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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我想她沒有你碰到的問題。她想有一天能成為法官。有犯罪記錄就不用申請了。」
她獃獃地看著他。
「是的。其實我也睡了一會兒。」他繼續打量著她的外表,「你知道,你不化妝看起來更好。」
「別擔心。我有全套服務。」
「好,考試過關了。」
費思笑了。
「現在趕快去沖澡吧,」李說,「染色不會褪掉的。洗臉池底下有電吹風。床上有乾淨的衣服。」
「你必須這樣做。」
在洗臉池裡泡了一會兒時間,染色劑的化學氣味嗆得讓人倒胃口,但到最後費思鼓足勇氣照鏡子時,她頗為驚喜。看起來沒有她想像的那樣糟糕。她的頭形充分地顯現出來,確實好看。黑黑的顏色同她皮膚的色調很協調。
她先是不幹,繼而覺得他是對的。
費思用沒有攥緊的拳頭照著那個沉重的拳擊袋輕輕打了一拳,她的手和腕立刻感到陣陣抽痛。那一刻,她回憶起李的手有多大多厚,指關節好似一個微型的山脈。一個非常強壯、機智而堅韌的男人。一個不怕折磨的男人。費思一心希望他能夠留在自己身邊。
「小地方嗎?」
李坐在餐廳桌旁。他端詳著她的新外表。
「要看你對小的定義了。我想你會感到舒適的。」
「我不能那樣做。」
「有人照看馬克斯嗎?」
「聖女貞德式的短髮如何?男孩式樣,但很可愛。」
「你要我剪頭髮?然後染色?」
「什麼事?」她焦急地說。
「不,我來剪。如果你想要的話,我也可以為你染色。」
「我們化裝的證據。」他解釋說。
「你說得對,這樣看上去是傻。頭髮還會長出來,但你一死,你就死定了。」他冷冷地說道。
「我可以進去嗎?」他聽上去不耐煩了。https://read.99csw.com
「我侄女雷切爾。」他說,「她在密執安大學上法學院。去年她在這裏的律師事務所實習,和我住在一起,不交房租。她一個夏天掙的錢比我近一年掙的還要多。她留下了她的一些東西。幸運的是你的尺碼和她差不多。她可能明年夏天回來。」
「我們碰上聯邦調查局時不能還是我們原來的樣子。」
費思突然醒來。她看看手錶,快七點了。李剛才堅持要她休息一會兒,但她沒想到睡了這麼長時間。她坐起來,感覺迷迷糊糊的。她的身體疼痛,她把雙腿耷拉在床邊時,感到有點反胃。她依然穿著制服,但她躺下之前已經脫了鞋和連襪褲。
「好哇,我要成全某些人,讓他們來干。」
她看著他高大的身材。
「實際上,我應該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告訴她要當心。這個城市會毀人的。」
「你以後必須考慮周全。」他呷了口咖啡,「希望有地方。」
「你很善於此道啊,」費思說,「這就讓人放心了。」
她突然想到:難道他不怕她逃跑嗎?她回到走廊。前面被看住了;他可以看見她從那邊離開。但是廚房裡有個後門通向太平梯。她走到門口,想打開它。鎖著。上了插銷。甚至從裡邊也只能用鑰匙才能打開的那種鎖。窗子都上了鎖。陷在這種地方讓費思很憤怒,但是事實上,早在李·亞當斯闖入她的生活之前,她就陷進去了。
費思點點頭,然後他和馬克斯便走了。她端起咖啡,在這間小公寓里轉轉。這地方令人好奇,既像亂糟糟的大學宿舍,又像個更成熟的人的家。在看起來像是客廳的房間里,費思看到一個家庭健身房。沒有稀奇的東西。沒有昂貴九-九-藏-書的高科技設備,只有杠鈴,空處有個舉重凳和蹲架。一個角落裡有個沉重的拳擊袋,旁邊是個拳速袋。拳擊手套和舉重手套,護手和毛巾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盒白粉旁邊的小木桌上。一個實心藥球擱在另一個角落裡。
「李?」
「雖然卡特太太對我在不方便的時間里造訪已經習慣了,但要是我換了個模樣闖入,在一大早就去,對她來說就不大對勁了。我不想讓她以後對別人進行描述。」
他叫來馬克斯。那條大狗乖乖地從小客廳輕輕來到廚房,伸展一下身子,然後站在李身邊。
「非常感謝你的謊言。」她撫平襯衣,「順便問一句,你總是在你的公寓里備有女裝嗎?」
李站著。
「我不挑剔。」他端著咖啡進了卧室,幾分鐘後走出來,在他T恤衫上套了件海軍藍運動衫。他的八字鬍和鬍鬚不見了,一個棒球帽戴在頭上。他手裡拎著個小塑料袋。
「我知道這樣看上去有點傻——」
這個人看著她的反應笑了起來。
「如果電話響了,不要接。而且還要遠離窗子。」
「我剛才沒想到這一點。」
「會有的。我是房主。至少我的另一個身份擁有那房子。」
電話鈴聲差點兒把她嚇得跳起來。她顫抖著向電話機走去。電話底座有液晶顯示屏。李顯然裝了來電顯示,因為打電話人的號碼顯示出來了。是長途,區號是215。她想起來了,是費城。李的聲音響起,告訴來電者聽到「嘟」的一聲后留言。當那人開始講話時,費思驚呆了。
她走進卧室。床邊的床頭柜上放著一個手機,挨著手機是個手提按鍵裝置。費思昨天夜裡疲憊不堪,沒有注意到它們。她想知道他睡覺時是否把手槍放在枕頭底下。他到底是https://read.99csw.com個妄想狂,還是了解世人所不知的事情?
「費思·洛克哈特在哪裡?」丹尼·布坎南的聲音問。丹尼問了更多的問題,聽起來很憂傷:李發現了什麼?他要答案,他立即想要奄布坎南留了一個電話號碼,然後掛了電話。費思不由自主地遠離電話機。她站住,一動也不動,被剛才聽到的話嚇果了。整整一分鐘,她的腦子就像遊行隊伍中撒下的五彩紙屑似的縈繞著背叛這個麻木的念頭。然後,她聽到身後有聲響,急忙轉身。她的尖叫短促而刺耳,讓她一陣子喘不過氣來。李正在盯著她。
牆上有幾張身著白色海軍軍裝的男人們的照片。費思一下子就找到了李。他十八歲時同現在看上去差不多。雖然歲月使他的臉龐飽經風霜,但那種臉型讓他更有吸引力,更有誘惑力。為什麼年紀的增長那麼偏向男人呢?還有李在拳擊場的黑白照片,其中一張,他獲勝高舉起一隻手,寬闊的胸前掛著獎牌。他的表情平靜,似乎他預料到會獲勝似的;實際上,彷彿他不會接受失敗似的。
「瞧,我有點過分了。對不起。」
「請吧。我現在還是不看的好。」
「不化裝了?」
他們走進衛生間。李讓她坐在馬桶上,開始剪髮,費思緊緊地閉著眼睛。
「短髮更好辦,我感覺那種金髮更有意思,簡直是個謎。」
「我可以在機場打電話安排房子。還是我們在這裏試試?」
費思只是盯著他。
「上帝啊。」她情不自禁地說。她蓬頭垢面,衣服骯髒,腦子裡糊裡糊塗。以這種討喜的樣子開始新的一天。
「還想讓我染色嗎?」李剪完頭髮問。
「是嗎?」他說話奇怪的語調讓她渾身打了個激靈。她迅速穿好衣服,僵硬地站在屋子read.99csw•com中間。
「不。會查電話記錄的。」
她打開淋浴開關,回到卧室脫衣服。她剛脫了衣服,光著身子站在卧室中央,李敲門了。
她下了床,輕輕走進毗鄰的衛生問,照著鏡子。
「我穿不了你的尺碼。」
「好極了。男孩式樣,但很可愛——我畢生的抱負,剪幾下,用一瓶染髮劑便可實現了。」
她繼續查看這間公寓。費思看到還在原包裝里的唱片專集和裝在鏡框里的電影《線人》的招貼畫時笑了。她懷疑這人是否有激光唱機或者有線電視。她打開另一個門,走進房間。她開了燈,然後停住了,一種聲音引起她的注意。她走到窗前,把百葉窗打開一條縫朝外看去。外面天已大亮,不過天空依然灰濛濛、陰沉沉的。她看不見任何人,但那說明不了什麼。她可能被千軍萬馬包圍著,而她卻一無所知呢。
李伸出手。費思看見了剪刀和一盒染髮劑。
「你做的。」她看著他濕漉漉的頭髮,一個念頭閃過,「你還有一間浴室?」
如果這就是他的辦公室,那麼有關她的文件可能就在這裏。李可能還會在外面呆上幾分鐘。她開始仔細查看他桌上的文件。然後翻找抽屜,接著去翻文件櫃。李非常有條理,客戶很多——從她看到的文件標籤來看,大多是公司和律師事務所。她想,應該是辯護律師,因為起訴人都有自己的偵探。
她打開燈,驚奇地環顧四周。在她周圍是一張書桌,文件櫃,一套複雜的電話系統,擺滿了手冊的書架。牆上大記事板上釘滿備忘卡片。書桌上整齊地擺著文件、日曆和常用的台式計算機用品。顯然,李的家也是他的辦公地點。
「你這是——」費思看到他幾乎驚叫起來。
她稍稍後退了一步。當她睡在他的床上九九藏書時,他在旁邊鬼鬼祟祟地活動,這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外。她突然想像到她被綁在床上,一|絲|不|掛,毫無辦法,發狂的李·亞當斯手提剪刀斜眼看著她。
費思臉紅了。她從池架上端起缸子,沖了一杯咖啡。
「沒有,只有一間。你睡著的時候我沖了一下。我沒有用電吹風,因為我怕吵醒你。你會發現我是一個很體貼的人。」
「全妥了。」他看了一眼表,「那家銀行就要開門了。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打點行裝。我們先取你的東西,直奔機場,拿了票,飛走,飛向遠方。」
李穿上一雙襪子,然後蹬上網球鞋。他穿著牛仔褲和一件緊箍在上身的T恤衫。他的二頭肌和光滑前臂的血管暴突出來,費思過去沒有注意他的脖子那麼粗。他的軀幹在腰部驟細,褲子在那裡稍微有點松垮,呈現出明顯的V型。他的大腿看上去要把牛仔褲撐破了。他看到她在盯著他看,費思趕快朝別處看去。
「上帝啊,我當時肯定睡得很死。」她盡量不在意地說。
「多短?」
她走過去慢慢打開門。
三十分鐘后,費思從卧室里走出來,穿著李留給她的牛仔褲和法蘭絨襯衣,腳蹬低跟靴。由莊重的職業裝換成了大學生裝,她覺得年輕了好幾歲。黑色的短髮搭在臉上,像是她自然地留下的。一切都煥然一新。
費思給他倒了杯咖啡,坐在桌旁。馬克斯來到廚房,碰碰她的手。她微笑著拍拍那狗的大腦袋。
「很好看。」他讚許道。
他歪著頭,從不同的角度審視她的頭髮。
看著她的那個人不是李·亞當斯。這個人剃了平頭,濕漉漉的頭髮染成了金色,短須,八字鬍,還戴著眼鏡。眼睛不是透亮的藍色,而是棕色。
「在你沖澡之前,我們需要做點事情。」李在門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