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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八莫之二

第二十二章 八莫之二

這一招果然有過人之處。遠征軍對八莫的進攻,正是從東方而來。
原好三大佐把部隊分三線部署:第一線放在伊洛瓦底江支流太平江沿線,組成江防陣地;第二線部署在莫馬克的飛機場周圍;第三線則是城廓防衛陣地。他計劃以逐次抵抗的方式,遲滯中國軍隊的進攻,為日軍部隊「恢復元氣」騰出時間。

保留至今的日軍裝甲車履帶,1990年代發現於緬甸。
說西堡戰鬥值得紀念,至少有三條理由。第一條理由,西堡之戰參戰日軍的番號極為龐雜,都列出來長得可以當一封信。根據戰史記錄,西堡之戰,日軍共集中了包括第29、第56、第113、第146、第148五個步兵聯隊和一個炮兵聯隊,還有23個其他單位的部隊。要是齊裝滿員,這批日軍可以達到三萬名,而中國軍隊一個第50師就敢單獨對這裏發起強攻。
想一想,日軍在抗戰中通常按照一個聯隊頂中國軍隊一個軍來計算,攻的和守的多少都會有點兒感到吃驚。
在豫湘桂戰役中被打得全線吃緊,元氣大傷的國民黨政府的確有這個意思,而且後來果然抽調了新六軍部分部隊空運回國作戰,但仍然留下了新六軍的第50師,與新一軍配合作戰。
歷史上,從印緬發動的多次對八莫的進攻都是從西側而來,因為八莫以西的江面寬闊,水流緩慢,笨重的攻城裝備比較容易從這裏渡過伊洛瓦底江。然而,原好三卻在城東果斷地修築了堅固的防禦工事,顯然對後方並不放心。
只是英國人沒有想到,在戰後世界性民族獨立運動的風雲中,大英帝國不但失去了緬甸,連「女王王冠上最亮的明珠」——印度,也沒能保住。殖民主義在20世紀已經逐漸日薄西山。

神通廣大的中美工兵部隊在修建中印公路
可見,不吸取教訓,在戰爭中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遠征軍老兵曹卓琨
攻佔密支那后的遠征軍兵鋒東進,勢如破竹,日軍大多數據點皆一鼓而下,也是直到八莫,才碰上了一根硬釘子。
1945年的緬甸,在國際政治地圖上,仍然是英國人的緬甸。

遠征軍在緬甸西堡建立的烈士墓地,這裡是遠征軍歸國作戰中在緬甸打得最靠南的地點之一。
這也表明打到緬北戰役後期,中國遠征軍對日軍的作戰特點已經十分清楚,不可一世的日軍在同樣重視謀略的中國軍隊面前,已經沒有了昔日的威風。
西堡之戰中,日軍依託制高點355高地,出動了以九七式裝甲車為主力的戰車部隊,掩護步兵反擊中國軍隊的進攻。結果,遭到第50師師長潘毓昆少將親自指揮的火箭炮部隊迎頭痛擊,遭到全殲。戰鬥中有七輛日軍戰車成為中國遠征軍的戰利品。
西堡日軍其實並非全無還手之力。第50師特務連在進攻西堡時,承擔沿公路左側,直接對市區進攻的任務。攻擊開始后,連長曹卓琨到第一線https://read.99csw.com指揮,路上被敵人發現,軍官打扮的曹卓琨立即遭到日軍狙擊手的重點「照顧」。儘管曹反應迅速,未被擊中,但其身邊的連隊司號員周勇卻中彈陣亡。曹在回憶錄中寫道:「戰後清點人員,特務連傷亡二十多人。最使我悲痛的是,我失去一位貼身號兵周勇,他當年不到20歲,對我十分忠誠。原想隨我到最前線吹奏衝鋒號以助軍威,未料過早死去。敵人善於狙擊指揮官,狙擊手發現了我,是向我射擊的,不料號兵替我死去。每當念及此事,心中感到十分難過。」
雖然事實證明柴崎這段話純屬誇大其詞,但塔拉瓦之戰的確給美軍造成了極重傷亡,很多在瓜達爾卡納爾島那樣的血戰中倖存下來的老兵,卻在這個無名荒島上流盡了最後一滴血。以至於直到今天,美國海軍仍把一艘萬噸兩棲攻擊艦命名為「塔拉瓦號」,來紀念這場戰役。
這一仗,只用了一天時間就掃清了西堡外圍據點,第二天開始攻城。這種突如其來的強攻給了日軍極大的震撼,番號龐雜的守軍來不及協調就被擊潰。
遠征軍入緬作戰,歷史記載緯度最南的作戰也是其第一仗,發生在皮尤河汊,地點已經接近緬甸首都仰光。1942年3月19日,遠征軍第200師摩托化騎兵團和第598團在此伏擊了日軍第55師團的摩托化步兵一部,隨後雙方在皮尤河大橋以北的同古,爆發了長達12天的血戰。
此時,野崎所在的部隊尚未就位。日軍軍官還準備組織反擊奪回鐵索橋,但甫一交鋒,中隊長就被中國軍隊準確的迫擊炮擊斃,於是野崎等人員只得落荒而走。

中國遠征軍在八莫一帶的進攻路線圖
面對咄咄逼人的中國遠征軍,原好三大佐在八莫擺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烏龜陣」。從戰後的結果看,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陣法。所謂「烏龜陣」,指的是日軍防禦部署完全是防衛態勢,對反攻不作考慮。原好三這位陸軍士官學校30期的高材生,手中有三個中隊的戰車部隊,實戰中也有揮軍控制柬埔寨王宮的戰鬥經驗,卻似乎是個地地道道的裝甲戰術盲。他竟然把坦克埋在陣地中充當支撐點,來與中國遠征軍對抗。

年輕時的孫立人與父親合影。他從父親那裡所得到的國學功底,可能是他選擇攻擊鐵壁關的原因之一。
儘管西堡周圍的戰鬥因此有一點失色,但仍是遠征軍作戰中非常值得紀念的一戰。
在太平洋越島作戰中,塔拉瓦守軍指揮官柴崎少將曾對戰前離開的記者說了這樣一段話:「美國人用一百萬大兵,花一百年時間也拿不下塔拉瓦。」
當年,第一次遠征軍入緬作戰,廖耀湘率部以滾筒式撤退一舉成名的斯瓦逐次抵抗作戰,就發生在曼德勒的南面。當年那一仗打得不錯,卻是敗退中的戰鬥,隨後的野人山大撤退令人痛心疾首,戰功赫赫的新22師只有不到3000人走出叢林。可以想象,睚眥必報的湖南人廖耀湘多想在曼德勒一報前仇!
第二次入緬作戰,中國遠征軍沒能走得那樣遠,只到達了西堡。當中國遠征軍撤離西堡時,他們沒有想到,從此中國軍隊數十年再沒能回到緬甸如此靠南的地方。
不過,看慣了33噸重的M-4謝爾曼戰車,中國遠征軍的官兵對僅有三噸重的日軍鐵皮戰車興趣缺缺,竟將其丟在緬https://read.99csw.com甸當地數十年,完全忘卻。當地華僑李生勇先生回憶戰後還曾經在被遺棄的日本戰車上玩耍,這些戰車後來可能被當地人拆卸作為廢鐵賣掉。在這位華僑的指點和幫助下,晏偉權先生從西堡觀音寺找到了一截日軍戰車的履帶,后經多位相關人士的努力送回國內,在建川博物館展出。
攻佔西堡,對中國遠征軍來說是一個標誌性的行動,為緬北戰場中國軍隊作戰的區域劃下了一條南限。但中日兩軍在緬北真正意義上的最後一次對決,還是要算八莫。
孫立人做出這個決斷,可能與他的國學淵源深厚有關。所謂鐵龍卡,有一個中文名字「鐵壁關」,正是清代乾隆年間大將傅恆平緬甸叛軍時所走的要道。
這種影響,還在不斷的擴大之中。
這也是遠征軍和日軍戰車部隊在緬甸作戰迄今留下的唯一物證。
大英帝國絕對無法接受中國繼續在這個胞波之國取得輝煌的戰功。緬甸在歷史上就曾經是中國的屬國,如果中國在這裏擴大影響,會引發緬甸人與英國無可避免的離心,使帝國在這裏的殖民事業于日軍打擊后經受第二次的失敗。
野崎的日記,記錄的就是他們此後逃竄中的經歷。
大概,原好三大佐對「銅牆鐵壁」、「金城湯池」這樣的防守態勢特別鍾情吧。
不到20歲的周勇,大概就是日軍所說作戰「悍不畏死」的中國少年兵中的一員吧。
西堡日軍很快被打垮,主要原因是第50師突擊過於犀利。在正面進攻遭到敵軍在南渡河組織的河防陣地頑強抵抗時,潘毓昆師長看出日軍兵力不足,不可能在漫長的戰線上處處設防的弱點,派出一支部隊從日軍防禦空隙中迂迴攻擊,偷渡南渡江,僅用了六天的時間就到達西堡外圍,突然襲擊了在無名高地據守,負責掩護市區的日軍第146聯隊第一大隊第三中隊,敵中隊長中村大尉陣亡,部隊潰散。
不過,這種做法收效不大。究其原因,從原日軍第18師團老兵野崎間人的日記或可見一斑。
在這種簡單的邏輯面前,日軍卻急於傳播和相信「美械支那軍即將離開」的謠言,顯然軍心已經不那麼可靠。
這不是一種軍事力量的重現,而是中國在世界影響不斷擴大的體現。
在八莫戰役時,中印—滇緬公路還沒有打通,抽調遠征軍主力回國顯然會影響整個中印緬戰場的格局,這肯定不為盟軍所接受;而眼看公路和輸油管都快要鋪進國內,在松山、騰越付出了重大代價的中國也亟待收穫犧牲的成果,所以,咬著牙也不會這時做出自毀長城的事情。
八莫日軍的城防,從最初布局就是個「被殲滅的樣子」,但真要殲滅它,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說到具體的布防,當時的日本陸軍還是有一套辦法的。
英國大兵們那邊在幹什麼,就只有天知道了。
應該說,原好三大佐在八莫的城防上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中國遠征軍新22師部隊,就是他們克複了西堡。
有死守的工事,部隊也比較有戰鬥力,原好三大佐是有信心和孫立人在這裏掰掰腕子的。他甚至派出人員,在附近的山間道路攔截各處敗退下來的日軍殘兵,不論番號,編製成作戰部隊,以加強對八莫的防禦。
第二條理由,在四川成都建川博物館,至今保留的一條日軍戰車履帶,就是西堡之戰的戰利品。
三線陣地中,設防最為嚴密的,自然是市區城防工事。八莫市區南北皆有沼澤地,迫使進攻一方只能從狹窄的通道對市區進行攻擊。
在緬甸之戰中,中國人同樣離開了近在咫尺的曼德勒,向北方退去。隨著此https://read.99csw.com後中國大陸進入內戰階段,當時大約也有人準備寫下「中國人從此離開了緬甸,再也沒有回來」。然而,幾十年後,中國人卻輕鬆地重新出現在了比曼德勒遠為靠南的緬甸港口。
有廖耀湘的一個軍掩護八莫戰役的側翼難道還不夠,還要放一個英國師來掩護廖耀湘?
八莫古城,範圍並不大,寬約3000碼,縱長5000碼,原好三把三分之二的部隊,約2500人駐防於此,早在密支那戰役剛開始時就大修工事,已達半年之久。這段時間,日軍專心致志地做防禦部署,把八莫城徹底變成了一座要塞。
八莫日本守將原好三大佐顯然不想讓中國人說:「密支那之後,我們不知失敗。」
沒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英國紳士們算是把這個原則貫徹到了極致。
早在第一次遠征軍入緬作戰的時候,新38師第113團的部隊就曾到過八莫,因此熟悉當地情況。他們也明白伊洛瓦底江上游波濤洶湧,難於徒涉。但當年的天險在現代化的機械設備面前幾乎是不成立的——密支那的中美工兵不分晝夜工作,趕修了一座橫跨伊洛瓦底江的大浮橋,把密支那通八莫的公路連接起來。
無論如何,在1945年,英國人是無法容忍中國軍隊在曼德勒舉行一場入城式的。這條底線,蔣委員長和美國人,也並不想去觸碰。於是,政治決定了軍事,遠征軍在攻佔西堡后不久,即將其城防交給了英國人。
唐朝中葉,大唐西域軍統帥高仙芝率軍與阿拉伯帝國軍隊會戰于坦邏斯(今哈薩克江布爾),敗績。此後不久,就發生了安史之亂。歷史學家對於坦邏斯之戰,有這樣一個評價:「中國人從此離開了中亞西亞,再也沒有回來。」
實戰中第50師倒沒有獨立完成任務,但在攻克八莫的新38師配合下,兩支如狼似虎的中國遠征軍交錯前進,不但在1945年3月24日拿下了西堡,而且繼續向南挺進,前鋒部隊第50師一直打到曼德勒郊外,攻佔了號稱「曼德勒門戶」的喬美鎮(Kyaukme)和南燕鎮(Namyeng)。這時,已經被中國遠征軍打怕了的日軍紛紛向南或向東潰敗,很多通過邊界進入泰國境內,如果打瘋了的中國人加一把力,曼德勒已在囊中。
10月15日,中國遠征軍在密支那的部隊大舉東進,日軍的幻想徹底破滅。耐人尋味的是,這次攻擊作戰,進攻部隊擺了個分成左、中、右三縱隊的奇怪隊形。
到了1944年10月底,野崎所在的第56聯隊第三大隊已經被打垮后重建幾次,他們原擔任在鐵龍卡(中文也作「典龍卡巴」)防守當地太平江上的鐵索橋,防止中國遠征軍偷渡的任務。這裏海拔超過6000英尺,空氣稀薄,道路崎嶇。日軍認為中國軍隊從這裏偷襲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才派已經疲憊不堪、元氣大傷的第56聯隊殘部防守此地。不料,新38師最拿手的就是迂迴襲擊。與新平洋作戰中左右試探、略帶盲目的情況不同,此時的孫立人對迂迴作戰早已得心應手,因此,進攻八莫的戰鬥一打響,即命令部隊搶佔鐵龍卡,指揮攻擊的正是此前因西通截路而赫赫有名的第112團團長陳鳴人。
據遠征軍留下的報告稱,「為了構築秘密工事,半年前敵人就禁止民眾進入市區,許多掩蔽部都是十四五層合抱不著的大樹,夾雜著鋼骨泥土建築起來,一座座的像是地下堡壘,150毫米的重彈打在上面,若無其事;五百磅的炸彈直接命中,也不能把它全部炸毀。核心陣地前一百碼,挖了五碼寬、三碼深的壕溝,防止我軍戰車攻擊,壕底用機關槍交叉火網封鎖,步兵接近非常困難,一切都是做死守的準備。」
但是,戰車沒有了機動能力,那就是地地道道的「活棺材」、「烏龜殼」,特別是日九_九_藏_書軍的戰車裝甲薄、噸位小,成為固定目標后,簡直就是中國軍隊優勢炮火的最好靶子。打八莫的過程中,中國遠征軍的部隊除了給被俘日軍的坦克拍過幾張照片以外,幾乎不記得這支敵軍發揮過什麼作用。
但是,政治卻不允許他向南踏出一步了。在他南翼的那個英軍第36師,與其說是打日本人的,不如說是防中國人的。
遠征軍老兵回憶,儘管南面應該有英國人掩護,但攻克西堡以後,中國兵睡到半夜卻發現日軍越過英軍戰線來襲,六輛日軍坦克差點兒端了遠征軍第149團的團部,連團長羅錫疇也受了重傷。關於羅團長負傷的經過,原第50師譯員王瑞福回憶,當晚,他與羅錫疇團長在一幢破舊民房裡住宿,兩人並排睡在地鋪上,已經睡熟。半夜突然槍聲大作,睜眼一看,只見曳光彈亂飛,羅團長坐起身準備外出查看,尚未離開地鋪,一顆流彈飛來正中羅團長後腦。經及時送院搶救,羅團長才保住性命。這一戰幸而部隊警惕性高、裝備好,激戰之後,日軍戰車不是被擊毀就是落荒而逃,總算沒有讓它佔到便宜。
雖然中國的裝甲部隊在整個抗戰歷程中,始終沒有發展出如同德國閃電戰那樣的大規模攻擊戰術,但遠征軍換裝了先進的車輛武器后,日軍一直也沒有找到對付中國戰車的有效辦法。
10月15日,孫立人指揮新一軍部隊全部渡江完畢,新38師為第一線兵團,新30師為第二線兵團,直撲八莫。

遠征軍官兵乘車通過簡易公路橋開往前線——這種叫做貝雷橋的東西可能是英國人少見的優秀髮明
但這個紀錄,如今應該是被打破了。2010年9月1日,印度媒體報道「中國軍艦泊靠緬甸八莫港引發印度焦慮不安」。這裏所說的八莫,並非遠征軍東征路上打下的「八莫城」(Bhamo),而是緬甸南部港口「八莫港」(Burmese)。兩艘中國軍艦此前曾在本地做過短暫停留。
實際這些日軍部隊都是驚弓之鳥,他們有的曾被遠征軍殲滅過,有的經過多次補充,戰鬥力極差。兩軍交鋒僅僅三個小時,日軍殘部就棄城逃走,我方統計斃傷日軍約1600名。
密支那戰役后,新六軍包括新22師在內的部分部隊空運回國,在國內戰場起到了重要作用。他們參加了抗日戰爭正面戰場最後一次大戰役——雪峰山會戰,這一仗國民黨軍五大主力中有三支部隊參戰,即新六軍、第18軍、第74軍。早已油盡燈枯,連輕度智障都派上前線的日軍,實在抵擋不住如此豪華的陣容,一半逃遁,一半被殲。雪峰山戰役勝利結束,大陸正面戰場上中國軍隊終於以一場勝利為八年血戰畫下一個句號。
這個從軍事角度看有些古怪的陣容不免讓人遐想。其實,只要看看地圖,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廖耀湘所部攻擊的目標西堡,是日軍在緬甸中部的軍事重鎮。當年遠征軍第一次入緬作戰,日軍就是出動一個師團,通過叢林穿插,經西堡向北,攻佔了遠征軍的後勤中心臘戍,使整個緬甸戰局急轉直下的。更重要的是,西堡的路標上清楚標明,此處到緬甸古都曼德勒只有124英里。戰史專家晏偉權先生去緬甸考察的時候,儘管道路情況很糟糕,但租一輛日本轎車,上午從曼德勒出發,下午就可以到達西堡。
同樣是密集築壘防守,塔拉瓦守軍有四千餘人,八莫的守軍只有三千餘人,數量上略少,但原好三大佐隨時可以得到南坎方面的支援。而進攻八莫的中國遠征軍不可能像塔拉瓦戰役的美軍那樣,用300毫米以上的重炮直接轟擊日軍陣地——那是大洋海軍戰艦的專利https://read.99csw.com。特別是八莫戰役打響前,由於新一軍、新六軍在密支那徘徊不前,一個新的消息讓日軍上下頗為振奮。日軍中風傳由於大陸戰局緊張,國民黨政府準備將在緬北戰場的遠征軍駐印軍部隊空運回國。如果這樣一來,八莫方面日軍的防禦之戰豈不唾手可得?
八莫日軍守將原好三,在防衛八莫的時候,未必沒有和柴崎一樣的雄心壯志。
根據當時留下的照片判斷,日軍這支裝甲部隊使用的九七式裝甲車大多裝有身管較長的戰車炮。這與戰爭初期日軍八九式坦克裝備的短管戰車炮頗為不同,具備一定穿甲能力,顯然是吸取了和盟軍裝甲部隊作戰的教訓。不過,這種武器在中國軍隊裝備的M-4、M-3戰車面前依然不足道。在歐洲戰場上,面對虎式坦克和德國重突擊炮,M-4謝爾曼坦克被稱作「打火機」,一打就著。但面對日軍只有25毫米的戰車炮,它卻是地地道道的「巨無霸」。

遠征軍老照片。前排左一就是同時享有兩個綽號「湖南騾子」和「中國虎」的新六軍軍長廖耀湘。
添亂的英國人還有一大問題,就是很多英國兵分不清中國人和日本人,見到遠征軍部隊時常誤以為是日本人而發生誤會。遠征軍官兵為此十分頭疼,但很快想出了辦法——當他們與英軍相遇,會說「頂好」兩個字作為暗語——這是英美軍人到中國學習的最初級漢語,但日本人顯然沒見過這本教材。
擔任主攻的,是左路孫立人所部中國遠征軍部隊新一軍,從密支那沿伊洛瓦底江順流而下,從西北向東南方向攻擊前進,目標直指八莫。中路廖耀湘的新6軍第50師則向南直插,從八莫以南的南支(Nauchye)、曼那等地直取西堡(Hsipaw,也有翻譯成「細胞」、「昔卜」的),從戰術上看,似乎是要肅清八莫以南的日軍第2師團策應部隊,掩護新一軍對八莫的攻擊。而在這支策應部隊的南邊,還放了一支莫名其妙的右縱隊,這個右縱隊不是中國軍隊,主力是英國陸軍第36師。
蒙哥馬利元帥在評價他的北非戰爭生涯時說:「阿拉曼之前,我們不知勝利;阿拉曼之後,我們不知失敗。」
第三條理由,這是中國遠征軍在第二次入緬作戰中,打得最靠南的地方。
幾十年後,有另一位將軍效仿過原好三的戰法,同樣把坦克埋在地里當碉堡用,結果雖有百萬大軍,卻在一百個小時內被打得全軍崩潰。這個將軍就是前伊拉克總統薩達姆。1989年的科威特戰爭,規模可比八莫之戰大多了。
一直有一種觀點,認為遠征軍第一次入緬作戰的時候,英國人的如意算盤就是讓中國人掩護其撤退,但絕不讓中國人打贏。因為如果日本人打了勝仗,就算現在逃到印度,只要盟國贏了整場戰爭,緬甸一定還會被歸還給英國。如果中國人打了勝仗,那緬甸屬於誰,可就不好說了。
從密支那到八莫345華里,攻打八莫有兩條路:一條是大路,沿伊洛瓦底江東岸南下,從東側切斷八莫與南坎方面日軍的聯絡,然後攻城;另一條是小路,沿江西岸南下,到達八莫對岸的江村,然後渡江攻城。
按照印度媒體的報道,新德里智囊機構觀察家研究基金會(Observer Research Foundation)的高級專家高希(P.K. Ghosh)認為,「中國軍艦在緬甸近海的活動值得密切關注」。他並表示,「這很可能是中國發出的一個信號,表明中國海軍的活動範圍已經拓展到印度洋領域。」
如果拿下八莫,東去雲南打通中印公路,前方已經是一馬平川,南坎、芒友、遮放,皆無險要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