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光明與陰暗
第五節
紫宴瞪了辰砂一眼，沒好氣地說：「你！不是不記得，而是壓根不想聽！」
……
辰砂一下子坐得筆挺，沉默了一瞬，說：「我不會簽字授權，但你可以用我的身份查看資料。」
「我……不記得了。」
……
辰砂幾口喝完營養劑，把罐子扔進回收箱，「接聽。」
就在玻璃罐即將落地的一瞬，辰砂的身體快於他的意識，腳尖輕輕一挑，玻璃罐向上飛起，回到了他的手裡。
只是，十一年三個月七天後，他才聽到。
……
她的身體已經不堪重負，精神也到了崩潰邊緣，卻依舊堅持著不肯放棄。
洛蘭開始跑步。
辰砂皺著眉，盯著昏迷過去的人看了一瞬，終於冷著臉、不情不願地把人抱起來，離開了重力室。
他拿出另一罐，又狠狠摔了下去。
指揮官官邸。
辰砂仔細看了眼，是一份體能測試的記錄，其中一項的考官還是紫宴。
她選擇了荒原環境，表情卻有點懊惱，似乎不是那麼樂意。
紫宴終於處理成功，聽清楚了洛蘭無意識的低語。
重力室。
「英仙洛蘭。」
個人終端的蜂鳴聲突然響起。
一遍遍調試處理，畫面一遍遍重播。
辰砂儘力回想，可記憶模模糊糊，似乎有體能測試這麼件事，卻又想不起任何具體的細節。
紫宴進來時，辰砂已經聯線基地的檔案庫，中央智腦檢測確認完身份。
辰砂切斷音訊，讓智腦開門。
莽莽荒原上，四野枯寂、晝夜交替，她跑得十分艱辛痛苦，眼中滿是恐懼，卻一直不肯停下。
畫面中，洛蘭欣喜若狂地撲進他懷裡，渴盼地盯著他，呢喃輕問：「我、我……是誰？」
她跌跌撞撞、迫不及待地撲向辰砂，抓住他的衣襟，喃喃說了一句話后暈了過去。
辰砂一手拿著玫瑰醬，一手扶著保鮮櫃的門，在無人看到的地方，第一次流露出了孤獨痛苦、悲傷迷惘。
他把玫瑰醬塞到保險柜的最深處，拿起營養劑，一邊喝一邊朝read.99csw.com樓上走去。
辰砂的心像是猛地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辰砂漠然地問：「誰的檔案資料？」
紫宴焦急地問：「洛蘭對你說了什麼？」
六個小時過去，天已經大亮。
事發前，沒有想過向他坦白：被拘捕時，沒有想過向他解釋；被酷刑折磨時，沒有想過向他求助。就好像從始至終，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紫宴一言不發地坐到工作台前，在檔案庫里搜索，找到了一份十一年前的資料。
辰砂說：「她必須停下來。」
但是，他們之間已經隔著十一年的光陰。
辰砂一直以同一個姿勢坐在椅子里，專註地看著洛蘭跑步。
嘀嘀。
紫宴像是早料到了他的答案，輕笑了一聲，「我現在就在你的門外。」
「我、我……是誰？」
辰砂表情詭異，又點擊了一遍重播。
辰砂怔怔看了一瞬，猛地把罐子砸到地上。玻璃罐摔得粉碎，紅色的玫瑰醬濺得到處都是。
洛蘭的表情驟變，如獲至寶、眉眼含笑地盯著辰砂，就好像read.99csw.com跋涉在黑暗中的人突然看到了光明。
辰砂怔怔地看著屏幕上的自己，那時候他對洛蘭竟然是這樣？！
洛蘭穿著訓練服，正在選擇模擬測試環境。
紫宴身子一顫，下意識地點擊重播。
……
……
明亮的燈光映照下，寂靜的屋子顯得格外空曠冷清。
辰砂沒有選擇快進，紫宴也沒有再多言。
……
說著話，重力室的門突然打開，一身軍服的辰砂出現在畫面中。
辰砂走進寬敞潔凈的廚房，打開保鮮櫃的門，拿了兩罐營養劑。正要關門時，看到一排營養劑後面隱隱約約露出兩個不太一樣的罐子，他隨手拿出一罐，發現竟然是一罐玫瑰醬。
只是少了一個人而已，可是，連屋子裡的光線和空氣都似乎不一樣了。
他運指如飛，敲打著鍵盤，把「洛蘭撲進辰砂懷裡」的一小段視頻截取出來。
辰砂沒有理會，臉上的表情恢復了往常的冰冷。
陰影中，紫宴的聲音幽幽響起：「當時封林也這麼說，可我們無權終止測試，只能通知你。」
辰砂一遍又一遍看九_九_藏_書著洛蘭歡天喜地地撲進他懷裡。
辰砂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照明燈自動亮了。
蜂鳴聲一直響個不停。
紫宴的聲音傳來，「我想要去阿麗卡塔軍事基地的檔案庫里查看一份資料，需要你的簽字授權。」
原來，她早就告訴過他，早就向他求助過。
「我、我……是誰？」
辰砂走進閱覽室，坐到工作台前，蜂鳴聲依舊執著地在響，他看了眼來訊顯示：紫宴。
紫宴說：「她堅持了七個多小時，前面沒什麼事，可以快進。」
辰砂滿面嫌棄，忍不住閃躲了一下，洛蘭整個人摔趴在地上。
他點擊了播放，過去的時光開始在眼前重放——
全息成像的影像太過逼真，恍恍惚惚中，他竟然覺得一切就發生在眼前，很想伸手接住洛蘭，緊緊地抓住那份歡喜。可是，一遍又一遍，辰砂總是滿臉冷漠，嫌棄地避開，讓洛蘭摔到地上。
辰砂經歷過類似的事。人在極度虛弱時，會神智不清，把時空混淆，分不清過去和現在。洛蘭肯定是錯把重力室的體能測試當成了一個人流落在荒原上的真九九藏書實經歷。
辰砂腦海里終於浮現出一點隱約的畫面，可記憶依舊像隔著一層紗，看不分明。
眼前的一切好像無限放慢了——玻璃罐像是一片雪花，慢慢地飄向地面。燈光映照下，折射出晶瑩的光芒，紅色的玫瑰醬像是一塊瑰麗璀璨的紅寶石。
畫面內，她苦苦地尋找著一點希望。
紫宴像是想起了什麼，笑著說：「洛蘭按照封林的要求做體能測試，每一項都破了新兵記錄，前三項是最差紀錄，最後一項是最優紀錄。」他頓了一頓，臉上的笑容變淡了，「當年，我仔細留意過她的體質，很嬌氣，應變能力差，肯定沒有接受過專業的間諜訓練。我相信自己這點判斷力還是有的。」
「竟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你當時到底有多討厭她？」紫宴伸手點了點一個視頻資料，「最後一項測試，還是你把她救出重力室的。」
玻璃罐上貼著標籤，手寫著製作日期，下面又寫了一行小字：密封兩個月後才可以食用，如果提前發現了，不許偷吃！
紫宴愣住了，怔怔地看著定格的畫面。
畫面外，他看懂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