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在高中教過書，一直都沒有丟掉教師那種樂於喻人的品質。南佛羅里達州有志於投身寫作的人紛紛前來向他請教，他也總是有辦法擠出時間為他們獻計獻策。其中不乏成功之士，其他人也多多少少都有收益。據凱爾西推斷，如果有人知道迪爾德麗尚沒有發表的手稿的事，那個人肯定就是馬丁。

馬丁將他的咖啡留在桌子上，像是要表明他很快就會回來。他一離開，凱爾西便望著傑克說道：「誹謗指控。我猜想這就是為什麼迪爾德麗會出現在薩莉的遺囑里，她對薩莉的事撒了謊。」

「我不知道。迪爾德麗同我談的話題很奇怪。她問我如果她被指控誹謗，對出版她的書是有利還是有弊。她好像把這看成是一件好事，認為出版商會喜歡額外的宣傳效應。」

「她沒有提到他的名字。」馬丁說。

「請便吧。」傑克說。

傑克問：「你知道薩莉說的誹謗具體指的是什麼嗎？」

「肯定是梅森，他就是被指派負責這個案子的檢察官。」

「你猜會是什麼？」凱爾西問。

「不，我知道。」

「那真是太好了。」

「更何況她還得到了梅森·魯德斯基的大力協助。」凱爾西說。

「我見過迪爾德麗。」馬丁說。

「她在擔心什麼？擔心有人會剽竊她的構思？」

「你是怎麼跟她說的？」

「我想說九九藏書不說對她都沒有多大影響，她說自己能證實她所寫的每一件事。大概她得到了負責這個案子的檢察官的大力協助。」

「抱歉，請你們二位稍等。」

「我也是。」

她沒有吭聲，眼睛仍然盯著他。

「結果我們發現另外一個繼承人寫了一本關於薩莉的書。她是《邁阿密論壇報》的記者，名叫迪爾德麗·梅多斯。」

「你同意我的說法嗎？」傑克問。

她的臉上泛出紅暈，垂下眼帘。「傻樣兒。你沒聽說過？不要什麼都刨根問底兒，自己去想。」

「你並沒有直截了當對她說出她想要聽到的東西。」

「或許薩莉氣惱的不是迪爾德麗撒了謊，而是她要透露薩莉想要保住秘密的一些糟糕的事實。」

「哦，對，」他笑道。「你這個樣子就很有意思。」

「恐怕我也說不出什麼，因為我從來都沒有看過那本書。我確實提出過想看看，可迪爾德麗不大樂意讓別人看。」

「但是，咱們也該考慮到另外一種可能性。」凱爾西說。

「我想她真正擔心的是有人會告她誹謗。」

「為什麼？」

「哦，她在電話里跟我提到過這件事。」

「嗨，咱們要是昨天晚上來就好了。」凱爾西看著門邊的海報說。他們錯過了見到伊莎貝爾·阿連德①的機會。

「對，假如迪爾德麗在書稿里寫的那些九*九*藏*書東西——無論是什麼——確有其事呢？」傑克順著她的思路說道。

「照她的說法，是她的律師跟她打過招呼，除了她的文稿代理人和出版商之外，不要讓任何人看那本書。」

「這也是我的看法。」馬丁說。

傑克問：「你看過那些關於一個名叫薩莉·芬寧的女人的報道嗎？這女人很富有。大約兩個星期以前，她在市中心被人槍殺了。」

凱爾西得意地笑了，望著傑克說道：「告訴過你吧。」

然後，他望著凱爾西說道：「我還特別想弄清楚你跟馬丁在電話里究竟說了些什麼。」

「梅森·魯德斯基？」

他們倆對視著，都在思考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傑克說道：「無論那書稿里寫的是謊言也罷，糟糕的事實也罷，但有一點是肯定的。」

「凱爾西和我在為她的一個遺產繼承人做代理。」

「因此她的律師就告誡她不要讓任何人看那本書？」凱爾西問。

「什麼？」

「我理不出一點頭緒。不過，如果迪爾德麗想就薩莉本人和她女兒的凶殺案散布謠言的話，那就足以說明為什麼薩莉會恨她，要把她同迫使自己輕生而被寫進遺囑里的那些繼承人歸在一起。」

馬丁聳了聳肩，似乎對凱爾西的話不知道該怎樣評說才好。這時他的呼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

傑克和凱爾西的四九九藏書周全都是書。

她還是不吭聲，不過傑克知道她在咖啡杯的后添面偷偷地笑。

「沒有解不開的謎。只不過相比之下，有一些更有意思而已。」

「不，我們沒……我們是朋友，」傑克說。「哦，當然了，我們在一起工作。」

三個人都不做聲了，各自品著自己的咖啡，似乎都在慶幸自己沒有說漏嘴。過了一會兒，馬丁開口道：「哦，我能為你們做點兒什麼？」

有一年夏天，凱爾西曾經在賈斯特書屋工作過，後來她生了內特，後來她開始學習法律，後來她作為見習生為傑克工作，後來她的知識面開始變得越來越狹窄，竟至她覺得似乎自己除了手頭上偶然做的事情之外實際上什麼也不懂。總之，自打上一次來這裏之後已經過去了許多時日，她感到有些尷尬，不過馬丁還是像原先那樣歡迎她，臉上掛著微笑，說話和聲細語。她向他介紹了傑克，三個人一起來到書屋中間的天井裡喝咖啡。馬丁先是同凱爾西客套了幾分鐘，然後問道：「你們倆開始約會有多久了？」

那位凶殺案探長提示傑克，迪爾德麗·梅多斯寫了一部關於薩莉·芬寧的紀實性犯罪小說，這是一條極好的線索，不過傑克得好好考慮考慮下一步該怎麼做。直接去找迪爾德麗·梅多斯固然可行，但他需要事先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做進一步九-九-藏-書的了解。於是，就牽涉到一個叫馬丁·卡普斯坦的人。

「喂，你不能總也不理我。」傑克說。

「可能是吧。」傑克說。

「我的確看過。」

傑克說：「我並不想打探她私下裡都對你說了些什麼，不過你是不是能跟我說說這件事？」

「是，一直感覺很好。」

①拉美著名作家，其處|女作為《靈魂之屋》。

「要是能知道她撒了什麼謊就好了。」

她把杯子送到嘴邊，兩眼抬起越過杯子的上沿兒望著傑克，什麼也沒說。

傑克感到十分意外。「擔心薩莉告她？」

凱爾西說：「他也是薩莉遺囑里的一個繼承人，和迪爾德麗一樣。」

兩個人尷尬地笑了幾聲。凱爾西道：「哦，我們沒……」

「我說那是肯定的，出版公司發行宣傳部的人或許會高興。嗨，我認識一些搞發行宣傳的人，那些人只要能多推銷幾本書，就恨不得要作者把頭髮點燃或是脫|光了衣服繞著書店兜圈子。不過，出版公司也有法律事務部，那兒的律師們恐怕對誹謗指控很敏感。」

「是這樣的。我知道你跟內特是好朋友。」

「你並不知道她寫書的事，是嗎？」

「你說了些什麼讓馬丁以為咱倆在約會。」

馬丁點了點頭。「依我看，迪爾德麗起先寫這本書的時候，曾得到過薩莉的協助。大約過了六個月之後，薩莉發現迪爾德麗存心九_九_藏_書不良，極為不滿。也就是說，她對迪爾德麗在書裏面對她含沙射影極為不滿，威脅要告迪爾德麗誹謗。」

「提到內特對傑克如何如何崇拜。」凱爾西接過馬丁的話茬說道，臉上笑得很不自然。

「噢。我只是揣摩凱爾西在電話里用那種腔調提到……」馬丁的話說了一半便止住了，好像是有人踩了一下他的腳尖。

在科拉爾蓋布爾斯這個地方，要說最好的書店，當屬賈斯特書屋，這全要歸功於馬丁·卡普斯坦。這家書店原本就很漂亮，老式的地中海建築風格，又經過一番精心的修整，裏面有許多書屋，擺滿了書籍供人瀏覽。每星期除了周末晚上，這裏幾乎都有作者親筆簽名或朗讀作品的活動，提起近二十年來美國的暢銷書作者，難得說出有哪個沒來過這裏。但是，真正使這家書店與眾不同的，卻是馬丁本人。

他身子向後靠到椅子背上，眼睛掃視著書店的窗戶和室內沿牆擺滿的書籍。「我想弄清楚迪爾德麗都寫了些什麼。」

傑克道出了律師的想法。「她可能是想把迪爾德麗觸犯法律的風險降低到最小的程度。很顯然，如果只是幾個可能發行那本書的出版商看到過那個涉嫌誹謗的東西，薩莉的指控就無足輕重了。」

「我是他的『大哥哥』。」

「什麼意思？」

從馬丁的表情一看便知，他原本要說的是另外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