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飛機遇雷雨晚點，到北京時已經是深夜，我上網瀏覽了一下作文題，發現就算是回到我參加高考的1993年，回憶和現實也幾乎沒有差距。安徽的高考作文題為「時間在流逝」，我估計考生不大好寫，因為以作文題目的領域衡量，這幾十年時間流逝但題目沒變，等於直接讓「與時俱進」這個經常出現在政治課領域的成語破了功。聽聽這些題目：四川——「總有種期待」，湖北——「舊書」，天津——「鏡子」……我1993年高考作文題跟圓規九九藏書有關，後面近二十年的題也幾乎跟圓規類似，看不出什麼新變化，基本一直在原地畫圈，只是半徑不同而已。

高考前，上海傳說如果考生在寫作文時用了網路熱詞，如神馬、傷不起、給力等等，要扣分。後來有人又出來闢謠了，說網路熱詞反映了時代的變化，不會輕易扣分，比如「給力」權威大報也用了，因此可以入文。上海的這個新聞讓我覺得有些新意，關於高考作文的爭論是好事，表明新舊流派在扳手腕，無論九_九_藏_書誰扳贏了，這個角力過程至少會讓一些新鮮的東西受益，能獲得更大空間，真理越辯越明嘛。但是看了全國各地的作文題之後，真的覺得很失望，用什麼詞兒大概在扳手腕，考什麼題目則幾乎一面倒，守舊派大佔上風。除了「如何看待高曉松酒駕案」、「世乒賽中國包攬金牌」等題目外，其他幾乎一貫不變。而嚴格說來，北京出的「世乒賽中國包攬金牌」也了無新意，幾十年前國乒就包攬過七金了，鴛夢重溫，當年沒出成，延後至今罷了。

我讀九*九*藏*書高三時就曾在老師押寶式要求下寫過作文《拒絕平庸》，寫得是洋洋洒洒飛土揚塵的，當年沒押對，但此題今年出現在江蘇的考卷上。這事兒說明，幾十年了，我們做不到但又最緊要的關鍵詞還是四個字——拒絕平庸。

高考第一天，我正在廣州，發現有兩大變化。其一是交警全上崗了，準備為考生保駕護航；其二是有個四十多歲的大姐在我住的酒店開了三個小時鐘點房，看她興高采烈的樣子，我嚇了一跳，以為大姐（此處刪去幾字），後來才知道她九*九*藏*書是為兒子高考休息開的房間。

高考語文考作文的目的是什麼？很多人講得出來至少140個字的道理，我講不到那麼長，只覺得文筆、境界、觀照是三個關鍵詞。第一當然是文筆好；第二是要有青年人的境界，這個境界絕不是政治境界，而是眼光、胸懷、氣質等等，我不喜歡少年老成，我喜歡17、18歲的實話實說，真實、犀利、不怕錯；第三點觀照指的是，你的文字要在這個時代之內，別不食人間煙火，你要感受到時代的溫度，並能把溫度傳遞到作文里。當年九*九*藏*書陳寅恪考對對子以作語文考試全部，現在這麼不現實的要求會被無數專家罵為嘩眾取寵，但加入些時代元素則完全不在嘩眾取寵之列。四平八穩不過不失為很多出題者的初衷，這樣的風向標帶來的風，只會是變化極小的輕微風，不斷重複、複製、模仿、借鑒。為什麼高考作文題越來越容易押寶？除了作文題提前泄密的可能外，那就是，溫吞水一樣的風格，萬變不離其宗的方式久而久之就好猜了。高考作文當然不是為了考倒人，但我認為它是語文這一科最能區分優秀跟平庸的標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