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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年12月

1801年12月

早晨晴朗嚴寒——地面有雪。我做麵包和餡餅。我們同路甫夫人散步去里代爾,從湖的另一面回家,遇湯利帶著他的狗。一切看上去歡暢光明。霍爾姆崖輪廓非常鮮明而嶙峋,挺拔突出,在它後面是廣大的山脊,光亮如大理石,雪白。所有的山峰看來都如同磐石,在我們左方,從格拉斯米爾,也就是白苔,納布斯卡,逶迤而來。白雪覆掩了所有的草和一切植被的標誌,岩石到處大胆地表露,顯得比一般的岩石磊磊還要嶙峋。生長在險崖山的樺樹呈紅褐色,美得光彩動人。梣樹筆挺的枝條如同閃光的長矛。野薔薇的果實極其美麗,這麼可口!親愛的柯爾律治!我獨自一人時為你吃了十個。我頭一個回到家——跟我相比他們走得太慢。威廉去看朗代爾諸峰。我們作了一次稱心提神的散步。克拉克遜先生飲茶前來訪。我們玩牌——熬夜熬到好晚。月亮照在銀谷下的湖面,一個碗狀的明月高掛天空,銀谷在一旁,月的弧線朝下;白色的田野,托馬斯·阿煦本納的房子耀眼的屋頂,黝黑的紫杉樹,白皚皚的田野歡悅而美麗。威廉躺卧時把窗帘打開以便觀賞。
早晨我身體不適——我們烘麵包——飯後我上床躺下——威廉散步進入伊斯代爾。雨,雹,雪。我在七時半起身,喝茶,然後在奧利甫先生家吃晚飯。我美美地睡了一覺,身體挺舒服了。一個明亮的夜晚,路非常滑。我們度過一個愉快的晚上——路甫先生和夫人在那裡——路夫人健康不佳。在去奧利甫先生家之前我把給柯爾律治的信寫了一點點。回家后隨即就寢——莫莉走了。
12月12日星期六
12月6日星期日
寒冷刺骨的霜凍,極滑。飯後威廉和我去斯旺來回兩次——遇見辛普遜小姐。她隨我們去奧利甫家,我們跟她一同回來。非常冷。
早晨晴朗,陽光充足,但寒冷有霜。瑪麗和我步行去里代爾取信。威廉身體不適,長時間卧床后在家讀書。我們發現有一封柯爾律治的信,一封短簡——他很好。在回家的路上我們讓兩名軍人趕上——其中一個喝得醉醺醺的,我們希望他們走過去,但他們喝得太多而走得不很快,所以我們沒法走過他們——他們非常快活,非常文明。他們用手杖跟山路奮鬥。「唉,」一個說,「那會〔?壓〕在我們身上的。你們可以大步跨過去等等。」他們從沒有見過這樣荒野的鄉村,雖然有一個是蘇格蘭人。他們看上去忠厚老實。伍長說他見到前面的路害怕。我們在莎拉的門口遇到威廉——他打算繞湖而行,但在嘗試過湖時沒有成功便回來了。辛普遜一家,辛普遜先生和小姐,跟我們一同喝茶——威廉很不適,沒有精神。他們跟我們一同吃晚飯。
12月13日星期日
12月3日星期四
整天下雪。傍晚我們去托馬斯·阿煦本納家飲茶。雪下得很深。金雀花非常美,弓形的羽葉隨著硬直的莖梗直到尖端愈來愈細,它們由於雪的重壓而輕輕起伏。我們在托·阿煦本納家待到九點以後——佩琪見好。姑娘們整潔利索,臉色紅潤。
12月9日星期三早晨
12月23日星期三
一個非常晴好、陽光明麗的早晨——沒有打霜。我們走進伊斯代爾採集苔蘚,然後走過去,往阿吉·弗萊敏家,沿伊斯代爾浜而上,過那個小瀑布。那是一片懸崖絕壁與崇山峻岭的荒涼景色。一個高崖的頂點高聳于其餘的嶙峋不齊的嶂壁之上,使人難忘。我們拜訪了阿吉·弗萊敏家——她對我們談到她的破敗的房子——由於她的頭給包紮起來,看上去令人震驚。她母親也在——孩子們樣子健康。我們找苔蘚很不成功。剛好暮色|逼臨時克拉克遜先生來訪。晚上晴朗打霜。我們玩紙牌。
威廉、瑪麗和我動身步行去凱斯威克。我們口袋裡帶著一些冷羊肉,在約翰·斯坦利家吃飯,他們正在做聖誕節餡餅。有太陽,但稍冷。在雷恩跟威廉分手。在莎拉岩對面我們會合。他忙於創作,坐在牆垣上。我們直九_九_藏_書到抵達斯坦利家才又看見他。我們在斯家的爐灶上烤蘋果吃。離斯家后威廉才發現他丟了手套。他轉回去但已找不到了。我們既累又頭痛,常常中途歇氣。他一度遺失他的斯賓塞作品集,瑪麗回頭取來,發現它在斜坡上。我們在五點半左右到達格雷泰堂,柯夫人和孩子們都好。茶點后,威金遜捎來口信,他曾在路上從我們身邊過去,要請威廉在奧克吃晚飯。他應邀去了。遇到一個年輕人叫約翰斯頓(一位預定要世襲的侯爵),他熟悉地談到《抒情歌謠集》,並見到女王送給哈爾科特夫人這本書。他說在很多地方都見得到這個版本,但納悶它們沒有賣出去。我們就寢時全都累了——我的腸胃很糟。
12月14日星期一
晴和,溫煦,美好的一天,有時隱時顯的陽光。我躺在床上到十二點,克拉克遜先生的僕人來——我們寫了便條讓他捎去。我們在不出里代爾的範圍內登高。威廉則去看他的小船。我在約翰的小樹林內坐了一會兒。瑪麗回家,她抄寫了威廉詩作的第三部分的若干行,我們回家后他給我們朗讀。辛普遜在我們吃飯時來訪並留下來喝茶。他們去把小船拖回來的同時我躺下睡了。一個舒服的晚上。
明確的解凍,但地面的雪沒有完全融化除開在陡峭的坡上的——天空雲層陰沉厚積。我烘餡餅和麵包。瑪麗為柯爾律治謄寫《坎特伯雷故事》,威廉致力於寫《廢屋》,使他非常不適。我沒有吃飯就睡了——他去睡在另一張床上——我倆都睡下,瑪麗則躺在爐前的地毯上。一名殘廢的士兵早晨來乞討。後來又遇見一個高個子的女人,穿著式樣有點花哨俗氣而價格便宜的服裝,系一條格子花的平紋細布長圍裙,戴一頂海狸皮帽子,整個穿戴可說是漂亮的。她的女兒先走一步,跟著一名軍人和他的妻子,她把丈夫葬在懷特哈文,打算回柴郡。
12月19日星期六
12月11日星期五
晴朗的早晨。一片薄霧籠罩群山,但很快消失,朝陽普照。威金遜和我們一同走上山巔。我們在第二塊里程碑處脫離大路,經過聖約翰谷腳下一片密集的房屋。這些房子是在許多高大的樹下,部分是歐洲紅松,有些則是光禿禿的林木。我們走過剛好在這些房屋下面的一道橋架,一條河流可愛地沿著草地蜿蜒流過。我們的道路不久就導引我們沿著單調、光禿的山腰往前走,但是在薩德爾倍克的右方我們看到了壯美的遠景,部分覆蓋著白雪,下方是舒適的白色的房屋和斯列凱爾德村。這些房屋和村莊周圍缺乏樹木。斯啟陶和親愛的柯爾律治的荒涼的家在我們後面。緣山而上我們感到空氣寒冷而道路溜滑。幸運的是風在我們身後,幫助我們上去。一陣凌厲的雹雨在馬丁代爾頂上集中,透過匆匆而來的雹雨看去,荒野的農舍——那景象很壯觀。風刮著且旋轉復旋轉,山看起來由於暴風雪而膨大。我們想到柯爾律治。噢,滿生綠苔的陡岸底部的小溪,它的水道好看地迂迴曲折。我們在小酒店就餐,喝粥,第二道點心是聖誕餡餅。受到女店主的友好接待,她的猶太血統的幾個小女兒重見到我們挺高興,她丈夫是個英俊的男人。我們吃飯時有個男子進來。那天上午他經過基克斯東。我們由於店主人夫婦想知道他是何許人的好奇心和他吐露一星半點他的使命,可是又沒有說出所以然的神秘態度而覺得非常有趣。他要深入到山谷去辦事。他給他們留下這個線索去琢磨,我不懷疑他們會在下一天前發現他的身份和那時的任務。女主人告訴我們格拉斯米爾過去是某位沃爾克先生的財產。我們說:「怎麼,他對他的親戚沒什麼照顧?他有一個患病的姊妹在格拉斯米爾。」「或許別人有什麼子孫提出要求,他會照顧他們的,不過他自己有兩個孩子。」注意:他的財產超過六萬鎊。店主陪我們走了一英里半,才把我們帶到正確的方向上。道路常常極滑,風又大,等我們走上正道前天快黑了。我常常不得不彎著身子行走,瑪麗多次摔跤。我們在山上遇到一個健壯的年輕人,他認識克拉克遜先生,非常友好地指給我們走上正確的大路。我們在接近幾棟房屋又詢問,一個窮困而樣子可憐巴巴的女人指點我們,她提著水正沿著一條臟臟泥濘的衚衕走過去。我們很快走上大路,到達克拉克遜先生的住宅,正是茶點時間。瑪麗·赫跟我們一同度過次日,我們在飯前登頓馬勒峰,天小雪。下一天是除夕,我們陪瑪麗去斯丹頓橋——遇見克拉克遜先生,他籃子里放著小牛犢——我們轉身隨他而行,跟瑪麗分別。九_九_藏_書
我們趕上了老弗萊敏里代爾,他領著他北歐人似的小孫子沿著滑溜的大路走去。對老人和孩子,這同樣的步伐卻似乎是自然而輕鬆自如的,他們手拉著手,爺爺小心謹慎,照顧著孫子併為小孫子感到自豪。在他褪色的暗紫紅色的外衣上,肩胛骨處用新布打了兩個補丁,就像兩隻眼睛。我發現瑪麗在家穿著她的女式騎裝,所有別的衣服都收起來了。對柯爾律治我們覺得非常難過。威廉往前走得更遠。他到家時清出一條必要的小徑喚我出來看,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到場,一屋頂的雪都掉在小徑上,地面發出回聲像打在地上的沉悶的一錘。我們談到飯後去安布爾賽德向路甫借錢,但認為要推遲一天去歐斯米爾。水手的半個鼻子有點紅,彷彿他年輕時養成了喝酒的習慣,雖然對他無損害。我們停下來觀看山頂上的石座,上面有一個白色的墊子,原來是環繞它的邊緣的雪像墊子似的。石座後面的岩石看上去柔軟如天鵝絨,一種鮮綠的顏色,如此誘人。雪看上去如同鴨絨墊。一株嫩生地黃,像一顆明星,在它的中心。它的周圍長有一些綠苔,在附近地面疏疏落落地有一些凋萎的歐洲蕨,其他地方則全是厚厚的雪;雪上沒有腳印,甚至也沒有一隻羊蹄印。我們星期天在托馬斯·阿煦本納家,佩琪談及巴特代爾谷的女王。由於她丈夫的貪婪兇狠,她借酒澆愁。先前她是個非常乾淨整潔的女人。她固然酗酒但比養成什麼更糟的惡習要好(我猜想她是打算用這個辦法自殺)。她說她丈夫通常跟別的女人整夜在外,她也通常聽到他早晨回家的響動,因為他們從來不同床——「許許多多可憐人,一個像我這樣的老婆,有多能耐,就有同樣多的操心受累的事。」我們圍爐而坐。我為他們讀《康絲頓司和敘利亞皇帝的故事》以及《序詩》的一部分,那是《律師的故事》。我們早早就寢。下雪又解凍。
12月18日星期五
12月1日星期二
12月26日星期六
12月10日星期四
頭痛,躺了很久。路甫夫人來訪——瑪麗陪她去石板場。辛普遜先生和查爾斯·勞埃德來要酵母方。威廉翻譯《女修道院長的故事》。威廉與瑪麗茶點后散步去里代爾。雨雪交加,他們回來時都打濕了。我寫完了給柯爾律治的信,我們也收到他和莎拉的一封來信。莎拉的來信是用高昂的情緒寫的——柯的也是。附蘭姆有關喬治·戴爾的一封信。
12月16日星期三
瑪麗與威廉環繞兩個湖散步。我在家做麵包、蛋糕、餡餅。後來我去接他們,在本森家附近遇到威廉。瑪麗去觀賞朗代爾諸峰了。一個使人舒暢的好天。樺樹和所有的樹都美,野薔薇果實紅艷艷的,苔蘚翠綠。我寫信給九-九-藏-書柯爾律治要錢。
12月4日星期五
身體不很舒服,沒有起身吃早餐。我們通過布拉塞去安布爾賽德——訪勞埃德一家——他們在坎達爾。跟路甫一家人共餐,傍晚才回家——晚上多雲並有雪意。白天非常美好——布拉塞谷不集中,使人感到愉快,非常有趣。
我們藉著燭光起身。夜間傾盆大雨之後早晨的陣雨令人不快。不過我們決心,如果可能,去凱斯威克。九點稍過動身。在登上雷思峰后雪下得很大;整個的視野包圍著我們壓上來,像一個高沼地的山谷,在一片非常荒野的高沼地之上。站在雷思峰巔時我們看到前面的群山。太陽照在它們上面,零零落落地;維思博恩谷雖然荒涼,看起來柔和。這〔一天?〕過得舒暢愉快。時而有一陣夾雹子的陣雨襲擊我們,但我們興緻十足,瑪麗是有名的騎馬好手。我們遇到巴克羅夫特小姐——她患「肝淤血病」,由於有利健康的緣故騎馬出遊。她沒有見到柯夫人。「天氣如此,妨礙了鄰里之間的一切往來!」我們約在一點時抵達格雷塔堂,在田間遇見柯夫人,德溫特沉睡在搖籃中——哈特利正吃飯——德溫特膚色蒼白,跟他爸爸一模一樣。哈特利挺好。我們寫了信給柯,柯夫人在兩點半左右離開我們。我們獨自喝茶,孩子們在我們身邊玩。瑪麗對哈特利說:「要不要我把德溫特帶走?」「別,」哈特利說,「我捨不得小弟弟,」用的是儘可能溫柔的口吻,「他沒有奶吃不行。」「嗯,」瑪麗說,「為什麼我不能喂他奶呢?他不能有不止一個媽媽嗎?」「不行,」哈特利說。「為什麼?」「因為她們不愛,而母親愛。」「母親與媽媽之間有什麼不同?」他看著他的袖子:「母親像這樣戴袖套,」他把自己的緊身衣脫下來,「而媽媽(把它們拉起,在肩膀上忙亂一陣)這樣。」四點我們跟他們分別。我們離去時天色剛有一點暗。棉紡廠已亮燈。頭一顆星在納德爾岡升起,但天絕對沒有黑。我們騎得很輕快。到家比預期早得多——七點。威廉在鑽研喬叟《愛的上帝》。坐到稍晚。寫了一封信給柯。
威廉睡得好,但他的舌頭〔?生舌苔〕。我讀《帕拉蒙與阿賽特》。瑪麗讀布魯斯。威廉寫出他改寫的喬叟作品《杜鵑與夜鶯》。餐后意見一致去散步——在我完成給柯的信后,部分是早晨我一邊烤著羊肉一邊在廚房爐火旁寫的。威廉沒有跟我們同去,但瑪麗和我步入伊斯代爾,在喬治·勞遜的白色農舍下那大片田間來回徜徉。我們原打算採集苔蘚,為此我們轉入裁縫店後面青青的小巷,但這時天色太暗已看不清苔蘚了。河奔騰著流過教堂,像它來時那麼湍急;我們進入伊斯代爾時看到丘恩密爾克福斯,像一條寬闊的雪溪。在小小的步行橋畔我們停下來觀看幾條河流的匯合,它們從山谷沿著不同的路線急急而來,那是一個有眾多的溪澗和洲渚的山谷,頭上有一個大瀑布,山的不同部分則有較小的瀑布,流下來到這些小河內。我們能聽到這些小瀑布的嘩嘩聲,但看不見它們。我們來回地走直到遠處的景物,除開瀑布雪白的形狀和山巒的輪廓,都已隱逝。我們走出山谷望見一彎新月,歸途上有數點淡淡地照著的寒星,這是一個多雲的灰色的夜晚。
仍舊解凍。我們散步去里代爾。威廉、瑪麗和我——把圖樣留在弗萊敏家給金夫人。道路不好走,溜滑。晚上我們舒服地圍坐在火旁,讀喬叟。想到去年。拿出舊日記來。
12月28日星期一九九藏書
克拉克遜先生牽著他的馬兒離開我們。去布拉塞並看路甫一家。我們在蓓蒂·狄克森家喝茶。非常寒冷且降霜——愉快地步行回家。威廉本來非常不適,但我們覺得他見好。小夥計從柯爾律治和莎拉處給我們帶信來。對柯的情況莎拉不樂觀。
12月25日星期五
12月8日星期二
12月5日星期六
12月17日星期四
威廉和瑪麗散步去安布爾賽德購鼠夾。瑪麗摔傷手腕。我陪他們登至山頂——澄凈有霜。他們不在時我給柯爾律治寫了一封很長的信,晚上坐火旁讀書。12月15日星期二威廉和我步行至里代爾取信——發現喬安娜的一封。我們散步挺愉快但有點涼——稍為解凍。
12月27日星期日
我頭痛,長久卧床,在床上早餐——飯後不久,走訪奧利甫先生家。他們外出未歸。下雨很濕。瑪麗進屋,威廉和我又去湯姆·道生家,談他的孫子,雨停,我們散步去里代爾。非常愉快——格拉斯米爾的形象秀美恬靜,澄湛如玻璃,反映一切事物。起風了,湖水有聲。湖濃紫色,田野是柔和的黃色,湖心島綠中帶微黃色,萌生林紅褐色,山巒則是紫色。教堂和建築物多麼恬靜!可憐的柯爾律治,莎拉,親愛的小德溫特,去年此時在這裏。茶后我們舒服地圍爐而坐。我大聲朗讀《磨房主的故事》。寫信給柯爾律治。奧利甫一家坐車經過。威廉寫下《序曲》的一部分給柯爾律治。
12月22日星期二
12月20日星期日
仍在解凍。我洗頭。威廉和我去里代爾取信,大路覆滿污雪,不平且滑。收到柯爾律治一封鬱郁不歡的信,因為他一直病得不輕,雖然寫信時好些。我們步行回家,一路幾乎沒有說話。威廉寫了幾行《小販》。走過白苔時我們討論蘭姆寫的悲劇。我們走著走著停下來長時間觀望一隻小鳥,它的胸脯是鯡魚色,翅膀上有一個白十字架或T字,背部淺褐色帶淡淡的條紋,它正在啄食散落在大路上的牲口糞便之類污物,開始離我們有四碼遠,往前走得愈來愈近我們,直到威廉的手杖可及,表面一點不害怕我們。我們來到白苔時遇見一個老頭,我從他肩上背著的兩隻袋子判斷,他是個乞丐;但半出於倉促,半出於淡漠,即使他願意說也沒有試探他的必要,我讓他過去。他不吭聲,我的心一動,轉回頭說:「你要飯嗎?」「嗯。」他說。我給他半便士。威廉,從他的表情判斷,加問:「我揣測你是個水手?」「嗯,」他回答,「我當了五十七年水手,其中十二年在軍艦上當水兵,歸休·帕爾默爵士指揮。」「為什麼你沒有養老金呢?」「我沒有養老金,但是我本來可以進格林尼治收容所,可是我的軍官全死掉了,沒人證明。」他已七十五歲,臉頰還有一點紅潤,頭髮灰白,戴著一頂鑲邊的得體的帽子,帽子戴舊了,成棕褐色,光滑,他的土鞋子小而薄,鞋幫后側低,相當好。它們原來是屬於一位紳士的。他的上衣藍色,式樣如束腰長外衣,垂到他的大腿,它的後面曾在淺藍色的縫口處連接,以便拆開放大,後面原來釘扣子的地方有三個圓形的深藍色痕迹。他的馬褲不是棉和亞麻的混紡織品就是坯布做的,有帶子垂下來,褲子完好無損,緊貼下身身體。他上身穿一件有格子圖案的襯衫,一條有色的小手帕圍在脖子上。他兩個肩膀都掛著袋子,吊在胸脯下面兩邊腰上。一隻是淺棕色,布料粗糙,另一隻由於外面沾上燕麥片成了白色,他的藍色的馬甲都給燕麥片弄白了。在那隻粗布袋子里我猜是放了肉塊等等。他手持一根細長的手杖步行——他的身體結實倒過得去,但小腿向外彎曲。
頭痛,躺了好久。還沒起身,路甫先生來訪。我們在早晨把散步推遲,天色陰晦、多霧、灰濛濛——下午異常多雨,我們無法外出。威廉完成《女修道院長的故事》的譯稿,飲茶后瑪麗和他把手稿謄清,威廉不適。柯爾律治夫人未寄來包裹。
12月21日星期一
烘餡餅和蛋糕。早晨疾風暴雨夾有冰雹。路甫夫婦和我們共餐——路夫人和奧利甫夫人坐馬九-九-藏-書車同來。飯後我們懶懶地圍爐而坐。奧利甫先生和夫人跟我們一同喝茶,共進晚餐——他們來時有嚴霜。
早晨非常晴朗,陽光極美。威廉對喬叟用了一會兒功,然後我們出發,步行進入伊斯代爾。我們遇到奧利甫先生和夫人,他們正打算走訪我們,由於相遇而轉身回去,我們在白橋分手。我們登山進入伊斯代爾,在那片平坦的丘原野地來回散步,那塊美麗的岩石在我們旁邊,所有的岩石、樹林、山巒把我們環繞。太陽照在其間,雪薄薄地蓋滿山頭。下午我們坐在火旁:我大聲朗讀喬叟,瑪麗讀《仙后》的第一歌。飲茶后瑪麗和我去安布爾賽德取信——差不多十一點才到家——我們有一次稱心的散步。這是一個星光暗淡的夜晚,星星不是像它們看得見時那樣璀璨,它們藏在不慌不忙地飄然而逝、有點灰暗的小朵浮雲背後。在威爾可克家的門前拆開柯的信。我們認為看得出來他是在情緒高昂時寫的,所以我們在離家兩小時后快樂地回家。但這卻是一封悲傷抑鬱的信,使我們全都不能入睡。
聖誕節。天氣非常壞——我們在約翰·費歇爾家飲茶——無法散步。飯後卧床。道路很滑。在費歇爾家時柯爾律治有一封信來——太糟糕的夜晚——小約翰把信捎來。柯爾律治身體不佳但見好——他的信使我們為他不安。我高興收到信時我不是單獨一人。
12月29日星期二
早晨稍陰沉,有微雨。威廉鑽研喬叟。我讀布魯斯的《萊文湖》與《生活》。打算烘麵包和餡餅。飯後我覺得不舒服,因晚上沒睡好,因此,擺放好查爾斯·勞埃德送給我們的書櫥后我躺下了——沒怎麼睡但起來恢復了精神。我卧床同時瑪麗和威廉步行去里代爾的船庫。整夜雨緊下。沒有人陪伴。威廉鑽研《杜鵑與夜鶯》直到他疲乏。瑪麗很困,也不很舒服。我倆都睡得沉。理查德來信,有約翰的消息,日期為8月7日。
12月7日星期一晨
日子最短。瑪麗步行往安布爾賽德取信。這是一次累人的散步,因為路上有深深的積雪,並正開始解凍。我待在家裡收拾小亞麻織品。威廉坐在我身邊讀《小販》。他情緒不錯,充滿寫好它的希望。他去接瑪麗,他們帶來四封信——兩封是柯爾律治寄來的,一封是莎拉寄來的,一封來自法國。柯爾律治的信流露憂鬱情緒,他的腸胃病得不輕。我們都給弄得很不愉快。威廉給他寫信去,把信寄往索姆塞特郡。我在茶點后把信寫完。下午瑪麗和我熨東西,後來她收拾好她的衣服。威廉在讀《小販》時我為他補襪子。然後我收拾給克拉克遜先生的東西——瑪麗寫完給莎拉和喬安娜的信后,我們把箱子扛過大路送弗萊徹〔?泥炭色的〕家。
夜間下雪,依舊在下著。我們去路甫先生家吃飯——遇見金夫人。嚴霜,光亮如晝——我們的散步愉悅可喜,十二點稍過到家。路甫夫人不適。安布爾賽德在我出來時看上去格外漂亮——像另一個國家的村鎮。明亮歡快的群山從長距離去看,加之上面碧藍的天空,澄靜光輝如在正午。我們聽到水禽在湖濱呼喚。在安布爾賽德的山岡上木星光輝熠熠,另一顆大星高懸在里代爾湖對岸山岡的峽谷上。
12月24日星期四
早晨晴又陰晦有霜。威廉起身遲晚。我讀《費白斯與烏鴉的故事》,他後來試著翻譯,今天確實譯了大部分。奧利甫夫人給我們帶來一些酵母,許諾我們下一天去接路甫一家。晚上我們圍爐而坐烤火,查爾斯和奧麗薇亞·勞埃德來。我身體不是很好,因而在他們告辭時沒敢跟著外出——瑪麗和威廉遠送至里代爾村。天黑後下雪,地上鋪滿薄薄的一層,使地面光亮柔軟。他們進屋時顯得精神飽滿和健康。我把給柯爾律治的信寫了一部分。威廉回家後繼續讀了一點喬叟。
12月2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