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是不是給您再牽一頭來呢？」堂·恩格利問。

這時，馬拉加小黃瓜跳了起來，大聲對堂·恩格利說，不能答應這樣的要求，這違反鬥牛規則。「哈哈！」波利在我耳邊說，「這就跟醫生航海一樣，他這個人就是不喜歡按老規矩辦事，總要打破一些常規。」

「很好。那就讓咱們拭目以待，看你能不能再殺上5頭。放公牛們進來吧！」醫生喊道，「馬拉加小黃瓜說了，他不怕！」

這樣的過程持續了好幾個回合，我注意到一個現象：只要馬拉加小黃瓜被牛追到了一個難以逃脫的地方，情況有些危險時，跟在他附近的助手就會揮動另一個紅斗篷，吸引牛的注意力。這樣公牛又去追他，馬拉加小黃瓜也就脫險了。看來這一切都是「忙到達」們安排好的，所以我一點也不覺得鬥牛有多驚險。

馬拉加小黃瓜和他的助手差點把鼻子都氣歪了，觀眾們已經忘記了他們的存在，他倆站在離我不遠的圍欄邊上小聲嘀咕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越來越躁動不安。

通往牛欄的大門被推開了，賽場上鴉雀無聲。只聽見一陣怒吼，5頭公牛衝進了場內。

在從港口到鬥牛場這一路上，成群結隊的小孩子跟在我們後頭嘲笑起鬨，笑話杜里特長得太胖，他們用西班牙語喊道：「胡安阿加波，哥艾勒哥胡艾索，忙到達……」意思是：「杜里特，杜里特，鬥牛士胖子杜里特……」

與此同時，場上出現了激烈的爭論，同意馬拉加小黃瓜意見的https://read.99csw.com人和同意醫生要求的人幾乎各佔一半。後來，醫生又轉過身，面向馬拉加小黃瓜，深深鞠了一躬。

最後，杜里特又向看台上的婦女們鞠了一躬，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香煙點上。然後，優哉游哉地走向場外。

「表現得更凶一點！」我聽見醫生用牛語說，「不要散開，準備好一起沖！先對付一下馬拉加小黃瓜，就是那個穿紅衣服的人。不過，看在上帝的份上，別把他弄死，只要把他趕出場外就可以了。好了，牛們，沖吧！」

醫生做完了這些動作，轉過身朝堂·恩格利鞠了一躬，大聲說：「這頭公牛不行，我把它嚇得上氣不接下氣，把它牽走吧。」

醫生用簡短的幾句牛語和幾個手勢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公牛們，並要求它們到時候好好配合。這些可憐的傢伙聽說有可能就此廢除鬥牛，都高興得不得了，它們答應一切都按醫生吩咐的辦。

緊接著，比賽中最精彩的部分開始了！首先是5頭公牛發瘋似的繞著場子狂奔，用蹄子刨地，憤怒地衝撞著護欄。然後，一頭公牛開始搜尋杜里特的身影，不一會兒，它像是突然發現了目標似的大吼一聲，把牛頭一低，挺直牛角，橫穿過場子，向醫生飛奔而去，彷彿要把杜里特挑上天去。

但是，醫生依然鎮定地鞠完了這一躬。接著轉過身，把雙臂交叉在胸前，面對著即將衝到他眼前的公牛，使勁皺了皺眉頭。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九-九-藏-書公牛像是突然害怕起醫生似的，越跑越慢，最後停下不動了！杜里特伸出手指在牛面前晃了晃，牛開始全身發抖。它抖了一陣子，把尾巴一夾，掉過頭去，跑了。

「不。」醫生說，「5頭，我想讓5頭牛一起上！」

一會兒，場邊的一個大門被推開，幾頭公牛飛奔著進入場內。大門關上后，馬拉加小黃瓜頓時警覺起來，他揮舞著紅斗篷，公牛直直地向他沖了過去。馬拉加小黃瓜敏捷地縱身一躍，跳到場邊，躲過了公牛。觀眾們一陣歡呼。

觀眾席上一位婦女顫抖著聲音歇斯底里地朝堂·恩格利尖聲叫道：「宣布停止吧！停止！這位就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鬥牛士了！不能讓這麼勇敢的鬥牛士白白送死！讓他活著！宣布停止吧！」

接著5頭公牛又聚集在一起，再次發起進攻。這一回5頭公牛把杜里特圍在中央，車輪戰似的吼叫著用牛角輪番頂他。醫生在中間左衝右突，究竟是怎麼避開的，連我也弄不清。有那麼好幾分鐘，只見場子里牛頭亂晃，牛尾巴四處亂飛，連杜里特那肥胖的身軀都沒有了蹤影。真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正如波利所預料的那樣，這真是一場空前絕後的精彩鬥牛。

醫生提前向堂·恩格利借了一套鬥牛士服裝。這套閃著金光的衣服花里花哨，穿在醫生身上看起來十分滑稽。我和巴木波費了好大勁兒，才把那件外穿小背心上的扣子給扣上。可是剛扣好，「嘭」的一聲，又被他撐開了。

「現在，再向他九-九-藏-書的助手們發起進攻！」醫生又用牛語指揮。話音剛落，那些平時最講究哥們兒義氣的助手們也都跑得不見了蹤影。場上只剩下杜里特這個胖嘟嘟的鬥牛士和5頭暴怒的公牛。

聽了杜里特的要求，觀眾席上頓時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喝彩聲。觀眾們見過的一向是斗一頭牛，而且鬥牛士還會被追得滿場子跑。現在可好，5頭牛！5頭牛一起上！鬥牛士還能活嗎？必死無疑！

醫生向本地鬥牛士挑戰的消息已經傳開，全城的人都為此事興奮不已！想想看，只不過是一個矮個子的外國人，竟敢對偉大的英雄馬拉加小黃瓜發起挑戰！被弄死，那才是活該呢！

「害怕？」馬拉加小黃瓜尖叫起來，「我還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呢！我可是全西班牙最出色的鬥牛士。單靠我的右手，我就殺死過957頭公牛。」

一到鬥牛場，醫生立刻提出要求：比賽前，他要先見見那些公牛。於是，一個人帶著我們走進了一個欄杆很高的牛欄，6頭膘肥體壯的公牛被關在裏面，看起來十分煩躁不安。

一開始，馬拉加小黃瓜還硬著頭皮裝出一副勇敢無懼的模樣，眼看著5頭憤怒的公牛已經頂著5對犄角逼到眼前，他被嚇得嘴唇都發白了。沒一會兒，他就突然轉身，跑到場邊，雙手一撐，翻過圍欄，一溜煙兒跑了。

但最後一刻，就在牛犄角離杜里特那件藍色的鬥牛士外衣只有2英寸的時候，醫生卻突然無比敏捷地向旁邊跳了起來，只見公牛一聲大吼——卻撲了個空，九-九-藏-書連醫生的一根頭髮也沒傷著。

這時，連我也緊張起來了。雖然我知道這些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但眼看著可怕的牛角離醫生越來越近，都快挨著他的身體了，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真是扣人心弦！

在表演正式開始前，堂·恩格利站起來講了幾句話。他告訴大家今天首先進行的是一個外國醫生和馬拉加小黃瓜之間的比賽，緊接著又說明他已經答應了醫生的條件：「如果這位杜里特贏了的話，就……」觀眾們沒有人相信醫生會贏，堂·恩格利的話音未落，全場就爆發出一陣陣排山倒海的大笑聲。

杜里特一直走到場地中央，非常有風度地往女士看台上鞠了一躬，接著又對牛鞠了一躬，對馬拉加小黃瓜鞠了一躬。正在對馬拉加小黃瓜的助手鞠躬時，公牛突然從他的背後猛衝了過來……

看台上擠滿了人，座無虛席，場面尤為壯觀。每個人都穿著節日盛裝，興高采烈、喜笑顏開。

這時，公牛已經變得很老實，它在杜里特的指揮下來到場子中央，做出很多表演動作：像後腳起立、前腳起立，還有跳舞，在地上打滾。最後，公牛在醫生的指揮下前腿跪倒在地，醫生跳上牛背，抓住兩隻牛犄角，翻一個跟頭，兩腿一伸，來了個雙杠上的倒立動作。

「注意，注意你的背後！牛，牛過來了！當心你的小命！」觀眾們急得大喊起來。

「如果5頭牛一齊上使先生您感到害怕的話……」醫生露出一臉和藹的微笑說。

從牛欄出來后，醫生去了「忙到達」的更衣室九*九*藏*書。我和巴木波，還有波利則進了競技場，找到我們的座位。

大概過了10分鐘，更衣室的小門開了。杜里特醫生慢慢悠悠地走進競技場。他那裹著天藍色天鵝絨的斗篷一出現，全場觀眾頓時前俯後仰地大笑起來。

對蒙德維的亞城來說，這一天簡直是個盛大的節日。街道上飄滿了各色的彩旗。人們穿紅戴綠，興緻勃勃、喜氣洋洋地湧向鬥牛場，也就是他們所謂的大競技場。

5頭公牛低著頭、伸著脖子站成一排，像一列騎兵似的穿過競技場，徑直朝可憐的馬拉加小黃瓜撲過去。

陪我們進牛欄的人，當然不知道醫生在幹什麼。他看到醫生衝著那些牛又是比畫又是亂叫，還以為醫生在發神經呢。

就在這時，醫生卻逐漸擺脫了公牛的圍攻。只見他抓緊牛的犄角，在牛頭上猛擊一掌，一個接一個地把5頭牛打翻在地。那些公牛筋疲力盡地倒在沙地上，裝得跟真的似的，彷彿已經被打得再也起不來了。

當馬拉加小黃瓜進場時，觀眾席上一片沸騰。女士們全都向他送出飛吻，男士們有的鼓掌，有的拿著帽子招手搖晃。

觀眾們屏住呼吸，獃獃地看著場內。只見醫生又開始追牛。他追在牛後邊繞著場子跑了一圈又一圈，像條鯨魚一樣氣喘吁吁。這時，觀眾席上出現了難以克制的興奮的議論聲。人們說這可是聞所未聞的新式鬥牛，不是牛追著人跑，而是人攆著牛跑。當追到第10圈時，只見這個外國的「忙到達」杜里特加快腳步，往前一趕，一下把牛尾巴抓在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