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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次口述

第二十次口述

蔡德貴:要錢的時候,您是不是還在他總領事的辦公室鬧過啊?
蔡德貴:隨您,由您定。有些是老師,但不一定是恩師。您覺得夠恩師系列。
季羡林:不是罐頭,是見到肉了。那個具體管事的法國俘虜,軍裝還是舊的,新的換不了。他在那裡管,我們每天到那裡去領一份,牛肉或者羊肉,我房東大為高興了,她當然也得吃啦,我們中國人從來不廝守(好東西),她給我做,就是這個她能做。
季羡林:也有吐火羅文,反正是新發現的文字。因為講什麼,什麼呢,我不知道。一提到蔣介石,叭,都站起來了,嚇了我一跳。(大笑)後來才知道,就是這麼個規矩。一提蔣介石,就一齊站起來了。我問他們,幹嗎站起來啊?後來才知道,就是這麼個規矩。
季羡林:第一次醉酒。我以為是鄭曼,鄭曼說不是她,是誰我不知道。我就住在臧克家的榻榻米上,日本那個墊子。
季羡林:那時候這樣子,1945年,那時候(回國),還沒有飛機。我是從德國,那時候英美軍已經進去了,就是希特勒徹底垮台。進去以後,一個美軍的少校,他要開車送我們到瑞士。因為除了他開車之外,我們毫無辦法,那時候交通都斷絕了。這個美軍少校他圖什麼呢?他幻想能夠去瑞士逛一逛。結果,我,跟張維一家,劉先志夫婦,我一個人,就坐美軍少校的車,到法蘭克福,法蘭克福是美軍的基地,到那裡管了我們一頓飯。
蔡德貴:在西貢待了那麼長時間啊?
蔡德貴:應該是鄭曼。
蔡德貴:您七八十年舞文弄墨,就是受董秋芳老師的影響。
蔡德貴:那這個人真好。
蔡德貴:那您稿費很多啊?那個表很貴吧?
季羡林:就是國內的,第四個啊,太多了,怎麼選,不知道。
蔡德貴:講什麼內容呢?
我住到裏面去以後,大夫首先警告,說你不要有飽不飽這個標準,不要拿平常講的,為什麼原因呢?因為飽的感覺沒了。人家第一次世界大戰啊,有這個經驗,沒有飽的感覺,結果這一頓就撐死了。所以,先警告,你不能根據飽不飽。你餓了幾年了,沒有飽不飽的感覺。要定量,你自己定量。
蔡德貴:新發現的文字講吐火羅文嗎?
蔡德貴:泄密了。
蔡德貴:那德國就不講了。
季羡林:就是最近,哥廷根大學每年啊,選一個傑出的校友,2008年選的我。哥廷根大學,傑出校友,一年選一個,證書發給我了。
蔡德貴:你們算是旅客,其他都是兵。
季羡林:劉先志壯,山東大漢。後來到山東做過副省長。
季羡林生於中國,1935~1945年間在哥廷根大學學習和研究,1941年獲梵文博士學銜,上世紀80年代,他撰寫《留德十年》,為哥廷根大學在中國塑造了形象,由他描述的德國學術生活對中國的影響更是一直延續至今。
季羡林:我們就掌握內情了。我們就去瑞士使館鬧要錢,說國內給我們寄錢來了,專門給留學生的。本來他們給我們,九九藏書一進瑞士,已經給200美元了。後來我們就定期,在西貢住了有幾個月,定期要錢。他知道我們有內線,他那個使館的參贊,第二把手,是德國留學生,通知我們,有錢來了,你們來要錢吧。要錢甚至於要動武。他使館的一個官員,手裡拿著手槍。我們才不怕那一套呢!
季羡林:其他都是軍隊。後來這個船規定,原來平民不能登到最高層。我們就跟他交涉,我們不是要到最高層看一看嗎?他們同意了,所以我們就每天上最高層看看。那時候吃東西,輪船管飯了。
蔡德貴:管了一頓飯。
季羡林:沒有多少天,因為什麼呢?這個美國少校啊,他好歹碰到這麼一個(機會),他想逛瑞士。所以就自告奮勇,帶著我一個人,張維一家。
蔡德貴:滕菀君是淄博的啊?
蔡德貴:是牛肉罐頭嗎?
蔡德貴:您寄錢之後,自己手頭就沒有多少錢了。
哥廷根大學校長 庫爾特·馮·費古拉教授、博士
季羡林:當時不大清楚,反正是我給家寄了。第二次的時候啊,我那時候還在南京,沒有地方住,就住在李長之的辦公桌上。白天,人家辦公,我就去南京玄武湖啊,瞎溜,晚上人家不辦公了,回去睡在那個辦公桌上。後來「文化大革命」中間,我反對那個聶元梓,造了謠說,我在上海受到國民黨的熱烈歡迎。人家怎麼知道我這麼個人啊,什麼熱烈歡迎啊,胡說八道。
季羡林:恩師就是對我影響最大的。董秋芳,這四個就夠了。
季羡林:哪裡有什麼人接我啊。後來啊,在上海的時候,我首先跟李長之聯繫上了,他當時在南京國立編譯館。那時候,我這個身上一分錢也沒有,我在瑞士曾經有過200美元。後來在瑞士碰到一個德國教授,他是逃避法西斯逃到瑞士去的,我給他翻譯《四書》,我們兩個合作。後來出版沒有,我不知道。
哥廷根 2008年9月27日
蔡德貴:一年一個,文理兩科都有嗎?
季羡林:做過講演。在南京講過,上海也講過。是李長之安排的,大概一個什麼亂七八糟的這麼一個講堂。後來這個李長之講,你這個中國話不怎麼地道啦。十年沒有說啦。
蔡德貴:德國人也愛乾淨。
季羡林:德國人也愛乾淨。法國人就不行了。瑞士是幾個民族合成的,德國人,法國人,還有義大利人。他那個電車上就有三種語言。
季羡林:嗯。當時我有一個字,就是「搞」,搞什麼?現在我們張嘴就說「搞」,中國以前沒有「搞」這個字。到西貢以後,聽他們說搞這個,搞那個。中國這個「搞」字,起了很大的作用。
蔡德貴:您看看,德國那面還有什麼要講的嗎?
蔡德貴:是不是臧克家的原配呢?
蔡德貴:有沒有劉先志?
季羡林:那時候,不知道講什麼,因為國內情況也不清楚,就講這個「西域新發九九藏書現的文字」。中學生,他怎麼能懂這個呢?不過我們是從德國回來的留學生,所以聽的人還挺多。他完全不懂。
我們進了瑞士就好辦了,那時候中國公使館的公使,叫梁龍。他就派人到邊境來接我們。進去了以後,找到一個天主教辦的,一個叫什麼玩意兒,有點慈善機構味道一類的地方,不對外營業的。那地方我們使館可以不出錢,把我們送到那個地方,法國叫Foyer St. Justin,就是這麼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呢,半慈善。裏面已經住了幾個中國人了,就是在瑞士工作的,教漢文的。
季羡林:船上沒有那麼久。就是馬賽到西貢,幾天吧,兩三天,沒有多久。那個船速度挺快的。到了西貢就留下來了。在西貢,大概住了有半年。為什麼呢?再往前走怎麼辦哪?
蔡德貴:把《四書》全部翻譯出來了?
季羡林:就是一個中學,知用中學。(在別的學校)沒有講。那個總領事是天津人。
季羡林:哥廷根大學整個的學校,就一個。
進了瑞士,這個國家的乾淨漂亮到什麼程度,大家都知道。我那時候在德國留下了一塊麵包,那麵包什麼玩意兒呢?有點麵粉,主要有魚粉,聞起來有腥臭味。但在德國就是寶貝啦,一天定量發給那個玩意兒。我有一塊沒有吃,就把它帶進去,怕路上餓,帶進去以後,我的想法是,找一個我認為比較能夠丟東西的地方,就是比較不幹凈的地方。結果這塊麵包,我拿在手裡,一路就沒有找到一個地方能夠丟的。瑞士就是那麼漂亮,那麼乾淨。
季羡林:對。就這樣,從西貢到香港,從香港到了上海。
季羡林:她是淄博的,大資本家,自費留學的。
季羡林:就是李長之在那裡搞的。上海、南京。後來主要是在南京。那時候臧克家在上海,還不是現在這個夫人。鄭曼跟我講,不是我。
走的時候還很危險。那個水裡邊放的水雷,還沒有排除完。我們就從瑞士到法國,從馬賽,上船,一直到這個西貢,停下了。路上聽那個管船的就講,過公海的時候,因為水雷沒有排除,他一晚上就拿著探照燈看,有沒有水雷。你要有水雷,觸了水雷整個輪船就完了。整個旅途是非常危險的。
蔡德貴:你們幾個誰最壯?
季羡林:《留德十年》都有了。不講了,《留德十年》很詳細了。
蔡德貴:有沒有人到碼頭去接您啊?
蔡德貴:在水上晃悠了很久嗎?
蔡德貴:您說說回國半年路上,受的那些苦。
蔡德貴:北方人在那樣的地方,是不是覺得蒸得慌?
季羡林:到那裡去,一下子,德國的那個麵包就不要吃了。這裡是白面的麵包了。
蔡德貴:你們幾個都不是什麼大官的背景。
蔡德貴:您在西貢做過講演嗎?
季羡林:也read.99csw.com不是原配。那個原配,大概丟啦。後來我們在這個「大躍進」的時候,濟南我們那個房子是大的,就把我們都趕出去,在那個大房子裏面吃大鍋飯。被趕出去以後,住在一個小地方,小地方,臧克家的原配,就住在那裡。我也不知道給她吃什麼?
2008年11月19日下午3:50~5:10
蔡德貴:您在上海講什麼內容呢?
劉先志後來也是這樣子,和我們一直(在一起),從瑞士到法國,在馬賽,上船,那時候就長途跋涉了。那個船是英國的船,運的是法國兵,運的目的是到西貢,去鎮壓越南人民的,那個船全是兵,就是我,劉先志,張維,我們三家。
蔡德貴:平常我們認為是不好吃的吧?
蔡德貴:有十一年不說了。
季羡林:不吃不行啊!又住了一夜,第二天就開車到瑞士去。結果那瑞士呢,那時候德國在那裡沒有正式的大使,或者公使的,找了一個代理,代理還不是瑞士人,是德國人。我去找過他,他說我簽了字的,管用不管用,不知道。因為他不是正式的外交代表。不管怎麼樣,我們就拿著他的簽字,美軍少校把我們送到瑞士德國邊境。當然進不去了。進不去,後來我們就在邊境,與中華民國駐瑞士公使館打電話,他們就派人來了。來了,主要是跟瑞士方面交涉,公使館出面,沒有事,沒有費多少周折,就進了瑞士了。
蔡德貴:誰在上海給安排的呢?
季羡林:那時候什麼都好吃啦。
季羡林:在瑞士,那個表不怎麼貴。使館給點錢,我本來能夠買兩個的,結果呢,我想留一點現金,結果我錯了。如果買兩塊,我回來以後就闊極了。回來的時候,正是國民黨五子登科的時候,那個錢多得要命啊!我在上海去賣這塊表,我受了人家的騙,怎麼受人家的騙呢?他問我在瑞士多少錢,我告訴了他。他就說,我給你比瑞士多一倍的價格。多一倍也不行啊,當時是不知道啊,只賣了十兩黃金,國民黨五子登科的時候,那個錢多得要命,賣二十兩黃金也可以的。賣掉了一個金錶,十兩黃金,兌換出什麼當時的錢,法幣啊,也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往家裡寄錢,我十年沒有管家啦。我換這個黃金的時候,他多給我一兩,我立刻就退還給他了,我對他說,這個不義之財,我一輩子不發。你錯了,我不能錯。
季羡林:都不是。(我們一路上)就是打出來的。
蔡德貴:您第一頓,吃的什麼,還記得嗎?
季羡林:有劉先志夫婦。劉先志,對。你知道,他這個在德國得的那個烏龜,他捨不得吃,養起來了,他大概非常喜歡,給它起一個名字叫「馬科斯」,去天天(避難),那時候那個轟炸機還在轟炸,提著包,不是提別的,提著「馬科斯」,到郊外去逃難。他還帶回國來了,「馬科斯」。(大笑)真有意思啊!
季羡林: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第一頓飯,給的是一般的筷子,我們都給他撅斷了,要象牙筷子。立刻就來象牙筷子了。(九*九*藏*書大笑)後來我們一路上的經驗,從西貢到香港,從香港到上海,就是和國民黨打交道,就得粗、野,別的都不行,他吃這一套。你如果文文縐縐的,他以為你怕他。你粗野的話,他不知道你是國內什麼大官的子弟。所以我們就打了一路。到了後來,就無理取鬧了,筷子撅斷了,象牙筷子了,越凶,他們越不敢動。越鬧得厲害,他就越怕你,(以為是)國內什麼院長的兒子,他們不知道啊!
季羡林:那是在瑞士了。我們一到瑞士,有一個瑞士國民黨使館的一個人,是德國留學生。他就跟我們講,國內寄錢來了,寄錢是專門給留學生的。
這是證書的內容:
後來我們到了西貢,就跟這個國民黨的,駐西貢有一個總領事,駐越南有公使,西貢有總領事,大概那個西貢的華僑多,所以有總領事,天津人。我們到了西貢,就先找這個總領事,讓他給我們找住處,給錢,還得……那時候我們有一條經驗:就是跟國民黨的官員打交道,軟的不行,我們這些留學生,他們不知道我們是什麼身份,所以國民黨的那些官啊,都怕這個留學生。
季羡林:也不敢啊!大夫不是講了嗎,你不要感覺飽不飽。你沒有飽不飽的感覺,丟掉了。就是根據自己一般的數量,定吃多少。在那裡大概過了半個月,才知道飽了。恢復飽的感覺,還真不容易。那個基斯,土豆,牛肉,在歐洲人的口味中認為是好的,但是我們就不行。基斯有臭味,平常的時候吃,乾的時候,還可以,可是一放在飯裏面,那個臭味就聞出來了。我多年沒有吃基斯了。
季羡林:我拿了這筆稿費,在瑞士買了一塊表,是歐米格的。
季羡林:對。
蔡德貴:您在南京是不是也做過講演?
季羡林:除了稿費,我哪裡有別的錢啊!
季羡林:我記得,還是那一套,因為新的內容我不知道,舊內容啊,反正是我學的就是這玩意兒,大概99%的人聽不懂。
季羡林:等著怎麼再往前走啊,當然是坐船。還是國民黨給解決的。西貢那時候是說下雨立刻就下雨,下一陣立刻就晴天。
我們走以前哪,先是美國兵打進哥廷根。打進以後,就撤退了,英國軍隊來接,來接就是,德國那個希特勒,在哥廷根有一個糧庫,給軍隊準備的,罐頭的,裏面有牛肉、白糖,糧庫後來是美國兵進去以後,交給英國兵,那時候是英國人,主持全城的行政工作,具體管事的是希特勒的法國俘虜。在那裡零零碎碎的,他們給我們每一個人,英國那個管事的,給一個條,難民,他給我們條就行,每天拿著條,到一個地方去領肉,牛肉、羊肉,主要是牛肉。
季羡林:它沒有別的,早飯是麵包,午飯、晚飯大概是基斯、土豆、牛肉,這麼燒在一起的。
我剛才說,希特勒在那裡有一個倉庫,都是罐頭的,是給軍隊準備的,這軍隊撤走了,那個英國管事的,給我們一個難民身份。我們管他什麼難民不難民哪。每天拿這個(難民身份)啊,有一次聽說,德國軍隊準備的倉庫儲存有罐頭,有白糖和牛肉九九藏書,沒有別的。有那麼一個地方。後來我和張維啊,我們兩個就去了。前門啊,擠滿了德國人,在那裡看,管事的是法國俘虜。進去以後,那個法國俘虜來找我了,我把護照給他看了,那時候,我們的護照都得隨時帶在身上。看了以後,他當然無權干涉了。我就跟張維,那時候我們不是長袍大褂,長袍大褂就好了,就進去拿那個罐頭啊。如果是長袍大褂,可以兜在那個身上,結果不行啊。張維比我厲害,我拿到十罐頭,就不得了了。他拿的比我多。我拿回家去了,我那個房東老太太高興極了,多少年沒有見了。再回去拿,倉庫關門了。關門以後幹嗎呢,以後就定量分配了。我們就拿那個難民的條,是到一個地方去領,一次只能領一天的。領的東西,有新鮮牛肉,也有這個罐頭。我那一陣子,是我到瑞士以前吃東西吃得最好的日子。
季羡林:有講演。西貢的華僑很多啊,是在知用中學。後來在國內還見過那個知用中學的學生,唐月梅
蔡德貴:在別的中學還做過講座嗎?
蔡德貴:歐米格就是用稿費買的啊?
蔡德貴:中外的恩師,您說的就差不多了。國外的說了四個,西克教授、瓦爾德施密特教授、哈隆教授、布勞恩教授。國內的說了三個,是陳寅恪教授、湯用彤教授、胡適教授。
值此2008年第一屆國際校友返校之際,哥廷根大學授予季羡林教授、博士2008年哥廷根校友榮譽稱號。
蔡德貴: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衙內了。
蔡德貴:有多少天?
蔡德貴:可以叫狼吞虎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