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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八蒜的傳說

臘八蒜的傳說

這段子流傳到現在,偶爾提及,妹妹一邊窘一邊說:「我那時候不是小嘛!」
所謂臘八蒜,就是在臘八這天動手腌制的蒜。簡單得不能再簡單,買紫皮蒜頭,一顆顆剝好後放在乾淨的玻璃罐子中,滿滿排一罐子然後倒米醋,無須再加其他任何調味,密封。許是很久以前沒有冰箱,所以這臘八蒜只能在臘月里做,剛好選了臘八這一天,而從另外一個時間點來推的話確實也是臘八這一天合適。傳統意義上臘八蒜是為了在除夕夜開封,就除夕夜的餃子吃,香辛解膩,酸脆可口。而無論是古人在臘八當天開始腌制,還是現代人隨時可以動手腌制之後放冰箱儲藏,臘八蒜最是色、味俱佳的開封期確實是在二十天左右,也就是從古人備食的除夕夜回推的話,臘八剛剛好。腌制周期不足口感會偏辛辣,蒜原本的辣氣會洶湧上頭,而且也傷胃。周期恰當的話,則酸脆宜口,形同碧翠,單是這一抹翠色就讓人看得滿心歡喜。
讓它淡淡地流著。
不在臘八這天腌制的臘八蒜泡成了。
像谷地的泉水,
是酸,
結果是——它泡成了。
想泡一罐臘八蒜,read.99csw.com
祈年殿下四處有人拍照。圜丘壇中央的天心石上有胖胖的姑娘在虔誠禱告。我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怎樣,竟一時生出天高地闊、一覽眾山小的感覺。朋友微信里催「還不回家?要冷死在外面嗎?」我嘻嘻笑,方覺整個人確實是從頭涼到尾,從里涼到外,出門前是沒有吃飯的。
我問為什麼?
是啊,正是因為小才無知無畏,這也正是稚嫩孩童所謂「童言無忌」的可愛生動之處。慢慢長大后,我們開始思考、懷疑、舉證,然後去否定。
我想,這些方式、方法、途徑,是我們成長的過程中積累學習的越來越多的技能。
臘八。
林蔭深處有退休的老太太在舞綵綢,我在旁邊看了半天。
這是我少年時代非常喜歡的一首詩,直至今日。記得當時在回爺爺家的長途客車上,母親帶著我和妹妹,我看書,妹妹在一旁吵,她說誰也不陪她玩兒。我隨手翻開日記本,指了指這首詩,我說你讀我聽聽。那時妹妹還年幼,好多字不認識,看了老半天皺著眉頭問我:「姐,你是不是寫錯字了?」我說哪個字錯九*九*藏*書了?她說:「非菜的非字下面沒有這一橫啊!」我跟母親大笑。我說:「你從小吃非菜長大的?那是韭菜!」
比如,否定一顆臘八蒜。
而來日方長,就如詩人白漁所寫:
不要割,
姑姑說,是。
到了才知道原來臘八就是祈福日,
我曾無數次問姑姑,是不是只有臘八腌的蒜才能變綠?
可是,我又很失落,因為關於臘八蒜的「傳說」打破了。不是每年只有臘八當天泡的蒜才會變綠,人們因為有了冰箱,幾乎家家隨時都可以泡臘八蒜。
無論,
或少、或多,
幫你消化生活。
扇翅于黃昏的角落。
是苦,
留著,
給你添力加熱。
像菜園裡的韭菜,
據說站在天心石上聲音會傳得更遠,
不要摘,
可是,直到有一天,我一時起念去超市買了紫皮蒜,洗乾淨了器皿,將它們玉子一般剝乾淨一顆顆放進去,再倒醋密封,放到冰九九藏書箱里。那一天當然不是臘八。當時我就像個跟自己打賭的人,我暗暗期待這一罐臘八蒜泡不出碧綠的顏色,這樣的話,便足可證萬物有靈,很多事是超出人力範圍的,卻又同時希望它能泡成,這樣我就可以有理有據地打破姑姑們關於臘八蒜的「傳說」。
不要斷,
天心石上有胖胖的姑娘合十禱告,
這些技能讓我們更理智、更多疑,同樣,也更傲慢、更古板。
我們面對他人的無知之趣不能再樂在其中,而是要有理有據地指出來,用一切能證明自己是對的、有學問的、有見識的、有底蘊的……旁徵博引、引經據典、中西列舉,所有一切一切,我們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個聰明人,或者是說比其他人聰明一些。
姑姑說不知道。
剛剛好。
不必追究,
我學會了泡臘八蒜,卻再也不會為臘八蒜嘖嘖稱奇了。
一時起意去了天壇,
我們通過反覆積累和練習讓自己看上去滴水不漏,哪怕只是在虛擬的社交中,我們都希望自己可以橫刀立馬、決勝千里。這也是我幾乎從來沒有在九-九-藏-書公開場合下與人爭論過的原因。因為任何一種言論都會有漏洞,而我們鑽進、鼓吹、誇大這個漏洞,不外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個聰明人。
好在出了南門路邊有家慶豐包子鋪,便到店裡喝了一碗紫米粥。甜得很自然。
等放假時帶回家去,
妹妹嘟囔了半天,吭哧吭哧往下讀,「怯」字不認識,「蝙蝠」也不認識。我說你猜呀,妹妹說:「是蟈蟈吧?」我跟母親又大笑,我說再猜,妹妹說:「那就是蛐蛐兒!」
臘八除了腌制臘八蒜,更普遍的,應該是要喝臘八粥。臘八粥的由來據說是與佛教在臘八這天施粥有關,慢慢也就演變成了「祈福」的一種象徵。
可是很多事情,就像破除臘八蒜的「神奇」一樣,得以證明,反而失了樂趣。而這樂趣在我看來,則是要比權威論證鮮活有趣一百倍的東西。
在我自己親手腌制一玻璃罐子臘八蒜之前,我還是相信姑姑們說的只有臘八當天腌下的蒜最後才會變綠。這說法,多年以來我都深信不疑,並嘖嘖稱奇。
也許,人總有那麼一點,
就除夕夜的餃子,
何必說破。
公園裡倒九*九*藏*書是老人多,一起坐在長廊上曬太陽、下棋、聊天、賣些什物。賣東西的老爺子問我要不要買頂帽子,我說我可不可以拍張照片,他說你拍吧,但還是不死心,問我真不要買一頂?多好看哪!我心有歉意,但我真的不需要啊,那帽子怕是給我奶奶戴,我奶奶都會嫌不時髦!林蔭深處有退休的老太太在舞綵綢,我在旁邊看了半天。老太太停下來問我要不要試試,我笑著推辭,說在一旁看著就好。老太太目秀鼻挺,看得出,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
讓它綠綠地長著。
這個臘八,也便是這樣過去了。
像怯光的蝙蝠,
讓它靜靜地掛著。
我便讚歎說,哇,那好神奇!
是福、是禍,
像枝頭的青果,
說又不能說。
忘又不能忘,
由於北京連日霧霾,好不容易風大見了藍天,碧空如洗,實在坐不住,臨時起意去了天壇。我在北京已數年,到天壇還是第一次,以為北京冬天的這點兒冷不足畏懼,結果端著相機的雙手還是凍成了胡蘿蔔。
留著它吧——
我很高興,因為它們顆粒可愛,如玉如翠,味道也好得很。
為你鑒別歡樂。
留著,
不知是真是假。
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