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申辭別韋春紅。宋引出門就回頭看看，見沒人跟來，才道：「阿姨，他們投訴我了是不是？」

雷東寶緊緊盯著宋運輝，道：「嗯，這才像人話，這話有人味。」

「有什麼意見，我老大，做什麼不可以？只要雷霆擴大，錢掙更多，小雷家大變樣，他們放屁都不響，照樣跟我後面吃屁。你想說什麼？我們不是你們國營企業，屁大的事都要開會討論。」

「不知道，憑感覺。」

紅偉是撿雷東寶愛聽的說，雷東寶平日里常說「吃屎也要掐尖」，但這話聽到梁思申和宋引的耳朵里，兩人都愣住。宋引輕問，「阿姨，我沒聽錯？」

雷東寶心中那種反感的感覺又強烈起來，搶話道：「小輝，你教訓我？你身後不是也一幫馬屁精？」

今天是人稱大喜的日子，但對於經歷過人生多少悲喜的楊巡而言，無法像楊速一樣樂得跟傻瓜似的合不攏嘴。因此婚禮的準備和安排，當然是他多管一些，誰讓他腦子還清醒著呢。他本來想請宋運輝做男方家長，但宋運輝不肯，只肯答應做證婚人。楊巡當時也只能在心裏遺憾了一把，不過退一步想，證婚人也不錯了。婚禮就是給人看的，宋運輝做他的證婚人，已經夠給人無限遐想。做他的家長，倒還真是肉麻，以宋運輝這樣的明白人，做不出來。

「我開奧迪。」

「走，開開我的車，很好。」雷東寶向小三一伸手，小三連忙掏出沉甸甸的車鑰匙交給雷東寶，雷東寶立刻轉手交給宋運輝，回頭對其他人道：「你們自己吃飯，我跟小輝玩車去。」

梁思申本希望戴嬌鳳知道她的態度后適可而止，沒想到戴嬌鳳卻哭了，道：「是，我不知道就算了，偏讓我知道。其實我這幾年都大致知道他在幹什麼，可他真還有臉結婚……」

「新娘是什麼文憑？」

梁思申並沒掩飾，道：「在很多場合，都提倡女士優先。比如進電梯，大多先生會禮讓女士走在前面。」

梁思申猶豫了一下，道：「我在我先生家裡，應邀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

「哦，為什麼？」

雷東寶看著眼前這一切，不屑地道：「你還不是一樣？你以權謀私做得這麼順溜，還教訓我？」

交警看一眼便交還證件，笑道：「對不起，宋總，打擾，打擾。」

宋引似懂非懂地點頭，她感覺阿姨的教育與別人有點不一樣，別人都是用最簡單的話跟她解釋，彷彿她是不識字的小孩似的，阿姨從來拿她當大人，其實她喜歡被當大人對待。阿姨坐上車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她就主動幫忙拴好可可專用車椅上面的保險帶。

宋運輝道：「半年多，夠你習慣好車大派頭的待遇了。大哥，你是個率性而為的人，這輩子主動想到控制自己七情六慾的時候很少。眼下為了辦事需要，你提高自己的待遇，久而久之，我看你越來越脫離群眾了。今天進門我看你和紅偉正明他們的關係，已經拉開距離。還有那個辦公室主任小三，對你一臉諂媚，只差背後裝一條尾巴隨時對你獻殷勤……」說話時候，因為動腦筋動得厲害，宋運輝找地方停下車。

「沒有。你說的是你的實話，他們沒理由投訴你，別擔心。」

宋運輝笑視女兒，沒答應，告別上去。梁思申笑著九九藏書旁觀，想當年，她也是爭取民主的主兒，家裡爸爸媽媽做什麼她都要投一票才行。於是她也追上一句：「對，你不回來，我們就看電視不睡覺。」

宋運輝莫名其妙，與雷東寶一起走出電梯，一路問雷東寶是不是吃錯藥。雷東寶反而笑逐顏開，肉掌一掌一掌地扇向宋運輝的背，走出門時候乾脆大掌攀住宋運輝的肩，勾肩搭背而行。宋運輝還是不知道雷東寶為何如此，恨不得揮拳往這張肉團似的臉上砸出個究竟來。到了車邊，宋運輝就不理神經兮兮的雷東寶，將車子裡外打開，圍著看個究竟。雷東寶叉腰站一邊，得意洋洋地道：「這車不錯吧？」

雷東寶看著宋運輝被他搖得天地變色，彷彿這樣才滿意過來，將手放了，笑道：「很多日子沒見你，你白了，可沒胖，你那個好老婆沒好好養你？」

宋運輝一愣，確實。他訕訕一笑，道：「好，都是旁觀者清。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我是瞎操心。」

梁思申以手加胸，極其肉麻地道：「你是我的阿波羅。」

宋運輝笑道：「你別總貶損自己，我看著不錯。來，我們對對台詞，讓你妹妹過來串一下新娘子。楊速，你也過來。思申你看著。」現場即使少一個客串新娘，宋運輝也要明確一下，不肯讓自己太太上陣。於是尋建祥笑嘻嘻地站在楊巡身邊，客串起新娘來，笑得一屋子人前仰後合。楊邐則是一上來就站到楊速身邊。楊巡不敢肯定，若不是兩兄弟一起結婚，只他一個人結婚的話，楊邐還會不會從上海特意趕來。

「請。」

韋春紅看得明白，搶著道：「當媽不容易，難為你抱個小的拖個大的還去路口接我們。我送你下去。」

「我多問需要有兩個前提，首先她必須愛她自己，其次是我心裏想關心她。人若是自己都不關心自己，別人的關心都是白搭。做人一定要自尊、自強、自愛。」

楊巡坐在車上有些哭笑不得，臨出門時候，梁思申提醒他戴嬌鳳已經知道他結婚的事，說反應很大讓他做好準備。戴嬌鳳，梁思申，對他而言如此特殊的兩個人，卻是如此奇妙地因一件事串在一起，而他最終與之結婚的卻是另一個人。昨晚，任遐邇如常地與他並肩戰鬥到半夜，曲終人散才仔細檢查一遍安保之後一起回家。楊巡相信，任遐邇會與他一直並肩戰鬥到死。

楊巡笑，「我能摟錢，她更擅長的是算計錢，我們兩個是天衣無縫的搭檔。」

「估計不能。如果可以，某個合適時候，我會把你生活得很好，先生很愛你的現狀說給楊巡。」

「我沒見過，我先生見過，是楊巡商場的得力財務，非常能幹。」

韋春紅笑道：「怎麼會不好，你看看我的臉。倒是你，看上去好像累得慌。」

「戴，你一向是個多快樂的人，還想著那些幹什麼。那傳話的人是誰？那人真不懷好意。」

梁思申笑道：「外公被我媽媽接去玩，得過幾天才能回。佛手能保存幾天？」

雷東寶道：「洋規矩到中國用不上。我們中國，男人是家長。小引，你們小學發表格下來讓你填家長，你填誰？」

雷東寶說話間就推著宋運輝往外走，宋運輝有些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走出門去，到了九-九-藏-書電梯，他才有閑暇問雷東寶：「你有什麼私密的事要跟我說？」

戴嬌鳳一笑，「其實你早知道，你真有城府。我可以繼續問你一個問題嗎？」

「戴，何必。是不是誰今天有意告訴你這個消息？」

雷東寶此時心裏也有些沒意思，道：「還是回去吃，給你看看我兒子吃飯，回去教育你老婆怎麼養兒子。」

「你也不在？本來交給你也一樣，你識貨，看門的保姆還不讓我進呢。你在哪兒？今天什麼時候回來？」

對於雷東寶霹靂般的叱問，宋運輝掌握著方向盤，目光前視，即使沒在開車都不想看雷東寶。這時有交警騎摩托車過來敲車窗，宋運輝看了一眼，才掏出證件遞給交警，微笑而不容置疑地道：「我稍停會兒，有些事，謝謝。」

「這下楊巡媽可以高興了。恭喜他們楊家終於找到一個文憑高能力強不漂亮的長媳，你能幫我把話帶到嗎？」

「你操心，我記情，但你跟我說話你能教訓嗎？我是你姐夫，是你大哥。」

雷東寶反問：「我們見面，難道不應該單獨說話？還是你現在不想跟我單獨說話？」

梁思申一聽立刻嚴肅地道：「大哥，你不該問這個問題。」

「我冒昧問一下，你見過新娘子嗎？新娘子是怎麼樣一個人？」

戴嬌鳳沉吟了一會兒，道：「是不是參加楊巡的婚禮？」

「她……美麗嗎？」

楊巡到兩人面前扭著被領帶勒緊的脖子，笑道：「有沒有沐猴而冠的意思？」

雷東寶今天見面后第四次打斷宋運輝的話：「難道你不認為我在雷霆裏面一言九鼎的效果？雷霆發展到今天，難道不是我一個人的本事？」

楊巡今天強盜扮書生，難得地沒在雙方扯皮中開口充當主力，而是耐心等待朋友們轟開閨門。千呼萬喚之下，任遐邇終於穿戴著婚紗出來，楊巡看見就會意微笑。為穿這一見鍾情的婚紗，任遐邇已經節食一個月。楊巡旁觀著都替她辛苦，奉勸她不如換套婚紗，她偏不，硬是每天晚飯時候別人去食堂吃飯，她眼睛碧綠地啃手指頭，與天斗，與地斗，鬥私批修一念間。楊巡一次好笑地問她，她為一件衣服都能如此執著，是不是以後對選定的丈夫會從一而終？任遐邇當時問他怕不怕，楊巡的回答是巴不得。但心裏卻有些怕，一輩子那麼漫長，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遇到什麼不可知的事情，若是有個萬一，身邊這個執著的女人就是定時炸彈了。而當時任遐邇卻神秘莫測地說，衣服是死的，人是活的，豈可一概而論。對這句話，楊巡至今還沒想出真實含義究竟是什麼。

宋運輝問梁思申道：「這麼嚴重？才多少日子，變化那麼大？」

「不知道。」但宋引還是歪著頭想了會兒，道，「姑父現在像《皇帝的新裝》裏面的皇帝。」

梁思申明白宋引的意思，拿眼睛瞥瞥自己身上背的尿布包，宋引看見眼神卻輕微搖頭。梁思申只得對雷東寶道：「大哥，對不起，要不我先回去一下，等下再過來。宋已經在路上，很快能到。」

梁思申沒料到戴嬌鳳知道，這時隱隱有些感覺，戴嬌鳳今天打這個電話來，並不完全是帶佛手給外公。「是的，他們明天的婚禮。」

「說不出來的感覺，或許放到read.99csw.com別人身上不會覺得有什麼。但忽然見到一個挺實在的人一年不見忽然變得叱吒風雲起來，很不習慣。你上去看看吧，我們晚上就自己吃了。韋嫂……真是三從四德。」

「你開什麼車，現在？」

「我見過的女人中間，能比你美的不多。」

得此話，紅偉正明的妻子拔腿衝出門去，商場離賓館就不遠。紅偉笑道：「去掐屎尖吃呢，這事兒。」

宋運輝奇道：「你吃槍葯沒，我沒法去接你，你沒見思申抱著小孩這麼不方便都去接你了嗎？火氣這麼大幹什麼？我家太座出面比我出面更難得，知足吧。」

「重點大學本科。不僅學習好，工作能力也很好。」

宋運輝道：「值得嗎？你現在到處找錢，找得我那些朋友跳腳要我阻止你找他們。你說你花那麼大價錢買這麼一輛車，何不拿這錢去換個車間？你怎麼算的經濟賬？你還在草創階段，你別先想著貪圖享受。」

宋運輝噴笑，他本來想也肉麻一把，但見楊巡走過來，只得止住。

任遐邇的娘家太遠，不方便專人化妝，因此就把任遐邇自己買的房子臨時用作娘家。走下車子時候，楊巡跟身邊的尋建祥道：「你看，這就是她自己買的房子，還是來我商場工作前買的。」

尋建祥笑道：「你們倆都能摟錢，還讓別人怎麼活啊。」

跟他一個車隊的人裏面沒有楊邐，這是任遐邇的親口要求，任遐邇對工作精益求精，生活小事性格隨意。因此任遐邇這回難得提出要求，提出不想見到楊邐吊著架子到她家迎親，楊巡只能答應。只是楊巡心裏有些遺憾，他最希望任遐邇進門就做起楊家的長嫂，幫他協調好與楊邐的關係，可惜任遐邇不買賬，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宋運輝本想解釋，可心裏忽然反感，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笑笑道：「好，我沒把握好度。走，我領你吃最好的海鮮去，你現在財大氣粗，請客。」

「多問不行嗎？我如果關心她，我會多問。」

梁思申還沒說，雷東寶先笑道：「嘿嘿，小姑娘比小輝講究多了。」說話的當兒，雷東寶先昂然進了正明搶前按著的電梯。宋引吸取上一句的教訓，就小聲用英語道：「Hi，lady first。」梁思申聞言立刻豎指于唇，給宋引一聲「噓」。雷東寶又不是傻瓜，問梁思申：「小引說什麼？」

宋運輝笑著揮揮拳頭。

婚禮進行得團結緊張嚴肅活潑，宋運輝到場后與雷東寶打個招呼，就攜梁思申坐到本地政企要人的桌上。雷東寶與那些同樣來自楊巡老家的親朋好友坐在一起，眾人對座位是最敏感的，見此都是議論紛紛。

雷東寶理直氣壯地道：「你屁股坐在國營大企業領導位置上，拿出去就是副廳幹部，跟誰都平起平坐，你哪裡知道我們這些人怎麼辦事。我呢，農民！老徐現在也不待見我。別人看到我，能看到我身後小雷家的產業嗎？不能。我實話告訴你，你們國家單位沒幾個人做事是認真的，沒人肯實實在在調查我雷霆的實力背景，絕大多數人看人只看表面。你讓我看楊巡，你不知道我換了車子換了衣服，做人鼻孔朝天，出去辦事順利多少？老王先生就比你明白。」

宋引卻是不依：「爸爸，早點回來，你https://read.99csw.com不能總跟一個我們都不喜歡的人呆一起。」

宋運輝搖搖頭，這話申寶田也跟他說過，申寶田現在的車是賓士的，說現在的人只敬羅衫不敬人，不得不逐年為行頭加碼。他斜睨羅衫筆挺的雷東寶，知道雷東寶以前不是個講究吃穿的人，可憐現在也不得不順應時勢。他道：「原來這樣，這車子買了多少天？」

「是。梁小姐，你不知道，當年他媽欺負我的手段多陰毒，話多難聽。可那時候我才多大，他媽就那麼忍心欺負我。楊巡他今天有臉心安理得地結婚嗎？」

梁思申沒法將戴嬌鳳的邏輯搞懂，只好一個勁地勸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戴嬌鳳則是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在戴嬌鳳的嘴裏，楊母幾乎是個典型的惡婆。梁思申至此也才大致弄清楚戴嬌鳳與楊巡的關係。一直到可可耐不住媽媽總不關注他而哭起來，戴嬌鳳在那邊聽到才肯放手。梁思申大致明白，戴嬌鳳只是需要一個宣洩的渠道，要不然楊巡現在是多大的目標，戴嬌鳳想要找還不容易？但若戴嬌鳳知道楊巡曾經追求過這個宣洩的渠道，不知道會作何感想。令梁思申沒想到的是，戴嬌鳳似乎對楊巡還有很深的感情。而令梁思申更沒想到的是，楊巡嘴裏如聖母般的楊母，對別人卻有如此苛刻的一面。老天真會弄人。不過梁思申佩服戴嬌鳳的直爽，敢愛敢恨。

雷東寶道：「前面是人話，後面的我不聽。進去說話。」

但是面對著終於成功裝入曼妙婚紗中纖細得一點不像麵包的他新娘，楊巡還是與眾人一樣喜氣洋洋地按照程序一步一步不厭其煩地進行下去。終於把老婆娶到手了，他可以歇一口氣了，回頭找個空一點的時間，攜任遐邇去老家拜祭一下。他把這個想法與任遐邇說起的時候，任遐邇看著他，笑說了一句「家祭無忘告乃翁」。

打電話給梁思申的正是戴嬌鳳。戴嬌鳳用一貫綿柔的聲音問：「梁小姐，外公今天不在？我還準備今天找他說話呢，給他帶來好幾隻佛手，他念了一年的好東西。」

「半年多了。」

宋運輝過來摸摸女兒的頭，奇道：「你以前不是喜歡姑父的嗎？怎麼忽然不喜歡了？」

同屋另一個新郎楊速也在整理裝束，楊速比楊巡高，因此長相上面看著就出色了一些。兩人裝扮好一起出來的時候，梁思申忍不住同宋運輝道：「男人不用長得漂亮，但一定要有事業養出來的氣度襯底。我看楊巡比楊速像樣不少。」

「那你能把楊巡的電話告訴我嗎？」

宋運輝也當做忘記剛才說要帶雷東寶參觀帶雷東寶吃最好海鮮的說法，一起轉回賓館吃飯。席間，他見正明和小三幾乎殷勤得卑躬屈膝，紅偉倒是坦然許多。他以往也是見多有人獻殷勤的，可是今天見了分外刺眼。

「那麼，阿姨，我能知道韋姨跟你說的話嗎？」

吃完飯，趁梁思申打電話來的時候，宋運輝就借口走了，他沒興趣跟著正明小三沖雷東寶陪小心。

「大哥，我今天對你是肺腑之言，並沒有打壓教訓的意思。我剛做老大時候也飄飄然過，但我現在自律，知道老大有很多事不可以做。我現在身後肯定會有一幫馬屁精，但我心裏清楚自己在幹什麼，我會控制他們的度。但你的性格大大咧咧，你九九藏書把握不好這個度，你會先是因為工作需要，後來則是習慣，再後來你會迷失，以為自己果真本事超群，一言九鼎……」

第二天，宋運輝為替楊巡做證婚人，特意提早來到楊巡包的總統套房，美其名曰對台詞。梁思申當然也一起來，將可可丟在家裡交給婆婆帶。看見楊巡的時候，梁思申不得不想起昨天戴嬌鳳的哭泣，感慨世事無常，她沒見識過楊巡嘴裏聖母一般的楊母，可是見識過戴嬌鳳。在她眼裡，戴嬌鳳是個不錯的女人，如今的楊巡在她看來也是不錯的男人，可是那一男一女卻是相遇在錯誤的時間，一段姻緣成了孽緣。

宋運輝斜睨一眼，「我呢？」

終於鬧哄哄過去，兩兄弟分頭出發迎接新娘。

「村裡人有沒有反對意見？」

宋運輝不明白雷東寶為什麼要把他的一句話分割成人話和非人話，他回想一下，似乎沒什麼區別。他坐進駕駛室，心裏也有些不舒服，不理雷東寶，顧自試車轉圈，加速，剎車，幾下下來，才道：「我帶你去看看楊巡的幾個產業。楊巡現在擴建他的建材城，手頭資產已經不少。他至今開的還是一輛普桑，我夏天坐過一次他的車，拉空調就拉不了速度，就是那麼簡陋。你看……」

哄了可可回駕駛座，抬頭卻見宋運輝過來。她對宋運輝簡單交代一下，又說了戴嬌鳳的電話，她說的時候，宋引從車窗鑽出頭來，笑嘻嘻地道：「爸爸，阿姨剛接了一個電話，一個女的一直哭啊哭啊，哭得弟弟也跟著哭了。」

梁思申沒推辭，與韋春紅一起下去。到了下面，韋春紅拉了梁思申走開幾步，輕道：「小梁，你可別為以前你大哥對我的事幫我生氣啊。你大哥說到底是個好人，可他是個土人，不會說好聽話。」

宋運輝跟韋春紅也握了手，與在場的紅偉、正明、小三寒暄后，才道：「我剛上來前看到你的車，不錯啊……」

尋建祥想問一句你到底是想找搭檔還是找老婆，但終於沒法問出口，樓梯口埋伏的鞭炮驚天動地地響了。尋建祥今天是作為司機而來，看著年輕男女們在樓梯口互相扯皮的一幕，不由得回憶起自己與老婆戀愛結婚的種種，作為一個過來人，他心裏挺替楊巡的婚姻可惜，楊巡這人，經歷的女人太多，找妻子功利性太重，他不知道任遐邇心裏究竟是怎麼想，但終究楊巡是個錢多的，這世上想綁定楊巡的女人太多。

梁思申忙笑道：「怎麼會呢，我又不是小孩子。韋嫂，現在你好嗎？」

宋運輝到雷東寶所住套間，是小三給開的門，雷東寶緊跟著小三過來，一來就緊緊握住宋運輝的手，使勁得想把宋運輝掄起來似的搖。宋運輝不知道雷東寶幹嗎要那麼激烈，笑道：「你幹嗎，大哥，想摧毀我？」

「能。她以為我還在為她的事生氣，可我不是。我問她的話，她沒回答我真話。但那是她的生活，我不會再多問。」

「我還在餵奶，尋常護膚品不敢用。韋嫂，你別出來了，外面鬧。」

雷東寶當即知道自己問錯，閉嘴不說，但電梯到點，他還是率先出去。宋引去看著韋春紅的兒子，嘴巴鼓了幾下，終於什麼都沒說。但等大家進房間安頓好，宋引用大家都聽得見的聲音道：「阿姨，弟弟要換尿不濕了。要不我帶弟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