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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自序

著者
本書是著者海外訪史的初步成果。一部分曾經發表過。有些文章,如《康有為謀圍頤和園捕殺西太后確證》、《須磨村密札與改良派請誅袁世凱的謀划》、《胡漢民的軍事倒蔣密謀及胡、蔣和解》等,因已收入作者所著《尋求歷史的謎底——近代中國的政治與人物》一書,分別在大陸和台灣兩地出版了,這裏不再收錄。
近十多年中,著者有幾次赴海外訪問的機會。所至之處,均以收集中國近代史料為事。記得第一次去日本國會圖書館憲政資料室時,對那裡收藏的大量日本近代名人檔案發生強烈的興趣,於是一意在其中淘篩有關中國的史料,所獲頗多。其後,又去日本外交史料館和防衛廳研究所查閱,那兩處的有關史料之富,用得著中國的一句古話,汗牛充棟了。我去美國訪問時也有同樣的感受。由於韋慕庭(C. Marthttps://read.99csw.comin Wilbur)教授等人多年的辛勤工作,哥倫比亞大學珍本和手稿圖書館收藏有大量中國近代名人的口述歷史及檔案。其中僅顧維鈞一人,藏品就有九萬余件。我原計劃在哥大停留一個月,一看情況,不得不設法延期。最後停留了三個多月,盡量減少其他活動,將一切可能利用的時間都用來閱讀,離去時還只能說略有涉獵。斯坦福大學的胡佛檔案館收藏著宋子文、張嘉璈和許多美國來華人士的檔案,其價值之高,當不亞於哥倫比亞大學珍本和手稿圖書館。至於華盛頓D. C.的美國國家檔案館和美國國防部、財政部等處,其收藏有關中國史料之富,當可與日本外交史料館相匹配。
海外許多國家或地區都把歷史檔案視為全民的共同財富,實行人人平等的閱覽利用原則,開放的程度都很高,利用也極為方便。有些檔案,目前雖不開放,但read.99csw.com都有年限,到了年頭,一定開放。那裡的歷史檔案管理人員的職責,就是為研究者提供最大的方便。日本外交史料館和美國國家檔案館都設有專人,為研究者詳細地介紹館藏狀況,千方百計地為讀者提供諮詢服務。有時候,在你離館之後,他還會寫信通知你,又新增加了什麼與你的研究有關的資料。我的一個在美國攻讀博士學位的學生告訴我,為了保證所有的資料都及時地、充分地為讀者利用,美國國家檔案館甚至規定,館內人員不得利用館藏檔案寫作(有別的辦法獎勵那些精通業務,熱誠為讀者服務的專家們)。我還聽澳大利亞學者駱惠敏教授說過,他有一次去倫敦英國檔案館查閱,工作人員告訴他,有關資料已被外交部借走。駱惠敏教授表示堅決要看,結果,檔案館立即通知外交部,限期交還。
近代中國和古代中國的不同點之一就是中國真正成了世界的中國,和世九九藏書界的聯繫空前地增加了、複雜化了。可以說,近代中國社會發生的各種變化無不與世界聲息相關,互為因果。因此,要研究中國近代史,就必須認真收集、研究海外的各種有關中國的史料,包括中國人散落、存放于海外的檔案。前些年,史學界曾經討論過中國近代史的研究從何處突破,我以為,認真收集、研究海內外各種有關史料,應是造成突破的條件之一。如果有一天,日、美、英、德、法等國的中國問題檔案能充分利用,前蘇聯保存的中國問題檔案、共產國際檔案,台灣保存的蔣中正檔案都能充分開放的話,中國近代史研究的面貌將煥然一新,許多撲朔迷離的歷史疑案將水落石出。
國民黨人在離開大陸時將大批重要檔案移存台灣。國民黨黨史會系統的藏於陽明山,原國民政府系統的藏於「國史館」,還有若干檔案分藏於「中研院」近史所、歷史語言研究所等處。1996年,我應邀赴台訪問,有機會在九_九_藏_書上述單位閱讀檔案,發現那裡的收藏相當豐富、完整,系統性強,史料價值也高。研究近代中國歷史的學人如果不能利用那裡的檔案,將是很大的缺憾。近年來,台灣有關機構加強了歷史檔案的開放程度,國民黨黨史會的檔案已經開放到1961年,除了會議速記錄之外,其他資料均可自由索閱,自己動手複印。
1997年7月于北京東廠衚衕1號508室
我到海外訪問的次數不多,每次時間也都不長。一管窺天,一勺測海,而且,還有不少帶回來的資料未及利用,之所以先行出版這一部分者,一是為了引起同行的重視,共同努力,一是為了及早對盛情相邀或給予了各種幫助的海外學者們有所彙報,同時也是為了不使書太厚,好賣一點。在學術著作難銷的今天,這似乎是不能不考慮的問題。
歷史和文學不同。文學可以虛構,表現生活中可能有、即將有九九藏書或根本不可能有的事物,需要充分展開想象的翅膀。一個想象力不發達的作家絕不會是一個好作家。歷史則容不得想象。它表現已逝的過程,一切必須是曾經發生過的,而且必須是信而有徵的。一事不知,一缺則事如。沒有可靠的根據,歷史家不能下筆敘述任何一個細節。有時,歷史家也會做出某些推論,但是,推論只是史家對歷史可能性的一種分析,還有待于驗證,不能視之為信史。歷史學的這一特點決定了史料的特殊重要性。可以說,沒有史料,就不會有歷史學。任何人,要寫出部優秀的歷史著作,都必須下大功夫,花苦力氣,充分地掌握史料,單憑個人聰明,或單憑几條食而不化的理論原則,或者什麼新方法之類,都是無濟於事的。
清人龔自珍詞雲:「縱使文章驚海內,紙上蒼生而已。」慨嘆的是書生無用。歷史學研究過去,似乎連「紙上蒼生」也談不到。不過,歷史學自有其自身獨特的功用,還是不可或缺的吧!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