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將她親手埋藏在這片她眷戀的土壤里，一起埋藏的，還有兩枚戒指。她與他的婚戒。

當我喝完第二杯咖啡時，有人走到我身邊，清冷的男聲響在我頭頂：「紀小姐？」

他愛她，她卻終此一生，都不知道。

我輕聲說：「在這裏。」

他皺眉：「什麼？」

這是個無比英俊的男人，但神色冷漠。大概是坐長途夜機的緣故，他看起來很疲憊，眼角有淡淡青黑。

陸年怔了怔，然後開始刨土，從一棵梨樹下到另一棵梨樹下面，他的手指漸漸刨出了血，他卻彷彿不知痛意，不知疲倦地ｒｅａｄ•99csｗ•ｃｏm挖啊挖啊。他想找出多年前，她曾埋在這裏的那些信件。

我想起五分鐘前與他的對白。

我終於見到故事里的那片梨園，一簇簇潔白的梨花綴在枝頭，天邊玫瑰色晚霞將它們映照得那樣溫柔，又那樣哀傷，春風一吹，潔白的花瓣簌簌飄落。

「她……有什麼遺言……」他將木盒抱在懷裡，聲音微顫。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那一刻的神情，大概只有一句「面如死灰」比較貼切一點。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她？」

那些承載著一個少女最重九九藏書的深情的心事，早已被歲月的風雨侵蝕掉，就好像，此刻，那個男人跪在一片梨花香里，肩膀聳動，他對自己的心，醒悟得太遲。

「什麼？」

我跟陸年一起飛回他與歲歲生活過的北方小城，我答應過歲歲，將她帶回梨園。

那裡面是她的婚戒，終於，還是又退還了給他。

那些與他有關的秘密心事。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他神色依舊沉靜，我卻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急切。

北京首都機場。

他聲音似囈語：「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是第一次來這座北方的小城，卻沒有陌生感九九藏書，也許是在歲歲的故事里，我曾來過數次。

我起身，看著來人，只一眼，我就知道他是誰。

我遙遙地看著他，閉了閉眼，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我知道，那些墜落的梨花，是在為歲歲奏起輓歌。

「什麼……」他不解地看著我，然後，他終於領悟到什麼，神色巨變。

因為這句話，我最終選擇將歲歲多年前埋在梨園裡的秘密告訴了他。

趙歲歲故事里的陸年。

「把她的骨灰埋在梨園裡。」我輕聲說，我將那個小的布袋推到他面前，「這是她留下的唯一遺物。」

他閉著眼，將歲歲的骨httpｓ://read•9９csｗ•cｏm灰盒緊緊地抱在懷裡。

其實，歲歲的遺言還有一句，她說，不要告訴陸年。這一句，我沒有答應她，我從她的手機里找出陸年的電話號碼，那是她電話簿里唯一的號碼，顯示名字為：我的他。

陸年。

「我說，歲歲在這裏……」我解開那個大布袋，露出一個四方形的沉香木盒。

歲歲說，最難過的是，他從未對她笑過，而現在，他在為她哭。

我站在一棵樹下，遠遠望著陸年蹲在一棵最美麗的梨樹下，用手一點點地將土壤刨開，他的動作很慢、很慢，彷彿要做到地久天長一般。

可直至晚霞慢hｔtｐs://ｒｅad•９９csw.ｃom慢消失，夜幕降臨，天色暗黑一片，他連一張紙片都沒有找到。

良久。他顫抖著手指，緩緩地伸向那個木盒，卻在半空中又縮了回去。他閉眼，伸手，將木盒慢慢地、慢慢地，捧到手心裏。

一個多小時的飛行中，我與陸年並排而坐，彼此沉默。

「她對你講了一個故事。關於她，我也有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只有一句話。」

我低下頭，從大包里拿出一大一小兩個布袋，放在桌子上。

我點頭：「是，我是紀迦南。」

我心中一慟，久久不能言語。

他在我對面坐下來，開口就問：「你說你有歲歲的消息？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