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離大叫：「這怎麼可能？」

辰砂愣住了，回答不出來。

「她……」辰砂遲疑了一下，用了目前最穩妥的稱呼，「假公主。」

幾秒鐘后，她低垂了目光，再沒有任何反應。

駱尋的意識漸漸昏沉，眼前的人影開始虛化，就好像整個世界又要離她而去。她心裏又慌又怕，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抓住什麼。

殷南昭終於收回了目光。

殷南昭揮揮手，「都回去，真假公主的事，我會儘快給你們一個交代。」

駱尋就像一個麵糰一樣，一會兒四肢被用力向外拽，好像整個人就要被扯得四分五裂，一會兒又被狠狠擠壓到一起，似乎就要被擠成一塊肉醬。

駱尋無力地閉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假公主？」殷南昭輕輕叩擊了一下椅子扶手，似乎覺得好笑，「既然已經沒有了婚姻關係，你又不是案件的負責人，有什麼理由見她？」

「她說的都是真話。」紫宴表情怪異，視線完全沒有焦點，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棕離皺著眉頭嘀咕：「什麼意思？到底是不是間諜？」

殷南昭站定，回身看著辰砂，淡淡問：「如果調查完，她的確是間諜，該怎麼辦？處死她？」

「你說要加強審訊力度，沒說要酷刑逼供。」

會客室。

辰砂突然面色森寒地怒喝，一掌揮過去把全息影像關了。

……

「小尋。」

辰砂和rｅaｄ•９９ｃｓw.cｏm紫宴也都緊張地看著執政官。

棕離全身驟然一輕，握著武器匣的手都在輕顫。他以為執政官不滿他辦事不力，急切地說：「我已經儘力了，又不能真弄死假公主。」

駱尋的慘叫聲越來越小，漸漸變成了無意識的低泣：「我不知道……不知道。」

殷南昭小心地用毯子把她裹住，連著毯子一起把她抱了起來。

紫宴若有所思。

棕離鐵青著臉說：「繼續！」

辰砂急切地追在他身後，「閣下，如果……駱尋說的是真話，那她就不是間諜了，等調查清楚，可以放了她嗎？」

「不……知……」駱尋目光渙散，眼淚從眼角一顆顆滾落。

「不……知道。」

男人的呼吸變得格外沉重，徐徐彎下身，小心地避開她血肉模糊的手指，輕輕地握住她又青又腫的手腕。

殷南昭輕輕放下她的手，對站在門口的安達說：「叫醫生來，照顧好她。」

「你是誰？」

駱尋剛要張嘴駁斥，他用呼吸面罩堵住了她的嘴，「好好休息。想和我算賬，也要先把傷養好了才有力氣算賬。」

監控智腦詢問：「審訊目標昏迷，請問繼續嗎？」

明明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棕離卻心底發寒，全身汗毛倒豎，隱隱覺得很危險，像是自己的命脈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他下意識地握住武器匣ｒｅａｄ.99ｃｓw.coｍ，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冷汗涔涔而下。

殷南昭剛走進來，棕離立即站了起來，著急地問：「聽說閣下突然現身監獄，把假公主帶走了？」

殷南昭盯著辰砂，「你想見她？她是誰？」

棕離嗤笑，「你這什麼表情？你自己說的和假公主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一切公事公辦，難道現在想來干涉我們工作了？」

「小尋，對不起。」

輕輕一聲呼喚，卻好像包含著千言萬語都難以述說的沉重情感。

棕離愣了一愣，困惑地看著執政官，「閣下的意思是……」

棕離暴怒，再次下令：「開始。」

監控智腦說：「小便失禁，心跳猝停，必須立即注射急救藥劑。」

……

棕離越來越憤怒。

辰砂和紫宴也察覺到不對，同時開口：「閣下！」

金屬刑具里自動伸出一個注射器，給駱尋注射藥劑，駱尋清醒過來。

每拔掉一片指甲，棕離就會詢問一遍「你是誰」，駱尋一遍遍回答「不知道」。

金屬刑具開始翻轉變化，時而裂開向外面拉扯，時而卷到一起向內擠壓。

辰砂一愣，隱隱間覺得自己好像就要錯過什麼重要的東西，卻又抓不住那究竟是什麼。

當年，他沒有憐憫她；現在，她更不需要他的憐憫！

駱尋猛地睜開眼睛，定定看著殷南昭。

金屬刑具里冒出無數又短又細的htｔps://ｒeaｄ.9９cｓｗ.ｃoｍ金屬刺，有的滾燙得發紅，有的冷得直冒寒氣。當它們扎入駱尋體內時，她的身體上騰起一縷縷青煙。一直無力地低垂著頭的駱尋驟然高高地昂起了頭，張著嘴發出破碎的悲鳴，幾乎不像是人聲，脖子上的青筋全部鼓起。

棕離掐著她的下巴，逼迫駱尋看著他，「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雙腳的指甲被全部拔掉，駱尋徹底昏死過去，也沒有回答出她的名字。

棕離下令：「開始。」

棕離咬牙切齒，「繼續！」

四肢被固定住，一個靈巧的小鉗子探出，夾住手上的一片指甲，硬生生地連根拔掉。

殷南昭不耐煩地敲了敲椅子扶手，示意他們都閉嘴。

刑訊室。

「棕離，你有沒有想過不是你突破不了駱尋的心理防線，而是她根本就沒有心理防線讓你去突破。」

「只要我所在的地方，你都可以在。」殷南昭把駱尋小心地放到醫療艙里，「還有，你是阿爾帝國的死刑犯，不是奧丁聯邦的死刑犯。」

殷南昭袖手而立，目光幽遠冷寂，像是看著另一個世界，「辰砂，你小小年紀就痛失雙親，的確悲慘，可因為出身尊貴，在父母的餘蔭庇護下，從沒有真正吃過苦。進入軍隊后，各方面表現優異，一帆風順就當上了指揮官。你有資本、也有能力，對所有人、所有事說不，但是，這世上有很多人，命運沒有read.99csw.com給過他們選擇。世間事，不是非白即黑；世間人，也不是非善即惡。」

「棕離！」

但是，她剛剛熬過殘酷的刑訊，遍體鱗傷、全身虛軟，根本沒有一絲力氣反抗。

「這裏不適合養傷。」殷南昭抱著她走出刑訊室。

棕離喝問：「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駱尋的聲音很微弱，卻十分決絕，「我說了，不想再看見你，我願意棕離繼續調查我。」

殷南昭長腿交疊，胳膊斜倚在座椅的扶手上，側支著頭，一言不發地看著棕離。

殷南昭握住了她的手，「別怕，這段路我會陪著你走。」

小鉗子又夾住一片指甲，乾脆利落地拔掉。

十根手指上的指甲全部拔掉后，小鉗子開始拔腳上的指甲。

藥劑注射完后，駱尋的心跳漸漸恢復、平穩。

駱尋極力忍耐，卻仍然發出了凄厲的慘叫。

駱尋的慘叫聲越來越小，到後來已經無聲無息。

殷南昭不疾不徐地走到椅子旁坐下，「真假公主的事我會親自負責調查，不用你們再管了。」

辰砂臉色蒼白，「聽說閣下帶她回來了，她在樓上嗎？我想見她。」

殷南昭沉默不言，竟然抱著她直接離開監獄，回到了斯拜達宮的執政官官邸。

安達僵著臉，冷冰冰地說：「如果您再不下去，三位公爵應該會衝上來質問您深夜劫獄的事。」

「你幹什麼？放下我！」

棕離十分ｒｅａｄ•９９ｃsｗ•ｃom懊惱，以為執政官對調查一直沒有進展不滿，解釋說：「我刑具用了，藥劑也用了，那個女人一口咬定什麼都忘記了，不知道自己是誰。閣下，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線，讓她招供。」

駱尋冷嘲：「尊敬的執政官閣下，我是個死刑犯，不在監獄里還能在哪裡？」

「棕離不會再來審問你，從今天起，你的事情我負責。」

駱尋的臉色刷一下慘白，身體抖得像是狂風中的一片枯葉。

「小尋，我……」

「指揮官大人，別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一樣。她是威脅到聯邦安全的間諜，不是偷了女人內衣的小偷，難道我還要客氣禮貌地審訊嗎？別告訴我你在軍隊里從來沒有用過酷刑……」

「執政官閣下，請離開！」

他為了證明自己絕對沒有消極怠工、玩忽職守，調出審訊的視頻，投影到會客室的正中間，讓大家自己看。

駱尋不知道殷南昭為什麼會像千旭一樣叫她「小尋」，看她可憐嗎？但是他不知道，棕離施加到她身上的酷刑固然很痛，卻比不上他給她的痛。

駱尋面色青白、冷汗淋漓，身體直打哆嗦，「我……不知道。」

駱尋被束縛在一個像是重型盔甲的金屬刑具里。

駱尋掙脫殷南昭的手，閉上了眼睛，一聲不吭。

殷南昭站起，朝著會客室外走去，「駱尋正在接受治療，處於昏迷狀態。等她醒來，你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