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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輕與重 16

一、輕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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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究竟要被這同情症折磨多久呢?整個一生嗎?或者一年?一個月?僅僅一個星期?
他就帶著這些想法打開了他的家門。卡列寧一下跳到他身上,舔他的臉以示歡迎。而他想投進特麗莎懷中的慾望(他在蘇黎世上車時還想著的),頓時煙消雲散。他覺得自己與她象是在冰雪覆蓋的草原上面對面站著,https://read•99csw.com兩個人都冷得直哆嗦。
他怎麼會知道?他怎麼能估計到?
「非如此不可!」托馬斯心裏重複著,但接著又開始懷疑起來,真的必須這樣嗎?
任何一個學生都能在物理實驗室里驗證各種科學假設,可一個男子漢只有一次生命,不能夠用實驗來測定他是否九_九_藏_書應當服從「感情(同——感)」。
托馬斯臨近瑞士邊境。我想象這是一個神情憂鬱、頭髮蓬亂的貝多芬,在親自指揮鄉間消防人員管樂隊,演奏一支「非如此不可」的移民告別進行曲。
與巴門尼德不一樣,貝多芬顯然視沉重為一種積極的東西。既然德語中schwer的意思既是「困難九-九-藏-書」,又是「沉重」,貝多芬「難下的決心」也可以解釋為「沉重的」或「有分量的決心」。這種有分量的決心與他的「命運」交響樂曲主題是一致的(「非如此不可!」);必然,沉重,價值,這三個概念連接在一起。只有必然,才能沉重;所以沉重,便有價值。
他越過捷克邊境,迎接他的是一隊隊俄國坦克。他不九-九-藏-書得不停車半小時等他們先過。一個可怕的士兵,穿著裝甲兵黑色制服,站在道口指揮著車輛,似乎這個國家的每一條路都屬他管,屬於他一個人。
這是貝多芬的音樂所孕育出來的一種信念。儘管我們不能忽略這種可能(甚至是很可能),探索這種信念應更多地歸功於貝多芬作品的註釋者們,而不是貝多芬本人。我們也或多或少地贊同:我們相信正是人能象阿特拉斯頂天一樣地承受著命運,才會有人的偉大。貝多芬的英雄,就是能頂起形而上重負的人。九_九_藏_書
是的,他實在受不了自個兒呆在蘇黎世卻想象著特麗莎一個人在布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