保護你而死，而我可能打傷了那個打死他的傢伙。聯邦調查局的錄像帶上有我的相貌。」他停了一會兒，「我得把你交出去。」
「你大概說對了。」
她抓住李的夾克。
「打死那個傢伙的彈藥恰好不是我手槍里裝的那種。」他憤怒地說，放開她的胳膊。
「我有個壞消息告訴你。」
李低頭看著馬克斯，它把大腦袋埋到腿下。李溫柔地撫摸狗的鼻子。
「我認為你對安全過慮了。」
「熱茶就行。我真的不想看見食品。」
「李，」費思激動地說，「你想過沒有，僱用你跟蹤我的那個人也派了人跟蹤你？你也可能是被用來當射手的。」
他以前怎麼就沒有看出來呢？匿名客戶。一包鈔票。神秘的目標。偏僻的村舍。他是植物人還是什麼？「你說吧，我聽著呢。」
費思緊張地喝了口茶，李看著她。
「我不是在說我的想法，亞當斯先生。我只是說聯邦調查局會懷疑你的。假如你的過去沒有什麼引起他們懷疑的，聯邦調查局就可能相信你的話。」她馬上又加了一句，「他們可能會調查一年，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就會放棄調查。」
「我和聯邦調查局一道工作，不是和他們作對。」
「要看你要什麼樣的幫助。我不做任何違法之事。」
「你是註冊的業主嗎？他們會檢查的。」
「你說呢？」
李一下僵住了，結果意外踢了馬克斯一下，它從桌下鑽了出來，可憐地望著他。費思急忙接著說：「他們從錄像帶上認出你，可能只是時間問題。你開槍打的那個人，如果他把你指認給他的僱主怎麼辦？顯然，你也處於危險之中。」
「你對警察說了什麼？」費思問。
「如果他們從錄像帶上知道你是誰，我們還應該只是坐在這裏嗎？」她問。
「還沒有。即使我做了，難道你不認為我有很好的理由指稱他們不履行責任嗎？」
「范·艾read.99csw.com可射線。你大概不會明白的。」
費思撥弄著她的茶杯。
「你是不是在說，那個死去的傢伙是你惟一的聯繫人？」
「我幹嗎要將你從那裡救出來？如果我是射手，我當時幹嗎不把你打死在那兒呢？」
她抓住他的胳膊。
「那又怎樣？」
「我向上帝發誓，箱子里的東西都是我的。」李把一隻手插|進頭髮里。
「於是你把另一支槍扔掉了。」
費思環顧一下這個衚衕。
「但如果他們利用這一切來陷害你，那怎麼辦？」
「我也沒有讓你牽扯進來，但是……」
「你的計劃是我們呆在這裏嗎？」
李儘管在猜疑，但感到他的憤怒漸漸平息了。
她揚起眉毛。
「或許那是件好事。」李警惕地看著她。
「如果你不信任我，費思，那就到此為止吧。」李突然變得溫和了，「如果我讓你走，這說明我是為你好。但我還未做出決定。主要取決於你的想法。如果聯邦調查局需要你打倒某些有權勢的人的話——我目前看到的材料明顯不是冒充顧客進店行竊之類的材料——那麼我就只好站在聯邦調查局一邊了。」
「我的上帝啊，他們可能正在來這裏的路上。」
「那些想殺你的人呢？」
緊挨著警報板的是嵌在牆裡的一個小顯示屏。在屏幕上，費思可以看到房子的前門廊。顯然它與外面監視攝像機的錄像系統相連接。
「向南跑到什麼地方？」
「別人當了，我看你也不會當。」
費思搖搖頭。
「北阿靈頓。這個地方正在趕時髦，但仍然不安全，尤其是夜裡這個時候。」
李想知道，在摧毀那些可憐的討厭鬼的一毫秒時間里，大腦是否來得及思考是上帝之手毀滅了他們而不是人類創造的東西，白痴。有一會兒，李竟然望望天空，傻乎乎地尋找導彈。對於一個被牽扯進去的人來說，也許這並不瘋狂。
「那傢伙是你的頭兒而他連名字都不告訴你？這可不是聯邦調查局課本上教的。」
「不，我是妄想狂。」
「好了，看起來不錯。咱們走吧。」
「但至少他們要花一些時間才能恢復它嗎？」
「但是什麼？」
「我不會要你那麼做。」
「那個調查員有些懷疑，他儘力不讓我掛電話。」
「對不起，這是我知道的一切。」
李鎖了前門，把手放在上面。
「我以一家公司的名義買的，用我的另一個名字簽的合同。可是你呢？你不能用自己的名字旅行。」
「我得告訴你多少情況你才幫我？」
「言簡意賅。事發地點和發生的事件。」
那幢房子的外門上了鎖。李用鑰匙打開了鎖。費思注意到在她頭頂的牆上裝了攝像機read.99csw.com。
就在幸運兒埃迪暴富起來之前，他的前妻得到了那個保護令，聲稱李跟蹤她，也許要用暴力。李如果當時抓住那個該死的小東西，真的會用暴力。每當李想起他偶然上他們老鼠夾般的公寓那裡看到他女兒胳膊和臉頰上的青紫塊時，他幾乎都要中風了。特麗希聲稱雷妮摔下了樓梯。站在那兒當面撒謊。李看得出來他女兒細嫩的皮膚上的印記。他照著埃迪的車就是一撬棍，如果不是那傢伙把自己鎖在衛生間里打電話叫了警察，李對埃迪也會來一撬棍的。
「卡羅來納海邊。外班克斯。在那裡我有一個地方。」
費思看起來很驚恐。
幾分鐘后他們坐在餐桌旁。費思呷著花茶，李在煮咖啡。馬克斯在桌下打盹兒。
「我在華盛頓的一家銀行里有一個保險箱。保險箱里有我的現金，還有一些足以讓我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的假身份證。惟一的問題是，他們可能監視了我存錢的銀行。我需要你的幫助。」
李站著，望著窗外，思前想後。他突然想起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些他早就該想清楚的事情。即使他不認識這個女人，他還是為他不得不說的話感到無能為力。
「我搞壞了錄像帶。用磁鐵在上面繞了繞。」
「我先告訴你吧，我是偵探，行了吧？我做些推理，你來告訴我是否正確，怎麼樣？」費思沒吭聲，他繼續說，「我看到的只是客廳，客廳里只有桌子、椅子、咖啡等。而我碰到了激光之類的什麼東西。那顯然打開了攝像機。」
「我不知道。也許一周。」
李抬頭看著她。
「你要想笑的話，就告訴我前妻吧。」
他坐回去，期待地等著。
門打開時，她聽到嘟的一聲。他們進了公寓。在牆上有一塊警報板。在它上方是釘在牆上的一個帶鉸鏈的閃光銅片。李把銅護牌輕彈下來遮住警報板。他把手伸到銅板下面，按了警報板上的某些鍵，「嘟嘟」聲停止了。
李嘆了口氣。
「但是如果你今晚不在這兒的話，我現在已沒命了。抱歉，我還沒有感謝你呢。我現在感謝你。」
費思看著他，眼睛里有一線希望。
「願意為女士效勞。」他乾巴巴地說，「好吧，假如我決定不把你交出去。你想怎麼打發這一夜？」
「嗨。於是他們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把你錄下來。那個偏僻的地方裝有中央情報局用的警報系統，有聯邦調查局的特工、攝像機和錄製設備，都瞄準一件東西。」李停了一下，考慮如何把他正講的話表述準確，「他們把你帶到這裏盤問。但是他們不知道你是否合作，或者他們認為有人會打死你，因此他們把盤問的情況錄製下來，read.99csw.com以防以後突然消失。」
「你認為你能消除嗎？」
「我們走吧。」
「好吧，他們與你在做什麼呢？」
「你不能那樣做！你不能！你說過你要幫助我。」
「那麼你答應幹了？」
「我們有個問題，」李說話了，「我走進村舍里啟動了什麼。因此我被錄像了。」
「但你可以幫助我察看一下那個地方，看看是否有人監視。你顯然在這方面比我強。我進去，把箱子里的東西都取出，儘快出來，你掩護。如果有可疑情況，我們就拚命跑。」
「聯邦調查局不會讓你輕易走掉的。我以為你已做了一些交易呢。」
「瞧，這東西是發明出來的最好的安全裝置。不用擔心電流中斷啦，電池用盡啦，或者負心啦。」
費思看起來很驚訝。
「那正是我希望的。但這裏我們不是同夏令營的女生打交道。錄像設備還有內置的安全系統。如果警察強行將帶子取出，它就可能自毀。依我看，如果那種事情發生，我就獻出我存在銀行的四十七塊錢。我是喜歡隱私的人。但你仍需要讓我知道。」
「你想吃點什麼，喝點什麼嗎？我們還是做飯填飽肚子吧。」
「如果我不幫助你，那麼我就去一個人們相互過於友好的地方過正經日子。至多失去私人偵探的執照而已。我肯定，如果更了解你，我做這事就更不好受，但是，即使是我奶奶，到最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那樣麻煩。」他穿上夾克，「誰是你的頂頭上司？」
「不，沒有。我有報警系統的密碼。」李說。
李怒視著她。他最近的歷史非常清白。再往前推，水可就有點渾了。當他開始做私人偵探時，他做過現在絕對不願考慮去做的事情。雖說不是非法的事情，但對極端嚴謹的聯邦調查局的工作人員來說，很難說清楚。
費思沒說什麼。她瞪著他，好像他剛對她做了非禮的舉動似的。李歪著腦袋看著她。
李懷疑地打量著她。
「我不敢肯定——」
「你什麼意思？」
「那好，如果他們能跟蹤我，他們也能跟蹤你。」他反駁說。
「是嗎？好吧，我來告訴你我所知道的。我在那村舍三次看見你和一個女人在一起。一個高個子淺黑皮膚的女人。你坐在那兒就叫她某某特工？」他緊盯住她的臉，「該死的第一條：他媽的拿準了，向對方撒謊時，不能讓他證實你說的話。」他用一隻胳膊鉤住她的胳膊。
「我輸入了密碼，解除了報警系統。那麼為什麼絆索引發裝置仍在工作？從它設置的方式看，甚至當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傢伙解除報警系統時，他依然開著攝像機。為什麼他想錄下自己？」
他消失了，費思緩緩地退進衚衕
read.99csw.com里。她的心跳得很響，她幾乎想像著會有一扇窗子打開，飛出一隻鞋來砸到她。她正在琢磨不能忍受一個人被撇在這裏時，李又出現了。
「那我不能幫你。得了，我開車送你到你的地方去。」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人們需要幫助時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可我也不想當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只要你明白這點就好。」
「我不知道。」
費思語調輕鬆地說：「你想讓我在華盛頓外勤辦公室下車嗎？他們在第四街和F大街。」
「等一下，我想先看看情況。」
當今可以用比人還聰明的炸彈穿過天空殺人，毀滅人類擁有的最重要的東西，不屑說一聲「嘿，你死了」。
「你知道，亞當斯先生，你有一個沒有想到的問題。」
「多長時間？」
「我不能接近你的保險箱。」
「你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
費思剛要走出衚衕，但是李攔住了她。
「當你把我交出去時，你對聯邦調查局究竟說些什麼？」
那麼他真的想在今後的十二個月里讓聯邦調查局的人探聽他的生活嗎？另一方面，如果他讓那個女人走開，聯邦調查局的人抓住他，那麼他會呆在哪兒呢？他無論到哪裡，都會闖進蛇窩。
「這就是你說的安全地方嗎？」她注意到了黑暗、隱藏的裂縫、垃圾桶以及人行道上遠處的腳步聲。
「我不想幫助罪犯。」
「等等，請等一下。」她這時一想到一個人被丟下就發憷。
「然後我們向南跑。」
「我想我能讓樓下的太太照看一下馬克斯。」
「好吧，也許能行。然後呢？」
「那麼除了有人要殺你之外，你就沒有問題了。」
他們上了四段樓梯，沿著走道走到右邊最後那扇門。費思看到門上有三把鎖。李分別用不同的鑰匙一一打開。
「只要他們能夠保障我的安全，我同意回去，這怎麼樣？」
「那麼我們全妥了。」
李失望地吐了一口氣。狗狼養的，糟糕的一夜。
「我覺得這有道理。」費思說。
費思聽到大廳里有什麼東西靠近。她畏縮了一下，但當看到李笑著朝聲響走去時，鬆了一口氣。一秒鐘后，一條老德國牧羊犬逛游到角落。李蹲下來和那條大狗玩耍，那狗獃獃地躺在地上，李撫摸了一下那動物的肚子。
「哪幢是你的？」
「我只是去弄清楚沒有人在那裡等著給我們來個冷不防。如果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喊一聲，我立刻就到。」
「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
「聽起來像是我們在計劃搶劫那個地方。」他氣憤地說。
費思跳了起來。
「你有電話號碼嗎？」
「那沒有什麼用處。我懷疑他現在是否會接聽電話。」
「是的。」費思面不改色地撒了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