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玠帶著洛蘭去了他日常居住的官邸。

葉玠的手放在她肩膀上用力按了下，說：「不管楚天清選的是什麼路，只要把奧丁聯邦摧毀，就能終結一切。」

既然安教授特意帶了吸血藤出來，看來他已經研究過吸血藤的基因，卻一無所獲。

洛蘭一言不發，轉身就往外走。

葉玠看著下午的工作安排，叮囑她要注意的事項：「下午要見的是政府各部門的負責人，這些人都是民選的官員，和軍隊的將領很不同……」

葉玠握住她的手，溫和地說：「小辛，我要把一個帝國交給你，要把人類未來的命運交給你。在學習如何做一個稱職的皇帝上，我用了幾十年都沒有完全學會，我們不能把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治療上」

洛蘭淡然地說：「你好。」

洛蘭本來想和葉玠商量檢查身體的事，沒想到會客廳里已經坐滿人，都穿著軍服，肩章上有璀璨的金星。

洛蘭皺眉思索。

「你不檢查身體，我什麼人都不會見。」

葉玠說：「我們倆的性子都是絕不麻煩對方，你唯一一次求我，就是讓我同意你去奧丁聯邦，我答應了你。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求你，尊重我的選擇。」

她知道安教授秘密進行克隆人實驗，是為了治愈異變，讓異種基因和人類基因穩定融合，但不知道楚天清做了什麼。

葉玠無奈地搖搖頭，曲read.９9csｗ.cｏm指敲了她額頭一下，「先跟我去見人，我滿意你的表現了，你才能得到安教授的研究資料。」

洛蘭眼眶發酸，終於讓步：「我答應你，我會好好學習做皇帝，但在不影響你的安排下，你也必須配合治療。」

洛蘭默然。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安教授和楚天清都既是天才，又是瘋子。

洛蘭問：「楚天清選擇了什麼道路？」

葉玠走到洛蘭身旁，仰頭看著盤旋而上的基因鏈。

葉玠輕嘆口氣：「安教授說，楚天清的妻子剛生下楚墨沒多久就自殺了，說是抑鬱症，他當年還很詫異，後來明白了，嫁給他們這種人如果不能同流合污，就只能得抑鬱症。他因為做違禁研究，失去了妻子、弟子、名譽、地位、國家，楚天清和他一樣，也為了研究失去了一切，妻子、孩子、朋友、健康、生命。」

兩人隔著餐桌對峙了一會兒，葉玠屈服了，「跟我來。」

「不要任性。」

「你想讓奧丁聯邦滅掉阿爾帝國后，徹底摧毀人類？」

葉玠的書房裡有一個暗藏在牆壁里的升降梯。

洛蘭再不知道能說什麼，看向窗外，俯瞰著皇宮的景色。

「安教授不肯說。不過……」葉玠回想起安教授當時半癲半狂的樣子，眼中滿是忌憚，「他又哭又笑地說也許楚天清選的路才對。」

洛蘭問：「安九*九*藏*書教授的研究資料在哪裡？」也許，她欠缺的那一小步可以在安教授的研究中找到答案。

葉玠說：「安教授窮極一生，一直在研究如何讓異種基因和人類基因穩定融合，卻到死都沒有成功。」

葉玠微笑著說：「她不算聰明，但很忠心，你可以放心用。」

她穿著白色的長袖襯衣、黑色的鉛筆裙，棗紅色的頭髮編成辮子，環盤在頭上，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十分利落幹練。

「我知道。我從沒有懷疑過你的能力，但科學研究這條路上沒有捷徑，就算是天才，也必須付出非同尋常的努力，經歷無數次失敗，才有可能獲得最後的成功。」

洛蘭倔強地說：「我快了！最多一年，不，半年！」

林堅駕駛飛車早早趕來，等著接洛蘭去皇宮。

洛蘭對人向來冷淡，但當年父親去世后，母親帶著葉玠和她離開奧米尼斯星、搬去藍茵星時，林榭將軍親自護送，跑前跑后地幫忙，這份情不能不記。

她本來以為楚天清只是為了奪權才研究出激發異變的藥物，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寬敞寂靜的大廳里，除了機器人，只有一位洛蘭認識的女性。

洛蘭一言不發地盯著他，嘴唇緊緊地抿著。

林堅微笑著說：「應該的。」

「不著急，先見完……」

葉玠看似若無其事，實際一直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洛蘭。她對「殷南昭」三字沒有九九藏書任何反應，連一絲表情變化都沒有，就好像完全不認識。

葉玠介紹：「清初，我的管家。」

在安教授這種人眼裡，權力都是短暫的、無趣的，如果楚天清追逐的是權力，安教授不可能肅然起敬。

洛蘭看向葉玠。

洛蘭心裏咯噔一下，明白了葉玠重用她的原因——她知道葉玠的秘密，卻依舊尊敬忠誠。

洛蘭心情沉重地走到種植區，盯著攀援在銀色基因鏈上的吸血藤。

洛蘭知道這些人都是軍隊的重要將領，是葉玠倚重的心腹，按捺著性子和他們一一握手寒暄。

種植區四周是一個個房間，藥劑室、治療室、觀察室、化驗室……房間里放著各式各樣最先進的實驗器材。但是，洛蘭一眼就看出這個實驗室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

「葉玠！」洛蘭再忍不下去，打斷了他的話，「我要檢查你的身體。」

葉玠為她介紹：林樓將軍、閔公明將軍……

清晨。

乘坐升降梯，可以到達地下。

「這些年，安教授一直跟在我身邊，算是我的私人醫生，一邊照顧我的身體，一邊繼續做研究。」

時光真是一把鋒利的刀，把人雕刻得面目全非。

洛蘭的瞳孔驟然收縮，手緊緊地拽成拳頭。

葉玠說：「這是我為安教授建造的實驗室，四個月前他去世后，就沒有人用了。」

洛蘭冷冷說：「我可以不做皇帝。」

「安教授沒有死？」其實，洛九_九_藏_書蘭吃驚的是安教授竟然會和葉玠在一起。

正中間有一個基因鏈形狀的螺旋形種植區，吸血藤沿著參差錯落的銀色金屬架攀援而上，直達天頂，像是一道紅色的瀑布，傾瀉而下。

升降梯門打開后，映入洛蘭眼帘的是一個寬敞開闊的空間。

洛蘭想起曲雲星上楚天清的秘密實驗室，警覺地問：「安教授對你說了什麼？」

人類體內的秘密代碼放大后竟然像是一個交錯旋轉的樓梯，只不過不是普通的樓梯，而是沒有盡頭的天梯。

葉玠淡淡說：「殷南昭都沒有讓我死，怎麼會讓他死？金蟬脫殼的把戲，正好把所有研究資料銷毀，不落入楚天清手裡。」

葉玠問：「安教授研究了一輩子都沒有成功，你覺得你短短十年就能成功？」

洛蘭從葉玠的話語中察覺到一絲異樣，不禁仔細盯了清初一眼。她笑容未變，就好像完全沒聽到葉玠在說什麼，可眼中透著隱隱哀傷。

洛蘭硬邦邦地說：「我是我，他是他！」

一直到中午吃午餐時，兩人才有時間單獨相處。

洛蘭盯著葉玠，態度強硬，「既然你擺出一副交託後事的樣子，至少要讓我知道你到底還能活多久。」

「有一次喝了點酒，安教授講起年輕時的事。原來他和楚天清是同一個導師的學生，不但曾經在同一個實驗室工作，還住過同一棟宿舍樓。我問安教授，楚天清讓他失去了一切，他恨楚天九_九_藏_書清嗎？安教授說他是自作自受，和楚天清無關。」

和洛蘭猜想的一樣，小雙子星上安教授的實驗室是他自己炸毀的，藉機逃脫。

林堅也不是個多言的人，一路沉默地把洛蘭送到葉玠的辦公室。

當年咋咋呼呼的清越，最討厭異種，卻成了異種的船長；當年溫柔隨和的清初，最不操心，卻成了要事事操心的女管家。

葉玠說：「安教授感慨，他和楚天清都看到了奧丁聯邦的繁衍困境，當他為異種的未來焦慮時，楚天清也在焦慮。不過，他們最終選擇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安教授以為自己瘋狂大胆，楚天清比他更瘋狂大胆，讓他這個對手都不得不肅然起敬。」

清初膝蓋微彎，對洛蘭行屈膝禮：「公主殿下。」

「好。」葉玠知道這是洛蘭的底限，爽快地答應了。

葉玠微笑著說：「小辛，我的人生沒有遺憾。年少時我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唯一還沒有實現的願望就是摧毀奧丁聯邦，但我知道你會幫我做到。」

葉玠看著她的背影，眼中掠過黯然，一瞬后，打起精神，笑著去追她。

洛蘭坐進飛車后，禮貌地笑笑：「麻煩你了，謝謝。」

洛蘭冷冷說：「安教授啟動克隆人實驗的那天，結局已經註定，即使沒有楚天清，奧丁聯邦也會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葉玠溫柔地看向洛蘭，「我的基因隨時會崩潰，安教授臨死前說我最多只剩下一年的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