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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老樹精婆婆的七彩頭髮

九、老樹精婆婆的七彩頭髮

大風愣了一下。
女人看他一眼,說:「請你給郊外樹林里那個老樹精婆婆理個發。」
「可是,我現在知道了。那麼小那麼瘦的屍體,那麼冷的家呀,我畢竟傷害過她的。」老樹精婆婆說,「所以,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忘掉,把這個可憐的小傢伙忘掉,不忘掉,心會疼死的。」
今天撿到一根好漂亮的頭髮,有七種顏色呢。我把它系在脖子上,真好看。自從爸爸媽媽不見了以後,我好像很久沒有開心過了吧,這根七彩的頭髮讓我好開心。可是突然來了老樹精婆婆,她罵我了,她把頭髮扯斷了,還哭了。

「我真的不知道……」
就是這樣,大風每天都遇見低著頭在灌木叢、草地上、花朵間找頭髮的老樹精婆婆,每天都是一樣的對話,每天都會被那尖厲的嚷嚷嚇一跳。
「那太奇怪了,她不願意剪怎麼辦?」
大風的安慰讓老樹精婆婆號啕起來,淚水很快注滿臉上的一道道皺紋,像小瀑布那樣瀉下。
「我不想剪……」

頭好暈。
「婆婆,我以為您不要了。我以為撿的沒有關係……」小松鼠的大眼睛里蓄滿淚水,聲音顫顫的。
「可是……」
「收下就好了。」女人淡淡地說,「有十萬。」
「吱嘎——吱嘎——吱嘎——」
「當然要緊了,對於我來說,沒有比這更要緊的事情了。」老樹精婆婆生氣地嚷嚷,尖厲的聲音使樹葉跳起凌亂的舞步,把大風嚇一跳。
我會死嗎?我能等到我的爸爸媽媽嗎?
2006年12月10日
沒有爸爸媽媽的日子,每一天都這麼長。我好像生病了,頭總是暈暈的。要是媽媽在,她會給我採藥的。
大風好奇地問:「婆婆,這是什麼?」
大風嚇得不敢呼吸,老樹精婆婆畢竟不是平常人哪。
除了那頭燦爛的七彩頭髮,這個婆婆真的沒有讓人喜歡的地方。大風想。他邊想邊在一棵張牙舞爪的枯樹邊坐下,心立刻被一陣緊似一陣的愁苦綁住了。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妻子不知道抱怨了多少回,孩子已經很久沒有穿上新衣,更重要的是,他們一家快沒有地方住了,因為沒有錢交房租。真應該有一間自己的屋子呀,不會被趕來趕去。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理髮店的生意這麼不好。作為一個男人,這樣的狀況真的是太糟糕了……
「是心疼的聲音。」老樹精婆婆說,「我媽媽死的時候,我的心也這樣疼過。」
大風的手在口袋裡緊緊地握著剪刀。正要抽出,他聽見老樹精婆婆說:「不要剪我的頭髮呀,不要剪。」
大風漫無目的地在樹林里轉悠,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錢已經花了,頭髮必定要剪的了。他決定在樹林里等到天黑,等到老樹精婆婆入睡。
理髮店的生意是越來越清淡了。因為大風不燙也不染,雖然「嚓嚓嚓」剪得一手好頭髮,也吸引不了趕時髦的人們了。
「要剪的。」
我的頭好暈。
「剪吧,心靈不安寧,活著沒有意思。」九*九*藏*書老樹精婆婆語氣堅決地說。
正要動手,老樹精婆婆說:「真怕變得很醜呢,嗯,以後不照鏡子了。」
2006年10月15日
女人說:「不是。」
「有……有的。」
「那就不要剪了吧。」
「不要可是了,只有這樣,我的心才會安寧……」
那時候的老樹精婆婆還很小很小,她愛媽媽,她一輩子都記著媽媽的話。她愛每一根頭髮,就好像是愛她的媽媽似的。
大風一張一張翻著,書上有許多藍色的字,不知道是用什麼筆寫的,也不知道寫的是什麼。他把書遞還給老樹精婆婆:「我看不懂。」
嚇了大風一跳。

「沒有。」
「如果是很簡單的事情,需要十萬的報酬嗎?」女人反問道。
「有什麼用嗎?」
大風打開袋子,裡邊是一方七彩的絲巾,它的漂亮和柔滑,沒有人能用語言形容出來。
「咚」,橡皮落進鍋里,很快就沒有了蹤影。大風想,再找機會下手吧。
「你這個壞傢伙,快走開!」老樹精婆婆乾脆坐在地上哭,「再讓我看見你,我非把你捏得粉碎,捏得眼睛嘴巴鼻子都在一塊!」小松鼠一步一回頭地走遠了。
2006年12月1日
「是松鼠的日記嗎?」大風輕聲問道。
等啊,等啊,他們怎麼還不回來?
後來絲巾就這樣一代一代傳下來,我們也一代一代地在找您,找到您,就把絲巾還給您……
從車裡遞出來一小片指甲蓋兒那麼大的東西。
樹林里好安靜,許多樹身都布著綠幽幽的青苔。
寶藍色的汽車遠去了。
2006年12月2日
「你,過來一下。」老樹精婆婆說。
2006年11月22日
您好!
「你這小傢伙實在是太可惡了,這樹林里誰不知道我的頭髮是不能撿的,撿到了也得給我送回來。」依舊是兇巴巴的聲音。
老樹精婆婆一把一把擦著淚水:「是,就是那隻被我狠狠罵過的松鼠,是她的日記,可是她死了。」
老樹精婆婆愣了愣,竟扯開嗓門兒哭了起來。淚水很快注滿了一道又一道的皺紋,然後像瀑布一樣從每道皺紋里瀉下來。

她把鍋放下說:「好難喝呀。」接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怎麼還疼呢?」
…………
「我也是這樣勸自己的,可是,沒有用,就是心疼。那雙大大的受驚的眼睛,總是在我眼前閃哪閃。她實在太可憐了,這麼小,找不到爸爸媽媽,撿到一根頭髮,難得高興一下,卻遭到責罵,太可憐了,太可憐了!」
2006年12月11日
正轉悠著,傳來老樹精婆婆尖厲的聲音。
「忘掉事情。」
拿著頭髮快跑,大風的腦海里閃過這樣一個念頭。拚命地跑,她追不上的。只要跑出樹林,就沒事了。然後把頭髮交給那個女人,然後一切就結束了,然後就開始幸福而安寧的生活。
樹林里,老樹精婆婆正半跪在她的樹洞邊。她的面前生著一堆火,火上架著一隻大大的鍋,「咕嘟咕嘟」冒著read•99csw•com熱氣。
大風趕緊往前走兩步,看見老樹精婆婆正沖一隻小小的松鼠嚷嚷。小松鼠瘦瘦的,眼睛特別大,和瘦小的臉龐幾乎不成比例。脖子上繞著一根七彩絲線,哦,是頭髮,在前胸精心打了個蝴蝶結。
大風剛想說「我不要」,那女人又說了:「我知道你需要錢。」
說完,她便走了,開著一輛寶藍色的車。
「剪著了嗎?」
2006年10月17日
大風從口袋裡拿出鋒利的剪刀,老樹精婆婆閉上了眼睛。
「我要喝葯啦。等我喝了葯,我大概就認不得你了。如果我沖你發脾氣,你不要怪我呀。」老樹精婆婆說。
…………
「快,快把我的頭髮剪下。」
「很久很久以前,我媽媽的頭髮被人偷偷剪去了,織成了絲巾,現在,我剪下了自己的頭髮,織成絲巾……」老樹精婆婆一邊織一邊說,她臉上的神情安詳極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老樹精婆婆嘟囔著,「我忙得很,剛剛把一根頭髮弄丟了,正在找呢。」
那麼大的一鍋葯,老樹精婆婆喝了好久才喝光。
她看看大風說:「我認得你啊。難道這葯我煮錯了?」
「快呀,把我的頭髮統統剪下,你不是一個很好的理髮師嗎?」老樹精婆婆催促著。
藍葯,一種失憶湯,「咕嘟咕嘟」,在鍋里熬著。
老樹精婆婆開始織起絲巾,一針,一針,又一針……
大風以為自己聽錯了。
原來昨天一大早,老樹精婆婆像往常一樣走出樹洞去採集清晨的花露,有隻多事的鳥兒帶著她來到那隻小松鼠的家。老樹精婆婆看見小松鼠睫毛上殘留著淚水,永遠地睡著了,小小的腦袋枕在一本樹葉書上。
大風只覺腦袋一陣「嗡嗡」響,他什麼也顧不得了,一把將妻子拉到那一箱錢面前。
老樹精婆婆拿一個勺子往鍋里攪,攪動了一會兒,說:「你回去吧,明天再給我拿一塊橡皮來。」
2006年10月13日
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曾曾曾曾外祖母在一片樹林里遇見了您媽媽,她看見了那七彩的頭髮,於是被深深地迷住了。她請人在一個深夜裡剪下了它們,又請人織成了絲巾。絲巾真漂亮啊,可是她卻找不到快樂了,特別是聽說您媽媽死後,她就再也沒有笑過。她拿著絲巾到樹林里來找您,可是您已經搬家了。
「您交代的事情我做不了,我會把房子賣了,先還給您一部分錢,剩下的我一定會還上,求求您,請懲罰我一個人,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女人遞過來一個小小的袋子:「我媽媽生前來不及把這些交給老樹精婆婆,能幫我交給她一下嗎?拜託了!」
還有一封信。
拿什麼錢還呢?大風苦惱地想,沒有辦法了,只能對不住老樹精婆婆了。再說,頭髮剪了,還會再長,也算不上十分壞的事情吧。
「我知道你口袋裡有一把剪刀,我早知道了。」老樹精婆婆的眼睛是閉著的。
2006年10月12日
早上醒來,好安靜啊!爸爸媽媽哪裡去了呢?一直等到中午,一直等到晚上,爸爸媽媽都沒有回來。他們究竟哪裡去了呢?
大風說:「可是您那麼愛頭髮,為什麼要剪呢?」
大風來到樹林里,他的口袋裡揣著鋒利的剪刀,是九*九*藏*書所有剪刀里用得最順手的一把。
老樹精婆婆為什麼這麼小氣呢?她有那麼多頭髮,而我只是撿到了一根呢。
「是這樣啊?你是她什麼人?理髮用不著這麼多錢,三元就夠了,是人民幣三元。」
哭著,哭著,老樹精婆婆突然跳了起來:「啊,我想起來了。你的口袋裡有剪刀嗎?」
大風說:「您有那麼多的七彩頭髮,少一根有什麼要緊的?」
昨天晚上,我夢見那根七彩的頭髮,我真喜歡它。
「婆婆,不要剪了吧,痛苦總會忘記。」大風不忍心。
大風的嘴巴成了「O」形:「那我怎麼剪?」
說完這些話,女人走了,錢沒有帶走。
我等啊,等啊,爸爸媽媽還是沒有回來。他們去哪裡了?
大風想,斷了一根頭髮就這樣,如果被剪了,真不知道會怎樣啊!
汽車已絕塵而去,不見蹤影。
大風跑回家拿了孩子的一塊橡皮,很快回到樹林里。老樹精婆婆把橡皮「咚」一聲扔進了鍋里,說:「我累了,我要睡一會兒。你幫我填點兒柴吧。」說完,輕柔的鼾聲就響起來。七彩的頭髮在她身下像展開的一幅畫。
「你趁她睡覺的時候,把頭髮剪下來,要剪得齊齊的,把頭髮交給我后,這些錢就歸你了。」
於是整個店都被妻子的笑聲佔領了。
「謝謝你,請你把橡皮扔進去吧,我兩隻手都沒有空呢。」
好像已經很多天沒有吃東西了。
「她肯定不願意。」
「漂亮。」大風輕輕地說。他只要說大聲一點兒,就會把眼眶裡的淚震下來了。
老樹精婆婆說:「我讀給你聽吧。」
大風的淚水悄悄地滑下來。
今天頭暈。
2006年10月16日
一看到那個女人,大風把這些早就想好的話一股腦兒倒出來。
如果真的剪了,也許會死的吧。老樹精婆婆自己也不知道會怎樣。她只記得,她的媽媽也有這樣的七彩頭髮,在深夜的夢鄉里,被人剪了。後來,媽媽就病了,每天都說自己「好醜」,臨死前,她說:「現在,你是世界上唯一長著七彩頭髮的樹精了,要保護好你的每一根頭髮,記住,是每一根,一根都不能丟,一根都不能丟……」
2006年11月17日
大風幾乎被嚇著了,半躺在椅子上,久久回不過神,直到妻子和孩子出現在店裡。
除了爸爸媽媽,這世上沒有人喜歡我的。他們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呢?
「我要把頭髮統統剪下來,織一方絲巾,織一方世界上最漂亮的絲巾,蓋在小松鼠的身上,她會溫暖一點兒。」
看來,他們是不會回來了。我得多拾些松果回來呀。漫長的冬天就要到了。
「嘿嘿,我最愛說夢話了。」
「哦,對,對,你怎麼會看得懂呢!」
「請你快點兒,我等不及了呀。」奇怪,這個女人的語氣里竟含著懇求,接著她又說,「最多五天,否則,那些錢加倍還我。」後面這半句帶著威脅。
「是這樣的,我媽媽剛走了,去另外一個世界了。她走之前總是迷迷糊糊地說『七彩頭髮絲巾』,我以為她想要七彩頭髮編的絲巾。我愛她,是呀,這read.99csw•com世界上沒有誰不愛自己的媽媽。所以我請你去剪老樹精婆婆的頭髮……現在我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也請您看一看吧。」
「什麼?」
…………
大風想好了,在遞橡皮給老樹精婆婆的時候,同時把那一小片迷|葯也遞過去,迅速湊近她的鼻子。等她昏過去,只要用半分鐘時間,就能把頭髮剪下,然後交給那個女人。然後,一切都結束了。然後,搬一次家,搬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從此,開始幸福而安寧的生活。
傍晚,那個女人走進店說:「你已經花了我的錢,你就必須去辦這件事。否則,所有的懲罰都會落在你們一家人身上。」惡狠狠的語氣,眉間卻寫著焦慮。
我坐在樹上看,能看多遠就看多遠,我多麼希望能看到爸爸媽媽的身影!
大風把頭髮遞給老樹精婆婆。
走出樹林,遠遠地,大風看見寶藍色的汽車,他的心在胸膛里飛速跳起來。
買一間窄窄的房子,八萬;買傢具,一萬;買衣服,買食品,買……那十萬元錢,太陽還沒有落山的時候,就全花光了。大風雖然心裏陣陣不安和害怕,但很快被妻子和孩子的笑聲所沖淡。
「很久很久以前,我媽媽的頭髮被人剪了。那些頭髮,聽說被織成了一條絲巾,那是一條世界上最美麗的絲巾,它成了無價之寶,人們都想得到它,他們爭啊,吵哇,搶啊,打呀……我的媽媽,病死了,嗚嗚嗚……樹精的頭髮剪了就不會再長,就成了世界上最丑的樹精了……所以會生病啊……」老樹精婆婆一邊睡一邊哭。
2006年11月30日
大風口袋裡揣著鋒利的剪刀又來到樹林里。
這天早上,理髮店裡來了一個神情憂傷的女人,一進店就把手上一個箱子打開了,裏面全是花花綠綠的鈔票。
「是什麼聲音?」大風問。
大風一連幾天都早早關掉他小小的理髮店,到郊外的樹林里散心。
「你看起來有很大的心事,我也有很痛苦的心事。不過,等我把這鍋葯吃了,就會忘記了。」老樹精婆婆一邊說,一邊遞過來一本書,是一本用草莖縫的樹葉書。
大風走近了,看見鍋里沸騰著藍色的液體,一股十分難聞的氣味鑽進鼻孔。
「小松鼠不是被您罵死的,是病死的,您也不要太難過了。」大風安慰道。
她為什麼要那樣罵我呢?是因為她知道我沒有爸爸媽媽了,所以要欺負我嗎?
「您的頭髮真漂亮!」大風招呼道。
想到這裏,大風的手心出起了汗。會安寧嗎?會幸福嗎?不會的,不會的。
「讓她聞一下,她會昏過去,你再動手。記住,只有四天時間了。」寶藍色汽車開遠了。
「婆婆要忘掉什麼事情呢?」
一個小時后,老樹精婆婆睜開了眼,她有些害羞地說:「我肯定說夢話了吧。」
第二天一早,神情憂傷的女人一進店就問:「剪著了嗎?」大風說:「沒有。」
這方絲巾,你一眼就能認出來吧。對,正是您媽媽的頭髮編織而成。是我的曾曾曾曾外祖母一代一代傳下來,並且一代一代地留下遺言,要找到您,還給您。
這麼多天了,他們到底哪裡去了呢?會不會出意外了?
鍋里藍色的液體「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樹林里突然落起了九_九_藏_書雨,大風只得回家去。
老樹精婆婆伸手去扯松鼠脖子上的頭髮,因為發火用了太大的力氣,頭髮「啵」的一下斷了。
對不起,我知道這三個字永遠彌補不了對您的傷害,但還是請求您能夠接受,真的對不起。
2006年10月14日
沒想到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對不起,大風先生,這些日子讓您為難了。」
大風問:「是老樹精婆婆請你來的嗎?」
妻子是一邊抱怨一邊走進店來的:「房東要趕我們走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有錢,我怎麼會嫁個這麼沒用的丈夫……」
「婆婆,別難過了。」
「你坐下來吧。」老樹精婆婆朝他努努嘴,示意大風在鍋對面坐下。
「好。」
老樹精婆婆正往鍋底填著柴。
「可是,您當時並不知道她是這麼可憐的。」
大風聽得心裏難受,他起身想離開。但是他剛起身,老樹精婆婆喊住了他:「火要滅了,填點兒柴,別走開。」
大風看著痛苦的老樹精婆婆,他突然之間喜歡上了她,能為一隻小松鼠心疼的婆婆,怎麼能不喜歡上呢?
大風說:「我這就回去拿。」
大風回到理髮店的時候,一輛寶藍色的汽車正在門口停著。
…………
「這些都是你的。」女人輕輕地牽動嘴角,吐出來的六個字把大風驚得摔在椅子上。
「我不要老樹精婆婆的七彩頭髮了。那些錢,就算借你的,你慢慢還我吧。」女人柔柔地說。大風怎麼可能一下子就相信這是真的呢。
「說一次又想起一次,不說了,不說了。」老樹精婆婆說,「你能給我帶一塊橡皮嗎?我用它做藥引子。」
「咔嚓,咔嚓——」幾剪子,老樹精婆婆錦緞一樣柔滑彩虹一樣絢麗的長發便在大風的手裡握著了。
「婆婆,婆婆,我不是故意的。」小松鼠說。
…………
大風坐下來,他心事重重地盯著鍋里看。
他很快就遇到了老樹精婆婆,因為心裏緊張,他沒有像以前一樣打招呼。倒是老樹精婆婆先開了口:「我剛剛把一根頭髮弄丟了,正在找呢。」一邊說一邊跑到前面去了。七彩的頭髮,像一匹上好的錦緞那樣垂到腰際,柔柔的,亮亮的,閃耀著迷人的光芒。
大風每天都會遇見老樹精婆婆。她是這片樹林里住著的唯一一個樹精,誰也說不准她是什麼時候搬來這裏,誰也猜不出她活了多少歲。反正是很老很老了,老得皺紋都快把眼睛擠沒了;反正誰都知道,這林子里住著一個老樹精,長著一頭燦爛的七彩頭髮,好像從來沒有使過魔法,好像不愛做壞事。儘管這樣,林子里還是很少有人來的。
「那隻可憐的小松鼠,我還清楚地記得呢,我記得我罵她的每一個字。不行,不能想了,心太疼了。」老樹精婆婆幾乎要哭起來。
正要動手,老樹精婆婆說:「幫我剪得漂亮一些喲。」
老樹精婆婆:
「是。」
老樹精婆婆捧著頭髮一邊哭一邊問:「我現在很醜嗎?」
…………

「婆婆,橡皮。」
「藍葯。」
等啊,等啊,爸爸媽媽,你們知道我等得有多辛苦嗎?
「你怎麼可以把我的頭髮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