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玠看她不願多說，想到殷南昭，大致猜到前因後果，不再糾纏這個問題。

小角不知不覺頭越來越低，嘴唇幾乎要貼到洛蘭的唇上，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麼。

最好的時光。

「藥劑的毒副作用，這已經是輕的了，嚴重的時候身體潰爛、四肢僵硬，動都動不了。」

「那個男人是你的家人？」

她在星網上購買了各種菜譜，摸索著學習，竟然自學成才，變成了星級大廚。

洛蘭恍惚了一下，水竟然真的放多了，只能又往盆子里放麵粉。

葉玠笑眯眯地說：「水別放多了。」

晚霞如同灑落的胭脂般暈染在天際。

不知道是酒意，還是淚意，她的眼睛霧氣蒙蒙，沒有了冰霜般的銳利，像是兩潭秋水，盈盈流動。

她洗乾淨手上的麵粉，若無其事地說：「十五分鐘后，餡餅就能吃了。」

「洛洛！」

「洛……洛洛！洛洛……」

葉玠知道自己的身體經不起折騰，準備離開。他叮囑洛蘭也早點休息，明天早上還有重要的事，他會派人來接她。

月朗星稀，雲淡風輕。

葉玠目瞪口呆，一瞬后，拍著吧台笑得前仰後合。

她多麼希望，即使歲月流逝、時光匆匆，回首處人依舊。但是他兩鬢的斑白、消瘦的面容，都在提醒她，命運的錯誤已經由她親手鑄成！

林堅如實彙報：「沒有，非常配合。」

那時，月正圓https://read.99csw.com、花正香，父母健在。

「我四處尋找合適的異種做實驗，希望研製出藥劑后再回來見你。」

「你不停地做實驗是為了救他？」

葉玠順著她的口風，也不再多提，「正好去酒窖挑兩瓶好酒。」

那時候，葉玠因為魔鬼式的體能訓練，常常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做飯的重任就落在洛蘭肩上。

葉玠問出了最想知道的問題：「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葉玠掃了眼洛蘭，含笑問：「你什麼時候有豢養奴隸的嗜好了？」

淡金的夕陽掠過樹梢，從玻璃大窗射入室內，給桌椅牆壁都鍍上一層薄薄的橙色暖光。

卻已經逝去。

葉玠有了心理陰影，每次看到洛蘭做麵食，總會條件反射地提醒她水別放多了。

葉玠心裏最後一點的疑忌消失。

洛蘭側過頭，醉眼朦朧地看著他，嘴角滿是譏嘲：「唯一的家人就要死了，我怎麼開心？」

林堅走過來，提醒葉玠：「陛下，應該回去休息了。」

前塵舊事紛紛浮現，像是放電影一般從腦海里閃過。按道理來說，七歲之前的記憶不應該那麼清晰，可也許因為七歲之後再沒有那麼無憂無慮地幸福過，這個屋子裡的所有記憶都珍之重之、十分清晰。

林堅的聲音突然響起：「陛下。」

兄妹兩人吃完晚飯，坐在花九九藏書園裡的藤椅上，一邊喝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葉玠撐著下巴，含笑看著。

林堅說：「是殿下的奴隸。」

洛蘭側頭，看到林堅站在廚房門口，身後是小角，還有一個軍人推著躺在醫療艙里的紫宴。

小角低頭看著洛蘭。

小角聽話地摘下面具，一張臉坑坑窪窪、青青紫紫，滿是大小各異的膿包。

奴印並不是普通的紋身，一旦落下終身都難消除，正常人絕對受不了這樣的奇恥大辱。

「最後一管藥劑找到了。」

因為洛蘭的父親酷愛美食，一湯一菜都有講究，兄妹兩人的味蕾被養得很刁鑽，日子過得越辛苦，就越是不肯吃營養餐。

「你很難過。」小角輕輕戳了下她的臉頰，「見到了家人，為什麼不開心？」

洛蘭送走葉玠后，又回到花園裡，心情十分低落壓抑。

她做好餡料，開始包餡餅。

葉玠不肯讓她檢查身體，絕不是個好兆頭。

葉玠笑著說：「還記得你第一次做餡餅嗎？你興沖沖地說，看到一個很酷的懶人菜，一道菜里既有主食、又有蔬菜和肉，營養又方便，然後就發生了那個經典的笑話。」

葉玠的目光越過林堅，落在小角身上。

洛蘭看著小角，笑嘲：「如果他不是個傻子，怎麼可能乖乖配合我做實驗？」

「我哥哥，英仙葉玠。」

後來，他們連吃了三天的餡餅。

小角的下巴貼著她ｒｅaｄ.９9ｃsｗ•cｏm的頭髮輕輕挨蹭，但是，曾經令自己愉悅滿足的動作，現在卻好像缺了什麼，只有愉悅，沒有滿足。心口處隱隱生痛，像是有什麼東西想要呼嘯而出。

在偏僻的藍茵星生活時，家裡沒有廚子，母親又常常不在，想要吃好吃的，只能自己動手。

洛蘭淡淡說：「飛船爆炸前。」

白色的夕顏花含羞帶怯地從綠葉中探出頭，悄悄綻放在窗口、檐角。

林堅領著人剛要走，葉玠突然又想起什麼，問：「奴印在哪裡？」

她是父親嬌寵的小女兒，哥哥愛護的小妹妹。

洛蘭拿起水瓶，給麵粉盆里加水。

小角心跳如擂鼓，莫名的情緒在身體內激蕩澎湃，似乎無限歡喜，又似乎無限悲傷，連靈魂都在吶喊震顫，他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唇齒磕巴，笨拙地叫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洛蘭沉默地點點頭。

洛蘭問：「很好笑嗎？」

英仙葉玠趴在廚房外的吧台邊，笑嘻嘻地看著。

林堅回答：「一個在脖子後面，一個在脖子側面。」

洛蘭笑，「傻子！」

葉玠說：「我要看看他的臉。」

洛蘭一邊設置烤箱的溫度、時間，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小角，把面具摘下來。」

兩人臉臉相對，都睜著眼睛，獃獃地看著對方。

葉玠掃了眼昏迷不醒的紫宴，揮揮手，示意林堅把人帶下去。

葉玠聽得百感交集，問：「離開無人星球九*九*藏*書后，為什麼不回來找我？」

葉玠笑著抹去臉上的麵粉，「好了，我不笑了，省得你又加多了麵粉。」

葉玠看向小角，他穿著圓領衣衫，后脖子上露出一半顏色鮮明的奴字。

小角聽而不聞，就像是葉玠完全不存在，目光一直看著廚房裡的洛蘭。

洛蘭看到他臉上沒有擦乾淨的麵粉，心頭一窒，手下力度失控，真的又加多了麵粉。

葉玠抬起頭，笑著說：「看你犯錯，永遠都很好笑。」洛蘭小時候其實很精靈古怪，越長大越嚴肅，難得博人一笑，當然一旦碰上就不能放過。

葉玠摸了下她的頭，嘆道：「我們都儘力了，事情發展超出控制，不是你的錯。我不希望你再為過去的事折磨自己。」

葉玠訕訕地想說點什麼，洛蘭卻不願多談。

洛蘭抓起一撮麵粉，直接扔到葉玠臉上。

洛蘭若無其事地包好最後一個餡餅，一邊把餡餅往烤箱里放，一邊說：「做實驗需要。」

她拿起酒瓶，像是喝水一樣，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大半瓶，躺倒在藤椅上，仰望著頭頂的天空。

「你怎麼從飛船爆炸中逃生的？」

洛蘭和好面，家政機器人已經按照她的要求切好蔬菜和肉。

洛蘭仰望著月亮，伸著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都沒抓住，只有徐徐清風從指間穿過。

洛蘭埋著頭，仔細往盆子里加水。

葉玠審視著小角，命令：「把臉九-九-藏-書上的面具摘下來。」

洛蘭雲淡風輕地把事情大致經過講述了一遍。

葉玠臉埋在胳膊上，笑得雙肩直顫。

小辛做事向來百無禁忌，不過豢養兩個奴隸而已，他卻如臨大敵、一再查問，而且小辛為什麼會用異種做實驗體，原因他心知肚明。

洛蘭閉上眼睛，醉睡過去。

葉玠問：「蓋奴印的時候，他沒有反抗嗎？」

月色繚繞、花香浮動。

洛蘭一邊放調料，攪拌蔬菜和肉末，一邊想著刀工不如小角。

葉玠納悶地問：「既然養奴隸，為什麼不養個聰明伶俐點的？」

因為水放多了，洛蘭又加了點麵粉；因為麵粉放多了，她又加了點水；因為水放多了，她又加了點麵粉……

林堅帶著兩個奴隸走了后，葉玠才意識到他的反應有點過激。

洛蘭拉著小角的衣領，把他拽到自己面前，醉態可鞠地點點他的面具，「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怎麼回復的？」

英仙洛蘭在廚房裡準備晚餐，打算做烤餡餅。

洛蘭關上烤箱門，解釋：「小角智力低下，不喜歡陌生人，只聽我的話。」

洛蘭的手指十分靈活，巴掌大的小餡餅，幾乎手一翻就做好一個。葉玠記得這雙手也曾很喜歡撫弄琴鍵，叔父走後，卻日日關在實驗室里與各種冰冷的解剖刀具、實驗器材為伍。

小角走過來，坐在藤椅旁的草地上。

傍晚。

葉玠皺皺眉，移開了目光，「他的臉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