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好像是我在逐漸變得邪惡。我爸使我們搬來搬去,雖然我在校外胡鬧,但我在學校表現很好。我上了所好大學,在華盛頓時,腦子裡飛舞的全是專制權力。我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能做成什麼,但我絕對知道我要置身於這種遊戲中。我在國會山為一個新議員做了一點工作,引起了丹尼·布坎南的注意。我想,他是看上了我什麼,於是把我奪了過去。我覺得他喜歡我的勁頭——我管理辦公室只有兩個月的經驗。我拒絕向任何人甚至是眾議院的議長讓步的樣子。」
李笑了出來。
「我想問你個問題。」費思說著,他們向一家咖啡屋走去。
「如果你真是個壞蛋,聯邦調查局的調查員早就把你拘留了。」
「你是院外說客。你曾有全套人馬,代理《財富》雜誌排名五百強的公司。大約十年前,你和一個名叫丹尼爾·布坎南的男人開了你的公司。」
「我做得很好。還有什麼?」
「現在別看,過來兩個人,看來很像是聯邦調查局的人。」
「經常這樣。但緊張給了我一些優勢。彌補正規學業的嚴重不足。」他把包背在肩上,「咱們去喝杯咖啡,等著票櫃前排長隊的人少一些,再離開這個地方。」他們找咖啡屋時,他問:「知道什麼時候我們能從這裏搭上航班嗎?」
她慢慢地說:「你知道,對於一個偏執的私人偵探來說,你當然要快速交友。我可能會是個殺人如麻的殺手,這你知道。」
「我感謝你的關照。但這件事情我們要弄清楚,我一輩子連個螞蟻也沒害過,我也不認為我是罪犯,可我想如果聯邦調查局要我入獄,他們會做到的。這樣我們就澄清了。」她又說,「那麼,你還想和我一塊兒上飛機嗎?」
「丹尼·布坎南是個可敬的人。我的一切都是他的。」
費思呷著咖啡輕輕咬著滲出黃油的罌粟籽百吉餅的當兒,很快吸了口氣。也許他對她是誠實的,但他還是跟丹尼·布坎南有關係。她突然對她所崇拜的人產生了恐懼,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如果去年他倆之間沒有發生這麼大變化,她也許就會給丹尼打電話了。但現在她糊塗了,昨晚的恐怖場面在她腦中清清楚楚。況且,她應該問他什麼:丹尼,你想昨晚讓人殺了我嗎?如果你想,請住手,我同聯邦調查局一道在幫你的忙,真的。那麼你為什麼雇李跟蹤我,丹尼?是的,她必須同李分道揚鑣,馬上。
「成了。我們一到就可以租車了。」
「我很高興上了公立學校。」他眼睛掃了旁邊一眼,「現在不要看,聯邦調查局的人在轉著呢。」
「查爾斯·賴特。」
「不像你想的那樣難。我媽愛我爸,恨他的生活方式,他的計劃,老是搬家。但他不改,所以九九藏書他倆生活在一起並不是最幸福的。有幾次我真的以為她要殺了他。她死後,似乎只有我和我爸同這個世界對著幹了。他用我僅有的一套漂亮衣服打扮我,讓我在他潛在的合伙人面前炫耀。我想人們會想,這個傢伙怎麼這麼壞,讓他的小女孩在搞什麼?到了十六歲,我就幫他兜生意。我很快長大了。我想我在那些年裡練就了伶俐的口齒和堅定的信心。我學會了獨立思考。」
「那報告提到我們目前的客戶了嗎?」
「我在丹尼的身上找到了我爸的影子,」她說著,清了清嗓子,眼睛睜得很大,「他跟他有相似之處。那種愛爾蘭人的勇氣。他可以說服任何人跟他見面。他方法得當,事事在行。不向任何人讓步。他教了我許多東西。不只是遊說活動。而且關於人生。他也不是一帆風順長大成人的。我們有許多共同之處。」
「你確實什麼?」
她的眼睛濕潤了。
「那很刺|激。」
李猶豫不決。
「這麼說從你爸爸那裡學了那些詭計,然後去遊說華盛頓了?」
「然後呢?」
「因為我們不是降落在普通的跑道上,而是更像一條小路。沒有燈光或塔樓,什麼也沒有。」
「因為別人總是因為我父親的宏偉計劃賠錢。他們當然很惱火了。我母親去世之前我們搬了四次家。之後又搬了五次。我們每天為父親祈禱,我媽和我。在她臨死前,她告訴我要照顧他和年僅十一歲的我自己。」
「沒關係,費思。我想聽。」
「給你的報告,告訴我報告上說我些什麼。」費思說。
「我怎麼買機票?」
「完全不同的教育啊,」李評論著,「但我看得出那對於你成為說客極其有利。」
「今天到處都是衛星電話和全國手機網路這類東西,什麼結果也沒有。我打過這個號碼。它肯定是專為接我的電話設置的,因為它告訴亞當斯先生在磁帶上留言。它還給了華盛頓的一個郵箱。出於好奇,我又查了一下。但那註冊的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公司的名字,地址也是假的。死胡同。」他低頭看著她,「我是很認真的,費思。我不想陷入圈套。至理名言,對吧?」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費思。離婚、重病、壓抑、辛酸,我們全都經歷過。有時我得說我寧願是惟一的孩子。」
她一走,李就對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她是留下了她的包,但裏面只有她的幾件衣服,還是他給她的!她拿著錢包,這意味著她擁有她真正需要的東西:她的假身份證和錢。是的,他從這裡是可以看到安檢門,但她從前門出去怎麼辦?如果她現在就這樣做怎麼辦?沒有她,他一無所有。除了一些知道他住處的真正危險的人們。那些人樂於將他的九-九-藏-書骨頭一根一根地折斷直到他告訴他們他所知道的,而他什麼也不知道。他們聽到這話不會感到吃驚。下一步:標準的垃圾掩埋葬禮。就此結束。李蹦了起來,抓起那些包向她追去。
「他們哪裡也沒有。但是他們無處不在。聯邦調查局的調查員不會把徽章別在額頭上到處轉的。你不會看見他們的。」
「那並不是說他成心騙取人們的錢財。我們不是在談龐氏騙局之類的事情。他真的認為他的想法能成功。但這些想法從來就沒有成功過,所以我們常常搬家。好像我們沒有賺過什麼錢。上帝啊,我們在汽車上睡過不知多少次。我記不得有多少次我爸爸鑽進飯館的後門,過一會兒出來拿著他要來的飯菜。我們就坐在汽車的後座上吃起來。他常常望著天空,給我指著星座。他連中學也沒有念完,但他知道所有的星星。他說他一輩子追夠了星星。我們就坐在那裡直至深夜,我爸爸就會告訴我事情會好起來的。就在馬路邊。」
「好名字。」
「目前為止,事事順利。」
「有人說換湯不換藥。」
最近重新命名的羅納德·里根華盛頓國家機場今天早上很繁忙,這個地區的人們仍將其簡稱為「國家機場」。人們喜歡它,是因為它離城市近,每日的航班多。人們討厭它是因為它擁擠,跑道短,以及為避免進入限制空域而做的令人反胃的急轉彎。然而,機場新建的閃閃發光的候機廳,一排傑佛遜紀念堂式的圓頂和外殼,以及通往候機廳天橋的多層停車場頗受愛挑剔的乘客的歡迎。
「聽起來他是一個能說會道的人。也許是塊私人偵探的料。」
他們在那家小咖啡屋停下,買了咖啡和兩個百吉餅,然後坐在一個空閑的角落。
「每一次同人碰面時,他就會說:『這個人是個人物,費思,親愛的。我這裏感覺得出。』他把手放在胸口上。『這都是為了你,乖乖。爸爸愛他的費思。』於是我他媽的每次都相信了他。」
「但信任也有限度,對吧?這樣吧,你拿著我這些包。我得拿著錢包。如果你真的擔心,從這裏可以清楚地看到安檢門。倘若我不辭而別,你就可以攔住我。我敢肯定你比我跑得快多了。」她站起身來,「你知道我現在不能叫來聯邦調查局的人,對吧?」
費思也盯著那個警察的舉動。她戴著李給的「眼鏡」。鏡片是普通的玻璃,但有助於改變她的相貌。她碰https://read.99csw.com了一下李的胳膊。
「這是個放鬆的好地方。如果你不想,你可以不見任何人,不和任何人談話。」
他們來到一排電話掛機旁,李聽著費思對他們的到達進行了確認。她掛了電話。
「那你就沒有查一查它?」
他輕輕地拍拍桌面。
「一個小測驗。你不及格。我能認出聯邦調查局的調查員,有時候能,但並不是總能認出來。假如我再對你說這話,我可不是在開玩笑。他們就會來的。你不要像剛才那樣做出反應。要正常,動作緩慢。就像一個漂亮的女人帶著男友度假那樣。懂嗎?」
費思使勁搖搖頭。
「聽起來你依然想念他。」
「你為什麼想聽你已經知道的事情呢?布坎南陷進這一切了嗎?」
她看起來在克制自己。
「行,好吧。但是不要再對我做那傻事。我的神經受不了。」
「你呢?」
「你跟蹤我有多久了?」
費思忍住哈欠,又喝了口咖啡。她的腦袋裡開始怦怦直跳。她休息不夠,東奔西跑,只在飛機上打了個盹。但此時她真想鑽到桌子底下睡上十年。也許她的身體對十二小時前的恐懼起了反應,關閉了功能,只好認輸。請不要傷害我。
費思很長時間什麼也沒有說。談起她的過去總是很難受,所以她幾乎不談。而且她並不真正了解這個男人。但是,李·亞當斯身上的確有些讓人感到安慰的、可靠的東西。
「六天了,」他立刻答道,「其間你到過那間村舍三次,包括昨晚。」
「什麼?」她突然轉頭,環顧四周。
「我真想不到。我父母在同一處房子里住了五十年。你母親死後你怎麼過的?」
「怎麼會是那樣?」
「如果不知道誰雇的你,你怎麼彙報?」
「你的朋友都叫你查克?」
「你打算怎麼購買機票?」
「噢,當然啦。」他輕輕掂了掂包,接著說,「有電話號碼的話,有一種特殊的交叉號碼簿可以查出相應的地址。」
「你給我的感覺可沒那麼平常。」費思呷了口咖啡,沒有作答。
「為什麼?」
她盯著他很長時間,顯然在考驗他有無膽量相信她的理由。
她低下頭在她包里擺弄著什麼。令人焦慮的時刻過去了,她坐起來,沒有去看從她身邊經過的那兩個人。
她咬著百吉餅說:「既然我們已在進行推心置腹的懺悔,那麼你的家庭呢?」
「很健康。我們所有人的關係現在都很密切,雖然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有過艱辛的日子。當事情糟糕時,大家都來支持。要幫助只用打個電話就行。通常就是這樣。而這次就不同了。」
「我可以撒謊說我想改變世界。人人都在這麼說,是嗎?」她從包里掏出一瓶阿司匹林,倒出兩粒,用咖啡衝下。
「是的,」她自豪地說,「他給我起名叫費思,因為他說有信仰在他身邊,他怎麼會失敗呢?」說著費思閉上了眼睛,淚水淌下了她的雙頰。https://read.99csw.com
她嘆了口氣,坐了回來,望著下面候機廳的走道。
「聽起來很好。真的很好。」費思看著別處。
「我?我只是幫助他完成他的幻想。我這樣的人多得很。」
「我們飛經諾福克,然後乘小飛機到北卡羅來納州外班克斯的松樹島。到諾福克的航班非常頻繁,但要是乘小飛機到松樹島,你得電話預約。等我們訂好到諾福克的航班,我再打電話安排。他們只飛白天。」
「你的新名字叫什麼?我買票時要用。」
「我想剛從大學畢業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蘇珊娜·布萊克。」
「實際上,我還記得小時候觀看水門事件聽證會的情形。那房間里儘是表情嚴肅的人。所有那些中年人都系著難看的寬領帶,虛胖的臉龐,蓬鬆的頭髮,對著發出悶響的麥克風講話,所有的律師在他們耳邊竊竊私語。所有的媒體,全世界都聚焦到那裡。舉國上下覺得駭人聽聞,我卻覺得極其有趣。所有那些力量!」她衝著咖啡杯微微地笑了笑,「我發狂的靈魂。修女們正好在我身邊。尤其是奧德麗·安修女,她確信我的名字是對神靈的褻瀆。『親愛的費思,』她說,『不要辜負你的基督教名,不要屈服於你邪惡的慾望。』」
「我父母都不在了。我十一歲死了母親,六年後死了父親。沒有兄弟姐妹。十七歲我成了孤兒。」
「我可不像你,連這樣的事情也開玩笑。」
「關於他,報告沒有說什麼,但我自己搜集了一些,沒有你不知道的。布坎南在國會山是個傳奇人物。他認識所有的人,所有的人也都認識他。他打過所有的大仗,由此賺了大把大把的錢。我想你自己做得也不錯。」
「好吧。」
「李,根據他們發現的情況,他們可能在找一男一女。你為什麼不呆在這裏,讓我去買票呢?我在安檢門跟你碰頭。」
「丹尼這樣的人很少。一個真正的空想家。」
「我不是這個意思。」
費思回憶著笑了。
李和費思進了新候機廳,在那裡,李盯著在走廊巡邏的警察。他們剛剛離開停在停車場的汽車。
他奇怪地盯著她。
「我的哲學是,除了修女,政客不算什麼挑戰。」
李搖搖頭。
她朝他眨眨眼睛。
「當真?」
「那你幹嗎說他們在轉著呢?」
「是嗎?去世了?」
「我們讓他倆遭的罪足以讓他們受十輩子。」
李從盒子里抽出張餐巾紙,塞進她手裡。她擦擦眼睛。
九*九*藏*書「那麼他們還在了。」
「我確實。」她表情疑惑。
他不耐煩地看著她。
「關於布坎南,你都知道些什麼?」
「緊張嗎?」
「聽起來像個好朋友嘛。但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那麼你是暴動的煽動者啦?」
「對不起,」她說,「我以前真的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談起過這事。」
「男女各四。我老六。」
「說。」
現在費思說話容易了點。
「蘇珊娜以前是我媽的名字。」
「我每周彙報一次,除非有特殊情況。相信我,昨晚的情況最應該彙報。」
「我真的很愛我母親。」她開始說道,「她是個好女人,為我父親吃了一輩子苦。他也是個好人,但總是異想天開,突發奇想要暴富。等他的計劃一完蛋,那是常事,我們就得打點行裝搬家。」
「沒有,我幹嗎要在乎?拿了錢就走人。」
她放下咖啡,向他靠攏,她的表情非常嚴肅。
「有些人說我的工作性質沒有變。」費思對自己的話笑了。
「相信你。」
李轉動眼睛。
李笑了。
「為什麼?」
「我相信。」有好一陣子他想像著費思的爸爸站在他面前,向他要錢。要是李不從口袋裡掏錢包那才怪呢。
現在輪到費思細查李了。如果他是在裝傻,那麼他裝得像極了,她想。
「讓我想想。」
「我有一個電話號碼。」
他朝她不自然地笑笑,然後費思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絕對想。你真的讓我好奇了。」
「聽起來好像他最終真的傷害了你。」李輕聲說。
「你的信用卡。是你的假名。不要到處炫耀大把的現金。你用現金買一張今天離開的機票,對航空公司也可能是個危險信號。現在,越少引起注意越好。順便問一句,你那個名字叫什麼?」
昨晚,費思想。就這些嗎?「那麼你還沒有向你的僱主彙報吧?」
「我常常跟著他走進銀行,五分鐘里他就知道每個人的名字,同銀行經理喝著咖啡,聊著天,好像早就認識一樣。於是我們就弄到一封推薦信和本地有錢人的名單供我爸登門造訪。他就是這種人。人人都喜歡他。直到他們賠了錢。連我們僅有的一點也賠進去。我爸是個一絲不苟的人。他的錢也放了進去。他確實很誠實。」
「上帝啊!八個孩子。你母親一定是個聖女。」
「那一定很痛苦。」
李朝後坐了坐。
李敏銳地看著她,不難猜透她的心思。
「我不想。」李堅定地說。
「沒有,那重要嗎?」
「那麼一個人如何成為說客呢?」
「沒有。」
「他們在哪裡?」
「我還以為你說過你相信我呢。」
「我打個電話檢查一下房子。」
「噢,那太好了。」
他歪著腦袋。
「不,你不會這麼想的,」她命令式地說,「你可以認為你會,但相信我,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