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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 難以避免的愛情戰爭 12、四年沒性愛,到底錯在誰

PART 2 難以避免的愛情戰爭

12、四年沒性愛,到底錯在誰

並且,照顧一個人,正是阿盛表達憤怒的方式。阿盛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他們和母親一起生活。每當一家人重新相聚的時候,阿盛表現得特別像一個大哥,他不記得自己吃過弟弟妹妹的醋,也不記得自己生過母親的氣。相反,他會按照父親的意思尊重母親,而且特別照顧弟弟和妹妹,無論他們做了什麼,他都表現得極其寬容。
性,是對關係的渴望。扭曲的性,是對扭曲的關係的渴望。
再問下去,阿盛勉強地透露了一個問題:他和妻子有4年沒有做過愛了。
一些女人濫性,但並不享受濫性的過程。她們這麼做,經常是用性來討好男人。她們擔心男人會迅速溜走,所以要用性迅速留住他們,但這讓男人走得更快,於是她們更頻繁地濫性。這也是一種對關係的扭曲的渴望。
接下來,他又去了幾家醫院做檢查,所有的檢查結果都是陰性,但是任何一家醫院的醫生都不肯百分百地確認阿盛不會得艾滋病或攜帶艾滋病病毒。
他這種邏輯,在原生家庭里獲得了成功。但在新家庭,卻未必行得通,因為妻子在另外一個家庭長大,她未必會像他的弟弟妹妹那樣,買他的賬。在父母的安排下,阿盛和弟弟妹妹很默契地玩「我對你們非常好,所以我不會錯,錯的一定是你們」這種遊戲,但阿玲儘管失去了關係中的制高點,卻未必會認為自己就應該認錯。
「一有錯就主動懲罰自己成了一個習慣,那出軌這麼大的錯誤,就更加不會例外了。」胡慎之說。
這種機會,最經常地出現在他的成年後的親密關係中,即把對母親的憤怒和懲罰衝動轉移到對女朋友或配偶身上。對阿盛來說,他就是把這種情緒轉移到了妻子阿玲身上。
「認識她的時候,她還很小,不會處理人際關係,總是被人欺負,我心疼她,在結婚後就勸她不要工作了。」阿盛說,「我收入雖然不算多,但很節約,兩個人過日子沒問題。」
在一次治療中,當胡慎之問阿盛:「你對妻子有抱怨嗎?」九九藏書
諮詢室一下子安靜下來,又過了一會兒,阿盛才遲疑地說:「我去最後一家醫院做艾滋病檢查時,那醫生說,我這是心病,所以建議我來找你。心病的意思是不是說,我拚命懷疑自己有艾滋病並因此不過性生活,實際上是為了懲罰自己呢?」
「是真實的感受,我沒有誇大地說妻子的缺點。」他說,「說起來,這好像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這樣發牢騷呢,還是對一個女人。以前我一直認為,只有婆婆媽媽的人才這樣做。」
「你覺得這些是壞話,還是你的真實感受?」胡慎之問。

嚴厲的父親教會他自我懲罰

阿盛是江西人,高中一畢業后就來廣州闖世界,現在是一家工廠的中層管理人員,月收入三四千元,幾年前買了房子,小有積蓄,是家鄉那個窮山溝的父老鄉親眼中的成功人士。
這種時候,胡慎之知道,冰山已經開始融化,阿盛已經開始意識到,他對艾滋病的恐懼,其實是一種借口。有了這個借口,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與妻子親熱,而這當然是對親密關係的一種懲罰。
阿玲小阿盛十歲,性格內向,本來就不喜歡職場中複雜的人際關係,四年前結婚後,在丈夫的勸導下,她辭去工作安心做起家庭主婦。
「絕對是懲罰!」阿盛回答說。
「聽起來,不做|愛全是出於對妻子的考慮?」胡慎之問。
不久,他聽說那女孩和很多男人上過床,這讓他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染上艾滋病。雖然這次出軌事件中,他用了安全套,但他上網查艾滋病的資料時,知道安全套也不能百分百地保證不感染艾滋病。這讓他更加擔心,於是在網上找了大量的關於艾滋病的內容。他自嘲地說,現在自己都是半個專家了。
胡慎之說,因為小時候一直不能和媽媽生活在一起,對幼小的孩子來說,這是一種很嚴重的心理創傷。正常情況下,經常與媽媽分離的孩子,會對媽媽有憤怒情緒,會用不和媽媽說話、不讓媽媽抱等方式來懲罰媽read.99csw.com媽。如果大人不理解孩子的這種做法是正當的,而刻意地強迫孩子理解大人的艱難處境,並且孩子不聽話就懲罰他,那麼,孩子會把憤怒和懲罰媽媽的衝動壓抑下去,並真的變成一個「好孩子」,按照父母的意願不恨媽媽,甚至會主動和媽媽親熱。
這種認識,是治療開始發揮效力的重要轉折點。胡慎之相信,他會幫助阿盛學會在和妻子的關係中直接表達憤怒,並最終會幫助他弄明白,他的憤怒從哪裡來,那樣阿盛和妻子的關係就會走向正常,而他對艾滋病的恐懼也會自然消失,他對桃花源之夢也會有更理性的認識。
胡慎之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又搶過話頭說:「不,不是這樣,我是因為擔心把艾滋病傳染給妻子。」
然而,他的憤怒並沒有消失,懲罰媽媽的衝動也沒有消失,而是被壓抑到內心深處。一旦再有機會,這種憤怒和懲罰衝動就會重新被喚起。
說到這裏,他忽然間恍然大悟似的對胡慎之說:「那麼,我不和妻子做|愛,是不是也在表達憤怒呢?」
這是因為,還有更重要的答案。
這個時候,他就會拚命鍛煉身體,把衝動壓抑住。此外,他一回到家就裝得特別累,向妻子訴苦說,工作壓力大,希望她能理解。
原來,結婚後不久,他有一次喝醉了酒,和一個女孩稀里糊塗地發生了性關係。等清醒過來后,他追悔莫及,非常自責。
學不會建立健康的親密關係的人,就無法學會享受健康的性|愛。
「也就是說,真正合理的結論是,我仍然有千分之一或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攜帶艾滋病病毒。」阿盛說,「既然是這樣,我當然要負責任,不能和妻子做|愛,萬一傳染給她怎麼辦?」
問題是,妻子阿玲堅決反對他的桃花源之夢。
胡慎之察覺到,阿盛的那次出軌,就是在他妻子辭去工作后不久發生的。這是一種很微妙的矛盾心理。雖然,妻子是在阿盛的勸導下做家庭主婦的,但當妻子真這樣做了之後,阿盛內心深處卻有read.99csw.com了要懲罰妻子的衝動。
聽到這裏,阿盛苦笑著說:「是這麼回事,但為什麼我就一直不明白這是對自己的懲罰呢?」
這是一種很難覺察的心理。在相當的程度上,可以說阿盛之所以勸妻子不工作,意識層面的原因是對妻子的愛與照顧,但潛意識層面,其實是要製造一個原因,從而可以讓阿盛找到釋放憤怒與懲罰衝動的出口。
「會傷害她,這是什麼意思呢?」胡慎之問他。
這是一種錯位的懲罰。
就這樣,阿盛用「我對你們非常好,所以我不會錯,錯的一定是你們」這種方式在與弟弟妹妹的關係中搶佔了道德的制高點。
「按時上班,按時下班,每天像一隻勤奮、麻木的螞蟻,這樣的生活,我覺得實在是沒意思。」阿盛說,「但看我的同事們,好像不少人很享受,過得有滋有味,這樣的生活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高興呢?」
還有許多人,雖身體機能正常,但卻無法正常地享受性,而要靠自|慰、暴露、偷窺、虐待或被虐待等方式達到正常性|愛無法達到的高潮。這些人,如果認真審視其親密關係,你會發現,也存在問題。
「那麼,不做|愛,對你有什麼好處?」胡慎之問。
這不是性衝動或性能力的問題,阿盛說,妻子坐到他腿上,或者哪怕只是看到妻子,他都有可能產生很強的性衝動,但是,他說:「我不能這麼做,這會傷害她,所以我必須把自己的衝動壓下去。」
胡慎之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阿盛。
男人濫性,通常是征服慾望在作祟,是希望佔有很多女性。這種佔有就是一種扭曲的關係。
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原來,阿盛小時候跟著父親生活。父親做老師,經常在他們的那片山區各村裡調來調去,而父親到哪裡,阿盛也跟到哪裡。但很少見到母親,一年半載母子不見一次是常事,最長的一次是阿盛四年沒見過母親。父親對阿盛的教育非常嚴厲,兒子犯了什麼錯誤必定會罰他。後來,一旦犯了錯並被父親發現,阿盛就會主動認錯並主動https://read•99csw•com懲罰自己。
「這有什麼好處?除了讓我特別難受之外,能有什麼好處?」阿盛反問說。
胡慎之沒有急於澄清,只是靜靜地看著阿盛,而阿盛也不再急著辯解,開始陷入沉思。
但半個專家並不能確認自己是否感染了艾滋病,於是他最後去了一家大醫院做了檢查,不過用的是假名:「如果萬一真感染了,我可不想讓別人知道。」醫院檢查的結果是陰性,但這絲毫沒消除阿盛對自己患了艾滋病的擔憂。他擔心,要是化驗單弄錯了呢?或者要是化驗員隨便寫了個結果呢?或者,要是這個醫院只管掙錢,不會認真化驗呢……反正阿盛想出了很多理由,都不能確保這張化驗單百分百可靠。
發完之後,他先是承認,過癮,把這些抱怨講出來實在是痛快極了,但接下來,他又問:「我這樣說妻子的壞話,不好吧?」

「好孩子」們常埋藏著很深的憤怒

然而,阿盛對這種生活,卻沒有感覺。
如果不是有明確的生理原因,但在性上卻出現了問題,那基本可以斷定,一定是在建立親密關係上出現了問題。
如果不是有明確的生理原因,但在性上卻出現了問題,那基本可以斷定,一定是在建立親密關係上出現了問題。
阿盛一下子愣住了,他停了好一會兒說:「如果說是懲罰,那只是我自己在懲罰自己。」
「沒有一點好處,是不是可以說,完全是懲罰?」胡慎之問。
「廣州的確繁華,錢好掙,我混得還算可以,但我就是沒感覺。」他說,「我想賣了房子,肯定能賣個三四十萬吧,然後回家包一大塊山地,植樹造林種地養花,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不過,這種決定並不能消除他的性衝動。因為一直沒有和妻子做|愛,也因為擔心自己有艾滋病而沒有找過其他女人,並且他也從不自|慰,只有夢遺,這都讓阿盛的性衝動有時強烈到可怕的地步。
「但不這麼做,你的心理會失去平衡。」胡慎之說,「當憤怒產生時,否認是沒有用的。」
在相當程度上read.99csw.com,這也是阿盛為什麼勸妻子做家庭主婦的原因。因為這樣一來,妻子對家庭就沒有了貢獻,而他徹底成了家庭的支柱。這樣,非常辛苦的他就會在這個親密關係中永遠佔據著道德的制高點,一旦發生什麼事情,那仍然是「我對你非常好,所以我不會錯,錯的一定是你」這種邏輯的重複。
阿盛猶豫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道出實情:「我擔心自己得了艾滋病。」
這種「特彆強烈的衝動」,是源自潛意識深處的誘惑:阿玲可以讓他重複童年的苦難。媽媽沒有照顧過他,他也要找一個沒可能照顧到他的女孩。能照顧他的人,他沒感覺;不能照顧他的人,他才有感覺。這種感覺,是難以擺脫的誘惑,也是致命的誘惑。
「的確,是這樣。」阿盛回答。
「胡醫生,請你告訴我,我是不是該回老家去種地?」在廣州向日葵心理諮詢中心第一次做心理諮詢時,35歲的阿盛對治療師胡慎之提出了這個問題。
實際上,在認識阿玲前,阿盛有過一個大他幾歲的女友,對他照顧有加,但阿盛卻對她一直沒有感覺。直到遇到阿玲,他才產生了強烈的感覺。他對胡慎之講過這種感覺:「看著她那麼柔弱,那麼不會做事,有特彆強烈的衝動,很想去照顧她。」
「一定不能讓她知道,我其實也特別想。」阿盛說,「幸運的是,妻子雖然年輕,但那方面的需要好像一直不是很強,而且從不為難我,不給我施加壓力。」
「的確,小時候,我以為我能做到把憤怒徹底壓下去,但和妻子在一起,我知道壓不下去。」他說。
當心理醫生讓阿盛描述一下他和太太的關係時,阿盛形容說:「我們比較親密吧,每天下班我都會第一時間回到家,兩人經常一起看電視,她喜歡坐在我腿上。」
這樣一來,他就有一個最基本的收益,那就是,無論他們三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父母都會認為,阿盛肯定沒有錯,錯的一定是弟弟或妹妹。
「誰在懲罰你?」胡慎之問。
這時,阿盛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就妻子發了一大通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