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6章 共享 Sharing

第6章 共享 Sharing

當不工作時,我會玩一個超大型的虛擬世界遊戲。這裏的世界完全由用戶自己建造,並且也由用戶控制。我花了6年的時間建設一個山頂上的村落——每一面石牆,每一個布滿苔蘚的房頂。被白雪覆蓋的角落為我贏得了大量積分,但對我更為重要的是,將這個地方與我們製作的更為宏大的虛擬世界完美融合。有多達3萬個不同類型的(暴力的和非暴力的,策略類的和射擊類的)遊戲在這個世界平台上運行,並且互不干擾。這個世界的面積已經與月球一般大了。大約有2.5億人參與了這個遊戲,每個人都在照看這個龐大世界的某一小片區域,每個人都通過他們自己的聯網晶元來處理這個世界的信息。我的村落運行在我的智能房屋監控器上。過去我曾因伺服器公司破產而損失了我的工作成果,因而現在的我(就像數百萬其他人一樣)只在自己掌控的領地和晶元上工作。我們都將自己少量的CPU工作周期和存儲單元貢獻給這個共享的「偉大世界」;它實際上是一個通過屋頂的中繼器連接而成的網狀網路。我屋頂上有一個太陽能的迷你中繼器,它可以與附近屋頂上的其他中繼器進行通信,這樣我們這些「偉大世界」的建造者就不會因一家公司的網路問題而受到影響。我們集體運營這個網路,這是一個沒有人擁有,或者是每個人都擁有的網路。我們的貢獻不會被售賣;當我們在一個擴展的互聯空間里玩遊戲時,也無須「被營銷」。「偉大世界」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合作社,而且這是我們首次嘗試星球尺度的管理。遊戲世界里的政策和預算由電子投票決定,內容會進行逐字逐句地解讀,並附以大量的解釋、輔導甚至還有人工智慧來促進這一過程。現在這2.5億人都在想,為什麼他們不能以同樣的方式來投票表決他們國家的預算。
數以千計的聚合網站都會採用類似的社交模式以實現三重收益。首先,面向社交的技術可以幫助用戶根據自身需要來為他們所找到的東西分門別類、評價和收藏。社區成員可以更方便地管理自己的收藏。例如,Pinterest里有著豐富的標籤和分類(按釘功能),使得用戶可以很快地創建任一類別的剪貼相冊,並且超級方便地查找或添加圖片。其次,這些標註、按釘、書籤也可以使其他用戶獲益,幫助他們更方便地找到相似的材料。如果一個圖片在Pinterest上獲得越多的按釘,或是在臉譜網上獲得越多的點贊,或是在推特上獲得越多的話題標籤,那麼它對別人的幫助就越大。第三,集體行為可以創造一種只有當群體作為一個整體時才會有的附加價值。比如,當大量由不同遊客在不同時間從不同角度為埃菲爾鐵塔拍攝的照片匯聚在一起時,並且每張照片都有詳細的標註,那麼就可以將這些照片(藉助軟體,比如微軟的Photosynth)整合出令人驚嘆的3D全景渲染結構圖,而這要遠比每個個體的拍攝更為複雜,也更有價值。有意思的是,這一方式已經超出了社會主義者許諾的「各盡所能,按需分配」,因為它做到了「增益付出,超需回報」。
眾包的另一種形式也頗為流行,但就初期而言,合作的成分較少,競爭的成分較多。這就是通過競賽的方式為商業需求提供最佳解決方案。公司會從眾多的提案中挑選最佳解決方案並支付獎金。例如,Netflix曾向程序員們懸賞100萬美元,徵集比它現有的推薦演算法效果提升10%的新演算法。有4萬個團隊提交了能夠提升效果的、還算不錯的解決方案,但最終只有一支團隊達成目標並贏得了獎金,其他人都是無償工作。類似於99Designs、Topcoder、Threadless這樣的網站都可以為你的項目發起競賽。比如說,你需要一個LOGO,那麼你就為最佳設計設立一個報酬。你設立的獎金越高,就會有越多的設計者參与到競爭中。在幾百個提交的作品中,你選出你最喜歡的,然後把報酬支付給設計師。但因為平台是開放的,意味著每個人的作品都公開可見,因而每個競爭者都會借鑒他人的創意並試圖超越其他人的作品。從客戶的角度看,在同樣的價格下,大眾所產出的設計可能要遠遠好於單一設計師的作品。
等級架構向網路結構轉變,中心化的領導機制向去中心化的網路機制轉變,這是過去30年的主要文化進程,而這一過程還並沒有停止。這股自下而上的力量將會把我們帶得更遠。然而僅有底層力量是不夠的。
如果 Kiva 能夠在發展中國家發揮作用,那麼為什麼不能在發達國家開展P2P借貸呢?有兩家網路公司(Prosper和Lending Club)正在這樣做。他們將普通的中產階級借款人與那些願意以合適利率進行放貸的普通市民進行匹配。截至2015年,這兩家最大的P2P借貸公司已經促成了至少20萬筆貸款,累計金額超過100億美元。
將市場機制與非市場機制融合的混合系統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數十年來,學者們對義大利北部和西班牙巴斯克工業區的去中心的社會化生產方式做了大量研究。在這些地區,企業員工就是企業的所有者,他們自己選擇管理層和利潤分配方式,獨立於國家控制。但只有當低成本的、即時的、無處不在的在線協作出現后,這些理念的核心要點才有可能被移植到廣泛的新領域,比如編寫企業軟體或參考書。
其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你有一個想法,你可以從其他任何人那裡尋求投資,只要他同你一樣看到了這個想法的潛力。你不需要得到銀行家或者富人的認可。如果你努力工作並且最終成功了,你的支持者將和你同享榮華富貴。藝術家可以用粉絲的投資來開辦一家長期售賣其作品的公司。在車庫裡鼓弄出新奇小玩意兒的兩個小夥子可以發展出一整套企業流程,製造出更多的新奇小玩意兒,而不必每個產品都要拿到Kickstarter上去眾籌。其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缺少了必要的審核、監管和監督執行,P2P投資可能會招來各種騙子。精明的騙子可能會許諾各種豐厚回報,但在拿走你的錢后則以失敗為由逃脫責任。老人們可能會因此失去他們一生的積蓄。但正如eBay會利用新的技術來解決陌生人交易中存在的欺詐這一老問題一樣,股權眾籌的風險也可以通過技術創新來做到最小化,比如保險池、第三方擔保以及其他通過技術引入的信任憑證。在美國有兩家股權眾籌的早期嘗試者 Seedinvest和FundersClub。它們仍然依賴於「合格的富人投資者」。目前,它們正在等待美國法律作出修改,爭取在2016初將普通公民的股權眾籌合法化。
在這些自製的暢銷作品登上各大頭條的同時,真正的新聞卻是在另一個方向上。數字時代是那些非暢銷品——被低估、被遺忘的作品——的時代。藉助共享技術,最冷僻的興趣將不再孤獨,它離人們只有一鍵之遙。互聯網快速地滲入到了每個家庭,近年又通過手機滲入到所有人的口袋裡,這種趨勢終結了大眾市場獨霸天下的局面,帶動了亂眾市場的增長。這是一個全球範圍的「利基市場」。左撇子的紋身藝術家可以相互結識,共享彼此的故事和絕招。那些喜歡尋找性感耳語(事實證明此類愛好者大有人在)的人可以找到並觀看那些由志趣相投的耳語愛好者製作並共享的視頻。
有組織的協作所能取得的成果要超出臨時的合作。只需看看那幾百個開源軟體項目中的任何一個——比如構成大多數網路伺服器和智能手機底層架構的Linux操作系統,你就能有所了解。精細調校的公用工具可以讓成千上萬個成員協同工作,從而產出高質量的產品。相比之前提到的臨時合作,針對龐大複雜的項目所展開的協作通常只會給參与者帶來間接收益,因為群體中的每個成員只會與最終產品的一小部分打交道。一位熱心參与者可能要花幾個月來為項目的子程序寫代碼,而項目的全面應用則是幾年之後。事實上,以自由市場觀點看,這種勞動報酬比是十分不正常的,即工作者做了巨量的、有很高市場價值的工作,卻不獲得任何報酬。這種協作方式是資本主義所不能理解的。
我們並不是在討論祖父輩的社會主義政治體系。事實上,這種新的社會主義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場運動。它並非階級鬥爭,也不是反美主義。恰恰相反,數字社會主義可能正是美國的最新創新。老套的社會主義是政權工具,而數字社會主義則是一種與政權無關的社會主義。這種新型的社會主義運行在文化和經濟領域,而非政府層面——至少目前如此。
分享是數字社會主義中最溫和的表現形式,但這樣一個動詞卻是所有高級水平的群體活動的基礎。它也是整個網路世界的基本構成成分。
如果我們仔細而深入地觀察,就會發現即使是被認為用戶生產內容的典範——維基百科,也遠非純粹的自下而上。事實上,維基百科在向所有人開放的同時,也設置了後台的精英機制。如果一個人編輯的文章越多,那麼他的編輯就越可能被保留。也就是說,隨著時間的流逝,骨灰級的編輯會發現自己所做的改動更容易被保存,即系統偏愛那些常年投入大量時間的編輯人員。事實上,這些一直堅持的老手就起到了某種管理作用,為維基百科這種開放的靈活機制提供了薄薄的一層編輯評判體系,並保證了其連續性。正是由於這一小群自封的編輯的存在,維基百科才得以持續運轉和發展。
現在我們正以同樣的方法來對待社會化協作技術:將數字社會主義應用於不斷增長的願望清單——偶爾也用於自由市場無法解決的問題——並觀察其是否有效。目前為止,結果是令人驚奇的。我們已經成功地利用協作技術將醫療服務帶到了最貧困的地區,開九_九_藏_書發了免費的高校教材,並且資助罕見疾病的藥物研究。幾乎每一次嘗試,共享、合作、協作、開放、免費、透明所發揮出的力量都要比我們這些資本主義者所預期的更為實用有效。每次嘗試時,我們都會發現共享的力量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大得多。
然而,在新興的共享、合作、協作以及集體主義浪潮下,公民們無法完全不觸及政治。我們從協作中受益越多,就會愈發歡迎政府中的社會化機制。那種統治朝鮮的壓迫性的精神摧殘系統已經消亡了(除朝鮮之外);未來的管理模式將會混合了從維基百科和瑞典民主社會主義模式中獲取的經驗。會有人竭力阻擋這一趨勢,但持續增長的共享是必然的。儘管如何命名未來的模式尚無定論,但共享技術仍來日方長。在共享這把尺子上,如果滿刻度是10的話,我們目前的刻度只是2。專家們曾經認為很多話題是當代人絕不會共享的:我們的財務狀況,我們的身體問題,我們的性生活,我們內心最強烈的恐懼;但事實證明,只要藉助恰當的技術、在恰當的條件下、輔以恰當的收益,我們就會共享一切。
當一群人合寫一部百科全書時,正如維基百科所做的那樣,即使大家無法就一篇文章達成共識,也沒有人需要負任何責任。有的僅是缺憾而已。這種失敗並不會危及某個企業的生存。但一個集體的目標則是要構建一個體系——那些自我導向的成員能夠對關鍵流程負起責任,而類似優先順序排序這樣的困難決定則由全體成員共同作出。歷史上有數百個小規模的集體主義團體已經嘗試過這種去中心化的運作模式,即執行功能不由上層掌握。然而結果並不讓人樂觀,只有極少數的社群可以維持若干年以上。
也因此,我們對維基百科還在持續不斷地改進其流程就不會感到吃驚了。每年都會加入更多的層級。有爭議的文章可以由高級編輯「冷凍」起來,不再能被隨意的個人修改,只能由指定的編輯修訂。將會有越來越多的規則說明哪些是可以寫的,還會有越來越多的格式要求,並且需要越來越多的審批。但同時,這些文章整體的質量也提高了。我猜想,50年之內維基百科上的大多數文章都將需要受控于編輯、專家評審、校驗鎖定、認證證書,等等。這些改變對我們讀者來說都是很好的。每一步改變都是藉由少量自上而下的智慧來校正大規模自下而上的系統所表現出來的愚笨。
除去經濟學上尚無法解釋這種現象外,我們其實已經習慣了免費地享用這些協作成果。今天全球近半數網站所在的伺服器(有3500萬台之多)都在使用免費的、由社區開發和維護的、開源的Apache軟體。一個名為3D Warehouse的免費素材庫可提供數百萬個複雜的3D模型,任何你能想到的東西——小到靴子,大到橋樑——都能在這裏找到。這些模型的創建者和提供者都是非常專業的熱心人士。由社區設計、學生和愛好者製造的開源硬體Arduino已將近一百萬台,類似方式生產的迷你電腦Raspberry Pi則已接近六百萬台。人們被鼓勵自由和免費地複製這些產品的設計,並在此基礎上開發新的產品。儘管沒有金錢回報,但創造這些產品的大眾生產者獲得了信譽、地位、聲望、享受、滿足和體驗。
我們的夢想就是將這第三條道路的應用範圍擴大,不再停留于局部地區的實驗。去中心化的協作究竟能有多大規模?跟蹤研究開源產業的黑鴨開源中心(Black Duck Open Hub)表示,有大約65萬人在為至少50萬個項目工作。這個人數幾乎是通用汽車公司職工總數的三倍。儘管他們並非全職為這些項目工作,但這畢竟表明了有大量的人們在無償工作。設想一下,如果通用公司的全體僱員得不到報酬,他們還能繼續生產汽車么!
最初的谷歌之所以成功擊敗了當時搜索引擎行業的領頭者,就是利用了由業餘網頁製作者所創建的各種鏈接。每當有人在網站上添加超鏈接時,谷歌就會把這一鏈接計作被鏈接網頁的「信任票」,並根據這一票為由此伸向網路的所有鏈接賦予權重。若鏈向某個特定頁面(A)的網頁也鏈向其他有可靠網頁鏈入的頁面,那麼該特定頁面(A)在谷歌的搜索結果中就會獲得較高的可靠性排位。這一奇特的循環證據鏈並非由谷歌建立,而是由數百萬個網頁上共享的公共鏈接所構成。谷歌是第一家從消費者點擊的共享搜索結果中獲利的公司。一位普通用戶的每次點擊都在為那個網頁的有效性進行投票。所以僅需使用谷歌,粉絲們就會將谷歌變得越來越好,並且具有更大的經濟價值。
今天,我們可以有無數種方式將大量的失控元素與少量的自上而下的控制相混合,這是最激動人心的前沿。在此之前,技術主要是用於自上而下的控制;現在它可以兼容控制與混亂了。以前,我們無法構造一個包含很多混亂和不可控因素在內的系統。現在,我們則闖入到了一個屬於去中心化和共享的不斷擴張的可能性空間;此前由於技術的局限,我們從未能進入到這個領地。在互聯網出現之前,我們無法實時地協調上百萬人,也無法召集成百上千的人員為一個項目一起協作一周。現在我們可以了,並且可以快速地探索將控制與大眾相結合的所有排列組合。
大眾可以製造一輛汽車么?是的。位於亞利桑那州鳳凰城的Local Motors公司就採用開源方式來設計和製造小批量的、性能可定製(比如速度快)的汽車。由15萬汽車狂熱愛好者組成的社區會為一輛拉力賽車所需的上千個零件提供方案。有些是其他車輛所用現成部件的「破解」版,有些是由散布在美國各地的「微型工廠」生產的定製部件,還有些設計需要3D列印完成。Local Motors公司的最新款車型是一輛完全3D列印的電動車,它的設計和製造也都是由社區完成的。
大約是在1993年吧。本著進行一場偉大實驗的精神,我們上線了「熱線」,也就是我們的在線雜誌。這是一個以用戶生產內容為主的網站。但它未能運轉起來。我們迅速地投入了編輯力量,添加了由編輯提交的文章。用戶可以提供素材,但在發表之前還是需要進行編輯。自那以後,每十年都會有商業新聞機構再次嘗試這個實驗。英國《衛報》曾試圖利用讀者的報告來運作一個新聞博客,但兩年之後失敗了。韓國的「我的新聞」(Oh My News)網站比大多數嘗試都要做得好,但這一由讀者撰寫新聞的機構運行了幾年之後,在2010年又回歸到了傳統的編輯模式。老牌商業雜誌《快公司》(Fast Company)曾經簽約了2000名博主來提供未經編輯的文章,但在一年後也停止了實驗,目前仍然依靠編輯從讀者提供的想法中提取素材。這種用戶生產和編輯加工的混合模式相當普遍。臉譜網已經開始通過智能演算法來過濾自下而上湧出的新聞洪流,並不會讓它們都湧入到你那裡。臉譜網還會繼續增加這種中間濾層;其他自下而上的服務也將如此。
到目前為止,最大的成就是開源項目。而最大的開源項目,譬如 Apache,會涉及到數百個貢獻者的管理,其人員規模相當於一個村落。某項研究估計,Fedora Linux 9的工作量相當於6萬人年。這些案例表明,自組織和共享機制可以管理村落級別的項目。
人們在「偉大世界」里組建團隊、合作社的目的居然是為了在現實世界里製造東西。我們發現用於協作的工具在虛擬空間里改進得更快。我正在參加一個黑客馬拉松,其目標是通過協作設計和眾籌的方式製造一艘往返火星的探測器,並實現首次從火星帶回幾塊岩石到地球的任務。從地質學家到圖形藝術家,幾乎每個人都參与其中。幾乎每一個高科技合作社都會貢獻自己的資源乃至人工,因為很早以前人們就認識到,最棒最新的工具就是通過這種大規模協作的模式發明的。
當然,許多東西過於複雜、小眾、長期或是冒險,因而無法由潛在的顧客來資助或創作。比如,火星載人火箭,橫跨阿拉斯加和俄羅斯的大橋,或者一部在推特上寫作的小說。在可見的將來,這些事物可能還是超出了眾籌的範疇。
「集體軟體農場」的成員數量以及參与共同決策項目的人員數量尚無法與一個國家的人口數量相比。但是社交媒體所覆蓋的人員數量是巨大的,並且還在持續增長。臉譜網上有至少14億的公民在免費共享他們在「信息公社」里的生活。如果臉譜網是一個國家的話,那麼它將是這個星球上人口最多的國家。而且這個國家的整個經濟建立在無需支付報酬的勞動力之上。有10億人每天花費大量時間為它免費創造內容。他們報道發生在他們身邊的故事,總結經歷,添加評論,創作圖片,開玩笑,貼酷圖,製作視頻。他們的「回報」體現在由14億個相互關聯的、真實的個體所產生的溝通和交往中。他們的回報就是被准許繼續留在這個公社裡。
在2013年大約有2萬個項目發起人利用 Kickstarter 平台向他們的粉絲募集資金;我也是其中之一。我和幾個朋友創作了一本全彩圖畫小說,為了創作和出版這本名為《銀帶》(The Silver Cord)的故事的第二集,我們需要4萬美金來支付給作者和藝術家。我們製作了一小段視頻來說明要用這筆錢做什麼,然後把它放到了 Kickstarter九-九-藏-書 上,隨後通過社交媒體網路向我們的朋友和粉絲們宣傳這一活動。募集周期為30天。我們設計了不同的捐贈額度,從1美元到1000美元,並配以相應的回報。其實這與公共電台里的募資活動沒有什麼不同。粉絲們常因能夠支持他們喜歡的人而感到快樂,同時也能更早或更便宜地獲得新作品。在我們的眾籌中,較低檔的回報是這本書的PDF版本,較高檔的回報則是帶有藝術家簽名的紙質版,而最高檔的回報可以將支持者的名字或面孔植入到漫畫書中。
最有名的眾籌機構是Kickstarter。自上線以來的7年時間里,它已經號召900萬粉絲資助了88000個項目。Kickstarter是遍布世界各地的450個眾籌平台之一,其他平台,例如IndieGoGo,也同樣收穫頗豐。眾籌平台們每年為那些無法從其他渠道獲得資助的項目所籌集的資金超過了340億美元。
在線公眾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共享意願。在臉譜網、Flickr、Instagram以及其他類似網站上貼出的個人照片數量每天都有18億之多,可以毫不誇張地說,用數碼相機拍的絕大多數照片都會以某種方式進行分享。在網路上分享的還有狀態更新、位置標註、不成熟的想法。還有就是YouTube上提供的數十億個視頻,同人小說網站上貼出的數百萬篇粉絲創作的故事。分享組織的名單幾乎是無法窮盡的:比如專門分享評論的Yelp,專門共享地理位置的FourSquare,專門分享圖片剪貼的Pinterest。分享的內容幾乎無所不包。
有人也許會認為這些構建了替代有償勞動機制的傢伙們會包藏著很多政治意圖。但設計共享工具的程序員和駭客們並不認為自己是改革者。根據一份針對2784位開源開發者的調查,他們無償工作的最主要動機就是「學習並發展新的技能」。一位學者是這樣解釋的(大致意思)「無償工作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改進我自己那糟糕的軟體。」太過明顯的政治意圖基本上都不具實用性。物聯網與其說是受經濟學支配的產物,莫不如說是由分享意願驅動的作品。
為了達成最好結果,我們還需要些自上而下的智慧。既然社會化技術和共享應用在當下已然十分流行,那就有必要再重複一遍:單純的底層力量並不足以實現我們想要的結果。我們仍需要一點點自上而下的干預。每一個有影響力的自下而上的組織得以存在超過數年的原因正在於它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自下而上和一定程度自上而下結合的混合體。
20世紀90年代末期,活動家、佈道者、老牌的嬉皮士約翰·佩里·巴洛(John Perry Barlow)曾以略帶戲謔的口吻將這一潛在趨勢稱為「網路共產主義」(dot-communism)。他將網路共產主義定義為「由具有完全自由意志的個體所組成的勞動力」,也是一個去中心化的、沒有貨幣的物物交易經濟體;在那裡沒有財產所有權的概念,政治體制由技術架構來決定。他關於虛擬貨幣的觀點是正確的,因為推特和臉譜網上發布的內容都是由無需支付報酬的參与者創建的,也就是像你一樣的觀眾。巴洛關於所有權消亡的觀點也是正確的,正如前面章節已經說明過的,我們可以看到 Netflix 和 Spotify 這樣的共享式經濟服務正在讓用戶擺脫佔有物品的觀念。但是用社會主義這個詞來指代正在發生的事情也有其不恰當的一面:它並非一種強調意識形態的「主義」,也不會要求人們對其具備堅定的信念。它更像是一種態度、一類技術、一些工具,可以推進協作、共享、聚合、協調、靈活機構以及其他各種各樣新興的社會合作形式。它是前沿,也是創新的沃土。
而參与在線合作的人數則要巨大得多。像Reddit這樣的協作篩選網站每月有1.7億次獨立訪問,每天都有1萬個活躍的在線社群。YouTube 聲稱每月有10億活躍用戶,以這些用戶為主力製作的視頻正在與電視台競爭。維基百科則有將近2500萬註冊用戶為其貢獻內容,其中13萬用戶特別活躍。有至少3億活躍用戶在 Instagram 上貼出照片;每月都有超過7億個群組活躍在臉譜網上。

協作

在這約450個粉絲籌資平台中,每一個都會調整其規則以迎合不同的創意群體或突出不同的結果。眾籌網站可以根據資助群體的不同做出相應的優化,例如資助音樂家的Pledgemusic和Sellaband、資助非營利機構的 Fundly和Fundrazr、資助緊急醫療的GoFundMe和Rally,甚至還有資助科學的Petridish和Experiment。一些網站,如Patreon和Subbable,致力於為持續性的項目提供持續的資助,比如雜誌或視頻。還有一些平台,如 Flattr和Unglue,藉助粉絲來資助已經發表的作品。
霍華德·萊茵戈德(Howard Rheingold)是一位作家兼編輯,他在《連線》雜誌出現之前就已經以聯線的方式生活了十年之久,他還是主張「現在可以捨棄編輯」的意見領袖之一。跟著大眾走。萊茵戈德站在變革的最前沿,認為新聞內容可以完全由業餘愛好者和受眾來集體創作和組織。他後來還寫了一本書,名為《聰明的暴民》(Smart Mobs)。我們招募他來管理《連線》的內容網站——「熱線」(Hotwired)。「熱線」的激進初衷是組織大眾讀者為其他讀者撰寫內容。但實際情況更加激進。一直處於車尾缺少發言權的人發出了大聲的吶喊,聲稱作者終於不再需要編輯了。人們再無需他人的許可來發表文章。任何一個可以聯網的人都可以將其作品發布到網上,並獲得觀眾;出版社把控內容大門的時代結束了。這是一場革命!既然是革命,《連線》雜誌就發表了一篇《網路空間獨立宣言》(A Declaration of the Independence of Cyberspace)以宣告傳統媒體的終結。無疑,新的媒體正在快速繁殖。它們之中有類似 Slashdot、Digg 和後來的 Reddit 這種鏈接聚合型網站,在這些網站上用戶可以對內容「頂」或「踩」,他們的行為起到了類似協作式輿論過濾器的作用,並通過「其他與你相似的用戶」來實現相互推薦。
但迄今為止大眾共享最具潛力的未來還是在以粉絲為基礎的股權眾籌領域。與投資一個產品不同,支持者們是在投資一家公司。其理念是允許一家公司的粉絲購買這家公司的股份,就如同你在股票市場上購買某個上市公司的股票一樣。你擁有眾包所有權的一部分。你所擁有的每一股都是整個企業的一小部分;由公眾股份籌來的資金將會用於開展公司業務。理想狀態下公司應從自己的消費者那裡融資,然而現實中財大氣粗的養老金基金和對沖基金才是公司股份的大買家。對上市公司進行嚴格的管理和密切的政府監督可以為普通的股票購買者提供一些保障,使得每一個擁有銀行賬戶的人都可以購買股票。但是對於有風險的創業公司、單打獨鬥的創作者、瘋狂的藝術家,或者是在車庫裡的兩個小夥子而言,他們負擔不起這繁重的文案工作和層層的金融官僚審批程序。每年只有寥寥幾家資金充足的公司才有機會 IPO(首次公開募股),而且還要花大價錢請律師和會計人員對業務進行內部審計。如果存在一個開放的P2P機制,使得任何一家公司都可以(在一定監管下)將其所有權股份向公眾發行,那將給商業帶來革命性的改變。正如眾籌能夠使數以萬計的新產品得以問世一樣,新的股權共享模式也會催生出數以萬計的創新企業。到那時,共享經濟將會包含所有權共享。

合作

在過去的一個世紀里,相似的事情也發生在自由市場領域。每天都會有人問:市場能在哪些方面做得更好?我們可以列出一長串問題,這些問題在以往似乎都需要通過合理規劃或家長式管理而非既有的市場邏輯來解決。例如,政府傳統上會對通信領域特別是屬於稀缺資源的廣播頻段進行管制。但以市場方式將通信頻段競拍售出后,極大地促進了帶寬的優化使用,並且加速了創新和新興行業。再比如,與其讓政府壟斷郵件行業,不如讓DHL、FedEx和UPS等市場參与者加入進來。很多時候,改進的市場方案會取得非常顯著的效果。近幾十年來的繁榮發展很大程度上就是得益於利用市場力量解決社會問題。
未來30年中的最大財富和最有意思的文化創新都會出現在這一領域。到2050年,最大、發展最迅速、盈利最多的企業將是掌握了當下還不可見、尚未被重視的共享要素的企業。任何可以被共享的事物——思想、情緒、金錢、健康、時間,都將在適當的條件和適當的回報下被共享。任何可以被共享的都能以上百萬種我們今天尚未實現的方式被更好、更快、更便利、更長久地共享。在我們歷史的這一時刻,將從未被共享過的東西進行共享,或者以一種新的方式來共享,是事物增值的最可靠的方式。
這樣一種趨勢會把我們與一個非資本主義的、開源的、大眾生產的社會拉得有多近?不管什麼時候提出這個問題,答案總是:比我們想象的要近得多。回想下 Craigslist,你會認為那就是個分類廣告網站,對嗎?事實上,Craigslist 遠不止於此。它將身邊社區里信息公告板的影響範圍擴大到地區,並用圖片改進了廣告效果。它讓消費者自己動手輸入他們的廣告,並以實時更新的方式保證信息九九藏書的時效性;最為重要的是,它是免費的!一個全國範圍內的免費廣告服務!那些負債纍纍的報刊企業如何能與之競爭?無需政府撥款和管控,將市民和市民直接聯結起來,無時無刻,無處不在。這一幾乎免費的市場所實現的社會效益建立在效率基礎之上(網站在頂峰時期也只有30個員工),足以使任何政府組織或傳統企業汗顏。固然,這種點對點的分類廣告損害了報刊的商業模式,但同時它也提供了無可爭辯的事例,即無論是追求利益的企業還是靠稅務支撐的民政機構,共享模式都是一種可行的替代方案。
為什麼止步於此呢?誰會相信貧困的農民可以從地球另一端的陌生人那裡借到100美元並且最終償還了呢?而這正是Kiva公司所開展的P2P借貸業務。幾十年前國際銀行就發現,將少量的錢借給窮人要比將大量的錢借給富裕的國家政府有著更高的還款率。也就是說,把錢借給玻利維亞的農民要比借給玻利維亞政府更安全可靠。類似這種幾百美元的小額信貸業務一旦做成幾萬筆,也能助力發展中的經濟體走出困境。借給一個貧困的婦女95美元,使其有能力採買物料並在街頭開辦一個餐飲車。她擁有穩定收入所帶來的好處將會通過她的孩子、當地經濟發生連鎖反應,很快就可以為更複雜的經濟啟動打下基礎。這才是最為有效的發展策略。Kiva在共享上更進一步,將小額信貸發展成了P2P借貸,使得處在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可以開展小額信貸。當你坐在星巴克里的時候,就可以將120美元借貸給玻利維亞某個打算採買羊毛開展編織生意的婦女。你可以一直追蹤她的進展,直到她把錢還給你,而那時你又可以將這筆錢借給其他人。自從Kiva公司在2005年成立以來,已經有兩百萬人通過它的共享平台以小額貸款的方式借出了總計7.25億美元的款項。還款率高達99%。這極大地鼓舞了再借貸。
幾十年來我們都在共享我們的產出——由我們的照片、視頻短片和精挑細選的推文構成的信息流。大體而言,我們在共享的還都是我們的成就。直到最近10年我們才意識到,當我們將我們的失敗也以同樣的方式進行共享時,我們會學得更快,工作會做得更好。所以在我工作過的合作社裡,我們做任何事情都會保留並共享所有的郵件、所有的聊天記錄、所有的報道、所有的中間版本以及所有的草圖。整個歷史都是開放的。我們共享的不僅是最終的成品,還包括整個過程。對於我和其他想要做好工作的人來說,所有不成熟的想法、嘗試過的死胡同以及跌倒和爬起都是有價值的。當把整個過程都開放后,你想自欺欺人都很難,你能更容易看到,什麼是確實對的。甚至科學界也採納了這種想法,要求科學家在實驗失敗時也要共享他們的負面結果。我體會到,在協同工作中越早開始共享,成功和收穫就會越早到來。我的生活一直處於聯網狀態。我共享的和別人共享給我的信息總量在不斷增加——持續的小幅更新、少量改動的版本升級、微小的系統調試等,這種穩步前行的過程使我成長。共享幾乎從不間斷;即便是沉默也將被共享。
如今是觀眾為王的時代。但創作者呢?在共享經濟下誰支付他們報酬?當中間機構消失后誰來出資支持他們的創作活動?答案令人驚奇:另一種新的共享技術。再沒有比眾籌更能讓創作者受益的方法了。在眾籌中資助作品的正是觀眾。粉絲們集體資助他們所喜愛的。共享技術使得願意向藝術家或作者預付費用的單個粉絲的力量與其他類似的數百個粉絲的力量匯聚起來(無需費多大勁),最終形成一筆數量可觀的金錢。
比爾·蓋茨曾經嘲笑過那些免費軟體的倡導者,並給這些倡導者冠上一個資本家所能想出的最惡毒的綽號。他說,那些要求軟體免費的人們是「當下的共產主義者」,他們是一股致力於摧毀壟斷的邪惡勢力——而正是對壟斷的追求支撐起了美國夢。蓋茨的言論有幾點錯誤,其中一點就是,免費開源軟體的愛好者更有可能是政治自由主義者,而非共產主義的左傾分子。不過他的指責也並非全錯:當一場席捲全球的浪潮將每個個體無時無刻地連接起來時,一種社會主義的改良技術版正在悄然興起。
對於其他類型的編輯也是同樣的道理。編輯是中間人,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管理員,他們在出版社、唱片公司、美術館或電影製片廠里工作,是介於創作者和受眾之間的專業人士。雖然他們的角色將不得不進行徹底的轉變,但他們存在的必要性不會消失。為了對蘊含著大眾創造力的渾金璞玉加以雕琢,某些類型的中間人是必需的。
與此同時,數字創作工具已經變得十分普及,這使得人們無需很多資源或特殊技能就可以製作一本書、一首歌曲、一個遊戲,甚至是一個錄像。為了證明這點,一家廣告公司最近用智能手機製作了一段特別精美的電視廣告。傳奇畫家大衛·霍克尼(David Hockney)用 iPad 創作了一套流行畫作。著名音樂家利用現成的價值100美元的鍵盤來錄製熱門歌曲。有十幾位不出名的作家通過自出版已經賣出了幾百萬冊的電子書,而使用的工具只不過是一台非常便宜的筆記本電腦。迅捷的全球互聯網路創造了最大的聽眾市場。在互聯網上,最熱門的作品變得更加熱門。例如,韓國流行歌手的舞蹈視頻《江南Style》已經被觀看了24億次,而且還在繼續增長。在這個星球上從未出現過這種數量級別的觀眾群體。
我們聚集在集體空間而非集體農場里;我們通過桌面工廠而非國有工廠與虛擬的合作社相連接;我們共享腳本和應用程序介面而非鋤頭與鐵鏟。我們沒有高高在上的政治局,但卻有未曾謀面的社群領袖,對於社區管理來說,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事情做成。我們沒有舉國體制,但卻有大眾協同機制。我們不實行免費的政府配給和補貼,但卻提供免費的商品和服務。
但再次回顧下我們從社交媒體上學到的東西——藉助大眾共享,我們往往能夠比我們想象的走得更遠,而且那幾乎總是最好的起始點。
在過去,構建一個既能充分利用等級制度又能最大化集體主義的組織幾乎是不可能的。管理大量事務的成本是巨大的。今天,數字網路為我們提供了廉價的點對點通信。網路使得專註于產品的組織能夠以集體化的方式運作,同時保留一定的等級制度。例如,在 MySQL 這一開源資料庫產品背後的組織並不是不存在某些等級制度,但是相比甲骨文這樣的資料庫巨頭,它體現了更多的集體主義精神。同樣,維基百科也並非一個完全平等的堡壘,但相比《大英百科全書》,它還是極大地體現了集體主義。這些新興的集體都是混合型組織,但相比大多數傳統企業,它們還是遠遠傾向於非等級結構。
第三條道路的觀點得到了尤查·本科勒(Yochai  Benkler)的回應,他是《網路財富》(The Wealth of Networks)一書的作者。關於網路政治,他可能比任何人都要思考得多。他說道:「我認為社會化生產和大眾生產可以作為以國家為基礎的或者以市場為基礎的封閉式所有權系統的替代,」他還補充道,「這些活動可以促進創造力、生產力以及自由。這個新的操作系統既不會像傳統的集中計劃式共產主義那樣不容許私有財產,也不會像自由市場那樣充斥著自私自利。」它是一個新的設計體系;在這裏去中心化的公眾協同可以做到單純的共產主義或單純的資本主義所無法做到的,解決問題,創造事物。
每一個類似的利基市場都是小眾的,但是存在著數千萬個不同的利基市場。在這海量的利基市場中,即便每個小眾愛好只能吸引幾百個粉絲,一個潛在的新粉絲只要谷歌一下就能找到組織。換句話說,想要查找一個特定的小眾愛好就像查找一個暢銷作品一樣簡單。今天,我們不會為一小群人共享一個匪夷所思的愛好而感到驚訝,我們反而會為沒有出現這種情況而感到驚訝。當我們啟程前往亞馬遜、Netflix、Spotify 或者谷歌之外的荒野世界時,十有八九會碰到一些人,他們帶著完成的作品或現成的論壇,在那裡與我們最「遙遠」的興趣不期而遇。每一個利基市場與一個暢銷的小眾市場都只有一步之遙。
Kickstarter 有一套精巧的第三方擔保服務,所有籌款(對我們來說就是那4萬美金)只有在達成募資目標之後才會被轉交給創作者。在30天募集期結束時哪怕只差1美元,所有籌款都會立即返還給資助人,發起人得不到一分錢。這樣做是為了保護粉絲,因為一個籌不到足夠資金的項目註定會失敗。這樣的設計也應用了經典的網路經濟學原理,也就是讓你的粉絲成為你的營銷主力,因為他們一旦參与進來,就會有動力去號召他們的朋友也參与進來,以確保你實現你的目標。
我可以從數萬個不同的合作社中選擇我願意參与的。(我們這一代並沒有多少人願意為一家公司打工。)這些合作社提供不同的回報比率,不同的回報方式,但最為重要的是,有不同類型的合作者。我將大量的時間貢獻給我最喜歡的合作社,並不是因為他們支付的報酬更多,而是因為我特別享受與最棒的人一起工作的感覺——雖然我們從未在真實世界里見過。有時想讓你的工作成果被一個高質量的合作社接納還是很困難的。你先前的成果——當然都可以在網路上追蹤出來——必須真的很棒。他們偏愛那些長年為若干項目做出貢獻的活躍人士,加上若干條自動付款流,這些都表明你在共享經濟里有著較好的工作表現。
我們現在生活在一個黃金時代。未來10年的創作量將會超過過去50年的總量。將會有更多九-九-藏-書的藝術家、作家和音樂家投入到創作中,而且他們每年都將會創作出更多的圖書、歌曲、電影、紀錄片、照片、藝術品、歌劇以及唱片等。圖書從未像今天這般便宜且伸手可得。音樂、電影、遊戲以及各種可以被數字化拷貝的創意作品都是如此。人們能夠接觸到的作品的數量和種類都如火箭般增長。越來越多的人類文明的歷史作品——各種語言的——不再以珍藏本的形式封存在鎖著的檔案館里,而是無論你在哪裡,與你都只有一個滑鼠點擊的距離。推薦技術和搜索技術使人們可以輕易找到哪怕是最不為人知的作品。如果你想找尋6000年前古巴比倫人用七弦琴伴奏的吟唱,喏,它們就在那裡。
首先,自下而上的「蜂巢思維」總是可以比我們想象的走得更遠,甚至超越我們所能相信的程度。維基百科儘管還不完美,但它已經遠遠超出任何人當時的預期了,而且還在持續不斷地帶給我們驚喜。Netflix 在幾百萬人觀看記錄的基礎上所給出的個性化推薦遠比人們以為的要好得多。eBay 的虛擬陌生人跳騷市場本不被看好,但儘管還不算完美,它也遠遠超出了人們當初的預期。優步 的點對點按需計程車服務也比權威和許多風投基金們最初認為的發展要好得多。只要給予足夠的時間,那些去中心化的、相互連接起來的愚笨事物終將會變得比我們預想的更為聰明。
臉譜網則做了很少有人認為有價值的事情——構建朋友圈網路,並鼓勵我們進行共享,同時讓我們與新朋友之間共享消息和花邊傳聞變得簡單易行。這對個人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在聚合層面上則是極其龐雜的。沒有人能夠預料到這種未受重視的共享能產生多大的影響。臉譜網最有價值的資產恰恰是那些表裡如一的網路身份,這些網路身份是臉譜網的共享機制得以運轉的必需之物。雖然充滿未來感的遊戲產品——比如《第二人生》(Second Life)——使共享一個想象版本的你變得輕而易舉,但臉譜網通過便利地共享一個真實版本的你來賺取多得多的金錢。
萊茵戈德堅信,如果能把那些有著強烈表達意願和激|情的人們解放出來,並且沒有編輯在旁邊礙手礙腳的話,《連線》雜誌將會走得更快更遠。今天,我們把這些貢獻者稱為「博主」或「推主」。在這點上霍華德是正確的。那些推動了臉譜網、推特以及所有其他社交媒體發展的內容全部是由用戶創作且沒有編輯參与其中的。數以十億計的網路公民每一秒鐘都在釋放出圖書館級別的文字量。事實上,一個在線用戶一年裡寫下的文字量平均而言要比過去的許多專業作家還多。這股巨浪是沒有編輯、沒人管理,完全自下而上的。而產消者製造的巨大語料庫也已經受到了關注——2015年廣告商為這些內容支付了240億美元。
既然「蜂巢思維」如此愚笨,為什麼還要跟它大費周折呢?因為它既愚笨,但又足夠聰明,可以勝任很多工作。
我必須承認,「社會主義」這個詞會使很多讀者感到不適。它背負著巨大的文化包袱,與之類似的詞語也有著同樣的處境,譬如「公有的」、「公有制的」和「集體的」。而我之所以用「社會主義」這個詞,是因為從技術角度看,它最能恰如其分地指代那些依靠社交互動來發揮其作用的技術。「社會化媒體」(即社交媒體)之所以被稱為「社會化的」也是基於同樣原因:它是一種社會化活動。寬泛地說,社會化活動是網站和移動應用在處理來自於龐大的消費者(或稱為參与者/用戶/受眾)網路的輸入時所產生的。當然,將形形色|色的組織都置於這樣一個帶有煽動性的頭銜下還是存在很大風險的。但在共享這一領域里沒有什麼未被污染的詞彙可供使用,所以我們不妨重新定義這組最為直接的詞彙:社會的、社會化活動、社會化媒體、社會主義。當眾多擁有生產工具的人都朝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努力,共享他們的產品,不計較勞務報酬,樂於讓他人免費享用其成果時,新社會主義的叫法也就不足為奇了。

分享

創新自身也是可以「眾包」的。作為財富500強公司之一的通用電氣擔心他們自己的工程師無法與身邊的快速創新保持同步,因而上線了 Quirky 平台。網路上的任何人都可以向通用電氣公司提交一個全新產品的創意。每個星期,通用電氣的員工都會投票選出當周最佳創意,然後開展工作使其變成現實。如果一個創意變成了一個產品,那麼創意的提出者也會掙到錢。迄今為止,通用電氣藉助這一眾包方式已經開發出了至少400件新產品。其中之一就是雞蛋提醒器(Egg Minder),它是安裝在你冰箱里的一個雞蛋容器,可以在需要訂購雞蛋時給你發送簡訊提醒。
蓋茨曾用以抹黑共享軟體(如 Linux 和 Apache)開創者的老套共產主義誕生於一個中心化的信息傳播時代。彼時,工業流程過於強調上層管理,地域邊界被強行劃分。這些自上個世紀之初就存在的制約條件催生了一種集體所有制,試圖通過由少數擁有無上權威的專家所精心制定的5年規劃來代替一個混亂且無效的自由市場經濟。毫不誇張地說,這種類型的政府管理系統已經失敗了。工業時代誕生的這種自上而下的社會主義無法保持快速的適應力和持續的創新力,也不具備民主自由市場所能提供的自發動力。社會主義計劃經濟和中央集權的共產主義政體已成明日黃花。新興的數字社會主義不同於老式的社會主義,它藉助網路通信技術運行在沒有邊界的互聯網上,催生了貫穿全球一體化經濟的無形服務。它旨在提升個人的自主性,反對中央集權。它是去中心化的極致表現。
在不久的將來,我的生活將會是這樣一個場景:作為一名工程師,我同其他來自世界各地的工程師一起在一個合作社裡工作。我們的合作社由1200名工程師——而非投資人或股東——集體所有和管理。我用我的工程師技能來賺錢。最近,我設計了一種新方法,可以改進用於電動車再生制動器的飛輪的效率。如果我的設計最終得以應用,我將會得到報酬。實際上,無論我的設計在哪裡被應用,即使是被複制後用於一輛完全不同的車或是其他目的,報酬仍會自動地流回到我這裏。車子賣得越好,我的小額報酬就會積攢得越多。如果我的設計能夠被病毒式傳播,我將會非常高興。它被共享得越多就越好。攝影作品的模式也是如此。當我將一個照片貼在網上,我的個人信息就會被加密到圖片里,這樣網路就可以追蹤這張照片。任何轉帖這張照片的人都會從其賬戶里給我支付一筆極小額的報酬。無論照片被複制多少次,我該得的那份總會回到我這裏。相比上個世紀,現在製作一個教學影片已經變得相當簡單了,因為你可以利用其他優秀的創作者已有的素材(圖像、場景甚至是布局)來「裝配」自己的作品。而這些素材的小額報酬都會自動流回到創作者那裡。我們以眾包的方式生產電動車;但與幾十年前不同,每一個為這輛車做出貢獻的工程師,無論貢獻大小,都會按照比例獲得報酬。
兩類社會主義的相同之處就是共享這個動詞。事實上,一些未來學家已經將這種新型社會主義在經濟層面的體現命名為共享經濟(Sharing Economy),因為在這一層面最基本的通行規則就是共享。
我們只是剛剛開始探索大眾可以做出哪些令人驚奇的事情。一定有上百萬種不同的方式來藉助大眾支持一個創意,或者藉助大眾組織它,或者藉助大眾實現它。也一定會有上百萬種新的方式讓我們以不曾料到的方式來共享不曾料到的事物。

集體主義

大多數西方人,包括我自己,都被灌輸了這樣一種觀點——個人權力的擴張必然會削弱國家權力,反之亦然。然而現實中大多數政治組織會將一些資源社會化,將另一些資源個體化。大多數走自由市場道路的國家經濟體已經將教育和治安進行了社會化,而即便是當今最社會主義的社會也允許一些私人財產的存在。這兩者的混合比例在世界各地都有所不同。
推特採取了類似的策略,即挖掘未受重視的力量——僅用140字元共享「最新狀態」。它通過讓人們共享各種奇言妙語以及聯絡生疏了的老相識,構建起了令人驚嘆的巨大商業體。在此之前,人們普遍認為這種水平的共享不值得花時間去做,更何談其價值。然而推特證明了,將這些個體的螢火之光聚合起來並加以處理和組織之後,再散播給個體或是將分析結果賣給企業,就能做到點石成金。
其次,即使這種完全去中心化的力量不能解決我們所有的問題,但它幾乎總是開始解決問題的最佳方式。它快速、廉價且不為人所控制。啟動一個新的眾包服務的門檻很低,而且還在變得更低。「蜂巢思維」可以很快、很平穩地規模化。這就是為什麼在2015年有9000家創業公司都在嘗試利用去中心化的、點對點網路的共享能量。這些公司是否會在將來改變其形態並不重要。也許100年後,像維基百科這樣的共享過程會被|插入過多的管理層級,以至於它們變得更像老式的、中心化的商業。即便如此,自下而上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開始方式。藉助「蜂巢思維」的愚笨之力,我們總能走得比我們所夢想的要更遠。這也是迄今為止開始解決問題的最佳出發點。
當個體們為實現一個更大目標而共同工作時,群體層面的結果就會湧現出來。Flickr和Tumblr上的愛好者們不僅僅是在共享數十億張照片,他們還要對照片進行分類、貼標籤、加關鍵詞。社區中的其他人則會遴選照片做成合輯和剪貼板。「知識共享」許可的流行也就意味著從某種程度上說你的照片就是我的照片。任何人都https://read•99csw•com可以使用他人上傳的照片,就像是公社的成員可以使用公社所有的手推車一樣。我不用再拍一張埃菲爾鐵塔的照片,因為網路「公社」可以提供一張比我自己拍得更好的。這也意味著,當我要做展示、報告、海報、網站時,我可以做得更好,因為我不是一個人在工作。
我對這場變革卻持有對立的觀點。彼時,我認為業餘作者們創作的那些未被編輯的作品可能並不有趣,或者良莠不齊。當100萬人在一周內進行了100萬次寫作(或寫博客、或貼圖)時,對這些文字洪流進行有目的的引導將會是非常有價值的事情。自上而下的選擇將會隨著用戶生成內容的增加而逐漸凸顯出其價值。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提供用戶生產內容的企業將不得不開始向素材的海洋裏面添加編輯、篩選和管理等功能,以維持人們對這些內容的關注。在底層的純粹無政府狀態之外,必須要有一些其他東西。
數字文化中的公有部分體現在更為深層和廣泛的方面。維基百科僅是這一新興集體主義中一個較為突出的例子。事實上,所有類型的維基都是集體主義的體現。維基是指通過協作而產生的文檔集合,任何人都能方便地創建、增刪或修改其中的文字內容。各式各樣的維基引擎運行在不同的平台和操作系統上。沃德·坎寧安(Ward Cunningham)在1994年首次發明了協作式的網頁,如今他追蹤記錄著將近150個維基引擎,而每個引擎都支持著數量眾多的網站。「知識共享」(Creative Commons)這種利於共享的版權許可協議已被人們廣泛接受,它鼓勵人們准許他人合法地使用和改進自己的圖像、文本或音樂,而無需額外許可。換句話說,內容的共享和摘取是新的默認模式。
媒體理論家克萊·舍基(Clay Shirky)在其2008年出版的《未來是濕的》(Here Comes Everybody)一書中提出了一套劃分新興社會組織形式的架構。隨著人們協同程度的增加,群體從只需最低程度協同的共享起步,而後進步到合作,再然後是協作,最終則達到集體主義。每一步發展都需要進一步的協同。只要縱覽一下我們的在線領土就會發現大量的相關證據。
公共醫療保健領域的專家們曾經信誓旦旦地聲稱,共享照片尚可被接受,但沒有人會願意共享他們的病歷記錄。但是在PatientsLikeMe這家網站上,患者們將治療結果匯聚起來,以便改進他們自己的治療。這證明集體行為可以戰勝醫生意志和隱私恐慌。在推特上共享你的所思所想,在 StumbleUpon上共享你的閱讀,在Wesabe上共享你的財務狀況,在臉譜網上共享你的點點滴滴……這種日漸被接納的共享習慣正在成為我們文化的一個基礎部分。當我們以協作的方式構建百科全書、新聞機構、影視檔案、軟體應用時,當我們在跨越大洲的小組中與素未謀面的人一起工作時,當我們並不在意合作者的社會地位時——政治上的社會主義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下一步。
照顧好粉絲幾乎就是一項全職工作。我們一整月里都在做線上的交際工作:通報進度,回答問題,做推廣,並努力尋找新的粉絲以確保實現我們的目標。我們有驚無險地做到了。離截止日期只剩幾天時,我們還差5000美元。眼瞅只剩下令人揪心的幾個小時了,我們仍沒有達到我們所需的4萬美元目標。但是當結束的鐘聲敲響時,我們募集到的錢多出了2000美金。Kickstarter 鼓勵項目發起人設立較為穩妥的目標,並在募集資金超過目標後為粉絲提供「延伸目標」——包括項目改進和回報升級。有時,Kickstarter上的項目可能會受到未曾預料到的歡迎,募集的資金可能超出目標100萬美元之多。Kickstarter上募集金額最高的項目是一塊數字手錶產品,它從未來的粉絲中募集了2000萬美元。在所有項目中,有將近40%的項目達成了他們的籌資目標。
社區共享可以釋放出驚人的力量。類似Reddit和推特這樣的網站允許用戶投票或者轉發最重要的信息(新聞、網址鏈接、評論),它們對公眾話題的引導堪比甚或超出報紙和電視。有志於此的內容貢獻者會繼續貢獻內容,在某種程度上是因為這些工具有著更廣泛的文化影響力。社區的集體影響力已經遠遠超出了貢獻者個人力量之和。這就是社會化機構的全部要義所在——整體優於部分之和。傳統社會主義試圖通過國家政權來實現這一目標。現在,數字共享則超脫了政府,在國際範圍內發揮作用。
當然,這種協作本身並沒有什麼新鮮之處。但這些新的在線協作工具為公有生產形式提供了支持,使得人們可以擺脫對資本主義投資者的依賴,將成果的所有權保留在生產者(同時也是消費者)手中。
當我們對維基百科、Linux 或者 OpenOffice 的管理核心進行仔細考察後會發現,它們所做的努力與集體主義者的理想狀況相去甚遠。當有數百萬個作者為維基百科做出貢獻的時候,有那麼一小部分編輯(大約1500人)要負責對大多數文檔進行編輯。程序開發也是如此。海量的內容貢獻被交給一小群協調者進行管理。正如 Mozilla 開源代碼工廠的創始人米切爾·卡普爾(Mitch Kapor)所觀察到的,「在每個成功的無政府體系中總會存在一個長老會組織。」
然而,一個大規模的自下而上的嘗試往往達不到我們想要的目標。生活中我們很多時候需要專業性。但如果完全沒有專家,我們就很難達成我們想要的專業性。
2015年採用知識共享的實例已達10億之多。像 Tor 一樣的文件共享網站比比皆是,凡是可以被複制的文件幾乎都可以在這些網站上找到。這些網站使得我們向協作互助又邁進了一步,因為你可以利用一些已經被創造出的東西十分方便地開始你自己的創作。類似 Digg、StumbleUpon、Reddit、Pinterest 以及 Tumblr 這樣的社交評論網站使得數以億計的普通人可以到專家和朋友資源庫那裡查找照片、圖畫、新事物和新創意。然後大家一起對這些材料分級、評判、共享、轉發、註解,並將這些材料重組到自己的數據流或資源庫里。這些網站就像協同過濾器,將當下最好的內容推薦給讀者。幾乎每天都會有一家新的創業公司驕傲地宣稱他們找到了一個新的管理社區的方式。所有這些發展都預示著我們在穩步邁向一種網路世界所特有的、數字化的「社會主義」。
我是通過個人經歷得出這個結論的。我是《連線》雜誌的聯合創始編輯之一。編輯執行自上而下的功能——挑選、修改、徵稿、調整,以及引導作者。我們在1992年創辦了《連線》,那時萬維網還未發明,所以在萬維網剛剛出現時我們有獨特的優勢來重塑新聞業。事實上,《連線》是最早架設商業化內容網站的機構之一。當我們探索以新的可能的方式在網路上創作並分發新聞時,一個有待回答的關鍵問題是:編輯手中掌握的權力可以有多大?很明顯,新的在線工具使得受眾不僅可以更方便地創作也能更方便地編輯內容。一個簡明的念頭揮之不去:如果我們將傳統模式完全顛覆,讓受眾或消費者當家作主會怎樣?這樣他們就成為托夫勒所稱的「產消者」——既是生產者,也是消費者。正如創新大師拉里·吉利(Larry Keeley)所洞察的,「沒有人會比任何人都聰明。」或者像克萊·舍基說的:「大家一起來!」我們是否讓受眾中的「每一個人」來創作在線雜誌的內容就好了?編輯是否應該退居幕後,只需對大眾智慧創造的作品批准放行即可?
這並不一定就是壞事。再微弱的等級制度也會讓某些人受益,而讓另一些人受損。像互聯網、臉譜網或者民主這樣的平台旨在為生產商品和提供服務搭建場所。這些基礎性平台會從儘可能減少層級、降低准入門檻、公平分配權利和義務中獲益。當有強勢的活動者在這些系統中佔據支配地位時,整個系統都會遭殃。另一方面,那些旨在製造產品而非提供平台的機構則往往需要強勢的領導以及構建在時間尺度上的等級結構:較低層級的工作專註于以小時為單位的任務;高一級的工作則側重當天需要完成的計劃;再高層級的工作則需要處理每周或每月的事務;而更高層級(通常是CEO級別)的工作需要對未來五年的發展進行籌劃。很多企業都夢想著從製造產品轉型為提供平台。但當他們實現目標后(比如 臉譜網),卻常常沒有為所需的角色轉型做好準備。在保證機會平等和「平均」方面,在最小化等級架構方面,他們必須更像政府而非公司那樣來行事。
在花了一些時間后,我們意識到自上而下的機制是需要的,但又不能太多。蜂巢思維寓智于愚,就好比是食物原材料,只需巧手烹飪即可成美味佳肴。而編輯工作和專家意見就像是維生素,即使一個龐大的軀體也只需要那麼一點點;過量的話反而會變成毒藥,或是不被吸收而浪費掉了。合適的劑量剛好足以激活龐大的軀體。
與其將技術社會主義視為自由市場個人主義和中央集權這一對零和博弈的某種妥協,不如將技術共享視為一個新的、能同時提升個人和群體價值的政治操作系統。共享技術其未曾言明但又不言而喻的目標是同時最大化個體自主性和群體協同力量。因此,數字共享可以視為第三條道路,與老舊傳統觀點存在著很大的差異。
共享的力量並非僅僅限於非營利領域。過去十年裡創造了最多商業財富的三家公司——谷歌、臉譜網、推特,正是通過意想不到的方法從這種不被看好的共享模式中提取出了自身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