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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哼一首曲子。聽風的聲音,風就要來了。」
他輕輕地撫摩著她的手指,互相注視著對方,波濤聲從敞開的窗口傳來。她想這很愜意,水聲、風、肌膚相親;這是一個今後很長時間內她不可能再經歷的時刻。
她也向他伸過手去,接著,她猛推了一下他的胸部,像抽|動的鞭子,他躺倒在沙灘上。她轉過身去跑了,他抬頭看的時候,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這讓他不知所措。他咧嘴笑了,跳起來追趕她,在海邊住宅的台階上抓住了她。他把她搭在肩膀上,扛著她走完了剩下的路,她的雙腿和雙臂掙扎著,毫無結果地抗拒著。他們都忘了房子的報警系統開著,從後門進去了。費思不得不瘋狂地跑到前門及時關上報警器。
「如果你想讓我離開,我會離開的。」李說。
「不,我們沒有。其實是我命令你跟我一起來的。我知道你不把我帶回去是很難辦的,但至少你有了到某個地方去的錢。你看,我甚至可以給聯邦調查局打個電話。我會告訴他們你沒有卷進來。你只是不了解情況才幫助我。這樣你就可以脫身了。然後你可以回家。」
「我們在這兒還剩下多少個晚上?兩個晚上?三個晚上?然後就要出發並在我們的後半生扮演逃亡者的角色?來吧,李,晚會的最後機會。」她脫下毛衣扔在沙灘上。白色的連衣裙上印著細條紋。她從肩膀上脫掉了連衣裙的帶子,對他眨了一下眼睛,差點沒使他的心臟停止跳動。她朝他伸出手。「來吧,大男孩。」
「出去嗎?」李問道。
她抬頭看著李。
幾個小時過去了,天色漸漸暗下來,他開始考慮做晚飯。這次他要上去叫費思,讓她吃飯。他正要上樓時,她打開門走了出來。
李聳聳肩。「我不知道。我們也許能弄到一些假證件,用這些假證件去南美洲。」
「我不想讓任何人過來。」
「瑞士號碼賬戶的全部目的就是要確保絕對保密。如果隨便哪個人一打聽,瑞士銀行家就把有關的情況四處亂說,他們的整個體系就會毀於一旦。」
他們在那兒愉快地度過了難得的兩小時,談論著無關痛癢的話題,講述著以往的舊事,更深入地了解對方。由於是淡季,又不是周末,其他顧客也不多。他們吃完飯,接著喝了咖啡,又分享了一大塊可可奶油餡餅。他們支付了現金,留下非常慷慨的小費,這可能會讓他們的女招待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歌唱。
「你是拳擊手,對嗎?你的舞步大概比我好。我先領著跳,然後就該你了。」
她站起來低頭看著他。「我在想我想跳舞。」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又猛地轉過身去。
她笑了,把沙子撒在他身上。
他們上了與主幹道平行的便道,隨著太陽落山,天空由藍色變成粉紅色,他們緩緩朝前走。公共地帶的裝飾燈亮了,地下噴水設施也開始噴水了。壓力很大的噴水聲對李來說很愜意。燈光使漫步充滿情調,他想。整個地方似乎洋溢著飄渺的光芒,好像他們處於照明完美的電影情節之中。
「因為我難以相信你曾擁有一個與我對你有同樣感覺的男人。」
「你知道你不能以費思·洛克哈特的支票賬戶存款。」
費思看來對這個主意並不熱心。「墨西哥?從墨西哥又去哪裡呢?」
他們到了飯店,飯店的裝飾顯然是以船舶為主題的,前門有一個船上的大舵輪,牆上掛著潛水頭盔,天花板上弔著魚網,多結的松木牆板,繩索做成的扶手和欄杆,還有一個巨大的水族櫃,裏面放著城堡、植物和各式各樣、四處窺視、模樣奇特的魚。服務員都是充滿活力的年輕人,他們穿著航海制服。
「好吧,我不能說我沒有設想過我們之間會發生的事情,即使我們處於噩夢之中。我只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她似乎在考慮他的話的時候九九藏書,他決定說出他在跑步時一直在考慮的想法。「昨晚發生的事情,昨晚我對你做的事情是完全不可原諒的。在我的一生中,我從來沒有,也不願做那樣的事情。那不是我的做法。如果你不相信,我也不能責怪你。可這是真的。」
李感到自己的雙眼因涌滿淚水而火辣辣的。
「沒有。我以前來這兒的時候幾乎從來不出門。我害怕碰上熟人。」
「費思,我們已經經歷了這一切。」
他來到廚房,用手指撥弄著杯子,堵在嗓子眼兒里的那塊東西能把他憋死。
李低頭看著自己褪色的咔嘰褲,甲板鞋和短袖馬球衫。「跟你在一起,我看來有點衣衫襤褸。」
李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站起來,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雙腿很有彈性。他知道這不是陽光的作用。他沖了淋浴,換了衣服,又回到樓下。
「南美洲?你去種可卡因,我去妓院?」
「你看上去很好。」她瞟了一眼槍套里的槍,「我要把六連發留下。」
「你肯定嗎?」
「我知道,但我在這兒有一個以公司的名義開的銀行戶頭。」
費思緊緊地抓住李的手,把他領進自己的卧室。黑暗中他們擁抱著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輕輕地前後搖擺,似乎要把他們在海灘的動作延伸到這更為溫馨的地方。
費思的房門依然關著,無論她在裏面做什麼他都不願打擾她。由於神經還沒有放鬆,他決定花上一小時來完成徹底地擦擦槍這件世俗的瑣事。槍沾上鹽和水對武器有害,而自動手槍的嬌氣是眾所周知的。如果彈藥的質量不是很高,你可以肯定這東西打不準而且會卡殼——一粒小沙子能造成同樣的故障。而清理自動手槍的時候你又不能像清理左輪手槍那樣只扣動扳機使乾淨的旋轉彈膛轉過來。等把槍擺弄好了,你也就被打死了。到目前為止,李感到幸運的是當他絕對需要開火的時候,這玩藝兒是極其可靠的。小巧的史密斯和威森手槍射出的九毫米子彈具有極強的殺傷力。無論什麼東西被擊中,都會倒下。他暗自祈禱,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他也不要用這支槍。因為這可能意味著有人向他開槍。
她終於用紙餐巾輕輕沾沾眼淚,似乎此時才感到臉上的淚水。
他看著她的裙子。「費思,我不知道你這樣的穿著坐在摩托車上會不會舒服。」
「假如你有更好的主意,我洗耳恭聽。」李說。
「你瘋了,你真是瘋了。」但李還是抓住她的手站了起來,「事先聲明,我很久沒有跳舞了。」
她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李,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會永遠感激不盡的。」
李抬起頭,恰好看到一架雙引擎飛機飛過來著陸,他搖搖頭。
「你看,我在這兒有點進退兩難。我的良知和良心告訴我應該脫離你的生活,這樣你每次見到我的時候就不會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我不想把你孤零零地留在這裏,尤其是在外面有人要殺你的時候。」
接著,他們顯然變得更為大胆,開始做一些旋轉和其它的大舞蹈團懷舊的搖擺動作以及林迪跨步。即使在堅硬的沙灘上,這類動作也很難做,但他們盡了很大的努力。任何一個觀看的人都會以為他們不是陶醉其中,就是在展示青春的風采、享受生活的美好時光。從某種意義上講,兩種觀察都是正確的。
「費思?」
最先映人眼帘的是她的穿著:一件緊身白色短布裙,配著一件淺藍色棉布襯衫。她光著兩腿,腳上穿一雙式樣簡單的便鞋,看上去很時髦。她的髮型很精緻;一點淡妝突出了她的臉型,而淡紅色的口紅使她看上去更加完美。她拿著一個小包。棉布襯衫遮住了手腕的淤血。他想這也許是她選這件衣服的原因。她的腳好像不跛了,謝天謝地。
「酷一點兒。你看上去跟費思·洛克哈特大不一樣。」他上read.99csw.com下打量她,「我早該說這話,可你看來真的……好吧,你今天晚上確實很漂亮。我是說的確不錯。」他突然顯得有點尷尬,「我並不是說你一直不漂亮。我是說……」
他眼睛向下看著,微微點點頭。她的話使他倍加傷心。
她固執地看著他。「我已經用了我生命中過去的十五年來擔心大家對各種事情的看法。可現在,我才不管別人怎麼看呢。」
李聽見她卧室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他們的眼神中所包含的絕非兄妹間的愛。他低頭看著沙地,想抬起頭來。費思回過頭來看著海水。
費思和李緩緩地往回走,呼吸夜間清新的空氣,消化他們剛剛吃下的食物。他們沒有回住所,費思把小包放在海濱住宅的後門便領著李向海灘走去。她脫掉自己的便鞋,他們繼續在沙灘上漫步。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清新的微風陣陣襲來,海灘上只有他們兩人。
費思一言不發,旋轉著,圍繞著他上下起伏。她的動作越來越大胆,越來越具挑逗性;白色火焰中的弗拉曼柯舞蹈家。
他看來疑惑不解。「確實有這種事情?」「噢,是的。你可能聽說過那些全球性的陰謀?還有統治這個星球的秘密組織?好吧,這全是真的。」
「昨晚我本可以阻止你。」她直率地說道。淚水從臉頰滑落下來,可她並沒有去擦。
他裝滿了十五發子彈的彈匣,把彈匣插入槍把,把一顆子彈頂上膛。他關上保險,把槍插|進槍套。他想騎上本田摩托車去商店買一份報紙,但又覺得自己沒有精力也沒有慾望來干這件簡單的事情。他也不想把費思一個人留下。她下樓時,他想在那兒。
「對,以蘇珊娜·布萊克的名義。」
李匆匆來到前門看飛機降落。等他走到門外時,飛機已經消失了。此時,在樹叢上方嗡嗡叫的只剩下飛機的尾翼。飛機在他眼前一閃而過,繼續飛快地朝前滑去。
「有時候你要是做了最愚蠢、最不可原諒的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一直跑到你倒下為止。」他瞟了一眼雞蛋,「聞起來不錯。」
「這對你來說相當不容易,費思。」
「是個安慰就不錯了。」
「你看,我去過那兒。那裡並非只有毒品和妓|女。我們會有很多選擇。」
他們陷人了沉默。費思緊張不安地看著他,然後又把目光投向大海。
「我想一起出來吃飯也意味著某種新的開端。」
這話讓她很驚訝。「你為什麼這樣說呢?」
「哦,其實我還以為我們會一起去呢。」
他們甚至大胆地跳進水中,跳著越來越複雜的舞步,濺起巨大的水花。有幾次他們跌倒在沙灘上、甚至倒在又咸又涼的海水中,但他們又站起來繼續跳。還不時地來上一段華麗的組合舞步,完美的動作使他們兩人像舞會上韻中學生一樣氣喘吁吁、咧嘴大笑。
「這麼說你必須去瑞士才能得到這筆錢?因為你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別擔心,我沒有保留任何記錄。我帶著存取的信息呢。」
李終於點了點頭,他明白出去是很有道理的,有很多理由。「聽起來不錯,我馬上就來。」他跑上樓,卸下手槍放進他房間的抽屜里。他往臉上撩了些水,用水撫平了頭髮,抓過上衣,在前門找到了費思;她正在打開報警器。他們離開房子,穿過公共道路。
「鄉村俱樂部只有半英里遠。那兒有一家公共餐廳。我想我們可以步行。看來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她再次開口時,幽遠而充滿沉思的、難以理解的聲調既有希望又有悲傷。
「聯邦調查局可不是隨便哪個人。」
他上了二樓的前陽台,看著飛機緩緩停下來,乘客下了飛機。一輛車在等著接他們。行李被卸下來裝進車裡,在離費思房子不遠處,車載著客人穿過樹叢中一小片修整過的開闊地。飛行員從雙引擎飛九-九-藏-書機上下來,檢查了幾個零部件,然後又爬上飛機。幾分鐘后,飛機滑向跑道另一端調過頭來。飛行員開足馬力,轟鳴著沿他來的方向駛向跑道,接著,以優雅的動作抬起機頭,升人空中。飛機朝海面飛去,轉了一個彎,不久就從地平線上消失了。
「是,我肯定。直到你讓我走,我才走。即使你讓我走,我仍會暗地跟蹤,確保你沒事。」
「你願意的時候,確實討人喜歡。」
「我不是這樣的。」李說。
「那我們現在幹什麼呢,李?」
他坐在她對面,慢慢地吃雞蛋。
「我正要去做點什麼呢。」
「所以至少我們有錢過日子。這錢不會讓我們永遠維持下去,但這多少是個安慰吧。」
「我不想再跳了,費思。」他的意思非常明確。
「吃飯。我餓了。」
她又一次停下來,擺弄著手中的銀餐具,把叉子和奶油刀垂直擺放在一起。
「那好,如果聯邦調查局搜查你的家和辦公室,他們會找到這些記錄嗎?假如他們知道賬戶的號碼,他們就能把它標出來。查出這些錢。」
「我去那兒開的戶頭。銀行指定了一位信託人,是一個銀行僱員,他有代理權,能親自處理轉賬。相當複雜。你得出示存取號碼,說出正確身份,然後提供你的簽名,他們會與檔案中的簽字對比。」
「我倒想出去吃。我得了室內熱。」
「你在想什麼呢?」他問道。
費思看著他,感到跟他一樣尷尬,她心裏明白,但唇邊仍露出笑容。「謝謝。」
「那你要去哪兒呢?」
費思終於從他身邊離開,她眼帘沉重,她的四肢又一次按著一首默默無聲的曲調充滿情慾地舞動。
她撩起裙子以便使自己更加自由地跳動,李看到她雪白的大腿時感到心跳加速。
「我有錢。有很多錢在瑞士銀行的幾個戶頭上。」
「就把我當成一個你從來也沒有過的大哥吧。」
他盯著她,已經注意到她的目光。「怎麼了?我的下巴上沾著可可餡餅嗎?」
她突然轉向他,目光炯炯。
他們所有的動作都不慌不忙,很自然,似乎他們在長期幸福的婚姻生活中已經歷了成千上萬次,尋找合適的部位去愛撫,去使對方滿意。他們鑽進被子。十分鐘后,李倒下來,發出粗重的喘息聲。費思在他身下也氣喘吁吁。她親吻著他的臉,他的胸,他的胳膊。他們的汗水融合在一起,他們的四肢交合在一起,他們躺在那裡談論著,不慌不忙地親吻對方,在兩小時中他們時睡時醒。大約在凌晨三點鐘,他們又一次做|愛。隨後他們倆筋疲力盡地酣睡。
「說起來當然容易。」她低聲說道,儘管事實上他的話深深地打動了她。
「謝謝,費思,但是讓我們每次一步一步地走。我知道你安全了才能走。」
在費思和李的餐桌旁服務的尤其活潑可愛。她記下了他們的酒水。李選了冰茶。費思要了白酒加汽水。完事之後,女招待開始以有點顫抖的女低音歡快地唱了一首當日的特色歌曲。她一走,費思和李四目相覷,接著就笑了。
她關了爐灶,擺好兩隻盤子,把雞蛋鏟人盤中,在兩片烤麵包上抹好奶油並把所有的東西都擺在餐桌上。李沒有動。他只是看著她緩慢地移動,她的淚水打濕了臉頰。兩隻手腕上的淤血就像套住靈魂的永久枷鎖。
「你醉了。我並不是說這就是你可以這樣做的借口,可我知道如果你沒喝醉,你不會那樣干。而且你也沒有一直做下去。我倒願意相信你永遠也不會墮落到那種程度。其實,我要不是絕對肯定的話,你出去的時候我會用你的手槍斃了你。」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恰當的措辭,「或許昨晚我對你所做的比你對https://read•99csw•com我所做的更為可怕。」
他們等酒水的時候,費思四下打量著餐廳。李瞟了她一眼。「看見熟人了?」
「我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我在聖迭戈有一些好朋友。像我一樣的私家偵探。他們認識所有的人。如果我提出來,我肯定他們會幫我們越過邊境進入墨西哥。」
李因宿醉而醒得很晚,他決定以跑步來使自己清醒。起初,他在沙灘上每跑一步都頭疼得要命。
「而你是作為公司官員的簽名者。」
「這想法的確在我心裏出現過。」她停下來坐在海灘上,雙腳埋在沙子里。李仍然站在那裡,眺望遠處的大海。
李猶豫不決地邁著舞步就鬆開了手。「這很傻,費思。如果有人看見怎麼辦?他們會以為我們是瘋子。」
「我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就計劃好了自己的一生。我想當一名護士,然後再當醫生。我要結婚,生十個孩子。費思·洛克哈特醫生要在白天拯救生命,然後回到家裡去見愛她的好丈夫,做自己好孩子的好媽媽。多年來跟我父親搬來搬去,我只想要一個家。我要在那兒度過我的餘生。我的孩子們總是,總是知道在哪兒能找到我。在我只有八歲的時候,這似乎很簡單,很……容易實現。」
「也會嚇著我的,不過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是坐飛機來的。剛才是晚上的最後一班飛機。現在天太黑了。」
「我還以為你要睡上一天呢。」她說。她的聲調過分地隨和,她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看著他。這是李一生中最尷尬的時刻。他該說什麼呢?嘿,對於昨天晚上那小小的性騷擾我很抱歉。
李回到屋裡想一邊看電視,一邊聽聽費思的動靜。他搜尋了差不多一千個頻道,最後確定絕對沒有什麼值得一看的內容,於是就玩了一會兒單人紙牌遊戲。他輸得太多了,他又打了十幾把,結果都一樣。他來到樓下,在遊戲室打了幾局檯球。午飯時,他做了一份金槍魚三明治和牛肉大麥湯,在能俯瞰游泳池的桌邊吃著。他看到同一架飛機在1點鐘左右又一次降落。乘客下來后飛機又飛走了。他想敲開費思的屋門,看看她是否餓了,隨後又放棄了這種想法。他在游泳池中遊了一會兒,然後躺在涼爽的水泥地上享受強烈的日光。曬太陽的每一分鐘他都感到內疚。
李看來仍然沒有被說服。
「因此從那時起你就給信託人打電話,而他為你辦理所有的手續?」
「你知道這個國家有多少個蘇珊娜·布萊克嗎?」
他抬頭驚訝地盯著她。「跳舞?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令人驚訝的是風真的來了。起初,他們跳得很慢,李感到手忙腳亂,而費思也不善於領舞。隨後,他們漸漸熟悉了各自的動作,開始在沙灘上轉起了大圈。大約過了十分鐘,李的右手舒適地搭在費思的臀部,她的手環繞在他的腰間,他們的另一雙手交叉在一起,舉到齊胸的高度。
李伸手要把她拉回來。
即使在黑暗中,他的雙眼發出的光芒也愛撫著她,擁抱著她——像是在保護她,她感覺到了。五年級的浪漫情懷終於有了圓滿的結果?而她是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不是一個男孩。一個無與倫比的男人,他有自己的權力。她打量著他。不,絕對不是一個男孩。
「冷天早上我看見這玩藝的時候嚇得靈魂出竅。」
「只有上帝知道誰在追他們的兩個逃犯。」費思低頭看著沙子,懷疑地搖搖頭。
他看來有點心煩,後來他意識到她是在戲弄他。
費思在廚房正往一個杯子里倒咖啡。她穿著牛仔褲,一件短袖上衣,光著腳。看見他進來,就又拿出一隻杯子倒上咖啡。此時,這種表現夥伴關係的簡單動作使他很滿意。接著,他頭天晚上的行為把這種感覺沖得一乾二淨,就像海浪殘忍地沖走了沙築的城堡。
「上帝,差點沒出事。好像我們真想讓警察過來。」她說。九_九_藏_書
李聳聳肩。「這倒是真的。」
李看著她。「出來吃飯真是個好主意。我確實很愉快。」
她推開盤子,看著窗外就要放晴的天空。
「我不想讓你走。」說完她就站起來,大步穿過房間,然後跑上樓梯。
「那我們去哪兒?我一出門就精神煥發。」
「問題是,聯邦調查局知道那個名字。記得嗎,在飛機場。」
隨後,當他鬆弛下來,呼吸著涼颼颼的空氣時,感到海風吹到臉上,他跑到大約一英里的時候,爛葡萄和紅狗的感覺消失了。他回到岸邊的住房,繞到了游泳池,收回衣服和手槍。他坐在躺椅上,享受著溫暖的陽光。他回到屋裡時,聞到了咖啡和雞蛋的味道。
由於根本不知道怎麼說,李陷入沉默,靠在椅子上認真地看著菜單。
「可我卻過著這種日子。」她的目光掃過令人愉快的房間,「其實,我的運氣相當好,掙了很多錢。我還有什麼抱怨的呢?這是美國夢,不是嗎?金錢?權力?擁有美好的東西?我甚至還以做點善事來結束,即使我的做法是非法的。但後來我放棄了,毀掉了一切。最好的願望,可我最後退了出來。跟我父親一樣。你說得對,果子只能掉在樹下。」
最後她鬆開他,雙手捧著他的臉。「有一段時間了,李。其實,是很長一段時間。」她的聲調差不多有點尷尬,費思對承認這一點確實感到尷尬。她不想讓他失望。
她並沒有轉過身來,只是繼續攪動盤子里的雞蛋。
「比不上你昨天晚上做的那頓飯。可我得再說一遍,我可不是廚房裡的高手。我想我是那種只能做客房服務的姑娘。可我敢肯定這你已經看出來了。」她向灶具移動時,他注意到她走路時腳有點跛。同時,他也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她裸|露的手腕上的淤血。在他衝動地用槍把自己的腦漿射出來之前,他把手槍放在了餐桌上。
「對。過去我曾辦過一些小額業務,只是核實一下是否有效。是同一個人。他知道我,能辨別我的聲音。我給他號碼和我想讓錢轉到的地址。做成了。」
「我真希望你阻止我。」
他們終於跳到兩人都沉默下來,他們的笑容消失了,距離越來越近。他們的旋轉停止了,他們粗重的呼吸緩和了,隨著旋轉圈子的縮小,他們的身體貼在了一起。最後,他們幾乎完全停下來,只是站在那裡緩緩地左右搖擺,當晚的最後之舞,互相擁抱著對方,臉挨得很近,四目相對,海風吹拂著他們,海浪翻滾著拍擊海岸,星星和月亮從空中注視著他們。
「自從高中畢業我就沒跳過,」李笑著說,「三狗之夜樂隊的演出是當時的大事,但不是班尼·古德曼。」
「李,等錢一到,你可以拿一半就離開。你不必跟我一起走。」
李走進廚房想在水槽邊喝點水,他向窗外瞟了—眼,心幾乎跳了出來。路對面,在一望無際的、又高又密的灌木牆上方,一架小飛機突然躍入視線!李這才想起費思跟他提起過的跑道。跑道就在房子對面,被樹叢遮擋著。
他挨著她坐下,脫掉自己的鞋子,腳趾拱進沙子里。「我們要能留在這裏就太好了,但是我想我們不能。」
這幾句話說得如此真誠,沒有一絲油嘴滑舌的口吻;在過去的十五年中,費思一直在自己的圈子中努力做自己的工作,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然而談話時間已經過去了。她發現自己在脫李的衣服,隨後他也脫下她的衣服。李一邊脫她的衣服一邊撫摩她的肩膀和脖子。他粗大的手指極其溫柔。她還以為他的手會很粗魯呢。
過了一會兒,李把目光投向她時,費思搖著頭露出了笑容。
「可我們什麼音樂也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