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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Crécerelle)


(Crécerelle)

並不是所有猛禽都絕對符合這一理想化的描述。有些速度沒有那麼快,而且我們也曾見到過那些俯身從空中衝下最後又空手而回的傢伙;有人甚至以此舉例說它們懶惰又膽怯。但這些退化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有一兩種猛禽擁有這種目力和飛行能力,來保證這一類型持續穩定就足夠了。人們計算的是它們從我們這裏奪走了多少財富,被搶走的羊羔,還有鴿子。好吧。但是,請好好想一想,如果沒有猛禽,大自然便會缺少諸多奇迹中的一個,詩歌也會缺少諸多卓越象徵中的一種。對任何事物,我們都不能單從物質功利的角度來進行判斷。這個世界中,力量和詭計輪流進行著統治,每一種生物都擁有將其他生物置於死地的殺手鐧,然而,有些物種能夠以卓絕的方式實施這一行為,萬一它們因為其他那些沒有自己高貴或驕傲的毀滅者而消失,那麼我九九藏書們的想象力將遭到很大的縮減和損害。詩歌因獅子老虎的消亡而遭受的損失,要比因猛禽消亡而少許多。荒漠中的猛獸不過是比較冷酷、比較驍勇的暴君;猛禽,天空之王,其形象才是暴君中之暴君,才是威脅到所有生命的君主。總是籠罩在我們頭頂的死神,這便是猛禽;這才是野獸。對此,無人可逃。
所有以昆蟲為食的鳥類都可以被認為是猛禽。至於吃的是蚱蜢還是游蛇,本身並沒有太大區別。那些用飛翔和歌鳴點綴田野的可愛生靈中,有一大部分比最大型的猛禽還要兇猛。籬鶯震懾住了一隻蒼蠅,麻雀扯掉了一隻鰓角金龜的鞘翅,夜鷹大口吞下一隻經過的尺蛾,沼澤山雀用喙解剖了它爪中抓著的一隻小金龜子;還要怎樣才算是食肉動物?然而,人類慣於根據表象做判斷,相比別人所承受的痛苦,他們更關心的是切read.99csw.com身遭遇的偷盜;因此,人們將猛禽之名冠于了那些威脅其家禽家畜的大型鳥類。為了讓其能夠攻擊並撕裂那些有骨頭、有肌肉的動物,大自然為猛禽配備了一些必要的武器:一張彎鉤形的能夠撕裂任何肉身的喙,以及一對強有力的可以插入獵物之身的爪子。想讓它們都有同一家族的外形,其實也無須更多了,何況那猛獸般的羽毛、扁平的頭部、敏銳的目光和飛行的力量都在為此添磚加瓦。它們身邊環繞著恐怖的氣息。人類兒童有一個特有的名詞來形容這些帶有翅膀的猛禽;「這是野獸」,他們說。這種恐懼,在包括布封在內的一些早期博物學家的描述中也有體現。他們分不清不同種類的習性,因此每一個種類都擔下了家族的全部罪行。更加準確的觀察以及大量的解剖已經表明:如果說有些猛禽確實給我們造成了損失的話九_九_藏_書,另外一些則為我們提供了真真切切的幫助。我們應該從中辨別,哪些猛禽選擇了母雞、鴿子、兔子、小野兔、旱獺,必要之時甚至是小羊,作為它的獵食目標,而又有哪些猛禽相比之下更有節制,以家鼠、鼴鼠、田鼠、脆蛇蜥、蛇,甚至是金龜子和蚱蜢為食。兩者之間的界限並不嚴格。一隻吃田鼠的猛禽可能會從我們這裏偷走一隻母雞,一隻嗜食家禽的猛禽也會幫我們擺脫一隻家鼠的困擾,但是,這些物種總歸是容易算清楚的。沒有人會考慮為鷹或者是禿鷲提供法律保護。但對於隼和鵟來說,尤其是鵟,雖然它們有一些危害,但鼓勵將其消滅依舊會是最大的錯誤。
九_九_藏_書
如果習慣性沒讓我們將最為令人驚訝的事情看成是輕易簡單,那麼我們就不會對欣賞大型食肉鳥類專有的高空捕獵之舉感到厭倦了。我們,遲鈍而又笨重的人類,想要捕獵時,要先隱匿,也就是埋伏起來,然後等待自己覬覦的獵物,要不就是躡手躡腳地靠近它們。這真是平庸無奇。那些東走西逛的傢伙們,靠嗅蹤跡、碰運氣的捕獵也是平庸;獅子在瞪羚飲水時將其逮住,平庸;麻雀在街道上和十字路口小偷小摸,平庸;燕子來來去去地在空中搜尋,和那些在田野樹林中搜索的傢伙們一樣,儘管飛行出色,但這捕獵方式,平庸……所謂偉大的、罕見的、能夠超越人類可憐想象力的捕獵方式,則是像鷹和隼那樣,消失於蔚藍蒼穹,隱身於深邃天際,于彼處描繪巨幅軌跡,在空中審視地面發生的一切,選定獵物,如晴空突現的霹靂般猛然襲擊。那被選中的傢九_九_藏_書伙想躲避,完全徒然;它擁有可以逃走的四肢和翅膀,還是徒然;它在發現危險之前就已被抓住。這是無法抵抗、命中注定的。它的命運早在天上就被決定了。

隼(Cré cerel le
下面將會講一些這兩個物種的習性,只限於一些總體特徵。

所謂偉大的、罕見的、能夠超越人類可憐想象力的捕獵方式,則是像鷹和隼那樣,消失於蔚藍蒼穹,隱身於深邃天際,于彼處描繪巨幅軌跡,在空中審視地面發生的一切,選定獵物,如晴空突現的霹靂般猛然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