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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中學 考入北園高中

難忘中學

考入北園高中

高中是公立的學校,經費不發生問題。因此,師資隊伍可謂極一時之選,遠非正誼中學所可比。在下面,我先把留給我印象最深的幾位老師簡要地介紹一下。
劉老師,教英文,名字也忘記了。他是北大英文系畢業的,英文非常好,也是一中的教員。因為他的身軀相當矮,學生就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做「×豆」,是非常低級,非常骯髒的。但是,這些十七八歲的大孩子毫無污辱之意,我們對劉老師還是非常敬重的,由於我有尚實英文學社的底子,在班上英文是絕對的狀元,連跟我分數比較接近的人都沒有。劉老師有一個習慣,每當學生在課堂上提出問題,他自己先不答覆,而是指定學生答覆。指定的順序是按照英文的水平的高低。關於這個問題他心裏似乎有一本賬。他指定比問問題者略高的來答覆。如果答覆不了,他再依次而上指定學生答覆。往往最後是指定我,這算是到了頭。一般我都能夠答覆,但也有露怯的時候。有一次,一個同學站起來問「not at all」是什麼意思。這本來不能算是一個嚴重的問題,但是,我卻一時糊塗,沒有解釋對,最後劉老師只好自己解答。
大清國先生,教經學的老師。天底下沒有「大清國」這樣的姓名,一看就知道是一個諢名。來源是他經常愛說這幾個字,學生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乾脆就叫他「大清國」,結果是,不但他的名字我們不知道,連他的姓我也忘了。他年紀已經很大,超過六十了吧。在前清好像得到過什麼功名,最大是個秀才。他在課堂上講話,張口就是「你們民國,我們大清國,怎樣怎樣。」「大清國」這個諢名就是這樣來的。他經書的確讀得很多,五經、四書,本文加註疏,都能背誦如流。據說還能倒背。我真不知道,倒背是怎樣一個背法?究竟有什麼意義?所謂「倒背」,大家可能不理解是什麼玩意兒。我舉一個例子《論語》:「子曰:學而時習之。」倒背就是「之習時而學。」這不是毫無意義的瞎胡鬧嗎?他以此來表示自己的學問大。他的經書確實很熟。上課從來不帶課本,《詩》《書》《易》《禮》他都給我們講過一點兒,完全按照註疏講,誰是誰非,我們十幾歲的孩子也完全懵然。但是,在當時當局大力提倡讀經的情況下,經學是一門重要課程。
完顏這個姓,在中國是非常少見的,大概是「胡人」之後。其實我們每個人,在長期民族融合之後,差不多都有「胡」血。完顏祥卿先生是一中的校長,被聘到山大高中來教倫理學,也就是邏輯學。這不是一門重要的課,學生也都不十分注意和重視。因此我對完顏祥卿先生沒有多少可以敘述的材料。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須講一講。完顏先生講的當然是舊式的形式邏輯。考入清華大學以後,學校規定,文科學生必須選一門理科的課,邏輯可以代替。於是只有四五個教授的哲學系要派出三個教授講邏輯,其中最受歡迎的是金岳霖先生,我也選了他的課。我原以為自己在高中已經九*九*藏*書學過邏輯,現在是駕輕就熟。焉知金先生講的不是形式邏輯。是不是接近數理邏輯,我至今仍搞不清楚,反正是同完顏先生講的大異其趣。最初我還沒有完全感覺到,及至答題碰了幾個釘子,我才幡然悔悟,改弦更張,才達到了「預流」的水平。
王老師,教數學,名字忘記了,好像當時就不清楚。他是一中的教員,到高中來兼課。在山東中學界,他大名鼎鼎,威信很高。原因只能有一個,就是他教得好。在北園高中,他教的不外三角、小代數和平面幾何之類。他講解得十分清楚,學生不需用多大勁兒,就都能聽懂。但是,文科學生對數學是不會重視的,大都是敷衍了事。後來考大學,卻吃了大虧。出的題目比我們在高中學的要深得多。理科高中的畢業生比我們這些文科高中的畢業生在分數方面沾了大光。
白鶴庄就是處在綠楊深處、荷塘環繞的一個小村莊。高中所在地是村中的一處大宅院,當年初建時,據說是一個什麼醫學專科學校,後來關門了,山大高中初建就選定了這一座宅院作校址。這真是一個念書的絕妙的好地方。我們到的時候,學校已經有三年級一個班,二年級一個班,我們一年級共分四個班,總共六個班,學生二百餘人。
尤桐先生,教英文。聽口音是南方人。我不記得他教過我們班。但是,我們都很敬重他。1928年,日寇佔領了濟南,高中停辦。教師和學生都風流雲散。我們聽說,尤先生還留在學校,原因不清楚。有一天我就同我的表兄孫襄城,不遠十里,來到白鶴庄看望尤老師。昔日喧騰熱鬧的大院子里靜悄悄的,好像只有尤老師和一個工友。我感覺非常凄涼,心裏不是滋味。我們陪尤老師談了很久。離開以後,再沒有見過面,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老師上課,課本就使用現成的《古文觀止》。不是每篇都講,而是由他自己挑選出來若干篇,加以講解。文中的典故,當然在必講之列,而重點則在文章義法。他講的義法,正如我在上面講到的那樣,基本是桐城派,雖然他自己從來沒有這樣說過。《古文觀止》里的文章是按年代順序排列的。不知道為什麼原因,王老師選講的第一篇文章是比較晚的明代袁中郎的《徐文長傳》。講完后出了一個作文題目——《讀〈徐文長傳〉書後》。我從小學起作文都用文言,到了高中仍然未變。我彷彿駕輕就熟般地寫了一篇「書後」,自覺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不意竟獲得了王老師的青睞,定為全班壓卷之作,評語是「亦簡勁,亦暢達」。我當然很高興。我不是一個沒有虛榮心的人,老師這一捧,我就來了勁兒。於是就拿來韓、柳、歐、蘇的文集,認真讀過一陣兒。實際上,全班國文最好的是一個叫韓雲鵠的同學,可惜他別的課程成績不好,考試總居下游。王老師有一個習慣,每次把學生的作文簿批改完后,總在課堂上佔用一些時間,親手發給每一個同學。排列是有順序的,把不好的排在最上面,依次而下,把最好的放九*九*藏*書在最後。作文後面都有批語,但有時候他還會當面說上幾句。我的作文和韓雲鵠的作文總是排在最後一二名,最後一名當然就算是狀元,韓雲鵠當狀元的時候比我多,但是一二名總是被我們倆壟斷,幾乎從來沒有過例外。
在山東中學教育界,祁蘊璞先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我原以為他是著名的一中的教員,講授歷史和地理。後來才知道,他本名錫,是益都滿族人,史地學者。他是清末秀才,又精通英語和日語,在濟南第一師範教史地,后又在山東大學文學院當教授,教經史方面的課程,同時兼山大附中史地教師。在歷史和地理的教學中,他是狀元,無人能出其右者。
王老師(王玉)是國文教員,山東萊陽人。他父親是當地有名的文士,也寫古文。所以王先生有家學淵源,從小受過良好的教育,特別是古文寫作方面更為突出。他為文遵桐城派義法,結構謹嚴,惜墨如金,邏輯性很強。我不研究中國文學史,但有一些胡思亂想的看法。我認為,桐城派古文同八股文有緊密的聯繫。其區別只在於,八股文必須代聖人立言,《四書》以朱子注為標準,不容改變。桐城派古文,雖然也是「文以載道」,但允許抒發個人感情。二者的差別,實在是微乎其微。王老師有自己的文集,都是自己手抄的,從來沒有出版過,也根本沒有出版的可能。他曾把文集拿給我看過。幾十年的寫作,只有薄薄一小本。現在這文集不知到哪裡去了,惜哉!
1926年,我十五歲,在正誼中學春季始業的高中待了半年,秋天考入山東大學附設高中一年級。北園高中是山東大學附設的高中。入正誼時沾了半年的便宜,結果形同泡影,一掃而光了。
上面曾說到,祁先生不是一個口才很好的人,還有點兒磕巴。他講課時,聲調高揚,語音鏗鏘,但為了避免磕巴,他自己發明了一個辦法,不時墊上三個字——shi in la,有音無字,不知道應該怎樣寫。乍聽時,確實覺得有點兒怪,但聽慣了,只需在我們耳朵中把這三個音刪掉,就一切正常了。
現在回想起來,學校的管理是非常奇特的。應該有而且好像也真有一個校長,但是從來沒有露過面,至於姓什麼叫什麼,統統忘掉了。學生們平常接觸的學校領導人是一位監學。這個官銜過去沒有碰到過,不知道是幾品幾級,也不知道他應該管什麼事。當時的監學姓劉,名字忘記了。這個人人頭極次,人緣不好,因為幾乎全禿了頂,學生們贈以諢名「劉禿蛋」,竟以此名行。他經常住在學校中,好像什麼事情都管。按理說,他應該是專管學生的操行和紀律的,教學應該由教務長管。可是這位監學也常到課堂上去聽課。老師正在講課,他站在講台下面,環視全室,面露奸笑。感覺極為良好。大有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之勢。學生沒有一個人喜歡他的,他對此毫無感受。我現在深挖我的記憶,挖得再深,也挖不出一個劉禿蛋到學生宿舍或學生食堂的鏡頭。現在回想起來,這簡直是不https://read.99csw.com可思議的事情。足見他對學生的生活毫無興趣,而對課堂上的事情卻極端注意。每一個班的班長都由他指定。我因為學習成績好,在兩年四個學期中,我始終被他指定為班長。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無非是想拉攏我,做他的心腹,向他打小報告,報告學生行動的動向。但是,我鄙其為人,這樣的小報告,一次也沒有打過,在校兩年中,僅有一次學生「鬧事」的事件,是三班學生想「架」(當時的學生話,意思是「趕走」)一位英文教員。劉禿蛋想方設法動員我們幾個學生支持他。我終於也沒有上他的圈套。
祁老師教的是歷史和地理。他關心國家大事,關心世界大事。眼前的世界形勢隨時變動,沒有法子在正課中講。他於是另在課外舉辦世界新形勢講座,學生中願意聽者可以自由去聽,不算正課,不考試,沒有分數。先生講演,只有提綱,沒有寫成文章。講演時指定兩個被認為文筆比較好的學生做記錄,然後整理成文,交先生改正後,再油印成講義,發給全體學生。我是被指定的兩個學生之一。當時不記得有什麼報紙,反正在北園兩年,沒看過報。國內大事都極模糊,何況世界大事!祁老師的講演開闊了我們的視野,增加了我們的知識,對我們的學習有極大的幫助。
自從北園高中解散以後,再沒有見到過王玉老師。後來聽說,他到山東大學(當時還在青島)中文系教書,只給了一個講師的頭銜。我心中憤憤不平。像王老師那樣的學問和人品,比某一些教授要高得多,現在有什麼人真懂而且又能欣賞桐城派的古文呢?如果是在今天的話,他早已成了什麼特級教師,並會有許多論文發表,還結成了許多集子。他的大名會出現在什麼《劍橋名人錄》上,還有花錢買來的《名人錄》上,堂而皇之地印在名片上,成為「名人」。然而這種事情他決不幹。王老師鬱郁不得志,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在我的心中,王老師的形象卻始終是高大的,學問是非常好的,是一個真正的讀書人,王老師將永遠活在我的心中。
在課堂上,祁老師不是一個口才很好的人,說話還有點兒磕巴。他的講義每年都根據世界形勢的變化和考古發掘的最新結果以及學術界的最新學說加以補充修改。所以他教給學生的知識都是最新的知識。這種做法,不但在中學是絕無僅有,即使在大學中也十分少見。原因就是祁老師精通日文。自從明治維新以後,日本最積極地、最熱情地、最及時地吸收歐美的新知識,而祁先生則訂有多種日文雜誌,還隨時購買日本新書。有時候他把新書拿到課堂上給我們看。他怕沾有粉筆末的手弄髒了新書,戰戰兢兢地用袖子托著書。這種細微的動作並沒能逃過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他對書籍是怎樣地愛護。他讀新書是為了教好學生,沒有今天學術界這種浮躁的學風。同今天比起來,那時候的人實在是淳樸到可愛的程度了。據說他出版的著作相當多,主要的就有《中國文化史綱要》和九-九-藏-書《國際概況講義》。因其對地理學研究的貢獻,被英國皇家地理協會授予名譽會員。他於1939年病逝于重慶,所藏書由其夫人捐贈給山東省圖書館。
在回憶正誼中學的時候,我已經寫到了鞠思敏先生,有比較詳細的介紹。在正誼中學,鞠思敏先生是校長,不教書;在北園高中,他是教員,講授倫理學,仍然兼任正誼校長。他仍然穿著一身布衣,樸素莊重。他仍然是不苟言笑。但是,根據我的觀察,所有的教員對他都十分尊敬。從輩分上來講,他是山東教育界的元老。其他教員都可能是他的學生一輩。作為講課的教員,鞠先生可能不是最優秀的。他沒有自己的講義,使用的課本是蔡元培的《中國倫理學史》,他只是加以闡發。講話的聲調,同在正誼每周一訓話時一模一樣,不像是懸河泄水,滔滔不絕,沒有什麼抑揚頓挫。但是我們都聽得清,聽得進。我們當時年齡雖小,但是信息還是靈通的。每一位教員是什麼樣子,有什麼德行,我們還是一清二楚的。鞠先生的過去,以及他在山東教育界的地位,我們心中都有數。所以學生們都對他表示出極高的敬意。
北園高中坐落在濟南北園白鶴庄。泉城濟南的地勢,南高北低。常言道:「水往低處流。」泉城七十二名泉的水,流出地面以後,一股腦兒都向北流來。連泰山北麓的泉水也通過黑虎泉、龍洞等處,注入護城河,最終流向北園,一部分注入小清河,向大海流去。因此,北園成了水鄉,到處荷塘密布,碧波瀲灧。風乍起,吹皺一塘清水。無風時則如一片明鏡,可以看到二十裡外千佛山的倒影。有人懷疑這種說法,最初我也是懷疑派。後來我親眼看到了,始知此語非虛。塘邊綠柳成行,在夏天,綠葉葳蕤,鋪天蓋地,都如綠霧,彷彿把宇宙也染成了綠色的宇宙,雖然不能「煙籠十里堤」,也自風光旖旎,悅人心目。
附帶說一句,當時教經學的還有一位老師,是前清翰林,年紀已經八十多,由他的孫子伴住。因為沒有教過我們,情況不了解。
我們的校舍很大,據說原來是一所什麼醫學專科學校。現在用作高中的校舍,是很適當的。
王老師,教諸子的老師,名字忘記了。北大畢業,戴一副深度的近視眼鏡。書讀得很多,也有學問。他曾寫了篇長文——《孔子的仁學》,把《論語》中講到「仁」的地方全部搜集起來,加以綜合分析,然後得出結論。此文曾寫成講義,印發給學生們。我的叔父讀了以後,大為讚賞。可能是寫得很不錯的。但是此文未見發表。王老師大概是不諳文壇登龍術,不會吹拍,所以沒有能獲得什麼名聲,只浮沉于中學教師中。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得到他的消息。
我在上面已經談到過,北園的風光是非常美麗的。每到春秋佳日,風光更為旖旎。最難忘記的是夏末初秋時分。炎夏初過,金秋降臨,和風微涼,冷暖宜人。每天晚上,夜課以後,同學們大都走出校門,到門前荷塘邊上去散步,消除一整天學習的疲乏。其時,月明星稀,柳影在地,草色凄迷九九藏書,荷香四溢。如果我是一個詩人的話,定會寫詩百篇。可惜我從來就不是什麼詩人,只空懷滿腹詩意而已。王玉老師大概也是常在這樣的時候出來散步的。他抓住這個機會,出了一個作文題目——《夜課後閑步校前溪觀捕蟹記》。我生平最討厭寫說理的文章,對哲學家們那一套自認為是極為機智的分析,我十分頭痛。除非有文采,像莊子、孟子等,其他我都看不下去。我喜歡寫的是抒情或寫景的散文,有時候還能情景交融,頗有點沾沾自喜。王老師這個作文題目正合吾意,因此寫起來很順暢,很愜意。我的作文又一次成為全班壓卷之作。
至於學生生活,最重要的無非是兩項,住和吃。住的問題,上面已經談到,都住宿舍中,除了比較擁擠之外,沒有別的問題。吃是吃食堂,當時叫做「飯堂」。學校根本不管,由學生自己同承包商打交道。學生當然不能每人都管,由他們每月選出一名伙食委員,管理食堂。這是很複雜很麻煩的工作,誰也不願意干。被選上了,只好乾上一個月。但是,行行出狀元。二年級有一個同學,名叫徐春藻,他對此既有興趣,也有天才,他每夜起來巡視廚房,看看有沒有廚子偷肉偷糧的事件。有一次還真讓他抓到了。承包人把肉藏在醬油桶里,準備偷運出去,被他抓住,罰了款。從此伙食質量大有提高,經常能吃到肉和黃花魚。徐春藻連選連任,他樂此不疲,一時成了風流人物。
1928年,日寇佔領了濟南,學校停辦。從那以後,再沒有見到祁蘊璞老師。但是他卻永遠活在我的記憶中,一直到現在。
從城裡走來,一走進白鶴庄,如果是在春、夏、秋三季,碧柳撐天,綠溪潺湲,如入畫圖中,向左一拐,是一大片空地,然後是坐北朝南的大門。進門向左拐是一個大院子,左邊是一排南房,第一間房子里住的是監學。其餘的房子里住著幾位教員。靠西牆是一間大教室,一年級三班就在那裡上課。向北走,走過一個通道,兩邊是兩間大教室,右手的一間是一班,也就是我所在的班。左手是二班。走出通道是一個院子。靠東邊是四班的教室。中間有幾棵參天的大樹,後面有幾間房子,大清國、王玉和那位翰林住在裏面。再向左拐是一個跨院,有幾間房子。再往北走,迎面是一間大教室,曾經做過學生宿舍,住著20多人。向東走,是一間教室,二年級的唯一的一個班在這裏上課。再向東走,走過幾間房子,有一個旁門,走出去是學生食堂,這已經屬於校外了。回頭向西走,經過住學生的大教室,有一個旁門,出去有八排平房,這是真正的學生宿舍。校舍的情況,大體上就是這個樣子。應該說,裏面的空間是相當大的,住著二三百學生而毫無擁擠之感。
我無論怎麼想,也想不起學校有一間辦公室,有什麼教務員、會計、出納之類的小職員。對一所有幾百人的學校來說,這應該是不能缺的。學校是公立,不收學費,所以沒有同會計打過交道。但是,其他行政和教學事務應該還是有的;可我無論如何也回憶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