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特西又吸了一口，尼古丁再次充滿了她的肺葉。煙霧模糊了隔在他們之間的玻璃。「如果我告訴你，你會再給我寄來一包這個嗎？」她舉起那包萬寶路。

莉齊點頭。「如果你告訴我，一等郵局開門我就給你寄，寄一條。」

貝特西吸了滿滿一肺的尼古丁又吐了出來，「謝了。」

「他說見刑事畫像員的事他必須要先考慮一下。」莉齊對吉米說。

傑瑞德不動聲色。他真夠專業，莉齊心想。他有耐性，不僅僅是耐性。莉齊則相反，她想把手伸進那個女人的喉嚨把她要說的話拽出來。但現在貝特西抽著煙，不慌不忙的，也急不得。反正她哪兒也跑不了。

莉齊懶得告訴吉米，她不僅僅是怕黑，而是怕到在黑暗裡根本動彈不得。蜘蛛俠讀她的檔案時也會知道，她自從逃跑之後就再也哭不出來了，現在僅僅是看到一隻蜘蛛就能讓她呼吸困難，還有她每晚都不能安睡，必然會在腦海中重演一遍他曾對那些女孩做過什麼恐怖的事。想到這裏，莉齊不由得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腰。

「我要兩包萬寶路。」

貝特西坐下。看守後退幾步，設置好腕表上的定時器。

陣陣戰慄沿著脊柱向上急速奔涌。莉齊不知道這點零碎信息能將他們帶往哪裡，但單是意識到他們可能拿到了什麼東西，即使只是幾個首字母，都讓她興奮得眩暈，畢竟聊勝於無。「你確定是SJ和SW嗎？」

貝特西咬著下唇。很難看出她是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說她怎樣處理了那塊手錶，還是根本不記得它的存在。她再次湊近了玻璃，好像要向他們講出一個秘密。

吉米的手機響起。他走開接電話。

貝特西把那個裝置拉過去，像中了彩票一樣瘋癲大笑。看守走上前來，說是時候讓貝特西回她的牢房單間去了。

「沒有，」她搖搖頭，「同一個問題聯邦調查局的人問過我一百遍了，答案還是一樣的。」

「他們覺得他可能又做了一起案子。」

「你們身上有沒有剛巧給我帶了幾根煙？」

「你不會是碰巧記得刻字的內容吧，會嗎？」莉齊問。

他們都一字不差地知道那用鮮血塗在盥洗室鏡子上的留言，但莉齊還是又說了一https://read.99csw.com遍，「黑暗將至」。

「那套用到『黑暗將至』上面，應該怎麼來解釋呢？」

看守沒理她。

貝特西又抽了一口。「我最沒必要做的事就是再給這些傻逼一個把我關起來的理由。」

傑瑞德站起來，莉齊也跟著起立。「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莉齊說。

「你接莉齊上車的那天早上，她帶在身上的手錶後來怎麼樣了？」

「對啊，」貝特西竊竊一笑，「就是這個。我記得這事是因為我告訴我兄弟，這些字母代表的是『傻屬愛傻逼』。」她的笑聲在牆壁間彈來彈去。「如果那個婊子養的沒把那塊該死的手錶毀了，我本來能真正賺一筆。說到這兒，」煙吸到一半，她添了一句：「你們倆誰身上有現金嗎？」

他們剛走出正門，傑瑞德的手機響了。傑瑞德一邊聽，一邊深深蹙起眉毛。最後他點點頭，掛掉電話。

「他住在離科森尼斯河學院很近的一座公寓樓里，他名叫羅素·帕克爾。」傑瑞德說。

「你什麼錯事都沒做，」莉齊竭力強調：「我把手錶送你了，記得嗎？」

吉米攔下一名從他身邊路過的警探：「你從鄰居們那裡弄到什麼信息了嗎？」

傑瑞德點點頭。

「我什麼都沒做。」貝特西說。

貝特西深深吸了一口，回味許久。「我願意幫你，」她說：「我真的想幫你，不過，當時的情況是，我試圖賣掉那塊表，但是不會賣到超過兩百美元，因為上面刻著的字。我當時真的氣炸了，因為我兄弟告訴我那是塊勞力士，值幾千塊。」

傑瑞德還沒在莉齊身邊坐下，貝特西·萊伯恩被帶到了玻璃另一側的小間里。

「我不會忘的。」莉齊看著貝特西站起來，跟著看守回她的牢房。貝特西的身影消失之後，莉齊跟著傑瑞德離開隔間，穿過安檢裝置，到達正門大廳，取回他們的物品。

傑瑞德不到五分鐘就回來了。他把一包萬寶ｒｅaｄ•９9cｓｗ.ｃoｍ路放在金屬託盤裡，貝特西拉動一個裝置，把香煙拉到玻璃靠她的這一邊。除去塑料包裝前，她不緊不慢地在手掌上擺弄著香煙盒。後來取出了一支香煙，叼到嘴裏，然後回頭望向看守。

莉齊點頭：「我們告訴他了。」

莉齊也向前湊近了。

顯然貝特西採取了防禦戒備的姿態。莉齊一隻手按在玻璃上：「沒關係的，貝特西。你沒有惹上麻煩。實際上，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感激之情——我感激你那天為我做的事。但我們需要問你關於那塊表的事，因為有個狗娘養的瘋子變態狂回來繼續作案了。」

她的心猛地一沉。

「我們需要有人過去，收集一份完整的報告。」

看守掏出打火機給她點上煙。

莉齊看了一眼看守。

傑瑞德在樓下洗衣間放臟衣服的大籃子里發現了莫萊諾的身子。而莉齊則在樓上洗手間水池裡找到了她的頭。如果南希·莫萊諾比起擔心名譽能多擔心一下自己的性命，莉齊心想，她或許還能活命。

負責安全的警官指指一個小間里最靠前的兩把椅子。小間用玻璃隔開，他們將通過可視對講機來完成對話。

這個女人個子高挑，肌肉發達。棕色的頭髮向後別住，豐|滿圓潤的臉上，兩隻距離疏遠的淡褐色眼睛，一張長在哭喪臉上正合適的嘴。

「得了吧，哥們兒，」貝特西扭頭對身後說：「對老婆子高抬貴手。」

剛過去的五分鐘里，莉齊一直把電話貼在耳邊。她最終放棄，「啪嗒」一聲把手機合上。「傑西卡還是不接電話。」

「莫萊諾有他想要的東西，」傑瑞德說：「一旦他從莫萊諾那裡拿到了莉齊的檔案，莫萊諾對他來說就沒用了。」

「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萊伯恩女士，」傑瑞德說：「我是傑瑞德·夏恩，這位是莉齊·加德納。」

「目前，什麼都沒有，沒人看見可疑的事，房子附近也沒有陌生車輛停靠。街對面的女人是一個全職媽媽，她說從她家廚房窗戶能直接看到莫萊諾家的房子。差不多就在莫萊諾可能在打電話的時候，那個全職媽媽正在洗碗，她沒看到任何東西不正常。」說完他九*九*藏*書說聲「失陪」就走開了。

「咱們把這裏的事處理完之後順便去你辦公室看看。」傑瑞德主動提出來說。

「雇他送錢去莉齊辦公室的那個男人威脅他，如果他敢跟人講，那個男的就要跟在他後面報復。」傑瑞德說：「不過，我已經派人在那個孩子離開咖啡店之後跟著他了。」

「他手裡有我的檔案，」莉齊說：「他在發動襲擊之前，喜歡先把受害者的一切了如指掌。他迷戀這個過程。」

「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吉米問。

「他們在那所學校發現了一封信和血跡。」傑瑞德說。

「他嚇壞了，」傑瑞德又說了一遍：「他沒在正常思考。不過，我相信他會改變主意的。」

「沒錯兒。」莉齊說：「你沒什麼好擔心的。你什麼都沒做錯，貝特西。」

「已經派人了，」傑瑞德說：「漢克在路上了。」

「莫萊諾最初為什麼會偷檔案？」

貝特西雙眼一亮：「你說得對，我記得的，你把它給我了，對吧？我什麼都不用擔心？」

女人身子向前湊了湊，直到她的臉離玻璃只有一英寸。「你不是莉齊。」

「我給她家打了電話，」莉齊說：「聽說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她很震驚。十分鐘之前她回電說，她去了診所，而且我的檔案，確實，不見了。」

隨後是尷尬的沉默。傑瑞德說：「我們來這兒是為了幾個原因，貝特西。我們需要知道你救莉齊的那天有沒有看到什麼不尋常的人或事。」

「南希·莫萊諾怎麼進到琳達·蓋茨的診所里去的？」吉米問。

「蓋茨醫生認為南希順走檔案就是幾天前的事，在最後那次問診的時候。蓋茨醫生還提到說，看見一個奇怪的男人在巴士停車點附近晃悠。南希在她診所里的時候，那個男的很明顯正在街角監視她們。當時琳達看見他的時候就報了警，但是警察來之前那個男人就消失了。」

「怕什麼？」

莉齊扭頭看向傑瑞德。

貝特西一笑，露出一排扭扭曲曲的黃牙。「就像我之前說的，我被上面的刻字惹惱了。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有人會那樣去毀了一塊完美的好手錶？刻字是姓名的首字母SJ，然後是一個小的心形符號，後面是首字母Sw。」

「媽的，https://read.99csw.com不要啊。」莉齊重複道：「我們需要知道你當時是怎麼處理那塊手錶的。我們不在乎你是把它賣了，當掉了，還是扔進車庫裡了，但我們需要知道的是，它可能到了哪兒。因為那塊表上可能有一個序列號……某些能給我們帶來線索的東西，關於殺手身份的線索。」

莉齊挑起一條眉毛。她居然完全不知情。

吉米站在傑瑞德旁邊。還是老樣子，一件深色西裝，一雙擦得鋥亮的鞋，還有一張懷疑一切的臉，滿臉的怒氣。幾秒鐘之前，一位犯罪現場技術員遞給吉米一個塑料袋。袋子里裝著塞進莫萊諾嘴裏的紙，是一張血跡斑斑的筆記，來自莉齊和琳達·蓋茨的一次心理治療。

「我怕黑。」她沒有細說。

「我最需要一個人幫我的時候，你是那張友善的面孔。你幫我坐上了你的貨車。你幫我逃跑了。」

「一塊錢一塊錢地給，最多給50塊。」他說。

然後吉米就懂了。他們都懂了。蜘蛛俠差不多已經準備好了。

「這不可能。」莉齊攥住他的外套袖子，望進他眼睛里，隨後慢慢明白了。「那封信……那封信是給我的嗎？」

「有人跟蓋茨醫生談過了嗎？」

「是，但這一封的署名是黑蕾·漢森。」

傑瑞德從錢包里摸出16個一塊錢，莉齊又找到了9個，皺巴巴的，滿是摺痕。他們把這些一塊錢的紙幣放進托盤裡。

「我是莉齊，我記得你。」預料之外的情緒堵在喉嚨，莉齊說：「對於你做過的事情，我怎麼謝你都不算多。」

莉齊瞥了一眼鍾。「我們需要你的幫助，貝特西。」

房間里安靜無聲，設置了四塊區域給犯人與來訪者見面，犯人每次最多可以見兩位來訪者。

「哦，我很高興你現在沒事。」

「發生什麼了？」

「為什麼？」她問。

他們通過一個金屬探測器，然後進入CDCR的非接觸式探視間，在這兒，他們有二十分鐘的時間hｔtｐs://rｅad•９９ｃsw•coｍ和貝特西·萊伯恩談。

「他意識到我們是在對付一個連環殺手了嗎？」

莉齊被要求把她的手機、槍和背包都留在了加州懲治局安檢處的前台。下一步，接受檢查的是看是否攜帶胡椒噴霧、催淚瓦斯、酒精和爆炸物。最後她和傑瑞德被帶到僅限預約進入的非接觸式房間，而且被提醒了不止一次，給犯人提供協助是一種犯罪。他們也被問到身上有沒有帶任何攝影攝像或錄音設備，他倆都回答「沒有」。

傑瑞德、吉米和莉齊站在南希·莫萊諾房子外面水池邊的後院里。他們看著兩個分開的屍體袋被運到犯罪取證實驗室。每個袋子里的東西都會得到細緻的檢查，以獲取血液、毛髮、各種纖維和各類的印記——除了莫萊諾之外其他人的。

吉米撓撓後背。「這個傢伙從來都不留痕迹。他媽的他到底怎麼做到的？看看咱們周圍。沒有能讓兇手藏進去的場地或者公園。那他是怎麼進進出出還不被任何人發現的？」吉米搓搓兩眼之間的位置：「還有，這殺手狗日的幹嘛要盯住一個新聞主播？」

「我剛剛看到大廳里有一個自動販賣機。」傑瑞德說著站起來，「你抽什麼樣的？」

「咱們得到你做過演講的那所高中去。」

貝特西臉紅了。「我不知道關於舊手錶的任何事，」她說：「你那時候沒有戴錶，對吧，莉齊小甜甜？」

「他很害怕。」傑瑞德說。

「嗯，你什麼時候再來都行啊。就是別忘了，你答應的那條煙。」

「走吧，」傑瑞德說：「咱們從這兒出去。」

「犯人只允許隔著玻璃得到一包。」看守說。

吉米又問道：「你們今早在咖啡店見的那個小孩兒怎麼樣？」

貝特西睜大了雙眼：「媽的，不要啊。」

「南希是琳達多年的老客戶之一。」莉齊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