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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埃斯皮諾薩。」
「用放大鏡。」哈雷插話說。他的臉漲得通紅,聲音尖厲、刻薄,「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警察和聯邦調查局都是一樣的想法。要麼是格蕾絲殺死了自己的朋友,要麼,更有可能的是,由於我們幾個都不願接受這種說法,那兇手就是我們中的某一個。由於不能將罪名加在我們身上,他們難受得心都要碎了——當然,如果這群卑鄙小人還長了一顆人心的話。」
這個大塊頭男人做了幾次深呼吸,克制住自己的脾氣,「總之,聯邦調查局還想再試試其他的辦法,但是格蕾絲決定不再玩他們這種馴鹿遊戲,不想再繼續等下去,看看兇手是不是會向我們其他幾個人下手。所以我們就消失了。」他朝著羅德拉納晃了晃腦袋,「這傢伙是這一行的天才,將我們幾個的過去擦得乾乾淨淨。就我們所知,在你們將格蕾絲的指紋送去檢驗之前,聯邦調查局的那幫笨蛋還在到處瞎碰亂撞呢。所以,警探,我衷心地希望你的蛋蛋能極度痛苦地慢慢腐爛然後掉下來。」
「哦,當然,」吉諾說,「每天我坐在他對面,都希望自己也能長那樣一雙色迷迷的眼睛。」
「怎麼?你們都不用拇指夾嗎?」米奇 ·克洛斯挖苦道。
格蕾絲深呼了一口氣,嘴唇微啟,準備說話。
馬戈齊後悔地說:「羅德拉納就是其中之一吧?」
安妮優雅地聳聳肩,「我們在他房間的時候,他離開了一小會。別怪這個小夥子,他走的時候先鎖好了自己的電腦,用了極其精密的鎖,全世界大概也只有3個人能解得開。」
「並沒有報道全部真相。」安妮乾巴巴地說,「總有一些消息是公眾無法接觸到的。連亞特蘭大警方都不知道內情。聯邦調查局大概想讓事情一直保持在這種狀態吧。」
「這當然是我認為我們要做的事情。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因為,一,我才不關心為什麼在喬治亞的時候聯邦調查局的人沒能將罪名加在他們身上。那個時候他們中間的某個就是兇手,現在這個兇手還是他,因為只有這樣才說得通。二,這名兇手會拿起槍來跑到購物中心去殺人,除非我們現在就把他關起來。」
馬戈齊認為這種說法倒是能站得住腳。是的,聯邦調查局倒是很有可能封存一份檔案以此來掩蓋自己犯下的錯誤,但是他們封存檔案也很有可能是為了保護證據或者證人。
「我們都有槍。」米奇聳聳肩,「我確信等你們前台值班人員將嘴巴合上之後會告訴你詳情的。」
「可是這也說不通啊!他們有必要封鎖這個案件嗎?當時這條新聞在各大報紙連續報道了好幾個星期呢……」
羅德拉納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緊緊咬著下唇,「但是這也有可能是某個玩遊戲的神經病乾的啊。這也不是不可能。你知道每時每刻全國各地有多少連環殺手在行動嗎?」
格蕾絲從牆上直起身子,看著地板,黑色的頭髮遮住了面龐,「如果我意識到他們想知道一切的話,我就會告訴他們了。現在我能談論這件事情了。我不會再崩潰了。」
「聯邦調查局的工作人員。」
「當然有可能,」她不耐煩地搶白道,「但我說了,幾率很小。尤其是當兇手殺人時還涉及到某種儀式的時候——就像是亞特蘭大的案子。那個畜生用的是膠膜雕刻刀。」
「因為這會危及到格蕾絲的生命,這就是為什麼不能!」突然間他困惑地眨了眨眼,或許是被自己高亢的聲音給嚇著了。
「他們已經拿到了我的指紋,」格蕾絲·麥克布萊德說,「現在這隻是時間的問題了。」她坐在椅子上,將身體挺得筆直,雙手輕輕搭在膝蓋上,一隻胳膊肘輕輕靠在身側,以適應那隻空蕩蕩的掛肩槍套。
她的長睫毛顫顫地閉合了一下,然後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這麼說可以收工了。」
馬戈齊決定在特別行動小組會議室對搗亂猴那幫人進行問話。心理學家若是知道他這一決定的話,肯定會告訴他這是錯誤的。這個地方太大、太空曠。若是你想從一些不願說真話的人嘴裏套出有用的信息來,你最好還是選擇一個幽閉狹窄的空間。在樓下那些逼仄的審訊室里呆上幾個小時之後,大多數人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只是為了能儘快從那裡脫身。
「好吧,等一下。」吉諾走到前面那張桌子旁邊,對著滿是刻痕的木頭桌面皺了皺眉頭,「你是說你們就這樣拋開了一切?3年多的大學生活?朋友?家人?……」
哦,上帝!馬戈齊想著,感到一陣噁心想吐,這就是她總是穿著靴子的原因。
「哦,是嗎?從誰那裡?」
「沒錯。總之,萬一他能夠進入的https://read•99csw•com話,檔案里或許有一兩件能嚇你們一大跳的東西。所以你們最好還是先聽我說比較好。」
「實情確是如此。大約超過兩百起。你說得對,這也有可能。萬事皆有可能。但是這也同樣有可能是個巧合,所以我們要調查這件事,因此對於當年在亞特蘭大發生的事情,我們需要知道更多詳情。」
「沒錯。」
「該死!」吉諾咕噥著,「這甚至能把我嚇成精神錯亂。」
哈雷·戴維森挪了挪他皮衣裏面龐大的身軀,「我想說的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等你們說完,我們就可以回去繼續追蹤兇手了。」
「我們什麼都不能告訴你!」米奇喊道。馬戈齊注意到了他的用詞,是「不能」,而不是「不願」。
但是馬戈齊已經沒有時間來消耗他們的精力了。要是他想發動心理戰的話,只能採用短時高效的方式。在他們進來之前,他將椅子在房間前面排成了一條直線——不是幼兒園裡那種能讓每個人都有安全感的半圓形,並且椅子前面也沒有桌子或其他東西供他們躲避,讓他們處於這種易受攻擊的位置。中間也沒有任何東西將他們隔開。他們前方便是那張大廣告板,死者正從那上面一張張8×10英寸的大照片中俯視著他們。
米奇長了一副在男人中不多見的秀氣的鼻孔。此刻,在他粗重的呼吸之下,鼻孔被撐得老大。
「那年秋季,有5個人在學校里遇害身亡,」格蕾絲繼續往下說——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冷酷的單調,眼睛直視著馬戈齊的臉。
他猶豫了一下,與博林斯基對視著,「我們稍後再聯繫你們。」
「這也是警方封鎖的消息之一。他先把受害者的腳腱割斷,這樣他們就逃不掉了……」
「坐下,米奇,」格蕾絲·麥克布萊德柔聲說道,「求你了。」
「我們沒有理由關押他們,他們也都知道這一點。」
「10年前,我們都在喬治亞州的亞特蘭大讀大四。」
最後他們開始看那些照片,一張接著一張看。那個20歲的神學院學生,最終發現跑步竟然是一項如此致命的愛好。他那年輕的容顏和生前一樣平靜安詳;威爾伯·丹尼爾斯,他那張寬寬的扁平大臉在解剖桌上竟然讓人產生很純真的錯覺;最讓人不安的是那個17歲的俄羅斯女孩。在她母親來看她之前,拉姆巴昌很仔細很溫柔地將她的妝容洗掉。洗盡鉛華之後,她竟然像個小孩子一樣,這怎能不讓人心碎!
羅德拉納緊張地看著自己的朋友們。坐在他身邊的安妮·博林斯基,伸出一隻胖胖的小手掐著他的胳膊,不知是安慰還是警告。他深吸了一口氣——這麼瘦弱的一個人竟能發出這麼響的呼吸聲,還真讓人吃了一驚。
「片刻不離身,」哈雷實話實說,「和格蕾絲一樣。只不過她的稍微大了點兒,所以比較明顯。」
「呃,實際上,」羅德拉納撓著左耳垂,「我們都有很嚴密的保安系統,並且……」
吉諾擋住了他,仍然充滿了警惕,「為什麼不能?」
「我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這是誰的指紋,」馬戈齊打斷了他的話,剩下哈雷說完了最後一個字后張大嘴巴愣在那裡,「知道那是麥克布萊德女士的指紋的人都在這間房裡。希望這個消息傳播到此為止。」
米奇從座位上猛然站起來,連他自己的朋友都被嚇了一跳。吉諾從門口連著向他沖了3步。他的動作如此迅疾,其他人甚至沒有看到他是怎麼動的。經驗告訴他,情緒不穩定的人的突然行動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事情,所以,這麼多年以來,他的反應速度已經鍛鍊出來了。
安妮·博林斯基恨恨地瞪著馬戈齊,「這一招太卑鄙了,警探。」
格蕾絲盯著他,冰冷的藍眼睛里沒有任何表情,掩飾著她頭腦里正在進行的翻江倒海的激烈鬥爭。過了一會,她抿緊了嘴唇,「該死!那個手機!你調查了我的指紋。」
馬戈齊用警告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人,「事情是這樣的,你們跟這起案子的關係太過複雜。事情越往後拖對你們越不利。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以為這事很簡單。或許有某個神經病覺得你們的遊戲很好玩,於是就想來個真人版。然後我們發現你們現在所使用的並不是你們真實的身份。你們像是在躲避什麼。我們不知道你們究竟是在逃罪犯,還是在躲避仇家,或者兩者兼有。有可能現在全國各地到處都是針對你們真實身份的逮捕令。或許你們就是個犯罪團伙。我們不得而知。
他還是佔據了自己的老位置,將半個屁股靠在前面的辦公桌上,像是一名面對著全班學生的和藹可親的老read.99csw.com師。但是他將椅子和課桌之間的距離拉得很近,還不到3英尺。他侵入了他們的安全空間。以他對這些人的了解,這就夠讓他們難受的了。
「這就是你認為我們要做的事情?」
安妮伸出一根指頭撫了撫自己的唇線,以防唇彩越界,「進入大學的前一年,我捅死了一個男人。」她看著下巴又要掉下來的吉諾,對他莞爾一笑——換成一個體重較輕的男人恐怕已經在她這一笑的魅力下飄到天上去了。
「別客氣。這隻不過是個有條件的緩期執行。」
吉諾快速地眨了幾下眼,最後還是決定保持沉默。
「你們他媽的是怎麼發現的?」哈雷問道。
安妮鉤出之前被她掖在椅子下面的手袋,用一根手指將它高高挑起,「這就是為什麼他知道我會回來,至於心有靈犀嘛,呵呵,」她微笑著看著馬戈齊,之後的話說得更加輕柔緩慢,「你的朋友可是長了一雙會放電的眼睛,難道你沒有注意到嗎?」
「還不是太滿意。如果麥克布萊德女士不是兇手在亞特蘭大的直接目標,你們作為她最親近的人,應該在兇手的謀殺名單上更為靠前才對——為什麼配槍、住碉堡的人反倒是她呢?」
「我也同意。」羅德拉納咕噥著發表了自己的觀點。馬戈齊猜測這大概是這個羞澀的男人所能提出來的最大的抗議了。
5個人交換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眼神。
「這案子是?」
上帝!馬戈齊心裏想。
「友好警察神話到此結束。」吉諾在旁邊說風涼話。安妮轉向他。
馬戈齊接住她的目光,因為她看上去想讓他這麼做。其他人都在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或者地板或者自己的雙手。當你想遠離身邊發生的事情時,一般你會做出這種動作。過了一會兒,他問她:「那麼這幾位呢?你們在那個時候已經是好朋友了嗎?」
「我的上帝!」吉諾打了個寒戰,回想起他們第一次走進搗亂猴辦公室的時候,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當時進入的會是一個全副武裝的軍營,「你們都有持槍證嗎?」
馬戈齊點點頭,「聯邦調查局的那幫傢伙將你的指紋做了標記,但是一直到現在還不肯告訴我們他們這麼做的原因。現在你究竟是個犯罪嫌疑人還是個受害者,我沒有任何線索,但是整個事情是越來越蹊蹺了。你越來越像嫌疑人了。你越是藏著有用的消息不說,你就距離犯罪嫌疑人越近。」
「這才4個。」馬戈齊輕聲催促她。她幾乎令人難以覺察地點了點頭。
安妮·博林斯基的目光慌亂地投向了他。她腿部的小動作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往下看去,看到她正以微不可見的幅度前後搖晃著指頭,以此警告他後退。這個當然阻止不了他,但是她眼中表露無疑的懇求卻讓他的心軟了下來。
「……然後他劃破他們的股動脈。他們大量失血。一會兒工夫就完事了。」
「上帝!」吉諾不由自主地嘟囔出聲,「這事兒我記得。你當時在那裡嗎?」
「警察——就是像你一樣的警察——差點送了她的命!」
如同一個人在讀自己的購物清單一樣,格蕾絲緩緩地說:「凱西·馬丁和丹妮拉·法賽爾是我的室友,瑪瑞恩·阿姆柏森教授是我的導師和藝術老師,還有約翰尼·波力克。我和他交往了一段時間。在我們分手之後還保持著很好的關係。」她仍看著他,但是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她點點頭,嘴唇彎出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儘管笑得很苦澀,「不僅僅是朋友。我們是一家人。現在也還是一個家庭。並且,聯邦調查局調查了我們每個人……」
「這個主意倒是很誘人。」吉諾說著,遞給她一個杯子當做煙灰缸。
吉諾張開嘴巴正要說話的時候,身後的門被人推開了。他轉過身,瞪著安妮·博林斯基駕著一片橘色的雲彩飄進來。
米奇輕輕哼了哼,「你覺得我們都是傻瓜嗎?你覺得如果我們沒有持槍證的話會告訴你們我們帶槍嗎?」
「我知道遊戲規則。」
「哦?」
「我們當然注意到了!」她生氣地撅起橙色的嘴唇,「但是剛才他們可沒有像現在這樣盯著我們。」
「你們想不想讓我把板子轉過去,這樣你們就不用再跟他們對視了。」
馬戈齊和吉諾快速交換了一下眼神,但是什麼都沒有說。現在他們的壁壘開始出現裂縫了。他倆都很清楚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是聯邦調查局用來迫使格蕾絲就範的另一件事情。他們打算重新審理她的一個朋友之前已經被擱置的一個案件,以此來製造點小麻煩。」
「我們了解到的是,」馬戈齊繼續說,「格蕾絲·麥克布萊德住在一個碉堡一樣的房子里read.99csw.com,擁有的武力裝備簡直趕得上一個小型部隊了。並且現在我還發現聯邦調查局裡竟然還有一份她的機密檔案。」
「不,該死!」哈雷·戴維森直視著他,猛烈地搖著頭,馬尾辮在腦袋後面一晃一晃的,「不值得冒這個險。」
「嗯,你真應該也有一雙。他能用那雙眼睛說話,意思表達得如同白雪融化在小溪流里一樣清晰。我們就是通過這種方式達成了協議。他完成了他的那一部分,現在該我來履行承諾啦。」
「他們確實需要知道一切,這樣才能讓他們不要總盯著我們,這樣他們的調查才能步入正軌。但是就算這樣,也不應該由你來講述這一切。不需要跟他們講,也不需要跟任何人講。」安妮的嘴巴堅定地抿成了一條線。
「謝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特別行動小組會議室立刻恢復了原來的氣味,「幾天之後,瑪瑞恩·阿姆柏森和約翰尼·波力克接連遇害。於是聯邦調查局的那幫人像蝗蟲一樣撲向了我們。我們幾個在審訊室里被關押了近兩天,與此同時他們帶走了格蕾絲。就是那個時候他們和莉比·哈羅德一起設了個圈套。」
馬戈齊還是第一次見識了哈雷·戴維森不為人知的一面——他可不願和眼前這樣的哈雷在小黑衚衕里狹路相逢。他不光是刻薄;這麼多年過去了,一提起這事,他的怒氣還是有增無減。他曾經在格蕾絲·麥克布萊德身上看到過同樣的特質;他們中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有這種特點,這讓他緊張起來。他們不僅僅是不相信當局;他們恨它。哈雷看上去肯定是的。他垂下了腦袋,放在大腿上的雙手則握成了拳頭。
吉諾將他們幾個帶進來,關上門,然後雙臂環抱胸前,靠在門上。
「又開始抓蒼蠅了嗎,甜心兒?」她在他下巴上點了點作為提示,然後裊裊婷婷地出了門。
「我們可以拖他們個一天半,至少等到我們向聯邦調查局施壓之後搞點內幕消息再說。然後我要跟給這幫神經病發放持槍證的有關人員談談話,媽的,他們甚至都不肯讓我們持槍!」
格蕾絲正在電梯口等著她。她一隻肩膀靠在牆上,好像一名穿著黑色長罩衫的模特出身的牛仔,臉上還帶著一抹心照不宣的微笑——安妮每次看到她這樣笑就會起雞皮疙瘩。
「該死!我開始有點喜歡上明尼阿波利斯了。如果那個叫湯米的傢伙真的能調出那份檔案的話,我們的身份就會暴露,我們就必須離開這裏重新開始了。」
「她為什麼不直接打包走人呢?」馬戈齊問道,「換作是我肯定這麼做了。」
犯罪現場照片也在那裡貼著。是遊戲裏面犯罪現場令人毛骨悚然的現實版。羅德拉納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天使石像上的那個女孩子,無疑回憶起那天晚上自己也是身處同一位置,從而為這名女孩的遇害搭起了一個舞台。
「呃,請原諒這裏還有一個我,」吉諾滿臉怒容,「你他媽的是怎麼知道她會回來的?你們他媽的究竟在說些什麼?你們倆是在玩心有靈犀還是怎麼著?」
馬戈齊點點頭,看著她將手袋的背帶掛在肩上,向門口走去。吉諾跨向一邊,為她打開門。
「今天你們又告訴我們從兇手那裡收到了郵件。你們大概以為現在發生的事情和10年前那件迫使你們改頭換面的事情之間沒有任何聯繫。但是,任何一名旁觀者都可以看得出,你們所有人,尤其是格蕾絲·麥克布萊德,跟這件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除非你們瞎了才會看不到。」
「對啊。我把你的一切都招了,親愛的。我的只招了一小部分。」
「然後他們開始不停地向她灌輸一種想法:除非格蕾絲能夠幫助他們抓到兇手,否則,再死一個人的話,這筆賬就要算到她頭上。很快,格蕾絲便接受了這種想法。所以他們把格蕾絲和一名全副武裝的工作人員一起關到那間偏僻的小屋子裡。他們說,一切都不用擔心,因為莉比身上時刻帶著對講機;因為援手就在門外等候。」她停頓了一下,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但是這次某人可是大錯特錯了。或許這次莉比的對講機失靈了,或許在門外守候的傢伙眼睛碰巧望向別處了——誰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天早晨,莉比該做彙報的時候卻遲遲沒有動靜,探員們隨後衝進房間,在卧室里發現了血泊中莉比的屍體。她的兩條腿都快要被鋸斷了。他們在壁櫥的角落裡找到了縮成一團的格蕾絲。他們想把她拉出來的時候,一個個都被她抓得鮮血淋漓。但是整個過程她沒有說一個字。沒喊沒叫,什麼都沒有。她在亞特蘭大綜合醫院的精神病房裡呆了一星期。之後我們把她帶read.99csw•com走了。」
「上帝!」吉諾看上去比一分鐘之前蒼白了很多。
「這也是有可能的。」
「請坐。」馬戈齊指了指剛才擺得筆直的那排椅子,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僅憑本能便打亂了自己愚蠢的心理戰部署。一秒鐘都沒有猶豫,相互間也沒有多說一個字,他們立刻將各自的椅子往後挪了幾英尺,排成安全的半圓形。格蕾絲·麥克布萊德坐在中間,其他人以保護的姿勢在她周圍呈扇形排開。他真想知道他們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做得有多麼明顯。
「格蕾絲!」安妮趕在她說話之前制止了她,「看在基督的分上,他們可是警察!難道你相信警察嗎?」
「該死!」哈雷閉上眼睛,悲哀地搖搖頭。搗亂猴的其他成員也都陷在了椅子里,好像他們丟掉了某種再也找不回來的東西。
吉諾靠在門口的牆上,盯著地板。馬戈齊看到安妮茫然四顧,好像她突然間找不到了思路,正在房間里四處尋找。
「格蕾絲,別,」安妮輕聲說,「沒這個必要。這完全是兩碼事。那時候的事情跟現在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關係。」
格蕾絲按了電梯按鈕,眼睛望著門上的指示燈,「我們已經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米奇·克洛斯現在又變得高高在上了。既然現在秘密已經公開了,也就沒有必要再怒吼了。
「一天晚上從外面回到宿舍之後,格蕾絲髮現了凱西和丹妮拉——她們是她的室友——她是個聰明的姑娘。她沒有立刻進屋。她開了門,打開燈,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跑掉了。但是地上流了很多血,這個她沒法視而不見。」
「你張這麼大嘴巴打算用它抓蒼蠅嗎,甜心?」她用一片長長的橘色指甲托住吉諾的下巴,幫他合上嘴巴。然後她踱向馬戈齊,直視著他,說:「謝謝你。」
他甚至都懶得去扮無辜,「你們剛才在這裏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嗎?」
安妮撅起嘴巴,皺著眉頭,看向窗外,「之後他們放了我們幾個,但是不讓我們見她。他們說她已經被『很好地保護起來了』。誰都不能見她,也沒法跟她說話。我們甚至不知道她的下落。」回憶往事,她嘴角現出苦澀的微笑,「當然了,他們真正在做的事情,其實是在孤立她,把支撐她的人全部趕走,這樣她就只能依靠他們了。」
他和吉諾靜靜地看著他們5個陸續走出房間,然後吉諾站起來,關上門,轉過身面向自己的搭檔,「你有5秒鐘的時間來解釋一下為什麼要放他們走,然後還有5秒鐘的時間給樓下打電話,讓人在他們走出大樓之前截住他們。」
「我們沒有家人,」羅德拉納朝他皺著眉頭,好像他應該知道這一點似的,「因為這一點,我們剛開始就處得很好。一到假期,學校里的每一個人都回家過節了,我們幾乎是唯一留在學校餐廳吃飯的人。於是有一天我們挪到了一張桌子旁。我們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孤兒俱樂部。」回憶往事,他臉上現出一絲微笑,讓馬戈齊驚奇的是這真的是一個很開心的笑容。
哈雷低聲輕笑,「我們在門口|交出槍支的時候,他相當吃驚。」
馬戈齊小心翼翼地點點頭,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呼吸。他現在還不確定究竟是什麼原因迫使眼前這幾個人改頭換面,但是這種噩夢般的事情是他之前萬萬沒有想到的。他也記得那宗謀殺案,以及公眾的暴風驟雨般的激烈反應。
「我來告訴你們我的想法,」馬戈齊輕聲說著,目光在他們幾個身上逐一停留,「很明顯你們幾個戒備森嚴,終日持槍,那是因為在過去的10年中你們每一個人都生活得戰戰兢兢,認為兇手會追到你們。現在看起來這件事情很可能就要發生了,你們所有的人卻說,哦,不,兩者之間完全沒有關係,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人所為。」
「或許只是你的一廂情願吧?」馬戈齊輕聲提醒她。
「聯邦調查局的那份加密檔案里記錄的就是這件事情?」
「我想知道你不願意讓我問麥克布萊德女士的那些事。」
他們幾個人同時屏住了呼吸,好像他們是同一個生物體。
「他們是在拿她當誘餌!」米奇·克洛斯也是怒火衝天,但是他的憤怒比戴維森的更加冷酷,當然也更加令人不安。
「什麼意思?若是能夠聯繫上她?」吉諾問道。
哈雷閉上了嘴巴,但是他們看向馬戈齊的目光還是充滿了懷疑。
「好吧,」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其徐徐吐出,「那也是所有的事情了。首先,亞特蘭大謀殺案和這裏發生的事情完完全全不一樣,這也是為何我們會認為不是同一人所為。我想用不著我來告訴你們一個連環殺手改變作案手法的幾率是多麼微乎其微read.99csw.com吧?尤其是改變他的作案工具。」
格蕾絲·麥克布萊德靜悄悄地將每張照片看了很長時間,就像是她在強迫自己這樣做,就像是她欠他們的。而其他人則很快地掃視了一遍廣告板,看來他們這幫人當中沒有一個受虐狂。或許除了羅德拉納之外。
「從安妮·博林斯基那裡。她馬上會回來。」
「哦,當然。」
他們都轉過臉望著她,很吃驚她竟然開口說話了。米奇猶豫了一下,鬆懈下來坐回到椅子上。他看上去像是一條剛被鞭打過的狗。
「我不記得讀到過這條信息啊。」吉諾說。
「第4宗謀殺案發生之後,因為我跟4個受害者關係都很密切,所以亞特蘭大警方以及聯邦調查局的工作人員一致認為我就是他們所說的間接目標。不管兇手是誰,他這麼做的目的是想通過除掉我在乎的、我所依賴的人來懲罰我。所以他們為我安排了一位新朋友,準備以此誘捕兇手。莉比·哈羅德,聯邦調查局工作人員。畢業才兩年。她人很好,也很敬業。在她和我做室友的第4天,遇害身亡。」
「只是暫時的,」馬戈齊回答,「在離開之前,最好留下你們的電話號碼,如果有手機的話,最好是手機號碼。把它們寫下來,交給格羅利亞。我還想知道今天、今晚以及明天你們的去向。」
馬戈齊笑了笑,「沒錯,指紋的確引起了聯邦調查局的興趣,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了。他們從來沒想逮捕你們,對不對?麥克布萊德女士是他們唯一的聯繫……」
「上帝!」他嘟囔了一句,終於把目光移開。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你滿意了嗎,馬戈齊?」他省去了對方的頭銜,拿他的姓作為武器。
「去哪呢?再回到一連串噩夢般的寄養家庭里嗎?我們就是彼此的家人,我們永不分離。」她往旁邊看了看,皺起了眉頭,「一個比較好的問題應該是為什麼我們其餘的人怎麼都他媽的這麼蠢,都沒有想到在那個時候,在其他凶殺案發生之前把她拉出來。從那個時候我們開始自責,但是我們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她又深呼一口氣,從包里掏出一支香煙和一個打火機,「夥計們,我要在政府辦公樓里抽煙了。你們要是想阻止我的話,必須得先把我打倒才行。」
「你是怎麼知道他想調查這個的?」
安妮點點頭,「他很不錯。之前,他想調查聯邦調查局機密檔案的做法一直很正確。」
「你們都帶槍?」
「沒錯。他們的方法是讓她倆獨自住在校園角落一個偏僻的小房子里,遠遠避開宿舍區的人流。這樣好監視,他們說,也好保護她們。格蕾絲快要被嚇死了。她只不過是個孩子,知道嗎?他們竟然要求她去做誘捕兇手的誘餌。她不想這麼做。她唯一想做的是趕緊離開那個鬼地方。我想那個時候我們若是能夠聯繫上她的話,肯定當時就會帶著她遠走高飛了。」
馬戈齊揚了揚眉毛,「很好,我們想到一塊去了。」他緩慢地輪流看著他們幾個人,任由屋子陷入一片寂靜,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現在的形勢吧。屋子裡一片死寂。
「現在,多虧了你們,」哈雷說,「他們知道了我們的下落,知道了格蕾絲的新身份。兇手只要想法獲取他們的記錄……」
安妮嘆了口氣,開始談正事。她的語速開始加快,不再是之前那種溫言軟語的口氣,「在他們中哪個人懷疑我喝多了被送到酒鬼監護室或者發生了其他什麼不測而跑來救我之前,我大概有5分鐘的時間。所以,告訴我關於亞特蘭大你們想知道什麼?」
「好吧。」他看著格蕾絲。她臉色蒼白,神情緊張,目視前方。
就要走出門去的那一刻,她轉過身來,「你們那個搞電腦的傢伙,湯米什麼來著?」
「我想你們是嫌疑人,或者至少跟受害者很熟悉。」
「你把一切都招了,是不是,安妮?」
安妮看著他,「她有一個很不幸的童年。這讓她變得很堅強。並且安定片也起了一定作用。學校為她請了個精神病醫生,他給她開了一服維持劑量的安定。」
「那我可就實話實說了,然後由你們自己來決定是否回答我們的問題。而且你們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她吸了最後一口煙,將煙頭丟在杯子里剩下的咖啡里,「總之,這就是在亞特蘭大發生的一切。」她的眼睛瞟向一旁站著的馬戈齊,「從那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說起過這件事,尤其是在格蕾絲面前。」
「我們早就不用拇指夾了,你這個豬頭!」吉諾從門口那邊吼道——他很確定自己和米奇·克洛斯這種類型的人肯定是不會成為保齡球友的,「拇指夾來得太慢了。」
「首先我們還會收到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