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走到醫生床前，低下頭注視著這張平靜的面容。一會兒，他輕輕拍醫生的肩膀，喊道：「杜里特，醒醒！約翰，快醒醒！」

醫生走到警察局的大門口，突然停下了。「我的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回阿斯比要乘坐公共馬車，得要買票啊，我去找威廉先生借點錢。」醫生自言自語道。

「你呀，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威廉搖著頭說，「現在你告訴我，你和海豹在什麼地方被人發現過。我可以幫你洗刷殺人的罪名，但你的盜竊罪是抹殺不掉的，這是個大麻煩。是不是一直有人在跟蹤你？」

「你又來了，我不想在這裏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威廉起身說，「你聽，警察局長的腳步聲。我們這裏的狐狸太多，必須控制它們的生長速度。」

「謝謝，我的確該走了。」醫生說，「你們監獄的條件不錯，是我見過最好的。請轉告你們局長，不必感到抱歉。我能在如此安靜、空氣又清新的地方休息，我很滿足。但我有要事必須離開了，祝你好運！」

「也祝您好運，先生！」警察說，「一直往前走就是出口，再見。」

看完牆上的留名，醫生把牢房裡的麵包掰開，使勁咬了一口，看樣子他是餓壞了。「這麵包是剛出爐的，真香！」醫生自言自語道，「一會兒問問獄卒是從什麼地方買的，有時間我也去買。這床也不錯，墊子軟軟的很舒服。我已經好幾天沒睡過好覺了，就在這兒好好地睡一覺吧。」

威廉和警察局長走後，醫生在牢房裡活動活動筋骨。這時，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動物朋友們，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不知道它們怎麼樣了。醫生還想到他在馬戲團時，動物們提議整修馬戲團的事情。就這樣，醫生一邊活動手腳，一邊想著事情。半個鐘頭后，一位彬彬有禮的警察出現在監獄門口。

「唉，看來我高興得太早了。」醫生嘆息道，「沒想到，我還是到監獄來了。馬克說他以前在這座城市坐過牢，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九九藏書。」

就這樣，醫生被帶進警察局。警察詢問了他的姓名、年齡、家庭情況等一些問題，並一一在本子上做了記錄。然後，醫生被關進一間用石頭砌成的牢房裡，裏面有一些水和麵包。

「海豹的身上就帶著這種味，有時我必須扛著它走。」醫生解釋。

醫生把上衣脫下來，捲成一個團當枕頭，接著就躺下來睡著了。

「不，他講的是英語，不可能是土耳其人。」警衛說。

這時，醫生看見站在床邊的人，驚訝地說：「咦，這不是威廉·皮布德先生嗎？你怎麼會在這兒？」

「好吧，威廉先生，我先出去了。」警察局長邊說邊走出去，順手把牢門鎖上。

醫生轉身向後看，一個高大的男人一把抓住他的領口，這個人穿著水手服之類的衣服。

「那個女人肯定是他的妻子。你看他這個人長得賊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東西。說不定他還藏著好幾個老婆，想找機會害死她們。唉，可憐的女人！」女人說。

「你抓著我的衣服幹什麼？快放開我。」醫生大喊。

「威廉先生，你們監獄的條件還不錯。」醫生看見警察局長進來，打斷威廉的話說道，「謝謝你的來訪。」

「我會想辦法處理好這件事。」威廉說，「你得先待在這裏，等人家撤銷訴訟后，才能離開。」

醫生低下頭不說話，好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那是一隻海豹，」最後，醫生小聲說，「一隻被我打扮成女人的海豹。它原來是馬戲團里的表演者，但它的主人對它很不好，它想回自己的故鄉阿拉斯加去，我幫助它逃跑。我們一路上克服了重重困難，從阿斯比走陸路來到這裏，為了避免別人懷疑，還有躲開馬戲團的追捕，我只好把它裝扮成女人。就在我把它扔下大海后，你們的人就把我帶到這兒來了，還被扣上謀殺妻子的罪名。你笑什麼？」

醫生慢慢睜開眼睛，用胳膊撐著床坐起來。「這裡是哪裡？」他迷迷糊糊地說，「噢，對了，九*九*藏*書這裡是監獄，我在監獄里。」

「我扔進海里的不是女人。」醫生回答。

「湯姆，我們沒有找到那個女人的屍體，只找到這些衣帽。」吉姆說，「現在，傑利還在海上尋找，我把這些東西帶來給你，可以作為呈堂證據。」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為什麼會進監獄？」老先生問。

「那就更可惡了，不是土耳其人還幹這種事，狠心的傢伙！」女人咬牙切齒地說，「現在，他的妻子恐怕已經死了，我看見海里有東西漂起來了。可憐的女子，怎麼會嫁給這種人面獸心的禽獸。不過，她死了也好，遇見這種人真是生不如死。」

「那些港口警衛還在打撈屍體嗎？」醫生問。

「剛才發生什麼事了？」一個男子問。

「那個女人肯定是他的妻子。」現場唯一的女人憤恨地說，「謀殺自己的妻子，你是個可惡的藍鬍子。我聽說有個國家叫土耳其，那裡的男子想殺掉自己的妻子時，就會把她扔到大海里。這個敗類，很可能是土耳其人。」

「那不是我妻子。」醫生反駁。

於是，醫生又急忙返回關押自己的牢房。一個警察正在整理牢房，「對不起，希望沒有打擾到你的工作。」醫生說，「我只是進來拿點東西，馬上就走。對了，就是這半個麵包，這是我的麵包。你們這裏的麵包不錯，質量很好。我要走了，再見！」

「沒有。」醫生堅定地回答，「我和蘇菲離開阿斯比城后，就沒有遇見過馬戲團里的人。不過，我們在途中乘坐過一次公共馬車，被當成綠林大盜，造成不小的轟動。在那之後，再沒有出現任何麻煩，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直到……」

「當然，而且是當場抓獲。」警衛說。

「唉，這件事說來話長。」醫生感慨地說，「我們有10年沒見面了。最後一次見面，我們爭論禁獵狐狸的問題，我贊成，你反對，還記得嗎？現在，你贊成禁獵狐狸了嗎？」

醫生還是不說話。

牢房的門被關上，稀里嘩啦九-九-藏-書地上了鎖。醫生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間牢房的四周，牆上有一個用鐵棍做成的窗戶，黎明時分的亮光透過窗戶照進來。

「你是什麼人？」醫生問。

「為什麼？」醫生不解地問。

「唉，威廉先生，這就是犯人的真面目，把自己的妻子殺死後，還能睡得如此香甜。」警察局長搖著頭說。

「那是什麼？」老先生問。

醫生再次走出警察局，在門口又停了下來。「我應該把牢房裡的另一半麵包帶走，那本來就是屬於我的。」醫生喃喃道，「回阿斯比的路很長，這一路的食物還沒有著落。」

醫生沉默下來，現在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想到法庭上去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面對這個警衛，醫生選擇沉默。

這時，天還沒有大亮，他們進城的時候，街道上連個人影都沒有。那個女人沒跟他們一起來，這樣，就只有醫生和那個警衛兩個人去法院。

「不贊成，每星期我有兩天的時間去獵狐。」威廉回答，「5年前，我被任命為管理司法事務的地方官，我的工作也就是打打狐狸。」

「你快說，她到底是誰？」警衛繼續追問。

「我認為，實在應該禁止獵狐。」醫生激動地說，「當然，你可以說自己很喜歡這項運動。但這對狐狸公平嗎？它們也有生存的權利，為什麼要被人獵殺呢？每天，有那麼多成年人騎著馬，帶著一大群獵犬，漫山遍野地去追趕可憐的狐狸，這不是太荒謬了嗎？」

「沒有。」醫生說，「只有那三個港口警衛和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大概是他們中誰的妻子吧。我被帶到監獄時，大街上還是空無一人，我覺得沒有人看見。」

「先生，我們局長知道誤會你了，所以派我來向你道歉。」站在門口的警察說，「不過，這個誤會不是我們警察局造成的，是港口的警衛。他們沒有弄清楚整件事情，就逮捕了你，真是糊塗！現在，對你的起訴已經撤銷了，先生，您可以離開這兒了。」

「明白，明白！」醫生說，九_九_藏_書「謝謝你的幫忙。不過，關於禁止獵狐的問題，你要好好想一想……」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和他單獨聊聊。」老先生說，「15分鐘后你再過來，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在這兒。」

「好，你可以保持沉默！」警衛嚴肅地說，「不過，我告訴你，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法庭上的證據。現在，跟我去法庭。」

醫生還想再說些什麼，這時，又有人從剛才那個房子里走出來。那是兩男一女，他們來到醫生跟前，問道：「湯姆，抓住那個人了嗎？」

「原來馬克真的在這間房裡待過，還在牆上留下自己名字的縮寫，好像是多麼光榮的事。」醫生無奈地說。

當醫生他們正要去法院旁邊的警察局時，那個叫吉姆的港口警衛追上他們，他的胳膊上掛著蘇菲穿過的斗篷，手中拿著那頂小圓帽。

於是，醫生又往回走，來到警察局長的辦公室，值班的警衛告訴他，威廉先生打獵去了，明天中午才能回來。

「直到你把『妻子』扔到海里。」威廉打斷醫生的話，「你被捕時，有其他人看見嗎？」

「謀殺！」警衛回答。

「港口警衛。」那名男子回答。

「你被捕了！」警衛說。

「他把一個女人推到海里去了。」警衛回答，「剛才，我親眼看見他把一個女人推下去。吉姆，你快開船去救那個女人，也許還來得及。我把他關到監獄去，你找到那個女人後，就到監獄里來找我，或者讓人給我捎個信。」

「那她是什麼人？」警衛問，「她是個女人沒錯吧？我親眼看見你抱著她。」

威廉在聽醫生講述這件事時，一直控制著不讓自己笑出聲，後來實在憋不住了，索性大笑起來。「我一聽到他們說是你的妻子，我就知道與動物有關。」威廉忍住笑，說道，「沒想到真的被我猜對了，你身上現在還有股腥味。」

老先生在醫生旁邊坐下，搖著頭說：「唉，你還是原來那個杜里特，一點都沒變！有誰見過這麼奇怪的人：自己因謀殺罪名入httｐｓ://ｒｅaｄ.９９cｓw.cｏm獄，有人來看他，不關心自己的安危，反倒爭論獵不獵狐的問題。約翰，我第一次見你時，你還是個拿著放大鏡觀察甲蟲的小學生，那時候你的脾氣就是這樣。現在，你認真聽我說，我到這裏不是要跟你討論狐狸的權利，是要告訴你有人對你提起了訴訟，你可能要在法庭上接受我的審判。你被控告的罪名是謀殺妻子，我在瀏覽記錄時看到你的名字。我猜想，有哪個糊塗的女人會嫁給你，還被你殺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有妻子嗎？有人說親眼看見你把一個女人扔進海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人看起來不像惡人，你認為呢？」老先生問。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到牆壁上，牆上好像有先前的犯人刻上去的字母。醫生走到牆邊仔細看，發現在眾多字跡之間有兩個特別難看的字母，他辨認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那是「M-K」。

「不錯，這些都是他的罪證。」湯姆一邊說，一邊從吉姆手中拿過斗篷和帽子，「你先回海上繼續尋找，我把他交給警察關起來，然後就去海上幫你們。」

「沒有，他們已經放棄了。」威廉說，「他們只在海上找到了斗篷和帽子，此外就沒別的了。這樣吧，我向大家解釋你扔到海里的是些舊衣服，相信沒有人會質疑。即使大家會議論此事，估計也無法傳到你們的馬戲團去。不過，約翰你得答應我，不要再把馬戲團里的其他動物從這裏的懸崖上扔到海里去了。假如你時不時就扔一次，那時我也幫不了你。而且，你這麼干，不是要毀掉馬戲團嗎？現在，你就安靜地待在這裏，我去想辦法了結這件事。你被放出去后，就馬上離開這裏，明白嗎？」

第二天上午10點左右，警察局長和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先生來到牢房。他們看見犯人正在呼呼大睡，大老遠就能聽見呼嚕聲。

醫生拿著麵包離開牢房后，又去了一趟警察局長辦公室，問清楚麵包是哪家麵包店供應的，這才帶著半塊麵包走出警察局，逍遙自在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