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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學官與教授 臣記者與臣教授

五、學官與教授

臣記者與臣教授

沒有操守,不講廉恥,我們的領導和大眾一起搖頭嘆息,在學校里,教授大體上已經被視為「賊」或者准賊,講課有人監督、巡查,考試出題要圈禁,判卷要有人看著,還別說對教授不尊重,就這麼看著,招生賄賂還層出不窮呢。是誰讓我們的教授這麼沒臉沒皮沒羞沒臊呢?是我們的衙門。
我們最後一個王朝是滿人的,在滿清王朝里,只有滿人才可以自稱奴才,而漢人只能稱臣,奴才和臣有自己人非自己人的分別。如此說的話,那麼我們今天的教授,也可以分稱臣教授和奴才教授,屬於領導自己人圈裡的,是奴才,圈外的是臣。
說到這裏,也許有人會說,聽話有什麼不好?至少這樣的教授不會胡來,守規矩。然而,事實恰恰相反。眼下,僅就揭露出來的事實而言,我們的教授們已經沒有不敢做的壞事了https://read.99csw.com,貪污受賄的有,做奸商的有,欺詐的有,嫖娼的有,至於抄襲作假,更是教授們的專利事業,別的人想干,還幹不了那麼專業。以至於大眾過去對這個職業的那點期待,已經變成了失望乃至絕望,網上在排列五大或者十大噁心職業的時候,教師都赫然在列。
既然教授早就成了臣教授或者奴才教授,不僅沒有尊嚴,而且沒有人格,怎麼會有羞惡之心?換言之,一個奴才,要臉幹嘛?人要是沒了廉恥,沒有起碼的羞惡之心,那麼什麼噁心事不能做呢?我們這些聽話的教授,現在越來越令我們的領導感到頭痛了,領導們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些教授的胡來,原本就是他們自己所提倡的文化培養出來的惡之花,反而在面對這些令他們頭痛的惡果的時候,進一九_九_藏_書步強化這種官場文化,好讓部下這些臣教授、奴才教授們聽話些,再聽話些,殊不知,越是這些身段柔軟、面容溫順、一點尊嚴都沒有的教授們,才更容易出事,一出就出大事。
我曾經在一篇文章中說過,現在在大學像衙門,其實我說錯了,大學本來就是衙門,不是「像」!而自從國家的教育行政部門財大氣粗、加強管制能力之後,大學變得比衙門還衙門。大學衙門的表徵不僅僅是它的機關多、官多,而且教授爭官做,主要是所謂的教學和科研單位,也完全按行政級別分三六九等,所有事情,包括學術上的事情,一律行政領導說了算,所謂的學術委員會,不過是漂亮的擺設,就連這個擺設,都是首長在辦公會上決定的。跟別的衙門一樣,大學衙門也有一套官場文化,這種官場文化跟別個衙門的也沒有兩樣,read.99csw.com一言以蔽之,兩個字:聽話。聽話兩個字裏面有學問,是木然地聽,還是積極主動地聽,甚至帶著服從的滿足感、幸福感去聽,效果是不同的,雖然很可能當面聽話背後罵娘,但表面的柔順卻是領導之所以為領導所共同追求的東西。
然而皇帝這個東西,廢除其名號容易,要真的將之從國人的心裏和文化里消滅,卻難上加難。在沒有皇帝的天地里,很可能皇帝更多了,遍地都是。大小是個頭,感覺上就覺得自己像皇帝,於是像皇帝一樣做事。於是有人驚呼:上級皇帝化,下級奴才化。在這「兩化」的浪潮里,媒體的「臣記者」是否重出江湖我不知道,但教授像「臣」或者說像奴才的卻委實不少。
當年,某記者稱臣的時候,同行都笑,現在,遍地都是臣教授,同行沒人笑了,但是網民在笑,大眾在笑,我們自己九*九*藏*書的學生也在笑。其實,做教授的,如果還有人味的話,還是偷偷地哭一次吧,就哭一次,哭一哭,都混成教授了,怎麼在領導面前,連個人都不像了。
洪憲帝制的時候,北京有位記者表現積極,對袁世凱自稱「臣記者」,被媒體傳為笑談,帝制還沒有結束,臣記者就已經混不下去了,只好夾起皮包走人。後來歷史的大勢所趨,任誰也做不成皇帝了,中國近代以來出現的新職業,諸如記者、律師、作家之類,庶幾得以倖免加蓋「臣」的印記,稀里糊塗過了幾十年。
有幸的是,我們的教授,經過多年的訓練和考驗之後,基本上都能很自覺地認同這種文化,上之所是必是之,所非必非之。開會的時候,無論這種會是學術還是非學術的,只要領導講了話,大家後來的發言,如果不是對領導講話的學習體會的話,每個人在開始必然要徵九_九_藏_書引領導的話——正如某某領導所說。平時開會,就是領導發號施令的機會,大領導占最多的時間,其次二領導,三領導……先虛后實,布置任務,點名這個做那個,那個做這個,所有的人,哪怕你是再大牌的教授,只有聽喝的份。無論要做的事情關係到誰,大家只有做的義務,至於建議,基本上沒有安排提的機會,如果有哪個不識相的還想發表點不同意見,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了。
中國這個地方很有意思,最講民主的地方是農村,因為那裡有村民定期的選舉,最不講民主的地方是大學,哪怕就是講民主理論的所在,在實際生活中卻丁點民主也沒有,只要坐在了領導的椅子上,任你是誰,不知不覺就成了皇帝,別說民主,就連聽不同意見的雅量都沒有,誰要是在公開場合說了點和領導不一致的話,那麼領導不馬上訓斥你一頓,已經是給你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