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剛才的話。魯德斯基先生，你認識一個名叫迪爾德麗·梅多斯的女人嗎？」

「很好，」法官說。「政府應當在兩天之內向斯威泰克先生提供調查材料。我警告你們：不要耍花招。如果這件事重新鬧到我這裏，我會很不高興。」

「什麼時候才會挑選神聖的陪審團？」

「在過去的三年裡你詢問了幾個證人？」

傑克有心進一步進逼，可是看到法官明顯傾向於他的立場，他不想做得太過分而喪失這一優勢。

「對。」

「難怪你一直都抓不到兇手。」

「她寫這本書的時候，你是否幫助過她？」

「出於提高法律程序效率的考慮，政府同意向斯威泰克先生提供所有魯德斯基先生曾經讓那個迪爾德麗·梅多斯記者看過的材料。或許這可以滿足斯威泰克先生的需要了吧。」

「什麼建議？」法官問。

「不是。」

「十分意外。」

「對。」

傑克並不希望與州檢察院較量，無奈他被逼到了這個分上。星期五傍晚他和凱爾西離開賈斯特書屋之後，便立刻給迪爾德麗·梅多斯打了一個電話，想問問她那本書的情況，可她不肯談這件事。星期一早上傑克又去拜訪了魯德斯基，向他說明迪爾德麗曾對賈斯特書屋的老闆吹噓檢察官給過她「大力協助」。魯德斯基對此說法不置可否，無論傑克提出什麼問題，他總是擺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用同一句話打官腔。「十分抱歉，薩莉·芬寧女兒凶殺案的調查還沒有封檔。我不能討論這個問題。」

「在過去的三年裡沒有，是不是，先生？」

星期四上午法庭舉行聽證會，州助理檢察官梅森·魯德斯基衝著傑克怒目而視。很顯然，魯德斯基為自己坐到了證人席上很不滿意，更何況他還要接受一個刑事案辯護律師的盤問。

「從來沒有人被指控過。」

「你指的ｈttpｓ://ｒeａd•99csw.cｏm是凱瑟琳·芬寧凶殺案？」

「那我們來談談你為收集證據所做的工作，怎麼樣？在過去的三年裡你發放了幾張傳票？」

「一個也沒有。」

「我不明白你在問什麼。」

「你是否也知道對於一個死人而言，誹謗訴訟不能成立？」

「那麼，薩莉·芬寧的死亡使得迪爾德麗·梅多斯可以隨意出版她的書而不用擔心遭到誹謗指控。是嗎？」

「為什麼沒有？」

「沒有，我沒有挑選過陪審團。」

「我不清楚，」魯德斯基說。「指派誰不是我能決定的。」

傑克可不是一個任人隨便敷衍的人。既然那個記者不肯告訴他那本書里寫了什麼，既然檢察官不能同他討論調查檔案里的事，那麼傑克就打算自己爭取查閱檔案資料。於是，他依據《陽光法案》提出了訴訟請求。《陽光法案》是佛羅里達州根據《信息自由法案》執行的一個十分寬泛的補充法案，旨在確保政府政務公開，普通市民有權看到政府的檔案資料。這個法案也適用於刑事案件，但是正在調查之中的案件除外。傑克曾經當過檢察官，有一件事他很清楚，那就是法官們十分反感那些試圖規避這一法案的檢察官，他們總是聲稱某些陳年的檔案依然在「調查之中」。

「你同迪爾德麗·梅多斯談論過薩莉·芬寧女兒的凶殺案嗎？」

「她採訪你了嗎？」

「為什麼不是。」

傑克走近證人席，問道：「這樣提問應該沒有問題吧，你沒有挑選神聖的陪審團，是因為你沒有足夠的證據這麼做？」

「早上好。」

「是的。像原先一樣，無法了結。」

「早上好，魯德斯基先生。」

「不，」她說。「不過，我有一個建議。」

「當然可以，」傑克道。「你從來沒有挑選過陪審團，是不是？」

「是，法官大人九-九-藏-書。那我就把這個問題提得更具體一點。魯德斯基先生，從來沒有人被判定殺害了薩莉·芬寧的女兒，我說的對吧？」

「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回答呢。」傑克說。

康普頓接著說：「如果這些材料滿足不了斯威泰克先生的需要，你可以隨時根據《陽光法案》再次提出訴訟，要求提供全部調查檔案。」

康普頓瞠目結舌，嘴裏支支吾吾，似乎對自己當事人的這個問題一無所知。

「我十分同意你的看法。」

「那要看你說的大力協助指的是什麼。」

「你最好不要再次要求休庭。」

「你讓她看調查材料了嗎？」

「目前可以接受，」傑克說。「但是，如果我看不到我需要的所有材料，我還會回到這裏。」

傑克回到桌旁查看了一下筆記，並不是因為他需要這麼做，而是因為他要營造出一種寂靜無聲的緊張氣氛，令證人局促不安。「先生，薩莉·芬寧曾經威脅說，如果迪爾德麗·梅多斯出版了那本書，她就要控告她誹謗。你知道這件事嗎？」

傑克說道：「梅多斯女士是否得到了你的大力協助，魯德斯基先生？」

「是的，我在法學院里學過。」

「你是那個小組的成員嗎？」

魯德斯基是一名職業檢察官，對自己的工作以及個人聲譽都看得很重。他有一顆碩大的腦袋，只要一生氣，就會臉紅，好像是因為脖子上的領結紮得太緊。此時，傑克尚未開始提問，他的臉已經漲得像胡蘿蔔了。

法官看著傑克問道：「你願意接受這個條件嗎？」

法官的臉上掠過一絲微笑。「反對有效，不過斯威泰克先生的問題的確有道理。請你回答問題。」

「我聽說過，是的。」

「沒有。」

「我不能貿然猜測。」

「我……沒有意見。」她結結巴巴地說。

「那要看你說的幫助指的是什麼。」

「那麼，我九九藏書反對，」康普頓說。「這些問題沒有一個有事實根據，所提出的質詢與本聽證會完全沒有關係。與其花一整天的時間漫無目的地糾纏這些問題，倒不如請法庭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是的。我與幾個記者泛泛地談論過這個案子。」

「我反對。」

「反對有效。斯威泰克先生，我已經給了你一定的迴旋餘地，請你不要趁機利用這一點。」

「現在不行，」法官說。「問題剛剛才有了些眉目。請繼續，斯威泰克先生。」

「是的。她是《邁阿密論壇報》的記者。」

「我可不打算讓這種事在薩莉·芬寧的案子上重演。我想，你大概會把我的話說給你的當事人聽吧。」

魯德斯基眯起眼睛說道：「你這是在暗示什麼？」

「任何給予梅多斯女士著書大力協助的人也同樣會免於受到控告，是嗎？」

「這個案子還沒有了結。」

「我反對。」

「這個問題很簡單。你清不清楚，一旦一個人死了，你隨便說她什麼都行？不存在誹謗的問題。」

康普頓猛然站立起來，抱怨道：「法官大人，這種問題與聽證會的主題無關。本次聽證會要解決的問題很單純，就是凱瑟琳·芬寧凶殺案的調查工作是否仍在進行。他這是公然無視重大法律程序的機密和神聖地位。」

「魯德斯基先生，你是五年前被指派負責薩莉·芬寧女兒凶殺案的州助理檢察官，對不對？」

康普頓立刻從她的座位上站起來。「法官大人。」

隨著擊槌的一記響聲，聽證會結束了。魯德斯基從證人席上走了下來，不屑正眼瞧傑克一眼。傑克在收拾他的公文包，帕特里夏·康普頓朝他的桌子這邊走過來，說道：「祝賀你。」

法官看著傑克說：「你能不能把問題提得更具體一些，斯威泰克先生？」

「因為這裡有一個資料重疊的問題，既牽涉到由我負責的薩莉https://read.99csw.com·芬寧凶殺案，也牽涉到魯德斯基先生曾經負責的薩莉·芬寧女兒的凶殺案。我承認斯威泰克先生有權查閱魯德斯基先生曾經讓那個記者看過的所有材料。但是，雖說公眾應當有知情權，卻也要保證犯罪案件調查不受影響，如果要求我們提供全部檔案材料，那就無法做到二者兼顧了。」

「同樣反對。」

「為什麼不讓斯威泰克先生結束他對證人的詢問，看看我們現在能不能就在這裏解決全部問題呢？」法官問道。

「得知自己是薩莉·芬寧遺囑里的繼承人時，你感到意外嗎？」

他神情緊張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只有一個。」

「你甚至從來沒有挑選過陪審團，是不是？」

「就你所知，這些記者中有幾個人寫過一部關於薩莉·芬寧女兒凶殺案的書？」

「除了以檢察官的身份與薩莉·芬寧的女兒凱瑟琳有關聯之外，你與芬寧女士還有什麼其他關係嗎？」

康普頓又一次站立起來。「我反對。這個問題離題太遠。」

「我不知道。」

「你也負責調查薩莉·芬寧凶殺案嗎？」

「對。」

「就像原先一樣，一直無法了結？」

「是的。」

「斯威泰克先生，」法官說，「我問你願意接受這個條件嗎？」

他在座位上扭動了一下身體。「你這是在公然刺探重大法律機密。」

「是的。」

「那麼，你還認為這個案子正在調查因而我沒有權利看到檔案嗎？」

「反對有效。」

「是的。」

康普頓臉色刷白，驀地站起來說道：「法官大人，我們能不能休庭片刻？」

「或許滿足不了。」傑克道。

「謝謝。」

「除了你的檢察官身份之外，你還能想到其他什麼理由她會提名你為繼承人？」

傑克向前走了半步，進一步逼問：「先生，梅多斯女士出版她的書，你是否可以得到某種經濟利益？」

傑克向證人席走過去。幽九-九-藏-書暗陳舊的法庭大廳里十分寂靜，沒有了往日從旁聽席上發出的咳嗽聲和腳蹭地板的響聲。這樣的聽證會是不允許公眾入場的，至少要等到法庭確定檔案是否應當向公眾公開。

傑克並沒有示弱。「那當然。一看到你們的檔案，我就會把你這話告訴他。等材料準備齊全了，給我打電話。」說罷，扭身朝門口走去。

「一張也沒有。」

「目前沒有。」

他有些猶豫，似乎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很緊張。

「當然。莫非我在談林肯凶殺案不成。」

「我想是這樣的。」

「你可不可以再說一遍你的問題？」

他愣住了。傑克等他發話。政府的律師康普頓也沒有吭聲。最後，魯德斯基答道：「我或許讓她看過。」

「我想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那就是梅多斯女士吧，對不對？」

「不。由帕特里夏·康普頓領導的一個小組負責。」他點了一下頭，示意坐在法庭另一端的那個律師就是康普頓。康普頓是他這次聽證會的辯護律師。

「反對無效。請證人回答。」

「那我就換一種說法，」傑克說。「魯德斯基先生，你沒有被指派負責薩莉·芬寧凶殺案是否與你是她遺囑里提名的繼承人有關？」

「薩莉·芬寧女兒的凶殺案至今沒有人受到懲治，實在是太糟糕了。」

「我還是希望魯德斯基先生回答我的問題。」

「我反對，」康普頓說。「法官大人，一個與薩莉·芬寧女兒凶殺案完全不相干的檢察官小組，由哪些人組成，與這個案子是否仍在調查有什麼關係？」

「反對無效。」

「回答這個問題。」法官說道。

「梅多斯女士聲稱你給予她大力協助。你認為這是幫助嗎？」

「我反對。」

「薩莉·芬寧對你處理案件的方式滿意嗎？」

「是。」

「她讓你看她的手稿了嗎？」

「你是不是正在調查一些嫌疑犯？」

「以什麼理由反對？」法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