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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瑞之病與秦可卿之病

賈瑞之病與秦可卿之病

暗地兒須使她病好了,即使不好,也不致命了。本文借張大夫、鳳姐、秦氏本人屢說過了春分就可無礙。現既有一年之久,則歷春夏秋冬四季,病即使不好,也轉為慢性的了。但這寫法卻萬不能明顯,稍一明顯,又將前文病得很厲害的空氣給衝散了。一言蔽之,在文字的表面上,必須病重與死相連;這樣,才能表示她好像是病死的。在文字的骨子裡,必須說她病見好而忽然死;這樣,才能表明她的確不是病死的,而以後全家的「納https://read•99csw.com罕」、「疑心」等等才有所根據。一張嘴要說兩家話,好像是算學上的難題。因此用史家「附見」之法,而借重了賈瑞。過了一年這句話,不見於秦可卿傳里,也不見於其他的地方,沒有其他的情事(所以成為空白),只附見於賈瑞傳中,而輕輕一筆帶過。
近人不識本書有明文的賈瑞病死,既確為一年,也不明白本書所暗示的秦氏非病而死,尤其必須一年,卻相信不可靠的、傳訛的read.99csw.com本子來改本書,我認為這是錯誤的。
「倏又臘盡春回」承上「臘月天氣」而言;「又」者又是一個臘月也。其說賈瑞病了一年原很明白的,也向來不成問題。即近來發現脂硯齋己卯本、庚辰本等亦並作「不上一年」。近有人據不知名的晚近本子(據說是蝶薌仙史評本),妄改為「不止一月」。殊不知,(一)賈瑞本來是個小夥子沒有什麼病的,若心內發脹、口無滋味、腳如綿、眼似醋、黑夜作燒、白日常read.99csw.com倦、下溺遺精、嗽痰帶血,這許許多多的病症,就醫學上談,不上一月萬無添全之理。(二)不到一個月如何能把肉桂、附子、鱉甲、麥冬、玉竹等葯吃了幾十斤下去?即使方劑開得重些,也斷不可能有這麼多。像這樣亂改,可謂越改越胡塗了。
書第十二回上記賈瑞之病:
不過賈瑞病了一年,而這一年書中無話,完全空白,確很古怪。這樣的寫法自有一種緣故,這關於秦氏之死。若不了解秦氏之病、之死,是不能夠了解賈瑞之病、之九-九-藏-書死的。換句話說.作者正為著秦可卿的緣故,才這樣寫賈瑞的。主要的是「時間證明」,告訴我們確過了一個年頭。
(賈瑞)不覺就得了一病,心內發膨脹,口內無滋味;腳下如綿,眼中似醋;黑夜作燒,白日常倦;下溺遺精,嗽痰帶血,諸如此症,不上一年都添全了。於是不能支持,一頭跌倒,合上眼還只夢魂顛倒,滿口說胡話,驚怖異常。百般請醫療治,諸如肉桂、附子、鱉甲、麥冬、玉竹等葯,吃了有幾十斤下去也不見個動靜。倏又臘盡春回,這read.99csw.com病更又沉重。
鳳姐兒低了半日頭,說道:「這個就沒法兒了,你也該將一應的後事給他料理,沖一衝也好。」尤氏道:「我也暗暗的叫人預備,就是那件東西不得好木頭,且慢慢的辦著罷。」
本書記秦氏之死費了很大的周折。說她沒有病,或有病而不重,不行;書中既不肯明說她是弔死的,那就必須有病,有重病才行。不然,一個人好端端地,忽然死去,于文義為「不詞」。但說她因病而死也不成,她原不是病死的呵。因此表面上必須寫她病得很厲害,如第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