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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格勞庫斯。」那個大個子重複地念著,彷彿要把這個名字銘記在心。
「他是一位聖人。」誇耳圖斯對那個巨人說。「他以前根本就不認識我是誰,可是他把他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為我贖身。願我們的主和救世主在天堂給他回報。」
「嗚呼!那些真正侍奉唯一真神的人!」「他的聲音粗嘎低沉,彷彿來自地底的雷聲,在地下轟隆作響,翻騰滾動。」「嗚呼!你們這些男男女女的基督徒們!」
「那麼平安地去吧,厄爾巴努斯,」那個希臘人說,「願平安與你同在。」
「我知道!」那個單純的大個子立刻大聲叫道。「我知道!他是那個上吊自殺的人!」
「那麼平安與你同在,孩子。」
他們在石堤上找了個地方坐下。那裡很安靜,只有麵包商的屋子裡磨石的嗡嗡聲,咔咔聲和他們腳下河水的嘩嘩聲響起。和那些不得不住在羅馬的大多數蠻族人一樣,那個工人的臉上一副沉悶、慍怒和後悔的肅然神情,不過基隆還覺得,他看起來頭腦簡單,脾氣溫順並且忠心耿耿。這就是我要的人,他想著,心中暗笑。他既善良又愚蠢,他會分文不取地殺了格勞庫斯。
他們又懇求了他一會兒,求他把他們給算上,不過他最終拒絕了。
「他是個基督徒,夫子。」誇耳圖斯立刻說道。「德瑪斯的磨坊工大多都是基督徒。他們白天黑夜都在那裡幹活,而他上的是夜班。如果馬上出發,我們可以趕上他們吃晚飯,不用費什麼勁兒就能和他說上話。德瑪斯住在集市附近。
只是,他懇求道,這指示有沒有可能是來自長老們,比如,可能是來自於主教或者是大使徒?「我的意思是,」他說道,「殺人本身沒什麼……我的意思是,能殺一個叛徒反而是好事。他們就像是狼或者熊……」但如果格勞庫斯根本就是無辜的呢?他怎麼能昧著良心再去殺一個人,再去犯下新的罪惡,再次冒犯羔羊?
基隆對這晚上的成果很滿意,轉身要走,然而那個巨人叫住了他。
「這就是主教的裁決和格勞庫斯的死刑書。」他說道,把硬幣拋給那個煩惱不已的大個子。「殺死格勞庫斯后把這個拿給主教看,他也會寬恕你之前的罪惡的。」
可是另一個設想在基隆腦中冒了出來,他按住那個大個子夥計的肩膀,把他的臉挪轉到月光下,在月光下他可以仔仔細細地觀察那張臉。厄爾巴努斯,是吧?可他在受洗禮之前的名字是什麼呢?月光照在那個蠻族人寬闊的臉膛和寬大的肩頭上。再有一個問題就能回答一切,但那個希臘人突然越發小心起來。他停頓了一下,思忖著是不是該見好就收。有時候某些事不說出來更好。事情說的太快太迅速也許會把獵物給嚇著。
「厄爾巴努斯兄弟,你有時間和我安安靜靜地聊一小會兒嗎?」
「沒有時間去定罪了。」基隆驚惶地說。這樣的良心不安能動搖一切。「聽著,我的孩子,那個叛徒離開奧斯特里亞努姆後會直接去愷撒那裡,要不然他也會和他所效力的某個貴族偷偷接頭。看著,我會給你一個代表主教和大使徒的標誌。你去做大家認為你該做的事情,然後把這個標誌給他們看,他們會祝福你的。」
「沒——沒有。」基隆知道,對於那個大個子基督徒,這聽起來會非常奇怪。「我相信他寫信給我了,不過我有兩天沒在家,所以沒有收到九*九*藏*書信。至於不知道那箇舊採石場——我是說那塊墓地——唔,我剛從科林斯過來,我在那兒領導基督教會的工作。不過,就像你說的那樣,既然基督啟發了你必須做的事情,孩子,那麼明天晚上就去奧斯特里亞努姆吧,找到格勞庫斯,在他回城的路上殺掉他,做了那件事,你所有的罪都會被寬恕。現在平安與你同在!」
基隆仿若失落地垂下頭。這個叛徒是誰?啊,到底是誰?是猶大本人的兒子,就是他,是毒樹的種子,是在他父親的毒汁里浸泡過的孩子!那個間諜耍弄了基督徒,他去往一個個祈禱聚會,全都是為了向愷撒證明自己有打倒整個教會的理由。他要幹什麼?他謀划著譴責基督徒們拒絕把愷撒當成神來崇拜,指控他們在水井和噴泉里下毒和殺害幼童,控告他們陰謀要把這座城市徹底毀滅,讓城市成為一片廢墟。基隆哭嚎道。現在禁衛軍每一天都可能會收到行動命令,去抓捕那些可憐的老人、善良的女人以及沒有自衛能力的兒童,把他們投進監牢,像對待佩達尼烏斯·塞古都斯的奴隸們那樣,將他們拖上刑場。
那個大個子工人驚恐萬分地瞪著基隆,彷彿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聽到的話,而那個希臘人則把腦袋縮回斗篷里。
那個希臘人也快速爬起來站好。明亮的月光籠罩在這個主動請纓的巨人黝黑、堅定的臉龐上,每一根線條,每一條皺紋都被照得一清二楚,基隆專註地看了一會兒這張臉孔。然後他伸出手,做出一個儀式上的姿勢,好像在賜予一份來自使徒的祝福,傳達一條來自天堂的指令,他將手掌放在那個巨人低垂的腦袋上。
「神父——」
這個想法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基隆停下了往哪條路上跳的考慮,並打定了主意。比起那些大人物和耳路眾多的人,對付起小人物里的弱勢敵人來總是容易得多。他是個懦夫,不願意冒任何因為牽扯到流血事件而引來的風險,他決定讓別人動手殺掉格勞庫斯。
「那麼就是有時間了。」那個希臘人說道。「為什麼不和我在河邊走走,我會把我想說的話告訴你。」
那個大個子一臉局促不安的樣子,就像一片烏雲落在了他煩擾不快的臉上。他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就是他碰巧在幾周前殺過一個人,甚至有可能是兩個,而基督教導過,殺人是罪惡。不,他沒有在自衛時殺過任何人——那也是被禁止的!他也不是為了錢那麼做的,基督拯救他!主教親自派給了他幾個兄弟,讓他救人,不過主教一再強調不能殺人。是的,他沒有想去殺誰,神把他的拳頭造得太硬了,就是那樣,事情就那樣發生了,從那以後,他就一直在深切懺悔。啊,他是多麼難過,多麼懇切地乞求那隻羔羊寬恕他,他是多麼悲切地哭泣啊!別人幹活時唱著歌,而他所做的全是在想他的罪惡,想他是怎麼冒犯了羔羊,想他必須怎樣去挽回。可現在他又答應了去殺一個新的叛徒。
「祝你平安,羔羊的忠誠僕人!」基隆的語氣里附帶著憐憫和哀傷,可接著又含有一絲警示地強硬起來。「可是,是的,你說的完全對!寬恕針對我們自己的冒犯沒有什麼,可誰有權利去寬恕針對我們的神的傷害read•99csw•com?正如一條毒蛇是由毒蛇孵化而來,正如罪惡滋生了罪惡,背叛生出新的背叛,現在又有一個叛徒在謀划著死亡,謀划著出賣我們。正像老的猶大把基督出賣給了神殿和羅馬士兵那樣,這個新的猶大陰謀要把基督的羔羊扔給在羅馬,就是在這裏的狼群。除非有人在這條蛇攻擊之前砍下它的腦袋,否則他就會把我們所有的人給滅掉,讓為了我們的罪惡而獻身的神聖羔羊萬劫不復。」
基隆是真的急切想要除掉格勞庫斯。格勞庫斯這個人許是上了年紀,但還遠遠不是編給維尼奇烏斯聽的那種老態龍鍾的人。基隆之前確實認識格勞庫斯。他們也確實是結伴而行。基隆確實背叛了他,把他賣給了奴隸販子,讓他傾家蕩產,妻離子散,還找了殺手結果他的性命。然而,那之後他便沒有在他身上費什麼心思了,他把他丟在明圖爾內外的荒野里等死,而不是在一個小客棧里,他也不曾想到他竟會養好傷,又撿回一條命。
「只要我能見到他!」
歐里奇烏斯和誇耳圖斯彷彿把他當成了先知一樣聽他講話。
想到這兒,他動身去找歐里奇烏斯談話。他對基隆崇拜得五體投地,會為了幫助他而做任何事情。這個希臘人不會對這件事透露一點口風。他太謹慎了,不會暴露自己,尤其是因為他的目標與這位老人的善良和對於神的敬畏背道而馳。但是他想找到能為他辦任何事的人,而歐里奇烏斯是一個開端。然後他會將一切安排得滴水不漏,連為他做事的人也會保守秘密,儘管那要求多找幾個殺手。
「基隆•基隆尼德斯,像你這樣的賢明之人是不會做任何不符合基督教教義的事情的。」那個老人附和著他。他不會做任何涉及到他們二人的錯事。「只要告訴我們你想要我們幹什麼就可以了,我們願意做任何你希望做的事情。」
那個大個子臉色變得太快,基隆嚇得連呼吸都停了。擔憂不見了,不確定也沒有了。厄爾巴努斯的眼裡閃著凶光,原始的怒火讓他寬闊的面龐也變窄了。
「那我們走吧。」基隆搓著手說。
基隆向他們保證基督的教義在他腦中永遠是最先予以考慮的,他謙遜地抬眼看向屋頂,仿若在祈禱。實際上他是在做抉擇。他們的提議非常誘人;如果他答應用他們,他就會為自己省下一千塞斯特塞斯。可是,歐里奇烏斯是個老頭子,憂慮和疾病掏空了他的身體,而誇耳圖斯僅有十六歲,基隆想要的是孔猛有力、經驗豐富、雙拳像巨石一樣的死士。不論怎樣,他想多掙錢的熱切念頭也許可以替他省下一千塞斯特塞斯中的大部分。
他們立刻動身前往集市,那個坐落在阿文丁山腳下,離馬克西姆競技場不遠的封閉式大市場。過了埃米利安城門后,河岸邊竟然有一條近路,這省下了他們把羅馬有名的七丘繞上一圈的麻煩。
「我受洗的名字叫厄爾巴努斯,神父。」那個人說,「那是我的教名。」
就在這時,誇耳圖斯和另一個人走了九-九-藏-書出來,打斷了他的沉思,那個希臘人滿意地嘆了口氣。另外的那個人只穿了一件短打的獨袖托尼,那種衣服叫做埃克索米斯,衣服的右臂和右邊半個胸膛敞露開來,可以讓人做出大幅度的動作,是羅馬勞動工人常穿的外衣。基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粗壯的胳膊和這樣結實的胸膛。
又是一陣緘默。同之前一樣,僅有磨坊里遙遙的隆隆聲和汩汩的流水聲打破了寂靜。基隆雙眼凝望皎潔的滿月,開始談起了基督的死。他帶著平靜但又激昂的口吻說著,就好像在自言自語,就好像在追憶十字架受難的痛苦與榮耀。他彷彿不是在對厄爾巴努斯說話,而是在對這座沉睡中的城市自白和分享秘密。那個大個子哭了,他被深深地感動了。等輪到那個希臘人開始呻|吟,開始哭訴,哭訴沒有人在救世主死的時候保護他,沒有人保護他不受十字架刑,不受平民百姓和士兵們的嘲諷和中傷時,那個蠻族人帶著悲傷和半壓抑的怒氣將巨大的拳頭張開又握緊,握緊又張開。很明顯,這個受難和死亡的敘述讓他感動得落下了眼淚。而一想到那些站在十字架下面叫囂起鬨的民眾的奚落和羞辱,他單純的大腦里便全是暴戾的要報復的慾望。
「你叫什麼名字,兄弟?」那個希臘人問。
緘默中,石臼里的錘擊聲,磨坊里的工人們節奏單調反覆的號子和靜靜的水流聲再次響起。
環繞馬克西姆競技場的周圍有很多小鋪子,他在其中一間鋪子里找到了那位老人。在贖回兒子的自由后,老人租下了這間鋪子,他們二人現在向那些觀看比賽的觀眾們售賣橄欖油,炒豆子,無酵麥餅和蜂蜜水。
「是猶大,夫子。」誇耳圖斯一時間感到奇怪,怎麼可能會有人忘了那個名字。「他上吊自殺了。」
「也和你同在,神父。」
「我會,神父。」他平靜地俯視著基隆說。
厄爾巴努斯一直都默默地坐著,對著石堤上的一根木樁弓著身,但這時他迅速站了起來。
「這就是他,第二個猶大,這就是他在做的事情!」那個希臘人告訴大個子。「然而,如果第一個猶大逃脫了該有的制裁,如果沒有人在基督最後受難的時候去保護他,或者在後來為他報仇,那麼誰又會站出來對付這第二個猶大?誰會在那條蛇把惡毒的話語報告給愷撒之前就將他踩死?誰會打倒他,毀滅他?誰會把他所有的基督徒兄弟們從滅頂之災中拯救出來,讓那份信仰留存?」
他嘆了一聲,深深吸了口氣,小心謹慎永遠是最佳選擇。他像之前那樣,把手掌撫上那個巨人低垂的腦袋。
「願基督的平安與你同在。」基隆對那個巨人說道,並對誇耳圖斯點了點頭。「孩子,告訴這位好兄弟,我是否值得信任,然後就回家去吧。你不能這樣把你父親一個人留下。」
那個高大的工人彎下結實的後背,握住基隆的手並且吻了吻。
現在的關鍵是找到合適的人選。他曾對維尼奇烏斯提過此事,這是個連傻子都明白的道理。他認為可以用基督徒。他覺得,比起在骯髒齷齪的酒店裡,和他一起消磨時間的那些貧民中的酒囊飯袋,基督徒更加可靠,更加忠誠。那些讓人做噩夢的怪物們把自己的窩安在蘇布拉區和台伯河兩岸的貧民窟里,他們會搶劫他,欺詐他,提前一步拿走現金,並且會威脅向禁衛軍長官的人告發他,或者,在聞到錢的味道https://read.99csw.com后,就開始把他們的殺人生意做到他頭上!他根據自己的本性和經驗對一切做出判斷,特別是在對基督教義的皮毛稍加涉獵后,他認為,可以在他們之中找到自願的殺人工具。他們的耿耿忠心使他們成為他的最佳選擇,身為一個犬儒學派,基隆對這個悖論感到訝異。而且還不只如此;如果他可以讓他們出於宗教熱忱,而不是為了錢去做這件事,是否可行呢?
「厄爾巴努斯,」他最後說道,「你愛基督嗎?」
「我覺的可以,神父。我們的班次到半夜才開始。他們剛剛才抽出時間來給我們做晚飯。」
「啊!」在和誇耳圖斯走到廊柱里后,基隆嘆了一口氣。「我老了,記性不如以前那麼好了。我們的主是不是被他的一個使徒給出賣的?真是想象不到,我竟記不清他管自己叫什麼了。」
他從自己的錢袋裡掏出一個小銀幣,摸索出藏在外袍里的一把匕首,找到匕首后,他在硬幣的正面劃了一個十字。
「去往基督徒之中」。他用和一個主教一樣嚴肅的口吻說,「去往祈禱所,讓你的兄弟們指出醫生格勞庫斯。待他們指認他出來,便以基督的名義殺了他!」
「我用我的心,我的靈魂愛著基督,神父。」那個大個兒工人說。
「厄爾巴努斯 ?」他用高高在上的莊重口氣問,「這是你的教名,對嗎?」
「神父?」那個大個子勞工終於發問了。「這個叛徒是誰?」
「真想知道這個沾著一頭麵粉的赫拉克勒斯長什麼樣兒。」他一邊瞅了一眼月光下的天空和照在河面上的月亮,一邊尋思。「如果他既聰明又有心計,那麼他會讓我掏出點錢來。如果他愚笨,品德高尚,並且還是一個基督徒,那麼我就讓他一文錢也拿不到。」
基隆知道,必須做點什麼以挽回形勢。必須讓這個傻大個兒信以為真。
基隆注意到,由於後悔那個叛徒已經得到報應無法再對他做什麼,厄爾巴努斯的語氣顫抖。
「在奧斯特里亞努姆?」基隆立刻警覺地追問。「是在墓場和那箇舊冰窯的下面嗎?可那不是在城外嗎?你說所有的兄弟和姐妹?明天晚上?在奧斯特里亞努姆城門外?」
基隆覺得聽起來這個人正是他想找的人。「我想見見他。如果他是一個敬畏神的人,一個願意為了同胞犧牲自己的人——」
「神父。」他磕磕巴巴,語帶哀求地說:「你聽到了這個格勞庫斯出賣了兄弟們嗎?我的意思是,你親耳聽見過嗎?你自己也承擔這次的罪惡嗎?」
「可如果他沒有上吊自殺呢?」基隆繼續心平氣和地說下去,「如果有一個善良的基督徒在別的地方遇見了他了呢?難道他沒有責任為了救世主的受難和死亡而向他報復?」
他們到的時候,集市已經天黑關閉了。他們繞過集市,穿過公共糧庫向左轉,從奧斯提恩西斯大道到特斯塔奇奧山,他們沿著往山上一路散居的人家走去,又朝皮斯托里亞廣場上的麵包大市場走。他們停在一棟木屋前,木屋裡發出磨盤轉動的隆隆聲和咔咔聲。誇耳圖斯走了進去,但是基隆卻覺得最好獃在外面的大街上。他不喜歡讓自己出現在一大群人面前,而且他也一直害怕會碰上格勞庫斯。
「讚美我主基督!」基隆對他打著招呼,然後立刻說起了此次來訪的原由。一個驚天的危險在逼近他和所有的基督徒。正如他拯救了年幼的誇耳圖斯,贏得了他的父https://read.99csw.com親歐里奇烏斯的愛戴一樣,現在只有他可以拯救其他的基督教兄弟們。他需要兩三個高大、強壯、勇敢的人來幫他斬斷這場正在逼近的災難。誠然,他自己是一個窮人,已經把自己所有的錢在歐里奇烏斯需要的時候給了他,但是只要那些人信任他,對他保持忠誠,不帶絲毫疑慮地執行他想做的事情,他還是會對他們的服務支付報酬的。
「我也愛他們,神父。」
當在羅馬的祈禱集會上看到格勞庫斯還活得好好的時候,他嚇得魂飛魄散,放棄搜尋的想法閃過他的腦際,但是他的懼怕之心來得更快,他懼怕維尼奇烏斯有可能用來對付他的手段。他必須在心驚肉跳似的害怕和真正的恐懼中選一個。他思忖,在他投身由一位暴躁的貴族發起的搜尋行動之前,尤其是在一個更令人害怕、更有權勢的佩特羅尼烏斯幫助下,他是否可以躲開格勞庫斯對他的報復。
「對!」基隆點點頭。「猶大!就是這個名字。謝謝你,孩子。」
那個工人猶豫著。他接下了硬幣,可還有事情繼續困擾著他,好似先前的殺人之事還過於鮮明地留在他的記憶中,或者新的罪惡在還沒犯下之前就嚇倒了他。
「他來了,夫子,」誇耳圖斯說,「他就是你想見的那位兄弟。」
「我認識一個麵包商,夫子,他叫德瑪斯,」最後,誇耳圖斯說道,「在他的磨坊里有一些奴隸和僱工。有一個僱工非常強壯,他一個人頂四個人,賢夫子,我親眼見過他舉起了一個磨盤,那個磨盤給別人就是四個也挪不動。」
「厄爾巴努斯,」那個希臘人突然轉過頭對他說,「你知道誰是猶大嗎?」
「對的,神父。」
「你不認識他吧,是不是?」
「你怎麼了?」基隆突然害怕起來。
「什麼,親愛的神的羔羊?」基隆突然大方起來。「說吧,告訴我,我兩隻耳朵都在聽著呢。」
「好吧,這是一件好事,」他小聲說。「為了主去報仇,會有一些傷害報應到你自己身上。可像這樣的事,唉,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我明天會當著所有人的面殺了他。」
「聽著。」他靈機一動,說道,「我說過我是科林斯人,但是我在科斯島出生,我曾經把基督的道傳授給一個來自我那個島上的女奴。她的名字叫尤尼斯,她是一個富有貴族的衣褶整理人。那個貴族是愷撒的朋友,他的名字叫佩特羅尼烏斯。啊,就是在他的家裡,我聽見格勞庫斯發誓說他會把整個教會給出賣掉。不只如此,他還答應了愷撒的另一個朋友,一個叫維尼奇烏斯的,答應替他追蹤從他手裡逃離的一個信基督的姑娘……」
「是的,神父,我們把死者埋葬在那裡,在薩拉里亞大道和諾門塔那大道之間。不過你難道沒有聽說大使徒會在那裡傳道嗎?」
「那麼你那些信教的兄弟姐妹們呢?那些把基督的真理傳授給你的人呢?」
「沒什麼,神父。」那個陰沉的巨人一臉殺機,心意已決。「格勞庫斯……死定了。」
「不,我不認識。羅馬有成千上萬的基督徒,他們並不全都互相認識。不過,明天晚上,城裡的每一個兄弟姐妹都會在奧斯特里亞努姆集會,那位認識基督的大使徒已經到了羅馬,他會在那裡傳道。我們中間的每一個活著的靈魂都想聽他佈道。如果格勞庫斯是你對我說的那種人,那麼他也一定會去那兒,我的兄弟會對我指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