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派報告
八
「情況如何？」
「他在我們的控制之下，對我們構不成什麼威脅。」威特沃答道。
街道上擠滿了人。大路中央，武裝士兵排成四路縱隊往前行進。在下午的冷風中，他們手持來複槍，頭戴盔帽，身穿戰服，舉著他們視為珍寶的聯邦西署同盟軍旗幟。
「為什麼要防？他們看到了那份少數派報告，知道我會改變主意。我的計劃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他的確死不掉，這點無庸置疑。」安德頓分析道，「但是他完全可以證明即使不把我關起來，他的人身安全也不會受到威脅。他手裡掌握著能推翻多數派報告的證據。他能摧毀整個測罪系統。總之，橫豎他都贏了——我們是輸家。部隊想讓我們蒙羞的陰謀得逞了。」
「是的。」
安德頓掏出弗萊明丟給他的重型軍用武器。「就靠這個了。」
「鬼才願意！」安德頓毫不掩飾地說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兩害相權取其輕，我只有豁出去了。」
「中英大戰之後，部隊損失慘重。現在，他們的光景大不如前，無法再像戰亂時期那麼威風了。當年他們為所欲為，既掌控著國家軍權，又壟斷著國內事務。甚至還有自己的警署力量。」
威特沃震驚地說道：「但是多數派報告已經被證明是假的了啊！」
「放心，你遲早會九_九_藏_書勝任的。你是一名優秀的警官，因為你相信正義。先別急，一步一步來。」安德頓邁開了步子。「我要去研究一下多數派報告的內容，看看我是如何殺掉卡普蘭的。」他若有所思地說道，「也許那份報告能給我一些啟發。」
安德頓臉色凝重。「可惜你已將多數派報告昭告天下了。要不然我們還能想辦法封鎖這個消息。現在這個情況，紙已經包不住火了。」
「當然不會。」威特沃斷言，「總有一天我會掌管測罪系統。」說著他不好意思了，「當然，我不是說馬上。」
「他們不會防範你嗎？」
「不，恰恰相反。」安德頓說道，「只是我意已決。」
「我撤銷了追查你的指令。現在，各個小組都在努力追蹤卡普蘭的下落。」
一個小時后，安德頓才結束核查。他收起磁帶，離開了猴子區。一見他出來，威特沃馬上問道：「怎麼回事？我看得出來一定有什麼不對勁。」
「可你怎麼動得了卡普蘭呢？」
「問題不在於我。我當初就不應該離開警局大樓。沃利·佩奇在哪兒？」
「我是不會殺他的。這一點你知我知，他也很清楚。也許他會折回來跟我們談條件。我們的機構可以繼續運作，但是參議院會剝奪我們真正的行動力。你不會喜歡這樣read.99csw.com的結局，對嗎？」
「終生監禁。」
「你真的寧願這樣？」
安德頓不覺意外。「他要公布少數派報告？」
「唐娜」和「邁克」的數據帶是分開存放著。安德頓挑出了負責「唐娜」的分析處理器，打開防護罩，拿出存放著預言的數據帶。和先前一樣，他按照解碼表的說明，找到了相關磁帶。不一會兒，讀帶器就開始運轉了。
「他們這麼大費周章，最終目的是什麼呢？」
「你怎麼了？」威特沃喊道。然後他看見弗萊明橫躺在飛船里。他坦率地看著安德頓，說：「你終於相信這不是我的陰謀詭計了？」
「你把他的罪因弄錯了。他真正犯的罪並不是放我進猴子區，而是給部隊通風報信。你這兒被部隊安插了姦細。」他話音未落，馬上自責地改口道，「應該說是我被擺了一道。」
「部隊出動了。」威特沃神情慘淡地說道，「我想得太天真了。他們才不會跟我們交涉。有什麼必要呢？卡普蘭只要把這件事公之於眾就行了。」
「你當然有這個想法。這也是人之常情，就像我想方設法保住自己的地位一樣。但這件事與你無關。」
威特沃擔心地問道：「你是指——」
「我想也是。」威特沃尷尬地承認，「也許我——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勝任https://read.99csw.com這個職位。」
安德頓的臉色愈發陰沉。
在這個已經不可能發生的未來里，安德頓作為局長，向參議院尋求幫助。但是參議院並沒有伸出援手，反而以避免內戰為由，倒插一刀肢解了警察系統，並打著「特殊時期」的旗號，頒布軍事條例。安德頓帶領眾多怒火中燒的警察揭竿而起，衝到卡普蘭家裡，朝包括卡普蘭在內的多名老兵團官員開火。只有卡普蘭中槍身亡，在場的其他老兵都繳械投降。一場政變就這樣成功了。
「沒有。」安德頓喃喃道，仍然思慮重重，「不完全是。」這時，他突然聽到一個聲響。他下意識地朝窗邊走去，瞟向窗外。
「這算輕的了。也許到時候你可以幫我走走後門，輕判成流放，把我送到某個遙遠的殖民星球去。」
威特沃遲疑了一會兒，說：「我不想妄下定論。」
威特沃的藍眼睛泛出層層不解。「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大戰後，西署部隊裁了軍。像卡普蘭那樣的高官都被迫退位，喪失了實權。誰受得了那樣的轉變？」安德頓苦笑了一下，「我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和他有同樣遭遇的大有人在。但是我們不能一直維繫那樣的局面。權力必須得到分配和制衡。」
威特沃在警局大樓的樓頂等他們降落。安德頓駕駛的小飛船落reａd.9９csｗ•ｃｏm地后，周圍一圈護航的飛船才慢慢散開。安德頓大步流星地走向迎接他的年輕金髮男子。
「那我來說。」安德頓說，「他們肯定會妥協。外面發生的事情和我剛才在樓下了解到的完全吻合。我們現在孤立無援，只有唯一一條出路，再沒其他選擇。」他的眼中透出堅毅的光芒。
「就像弗萊明。」麗莎勉強地接了一句。
「你覺得參議院會妥協嗎？」
「你說卡普蘭已經得逞了，那我們該怎麼辦呢？」威特沃問。
「我能做到。」安德頓告訴他，「我知道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你也很清楚一級謀殺罪的後果。」
「唐娜」的預言大體就是這樣。安德頓倒回磁帶，準備播放「邁克」的預言。這兩個預言應該基本一致。「邁克」看到的開頭和「唐娜」一樣，都是從安德頓意識到卡普蘭密謀削弱警方勢力開始。但是哪裡有些不對勁。安德頓疑惑地把磁帶倒回去，又播了一遍。令人費解的是，「邁克」的預言竟然和「唐娜」的不一樣。安德頓又聚精會神地聽了一遍。
「那就說明少數派報告其實是錯的？」
「你當初不會懷疑我是——」他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覬覦你的權位吧？」
「我要是說出來，你肯定會納悶你怎麼沒有想到。很簡單，只要我去實現多數派https://read.99csw.com報告的預言就行了。我要殺了卡普蘭。只有這樣，才能保護我們的聲譽不受損。」
預言的情節和他猜想的基本一致。這就是「傑里」的報告——那個被取代的時間路徑——產生的基礎。根據這份預言，卡普蘭的軍事情報員綁架了從警局逃回家的安德頓，把他帶到國際老兵團的總部，卡普蘭的私人別墅。他們給安德頓下了最後通牒：要麼自願放棄測罪系統，要麼公然與部隊為敵。
這時，麗莎步履維艱地從飛船里挪出來。她的臉色蒼白，全身仍在哆嗦，脖子上被弗萊明掐出的淤血開始暗沉，愈發顯眼。
「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他對他說，「你可以把我五花大綁送進拘留營。但即便那樣也沒用了。」
「他是乘坐一輛軍用卡車離開的。我們本來一直尾隨著他，但是那輛卡車開進了軍事禁地。一輛大型的戰時R——3坦克把守在那兒。如果硬闖，會引起內戰。」
威特沃問道：「你為什麼認為即便把你關起來也無濟於事了？老天，我們要把你關在拘留營里。預言中謀殺將要發生的那周很快就會過去，卡普蘭不會死。」
「顯然如此。他們會要求參議院解散我們，削弱我們的力量。他們會讓世人以為我們一直在冤枉好人，最愛在夜裡抓人，建立恐怖統治，諸如此類。」
「邁克」的報告和「唐娜」的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