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大使說，「她是朋友，在她面前你盡可隨便說話。」然後又對她說，「他兒子今天給判了五年。」

特麗莎鬆了口氣，那不是她拍的照片。

她結完帳，把現金收據交給旅館頭頭，已經過半夜了。她去向那位值夜班的大使告別。服務台後面的門通向一間小屋，還有一張他可以打個腕的窄床。值班床上的牆上方貼著他自己和許多人的鑲邊照片，那些人衝著鏡頭笑，跟他握手read.99csw.com，或者伴他坐在桌子邊上簽寫什麼東西。有些照片附有親筆簽名。這個光榮角里還陳列著一張照片，那是他自己與面帶微笑的肯尼迪。

這天晚上，特麗莎走進這間屋子，發現他的交談者並非肯尼迪，而是一位六旬老翁。她從未見過此入，那老頭一見她也立即住了嘴。

她一點半才到家。托馬斯睡著了，頭髮散發出女人下體的氣味。

孩子的父親說https://read.99csw.com：「這張片子是唯一罪證，他們亮出來以前，他什麼也不承認。」

照片是一個小夥子掐著另一個人的喉頭，後面有圍觀的人群。照片標題是：《懲辦勾結者》。

他從錢包里取出一張報紙的剪樣：「這是從1968年的《時報》上剪下來的。」

她回到家，逼著自己站在廚房裡隨意吃了點午飯，已是三點半了。她給卡列寧套上皮帶，走著去城郊（又是走！九-九-藏-書）她工作的旅店。她被雜誌社解僱以後就在這家旅店的酒吧幹活。那是她從蘇黎世回來後幾個月的事了：他們終究不能原諒她，因為她曾經拍了一個星期的入侵坦克。她通過朋友找到了這份工作，那裡的其他人都是被入侵者砸了飯碗的人，暫時在這裏避避風：會計是一位前神學教授，服務台里坐著一位大使（他在外國電視里抗議入侵）。

她後來才知道，在入侵開始的那幾天，這老頭的兒子和read.99csw.com一些朋友一直監視著入侵特種兵部隊的某所大樓，看見有些捷克人在那裡進進出出，顯然是為入侵者服務的特務，他和朋友們就跟蹤那些人，查清他們的汽車牌號，把情報通知前杜布切克的秘密電台和電視台，再由他們警告公眾。在這一過程中，孩子與他的朋友曾徹底搜查過一個叛國賊。

她帶著卡列寧回家，步行穿過夜幕下的布拉格，想著她那些拍攝坦克的日子。他們是多麼天真，以為自己拍照是冒著性九九藏書命為祖國而戰，事實上這些照片卻幫了警察局的忙。

她又一次為自己的腿擔憂。還在小鎮餐館里當女招待時，她看到那些老招待員腿上都是靜脈曲張，就嚇壞了。這種職業病源是每天端著沉重的碗碟，走，跑，站。但新工作沒有那麼多要求。每次接班，她把一箱箱沉重的啤酒和礦泉水拖出來，以後要做的事就只是站在餐櫃後面，給顧客上上酒，在餐櫃旁邊的小水槽里洗洗酒杯。做這一切的時候，卡列寧馴服地躺在她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