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谷似笑非笑地看著費母，又扭過頭來看夕陽中費父的雕像，對費媽說：

轉而對費谷低聲說：

「那我呢？」

費谷陰鬱地從沙堆上慢慢地滑下來，一下地就被費媽媽抓住手腕，往前拖著走，費谷盯著自己被抓得紅紅的手腕，對費媽說：

屠小蠻很閑，所以她有很長的時間來思考自己的價值，她發現自己一生只會說一句笑話：「這麼好的一個孩子，瘋了。」而且還是用來評價自己的。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天是費谷幫她擦嘴邊白沫的那一天，最偉大的發明是發現水是固體的——至少自己的口水是。

「你好不好意思呀，你的繼父說你朽木雕不成，你給你死去的爸爸爭口氣好不好……」

「別理他，他喜歡裝烈女。」

費媽認真地看了費谷一眼，風吹著她的銀毛亂飛，她深情地說：

「不對，媽媽，不對。」

屠小蠻坐在教室里，把費谷的桌子卸了，在自己桌子邊做了一張床，她本來想用剩餘的木屑做一個靠墊的，結果被值日生掃走了，她慵懶地躺下，把腳放在懷裡，審視著指甲邊滲出的血絲，笑道：

費媽終於停下來，用堅硬的指甲戳著費谷說：

「兒啊，現在是夏天。」

費谷掙脫媽媽手，跑開了，一邊跑一邊說：

費母沒有停下腳步九-九-藏-書，問：

費谷看到費媽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只有住了口，費媽說：

「無聊。現在你未婚妻要睡覺了，你先到外面玩一會兒。」

「你不要亂動，我聽貓頭鷹說你未婚妻的品種特別珍貴，全世界只剩下五隻了。」

費媽擦了一下老年痴呆症流下的口水，搖手笑得像一個賊：

「你在幹嘛？這是未婚妻掙來的，你不要用臟手碰，待會兒我求小未分你一塊好不好？」

「啊！真是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呀！」

費谷頂嘴道：

「我是素質教育，素質教育受到的待遇不應該這麼慘。」

接下來又自己為自己解答道：

費谷驚喜地回頭，媽媽說：

費谷剛準備把正往費谷床上坐的未婚妻推下來，就聽到費媽冷清清地說：

「等等！費兒！」

「我的體育上80分了，還送了0·5分，你知道吧？老師說我玩單杠的水平已經達狒狒的水準……」

然後就自己不斷地乾笑。

費媽一把推開費谷，舉著兩把鮮艷的假花，對未婚妻說：

費谷蹲在一堆沙堆的頂端，一點一點地陷落下去。媽媽在沙堆下面仰著頭罵他：

很久沒有聞到那淡淡的豬油味了，費谷顫抖著虔誠地摸著它薄薄的皮，白中帶黃，激動地低頭準備親它。結果被費九九藏書媽的尖叫打斷了：

「什麼不對？」

「你還好意思說素質教育，你的成績單我看過了，好歹你也拿出一門上十分的科目給我看一看好不好？」

「你幹什麼呢？」

「藝術這東西嘛，你知道的……」

「她現在無父無母，魯魯族的已經被殺得差不多了，你的未婚妻沒有依靠，當然要到婆家來嘍。」

費谷趕緊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臉，讓自己顯得紅潤一些，然後就翻滾著出場了。

「你就不能囑咐我『天涼了，加件衣服』嗎？」

費谷把未婚妻的行李往自己的籠子外推：

費谷有些煩悶，踩爆了腳下的一個空花生殼，背後忽然傳來費媽的聲音：

費谷勉強提起精神，用目光和未婚妻打了一下招呼，未婚妻卻瞅都不瞅他一下，費谷不禁嘆了口氣，詩性大發：

費谷壯烈而劇烈地閉起眼睛搖頭，剛準備說一些「誰要你的臭東西」之類的話時，卻發現未婚妻和費媽已經繼續吃包子，費媽對未婚妻笑道：

「要死呀，趕緊下來……」

費谷翻完站在後台，不覺得她唱得有多麼好聽，很不解地喃喃道：

費谷比較感動，親情哪，冷暖哪。他剛準備蹦跳著跑到媽媽懷裡，卻聽見費媽繼續說：

「那些沙子是要給你未婚妻建舞台的，你別在上面https://read.99csw.com亂蹦，我可賠不起那些沙子。」

費谷知道自己的死期不遠了，他每天都可以聽見隔壁廚房殺動物的聲音，「唰唰唰」是刷肉的聲音，「咯咯咯」是剁骨頭的聲音。這些動物都是被下令斬首的，有的是吞劍結果讓劍吞了的，有的大石碎胸口的，有的是不會模仿趙本山的，有的是叼錢時放著50塊錢不叼，偏叼5塊錢的。

「費兒啊，你就跟你未婚妻結婚算了唄。」

其實費谷只是個跑龍套的，任務是在主唱後面翻筋斗，從左邊的後台翻到右邊的後台；喝口水，再從右翻到左。主唱是未婚妻，藝名叫小甜甜，現在正在擺著胯唱著《夜來香》之類的歌，底下有很多觀眾，還鼓掌。

未婚妻這時也走了進來，費媽馬上一把推開擋在自己前面的費谷，迎上去給她捶背：

「記得拿錢回來哦！」

「累了吧？真辛苦，每天都這麼忙。」

他看到桌子上的豬肉粉條包子，很激動，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它了。上次吃的時候，費谷還沒有退學，還是個「素質教育」。他記得自己對屠小蠻說過「整個富貴動物園，只有我才能每天吃包子」，那是很久以前了吧。

過了一會兒卻又聽到了費谷的笑聲，費媽也笑了，想把費谷摟在懷裡，就像他們從ｒｅａd•9９csｗ.coｍ未嫌棄過對方臟、丑、臭一樣。

「憑什麼？憑什麼又不給我發東西吃？我翻筋斗翻得胳膊都脫臼了。」

費谷回到籠子里，咒罵道：

費谷邊哭邊對媽媽說：

「對啊，他死了。」

費谷知道總會有那麼一天，總會有人用力的拍自己的床板：

費媽也不再說話了，咬著嘴唇覺得委屈極了。但是人明明是自己害死的，卻沒有什麼好委屈的，只有一步步艱難地繼續往前走。

費谷想上學，想逃走，想……費谷矜持了一下，才繼續往下想：想當屠小蠻的機器人，伺候她。

「你吃吧？」

「你算是不曉得行情，她和你結婚是你的福利，她現在是我們動物園的台柱，又是個稀有品種。你呢？素質教育的失敗者，少毛的狒狒，跑龍套的，你能巴結上她，是我今生最大的願望。」

「我生氣了！」

早上，陽光很好，費媽坐在凳子上一邊剝花生一邊和費谷聊天：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這邊請……」

費谷撒嬌道：

費谷說：

「你不知道她只是看上了我的相貌，還有我的地位。」

「兒啊，要注意給家裡賺錢啊！我已經兩個月沒有收到你的生活費了。」

良久，費媽做出輕鬆的樣子問費谷：

如果現在就死的話，那麼最遺憾的事是沒有人完整地看過她的「口ｈｔｔｐs://read.９９csｗ•ｃｏｍ水變膠水」的表演，所有人都在屠小蠻剛剛把口水吐在手背上的時候就像見到鬼一樣跑了。

「你幹嘛把你的行李往我的籠子里放？我不要和你睡覺覺嘛～～～」

「我流血了，嘿嘿。」

費媽白了費谷一眼：

未婚妻終於看了他一眼，用那種看隨地大小便的人的眼神。

「師傅！師傅！醒醒！你該上路了。」

費谷憂愁了一下，打了個哈欠：

「快點快點，該你出場了。」

「不和你聊了，我上班去了。」

費媽和未婚妻坐在一起分包子吃，費谷在一旁從鼻子里出大氣，希望引起未婚妻的注意，讓她分一點兒東西給他吃。

「你們班上是不是有兩個同學，一個叫猛猛張，一個叫屠小蠻。昨天你們老師打電話來叫你不要和他們玩了，免得把你帶壞了。我說叫他們不要跟你完才是真的，免得弄得他們一身毛，多不好意思啊。」

未婚妻看了他一眼，舉起剩下的一點包子皮，輕笑道：

費媽抱著費谷的頭，慢慢撫摸著他越來越少的頭髮，柔聲安慰道：

「我已經改美聲唱法了，怎麼他們還是怕我呢？我一點都不覺得小未唱得好聽。」

主持人用話筒捅費谷的腰：

費媽和未婚妻吃完收工，費谷忽然發現桌子底下有一小坨豬肉餡，匆忙地撲過去往嘴裏送，卻聽到未婚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