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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十字軍東征與教皇

第四十六章 十字軍東征與教皇

面對兇悍強勁的突厥人,當時的拜占庭帝國皇帝邁克爾七世被嚇得手足無措。因為他才剛剛在與諾曼人的交鋒中失去了拉索,又和渡過多瑙河的侵略者佩徹涅格人發生了激戰,實在是無力再抵抗突厥人的入侵了。被逼到絕境的邁克爾七世只好四處求助。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他向拉丁基督教的首領羅馬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寫了一封求援信,卻獨獨沒有向西方的皇帝求助。後來,他的繼位者阿歷克修斯·科穆寧也向教皇烏爾班二世寫過求援信,而且請求更為急迫。
不久,拉丁人與希臘人的矛盾衝突再次升級。十字軍是拉丁教會的力量,所以在耶路撒冷的希臘大主教認為,與其讓驕奢的拉丁人統治耶路撒冷,還不如繼續由突厥人來統治。如此一來,十字軍其實面對的是兩個敵人,其一是突厥人,另一個則是拜占庭帝國,與這兩股勢力共同作戰。結果,小亞細亞的大片地區都被拜占庭帝國奪回了,只給拉丁諸侯留下了耶路撒冷及敘利亞的一些小國,以此作為希臘人與突厥人之間的緩衝帶。其中,敘利亞的埃德薩是最重要的城市。但是,儘管領土不多,但是拉丁人還是沒能守住它們,埃德薩在公元1144年時落入穆斯林手中。為此,他們緊接著發動了第二次十字軍東征,只不過這第二次東征是徒勞無益的,他們並沒能奪回已經失去的領土,只是守住了安提俄克而已。
此事發生時,距拉丁教會與希臘教會徹底決裂還不足25年,人們對過去所發生的不愉快事件仍記憶猶新。而對羅馬教皇而言,拜占庭的危機卻恰好是證明拉丁教會比希臘教會更有權威的一個極好的機會。同時,拜占庭皇帝的求助也給教皇帶來了一個機會,即解決另外兩個讓西方基督教世界極為頭痛的問題的機會。這兩個問題分別是:當時「私鬥」風氣盛行,嚴重破壞了社會秩序;低地日耳曼人和基督教化的北方人,尤其是諾曼人和法蘭克人有著過剩的戰鬥力,必須為其找到一個發泄出口。
如果說公元10世紀是北歐人稱霸的時代,公元11世紀是塞爾柱突厥人的霸權時代,那麼公元12世紀到13世紀初期便是教皇的權力到達頂峰的時代。這一時期,在教皇的統治下,基督教教會得到了統一,其實際工作效率比任何時候都高。
在法國南部,沃爾多教派號召人們恢復質樸的信仰和生活,結果卻招致教皇英諾森三世的討伐,他的十字軍對沃爾多教派進行凌|辱、燒殺搶掠,鎮壓手段極為殘酷。阿西尼的聖方濟各(1181年—1226年),曾教導人們應該向耶穌學習,過一種儉樸和為別人服務的生活,但是由他的信徒所組成的「方濟各會https://read.99csw.com」,卻遭到了教會的各種迫害,有的被罰鞭笞之刑,有的被關入牢獄,有的被驅逐出境。在馬賽,四位方濟各會的成員在1318年被判處火刑,即被烈火活活燒死。另一方面,由聖多明我(1170年—1221年)所創辦的殘忍的正統教派「多明我會」,卻得到了英諾森三世的極大支持。而多明我會也幫助英諾森三世建立了「宗教裁判所」——一個迫害異教徒、禁錮自由思想的宗教機構。
公元1202年至1204年間,拉丁教會發動了第四次十字軍東征。這一次,拉丁教會不再尋找任何借口對突厥人宣戰,轉而公然挑釁希臘帝國。十字軍從威尼斯開拔,並於1204年攻陷了君士坦丁堡。在十字軍的此次東征中,新興的貿易城市威尼斯起到了關鍵作用,所以拜占庭帝國的大部分海岸和島嶼都被納入威尼斯的版圖內。在君士坦丁堡,人們擁立了一位「拉丁人」(佛朗德勒的鮑德溫)為新皇帝,同時宣布,拉丁教會與希臘教會又重新統一了。就這樣,君士坦丁堡自1204年開始由拉丁裔皇帝來統治了,直到1261年希臘人重新奪回它為止。
後來,教會無限擴張的權力慾望、神職人員的日漸腐敗、令人無法容忍的迫害,摧毀了普通民眾的自由信仰,而這種自由信仰又正是教會全部力量的源泉。從教會衰落的故事中我們可以明白這樣一個道理:任何一種勢力,即使沒有外部敵人的破壞,其內部的腐朽也能令其消亡。
公元1169年,庫爾德冒險家薩拉丁掌握了古埃及的統治權柄。他重新召集伊斯蘭士兵,發動了一場反對基督教徒的戰爭。公元1187年,薩拉丁奪回了耶路撒冷,並由此引發了第三次十字軍遠征。不過,十字軍的這次遠征卻沒能重獲耶路撒冷。
關於這一問題,原因很多,而其中第一個原因便是:教會貪斂財富。教會是永存的,而人的生命卻是有限的,所以,一些無兒無女的老人便將自己的土地作為遺產贈給教會;一些身懷罪過的人為了懺悔,也常常捐出自己的土地和家產。結果,歐洲的四分之一土地都被納入教會的私囊。但教會對積累財富卻沒有罷手之意,而且胃口越來越大。所以13世紀的歐洲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神父和牧師都是貪圖遺產、金錢的小人。
於是,一場針對耶路撒冷的統治者突厥人的宗教戰爭——十字軍遠征便開始了。與此同時,羅馬教會還號召基督教徒結束基督教內部的所有紛爭。戰爭發動者們公開表示,這次戰爭的目的就是從異教徒手中收復聖城耶路撒冷。據說,當時有一個叫作彼得的隱士走遍九-九-藏-書法國和德國,以民主遊說的方式廣泛宣傳十字軍遠征的「意義」。彼得身穿粗布衣服,光著腳丫,騎著毛驢,扛著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在教堂、街頭等各個角落對人們進行遊說。他告訴人們說突厥人大肆迫害基督教朝拜者,聲稱聖城應該由基督教徒來掌管,否則就是基督教世界的恥辱。幾個世紀的基督教教化的結果,激起了一種強烈的反應,整個基督教世界突然遭到了一股強大的狂熱浪潮的席捲。
事實上,歐洲歷史上的第一次平民暴動便是第一次十字軍遠征。或許,稱此次暴動為近代民主的發端並不恰當,但是近代民主的確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在那之後不久,民主的意識再次燃起,並對社會性的和宗教性的各種問題產生強烈的衝擊。
這種僅靠一個單純的想法就在民眾間產生強烈反響的現象,在人類歷史上尚屬首次——無論是在羅馬帝國的歷史上,還是在印度或中國歷史上,都不曾出現過這種現象。不過,規模較小的類似的運動在一些地區倒是出現過,如被俘至巴比倫的猶太人在獲釋之後的行為,伊斯蘭教徒的團結行為。毫無疑問,這類運動的產生,與宗教傳播的發展導致新精神的萌發息息相關。耶穌與他的使徒、希伯來的先知們、摩尼、穆罕默德等,都是人們靈魂的勸慰者,他們讓人們的良心直接受到「神」的照顧。而在此前,宗教其實更多的是一種偽科學,一種迷信,並不涉及人的「良心」。古代的宗教大多對神廟、祭司、各種神秘的祭祀活動有著極大的依賴性,利用恐怖控制著人——就像是奴隸主控制奴隸一樣。而新宗教則完全不同,新宗教更強調個人的思想,讓人成為自己。
在哈里發統治區的東北部,生活著許多突厥部落,這些突厥人此時已大多是伊斯蘭教信徒了。和那些熱衷學問的阿拉伯人及波斯人相比起來,突厥人的信仰更加狂熱也更加淳樸。到10世紀時,阿拉伯人的勢力急劇下降,面臨崩潰的威脅,而突厥人卻變得越來越強大。此時突厥人與哈里發帝國之間的關係,類似於14個世紀之前的米堤亞人與末代巴比倫帝國之間的關係。11世紀,塞爾柱突厥人抵達美索不達米亞,他們表面上擁戴哈里發為他們的統治者,但實際上卻是將其當成俘虜和傀儡。接著,他們佔領了亞美尼亞,擊敗了在小亞細亞的拜占庭殘餘勢力。公元1071年,墨拉斯格德戰役爆發,最終突厥人徹底打敗了拜占庭帝國的軍隊,結束了其在亞洲的統治。他們還佔據與君士坦丁堡隔海相望的尼西亞要塞,併為攻打君士坦丁堡做著各種準備。
到了公元11世紀時,似乎所有的拉丁基督教國家都上演九_九_藏_書了這樣一段歷史:國君和教皇為爭奪聖職任命權往往大動干戈,但每次敗下陣來的總是國君。教皇還宣布,自己擁有承認王位繼承人的權力,解除臣民對王室的義務的權力,驅逐王侯出教會的權力,開除某國教籍的權力。一旦被開除教籍,那這個國家就必須停止除洗禮、堅信禮和懺悔外所有的宗教職能;該國牧師不能繼續主持日常宗教儀式、不能主持婚禮也不能主持喪禮。憑藉以上這兩件武器,12世紀的教皇們才能控制得住多數對其心懷不滿的王侯,才能威懾那些難以馴服的百姓。事實上,這些都是非比尋常的權力,按慣例只有在非常時刻才能使用。然而,教皇們卻無視傳統,濫用這些權力,最終導致權力失效。在12世紀的最後30年裡,蘇格蘭、英格蘭以及法國都被逐出教會。而教皇們甚至還利用十字軍來對付那些與自己意見相左的王侯,最終導致十字軍精神滅亡。
假如羅馬教會只與冒犯他們的王侯作對,而去籠絡其他人,或許它統治整個基督教世界的時間還會久一點。但教皇的這些權力,卻使教士們的行為極其猖獗和傲慢。公元11世紀以前,羅馬的教士可以結婚,因此他們可以與四周的人群保持著密切的聯繫,他們實際上就是普通民眾中的一員。但到了格列高利七世時期,教皇要求教士們保持單身,以便教士更親近羅馬,但卻切斷了教士與世俗百姓之間的密切關係,從而使得教會與平民之間出現了一道裂痕。
11世紀初,教會的偉大力量來源於教徒的意志和良知,可是教會卻沒能提供維持力量的基礎——道德威望。所以,當基督教發展到14世紀初期時,教皇就已沒什麼權威了。那麼,基督教世界的普通百姓為何會對基督教失去信任,不再聽從教會的召喚,也不再為教會服務呢?
在幾個世紀的時間里,一種樸素的基督教信仰廣泛地傳播至歐洲這一廣闊地區的每一個地方。但是,羅馬自身卻經歷了長時間的黑暗,飽受恥辱。對於10世紀的教皇約翰十一世與約翰十二世,應該不會有作家願意為其辯解,因為他們的確令人恨之入骨。不過,拉丁基督教教徒們不管是在肉身上還是在精神上,都還保持著忠貞和淳樸,大多數的牧師和修女都過著規範而虔誠的生活。正是因為對這樣一種生活充滿無限的信心,所以基督教會才會擁有無限的力量。
當然,歷史上也出現過偉大的教皇。如格列高利大教皇,他也被稱為格列高利一世(590年—604年)。又如利奧三世,即出其不意為查理曼加冕的那一位。到11世紀的末期,又有教皇格列高利七世(1073年—1085年),他也被稱作聖職者九*九*藏*書希爾德布蘭德,他還是一位偉大的政治家。接著,又有烏爾班二世(1087年—1099年),其任職於十字軍第一次東征時期。正是格列高利七世和烏爾班二世,開創了教皇控制皇帝的權威極盛期。這一時期,從挪威到西西里再到耶路撒冷,從保加利亞到愛爾蘭,最富權威的人都是教皇。格列高利七世曾逼迫亨利四世皇帝親自到卡諾薩請罪,當時在鄉間城堡庭院的雪地里,亨利四世穿著麻布衣服光著腳丫整整恭候了三天,才乞得原諒。公元1176年,弗里德里希(巴巴羅薩·弗里德里希)皇帝來到威尼斯,然後跪在教皇亞歷山大三世身前,宣誓永遠效忠教皇。
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查理曼曾與伊斯蘭教的哈里發有過書信來往,哈里發即《天方夜譚》里的哈倫·阿爾·拉希德。據記載,哈倫·阿爾·拉希德從巴格達(已代替大馬士革成為穆斯林的都城)派出使節奔赴羅馬,並給查理曼送去了這幾樣東西:一座水鍾、一頭大象、一頂華麗的帳篷以及聖城的幾把鑰匙。其中,鑰匙這份禮物是極富深意的,其真實目的是為了挑撥拜占庭帝國和新興的神聖羅馬帝國之間的關係,讓它們為爭做耶路撒冷基督徒的真正保護者而相互廝殺。
通過這些禮物,我們可以知道:公元9世紀,正當歐洲各國戰火連天之際,在古埃及和美索不達米亞已經出現了一個繁榮富足的阿拉伯帝國,其文明程度已遠超歐洲各國。在這個帝國里,科學和文學領域高度繁榮,藝術水平得到飛速提升,人們的思想極為活躍,它們都不曾受到迷信和恐懼的污染。即使在西班牙和北非在撒拉遜人的統治之下而陷入混亂,但是學術活動在這些地區仍得到了廣泛開展。就在歐洲最黑暗的幾個世紀里,阿拉伯人與猶太人卻一直在研究亞里士多德的著作,頑強地守護著這些被別人拋棄的科學和哲學的種子。
然而,羅馬教會卻似乎始終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教會所擁有的至高無上的權力是來自普通人的信仰。教會始終沒弄明白這一點,所以它不斷對民眾施壓;當民眾對某些問題表示不滿或提出質疑時,它還用教條式的正統教義來壓制民眾的思想。當教會幹預道德問題時,民眾選擇與他們站在一邊,但當它干預教義時,民眾便不再與其站在同一陣線了。
然而,這第一次民主運動的結局卻是十分可悲可嘆的。實際上,十字軍中大部分人都不是軍人,而是平民。這些普通民眾為了讓聖城早日脫離困境,不等統帥和武器到來,自己便從法國、萊茵蘭、中歐等地向東開進了。所以說,第一次十字軍東征,簡直就是「平民十字軍東征」。很快,兩支十字軍隊伍湧進了匈牙read.99csw.com利,誤將不久前剛皈依基督教的馬扎爾人當成異教徒,殘忍地殺害了他們。他們由此犯了一個天大的錯,最後自己也遭到屠殺。同樣,第三支隊伍也在萊茵蘭幹了一樣的事情,在沒弄清情況時就殺害了猶太人,然後繼續東進,結果在匈牙利也被消滅了。由隱士彼得所帶領的兩支隊伍,則先抵達君士坦丁堡,然後跨過博斯普魯斯海峽,不過最終卻被塞爾柱突厥人屠殺殆盡。就這樣,歐洲歷史上第一次人民運動——十字軍遠征,結束了。
當時,教會已擁有自己的法庭,只要涉及神父、教士、十字軍、學生、寡婦、孤兒和無助之人的案子,都應交由教會法庭進行審理判決。另外,有關異教、巫術、褻瀆、誓約、遺囑、婚姻的案子,也是由教會法庭來處理的。如果一個俗世的平民與教士發生了爭執,那麼他必須遵從教會法庭的判決。總之,在基督教社會裡,不管是在戰爭年代還是在和平時期,承擔各種義務的總是普通百姓,而教士卻從來不用擔負任何義務。在這樣的情況下,普通民眾對教士們產生仇視情緒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對於這種形式的財產轉讓,各國的國王及王侯們都是極為反對的,因為他們發現用於維持軍事力量的封建領土並沒有起到其該有的作用,而是去為教士和修女們服務了。而且,這些土地的支配權還握在外國人手中。另外,「聖職任命權」的問題一直困擾著各國的國王。所謂聖職任命權,即任命主教的權力,早在格列高利七世之前,國王與教皇就曾因為這個問題進行過激烈的爭執。對於國王而言,如果繼續讓教皇掌控任命權,那麼其不僅無法在臣民面前立威,而且還會喪失對大部分領土的支配權。此外,基督教的神職人員一直要求享有免稅權,以便他們對羅馬納稅。不僅如此,教會還擁有對平民征納十分之一稅收的權力,這是平民在向王侯交完稅後另外繳納的稅收。
第二年(1097年),東征隊伍中的真正戰鬥部隊,終於渡過了博斯普魯斯海峽。實際上,這是一支諾曼人的軍隊,不僅隊伍的主力是諾曼人,而且領導權也掌握在諾曼人手中,他們攻佔了尼西亞。然後,他們沿著1400多年前亞歷山大曾走過的路線,進軍安提俄克。他們對安提俄克進行了整整一年的圍攻,才終於攻克該城。1099年6月,他們終於抵達並包圍了耶路撒冷。一個月以後,他們發起猛攻,戰鬥場面極為慘烈,鮮血四處飛濺,就連騎馬路過的人都會被濺得渾身是血。7月15日黃昏,氣勢洶洶的十字軍攻入聖城教堂,消滅了所有的反抗力量。這一群人個個渾身是血,已疲憊至極,他們高興得哭了起來,跪下來虔誠地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