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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你最好來一趟。」那人說,「如你所料,情況不妙。」
雷諾茲看著雜亂不堪的辦公室,突然想到這雜亂無章就象徵著她個人生活的瓦解,或者說是機能失調。許多懸案的重要問題擺在她的書桌和小會議桌上。它們堆在她的書架上,堆在地板上,甚至侵占到了沙發上,她經常在上面睡覺,遠離她的孩子們。
在紐曼家外面,她撞見了親自前來弔唁的聯邦調查局局長。他對雷諾茲失去手下表示由衷的同情。他告訴她,他已經了解了她同梅西談話的內容並同意她的判斷。然而,他指出,結果最好快一些出來,而且是實質性的。
當她離開受到打擊的女人的家時——孩子們已經送到朋友那裡了——雷諾茲明顯地感到安在為她丈夫的死而責備她。雷諾茲走回到她的汽車時,她的確不能不承認這一點。雷諾茲現在感到的內疚就像是鑽入她皮膚內的頑固藤壺一樣難以擺脫,就像一個自由的原子團在她身體里遊盪,尋找地方築巢,然後逐漸長大,最終殺了她。九_九_藏_書
可以允許安去看她丈夫的遺體。然後屍體將由州首席法醫剖檢。康尼和雷諾茲將同弗吉尼亞州警察局和州律師辦公室的代表一道參加剖檢彙報,所有這些人都在嚴格保密的情況下到來。
布魯克·雷諾茲坐在租來的辦公室里,這裏離華盛頓外勤辦公室約有十個街區遠。調查局九-九-藏-書有時為特工們租賃一些外面的地方來調查敏感案件,甚至在餐廳或者走廊里無意中聽到的東西也會導致災難性的後果。實際上,公共廉政科所做的每件事情性質都很敏感。該科調查的對象通常不是戴著面具、揮舞著手槍的銀行搶劫者。他們常常是人們在報紙頭版看到或是在電視新聞節目里被採訪的人物。
雷諾茲向前靠了靠,脫掉她的平底鞋,在桌腿上揉擦疼痛的雙腳。她渾身發緊,疼痛:她的鼻腔幾乎全部堵塞了,皮膚發熱,嗓子刺痛。但起碼她還活著。不像肯·紐曼。她先給他妻子打了電話讓她知道她要去看她,然後驅車直奔他家。雷諾茲沒有講明原因,但安·紐曼已經知道她丈夫已死。雷諾茲從那女人努力說出的幾句話九_九_藏_書的語調中聽出來了。
當她到達他家時,雷諾茲直截了當說出此事,因為她擔心冗長的獨自只會延長那個女人明顯的痛苦。雷諾茲對死者妻子的同情和感情從容而真誠。她拉著安,盡量地安慰她,同她一起落淚。雷諾茲想,安已經猜到了要告訴她的消息,要是她倆換個角色的話,她可能比雷諾茲強得多。
「請講。」
一般情況下,一個職位高於雷諾茲的人要陪伴她到喪失了親人的配偶家裡,說明調查局自上而下確實關心局裡失去的成員。然而,雷諾茲沒有等著誰來自願陪她去。肯是由她負責的,包括告訴他的家人他已死去。
她看看手錶。聯邦調查局的實驗室現在正在使那盤錄像帶複原。因為在聯邦調查局,除了特選人員沒有人知道她的九九藏書「特殊案子」的存在,因此必需的實驗工作一般用虛構的案名和檔案編號發送。若有分開的實驗設備和人員就好了,但那樣將承擔調查局預算外的巨大費用。即便是反犯罪精英也得靠山姆大叔所發的津貼過活。通常,局裡的一個聯絡特工會配合雷諾茲小組,同雷諾茲一起協調處理實驗室的提交物和結果。然而,雷諾茲沒有時間走正常的渠道。她已經親自把錄像帶送交實驗室,由於她上司的恩准,那盤帶子被當做急件處理。
他們還要依靠安·紐曼幫助安撫憤怒不解的家屬。期望自身悲痛的女人幫助甚至不能講明她丈夫去世的全部經過的政府機構,這是強人所難。但他們只能如此了。
同安·紐曼見過面后,她回到家裡。她長時間擁抱熟睡的孩子們,然後沖了九*九*藏*書個澡,換了衣服,接著於她的工作。她一直想著那盤該死的錄像帶。電話鈴響了,似乎是回答她的思考。
如果不是她那住家保姆和保姆十幾歲的女兒,雷諾茲真不知道怎麼可能維持孩子們半正常的生活。羅斯瑪麗是個來自中美洲的好女人,她幾乎像雷諾茲一樣愛孩子們,她將房子收拾整潔,飯菜做好,衣服洗凈。這要花去雷諾茲全部工資的四分之一,可每一分錢都花得值。但到離婚已成定局,經濟上便吃緊了。而雷諾茲的前夫又不願意支付任何撫養費。他那身為時裝攝影師的工作,雖然賺錢,但只是一陣紅火,接著便是長時間的閑散,無事可做。雷諾茲不支付他撫養費就算幸運了。她要求他撫養孩子們成了玩笑。人們最好在他的額頭上刻上「賴賬的爸爸」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