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德頓雖然嘴上反駁著，但是心裏也感覺到隱隱的不安，「只有身處我的位置，才能看見卡片和報告，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一陣沉默之後，安德頓開口：「你想讓我掉頭，對嗎？」

「卡普蘭怎麼了？」

「我是指就因為其中一個先知的報告時間路徑不對，就用其他先知的報告取而代之。」她眼神篤定地說，「也許拘留營里關押著很多和你一樣的人。」

「快幫我接通威特沃。我必須儘快和他聯繫。時間緊迫。」

麗莎真摯地靠近他。「埃德·威特沃並沒有任何動機來奪你的位。他和你一樣，堅信測罪系統是有效的。他想讓這個系統繼續運轉下去。我和他討論過這個問題。我覺得他沒騙人。」

「也是。」安德頓承認，「但也有可能他還不知道這份報告的存在。」

「這樣也太冒險了。」他固執地狡辯。

「埃德·威特沃，」麗莎繼續說，「他並沒有壞心。他的確認為你是一個潛在罪犯。換成誰都會這樣想。多數派報告就擺在他眼前，而且那張卡片還被你藏在了口袋裡。」

「理論上——的確如此。但是威特沃調出了他的檔案，發現卡普蘭掌控著一個神秘的退役軍團。實際上是個俱樂部，有一些身份特殊的成員，都是大戰時的高階官員，戰爭雙方都有。他們在紐約擁有一座龐大的房產和三家高端出版機構，時不時地還花些鳳毛麟角的錢上上電視。」

「他剛來過這裏。」

「當然。」他拍拍放在他們座位之間的磁帶，「這個東西能證明他的生命沒有危險，他一定非常感興趣。」

麗莎從包里掏出一把袖珍手槍，沙啞地說：「我的手指可是扣在扳機上了。我這輩子還沒有用過這樣的武器，但我毫不介意嘗試一下。」

身份證上說，這男子叫托德·弗rｅａd.99csw•ｃｏm萊明，是一名隸屬於軍委中央情報處的陸軍少校。錢包里還夾著一張利奧波德·卡普蘭將軍簽過字的文件，聲明弗萊明由將軍的國際老兵團特別保護。

卡普蘭故意讓安德頓逃離警察的視線。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他在家打包的時候，卡普蘭就派人把他帶走。事情的真相漸漸浮出水面。自打一開始，他們就想方設法搶先警察一步，不讓威特沃抓住他。

「那他已經得逞了。」安德頓說，「這下全完了。」

麗莎死裡逃生，大口喘著氣。她身體前搖后晃，臉上逐漸恢復了血色。

「我自身的安危。」安德頓毫不猶豫地答道。

「你還能駕駛飛船嗎？」安德頓搖了搖她，急切地問道。

「可是卡普蘭——」威特沃的小頭像說道。

「應該可以。」她下意識地握住方向盤，「我歇一會兒就好，放心吧。」

「這我已經有數了。」安德頓說，「你那邊能定位到我們嗎？你得保護我們返航。」

「我想知道，」待他說完，她才開口，「這樣的事情以前發生過多少次？」

「這樣就不會有槍傷。」他喘著氣說，「她將在飛行途中意外墜亡——自然事故。不會引起任何懷疑。現在，得先把她的脖子擰斷再說。」

「沒什麼。我已經相信你是清白的。怎麼看，你都不會去殺人。但是你要注意，那份原始報告，就是那份多數派報告，它也是貨真價實的。沒被任何人篡改過。埃德·威特沃並沒有憑空捏造出這麼一份報告。沒有人冤枉你，也沒有人想陷害你。如果你認為少數派報告是可信的，那你也必須承認，多數派報告也一樣是真的。」

弗萊明一手把那桿重機槍遞給安德頓，一手九*九*藏*書老練地扣住麗莎的脖子，把她死死地鎖在座位上。麗莎發瘋似的到處亂抓，痛苦而微弱地哀號著。弗萊明充耳不聞，大手扣得越來越緊。

安德頓爬到橫躺在船艙里的弗萊明身邊，避開他的頭，撕開他的外套，在他口袋裡摸索。不一會兒，他就翻出一個浸滿汗漬的錢包。

「少數派報告？很多次。」

麗莎抽著煙，陷入沉思。「卡普蘭也許會保護你。他的勢力很強大。」

安德頓專心地開著高速飛船。「我的情況很特殊。」他重複道，「這些理論的東西我們待會再說。現在的問題是，我必須趕在你那個年輕聰明的朋友毀掉這盤數據之前，把它交給一個合適的人保管。」

「收集數據。他聲稱是出於自衛，把先知對你的預測報告都拷貝了一份。」

「胡說。」麗莎反駁道，「少數派報告的原始資料從一開始就在他手上。如果他真想毀掉它，還會等到現在嗎？」

安德頓駕駛著高速警船，提綱挈領地把少數派報告的內容說了一遍。麗莎安靜地聽著，緊繃著臉，一言不發，雙手扣緊夾在兩膝間。飛船掠過的鄉間大地，仍然殘留著戰爭的痕迹，就像地形圖一樣展開。大城市之間的荒涼地帶，只零星點綴著農場和工廠殘跡。

「你要把它交給卡普蘭？」

她急忙撥通閉合機械線路，連上紐約總局。屏幕上閃過各個警官的全息小頭像，直到埃德·威特沃的臉出現在眼前。

「返航？」威特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著他問，「你要回來？你準備自首？」

「我把它銷毀了。」安德頓輕聲說。

「是的。」安德頓急切地快速說道，「聽好了。你得立馬封鎖猴子區。不能讓任何人進出，包括佩奇。尤其是部隊的人！」htｔｐs://ｒeａd.9９ｃsｗ•com

麗莎尖聲笑起來。「冒險？可能？不確定？有先知在你還怕這些？」

威特沃察覺到了不對勁，禁不住叫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差點就得逞了！」弗萊明冷冷地說道，「我們十有八九被警察的巡邏船跟蹤了。不過顧不了那麼多了。」說著他坐到了麗莎後面的位置上。「首先得想辦法把這個女人除掉。然後我們要保證你能逃離這片區域。佩奇已經向威特沃告了密，他知道了你的偽裝身份，現在肯定昭告天下了。」

「你確定？」

麗莎顫抖著從包里掏出煙盒。「你覺得他會幫你。」

原來，弗萊明和他的同夥都是受卡普蘭的指使。現在看來，那輛卡車，那次事故，都是他們精心策劃的。

「但問題的關鍵是——」麗莎做了一個意味深長的手勢，「如果我們告訴他們事情的原委，他們的反應或許和你一樣。」

安德頓和他妻子被金屬臂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可船艙里的第三者就沒這麼幸運了。

「你究竟想說什麼？」

她安靜地點點頭，指了指儀錶盤上的通訊設備。「你——發現了什麼？」

「你想讓我把這盤磁帶拿給威特沃嗎？如果他拿到，一定會把它毀掉。」

安德頓爬回座位上，對他妻子說：「看來你說的是實話。我們能聯繫上威特沃嗎？」

「可我還是不敢相信，」安德頓抗議道，「如果她真的是——」

「他的確不知道。這麼說吧，如果卡普蘭拿到這盤磁帶，警方就將顏面掃地。你還不明白嗎？這將證明多數派報告存在缺陷。埃德·威特沃是對的。要想測罪系統繼續運行，你就必須就範。你現在只考慮你個人的安危，卻沒有為整個系統著想過。」她斜靠在艙壁上，捻滅了煙頭，又ｒeaｄ.99csｗ•ｃoｍ從包里摸出一根。「對你來說，到底哪個比較重要——你自身的安危，還是系統的存活？」

威特沃臉色慘白。「老天，出了什麼事？麗莎，你準備帶他回來嗎？」他突然注意到了安德頓手裡的槍。「聽我說，」他慌忙說道，「千萬別傷害她。不管你怎麼想，真的不關她的事。」

麗莎的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表情。她輕聲說：「不是的，威特沃根本就不知道這艘飛船。我本來是打算監管——」

「這把槍是部隊的。」安德頓說，「不過還沒在實戰中使用過，是他們新開發出來的武器。我還得琢磨琢磨怎麼用，也只有試試了。」

「等我回總部后再告訴你。」安德頓話音沉重。

「你什麼時候跟來——」安德頓想了想，沒往下說。很明顯，弗萊明和他的同伴一直在監視他，自然就得知了麗莎的飛船計劃。就在麗莎和安德頓在飛船外面爭執的時候，弗萊明偷偷溜進了飛船的後備箱。

「對，回警局去。對不起。要是你能置大局於你自身之上——」

「如果這個系統必須靠關押清白的人才能繼續運行，那它就應該被廢棄。我關心自身安危，因為我是一個人。而且——」

安德頓的心頭一緊。「什麼？他去那兒做什麼？」

「我還以為他就是一個退役將軍。」

「也許是吧。」他不情願地說道。

「他也許會，也許不會。不管怎樣，值得一試。」

他一把推開麗莎，拾起了槍，邊喘氣邊咕噥道：「不好意思。」他盡量穩住身體，「我本以為她還會再說點什麼，所以等到這時才動手。」

「卡普蘭和威特沃是一夥的。要不然他的名字怎麼會出現在卡片的第五行上。他們到底誰是幕後指使，現在還不好說。也許還另有他人。」弗萊明扔掉手裡的槍，掏出他自己的重型軍用武器。「你簡直是吃錯藥https://read.99csw.com了，居然跟這個女人上了飛船。我警告過你，她是敵人。」

「只要有錢就好辦。」他閃爍其詞地敷衍了一下。

「你怎麼這麼快就改頭換面了？」麗莎問，「這樣好的裝扮可不容易弄到。」

安德頓出人意料地在一旁袖手旁觀。直到弗萊明粗大的手指深深嵌進那女人慘白的肉里，他才突然舉起槍托，狠狠地砸向弗萊明的後腦勺。那雙大手鬆了開來。大塊頭的弗萊明搖搖擺擺，一頭栽了下去，癱靠在艙壁上。安德頓又朝他的左臉砸下去，他這才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你還記得我嗎？」安德頓問道。

「別費口舌了。」安德頓打斷她，「我會把飛船開回去。但你說的這些，是個有頭腦的人都不會買賬，可別指望我會苟同。」

「醒醒吧！這艘飛船可是根據威特沃的命令起飛的。他們想調虎離山，把你孤立起來，不讓我們幫你。你要是變成光桿司令，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也許——」弗萊明說，「你最好把那盤磁帶交給我保管。」他笨拙汗濕的手徑直伸向安德頓的口袋。「你是對的，威特沃一定會把它燒成灰。」

「那卡普蘭呢？」安德頓表情僵硬，仍未從驚嚇中緩過神來。

麗莎雙唇緊閉，失了血色。她緊握著手槍，對準安德頓，紋絲不動地盯著他。安德頓讓飛船轉了個大彎。飛船猛的一斜，一隻船翼宏偉地升起，上升到垂直方向。雜物箱里的零散物件嘩嘩作響。

安德頓的餘光瞟見一個閃影，身後同時傳來了巨大的聲響。一個高大的男子因為突然失去重心，沉沉地撞上艙壁，手忙腳亂地想要爬起來。接下來的一瞬間，弗萊明迅速跳了起來，踉蹌卻敏捷地單手去麗莎那兒奪槍。一切發生得太快，安德頓嚇得失了聲。麗莎扭身看見撲過來的男子，尖叫起來。弗萊明瞬間便嘩地把槍打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