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卷十六 狼蛛塔藍圖拉

卷十六

狼蛛塔藍圖拉

另外,我還要告訴昆蟲的研究者們,請把注意力集中到這些殺手的高超技能上來,它們的技術並不比「麻醉師」的技藝遜色。我用塔藍圖拉毒蛛做實驗而產生的實驗結果,也說明了其他那些不用蛛網捕獵的蜘蛛的捕獵習慣。它們以捕殺獵物為生,並經常在獵物的脖子上進行致命一擊。它們捕獵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的子女,而只是為了填飽肚子。所以它們用自己的毒牙攻擊對手的要害部位的目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吃到美食。如果這樣的巧妙的殺敵手段並不是狼蛛的本能,而是來自後天慢慢養成的習慣,那我確實想不通這樣的習慣是在什麼情況下養成的。這就是自然規則,是我們無法反駁、必須接受的。
「1812年5月7日,我在西班牙瓦倫西亞捕到一隻塔藍圖拉雄蛛,它和普通蜘蛛差不多大。我把它裝入一個玻璃罐中,在玻璃罐底部為它準備了一個住所——小紙袋,然後用紙把玻璃罐口封住。為了方便我的仔細觀察,我將玻璃罐放在我的卧室桌子上。它漸漸習慣了這種被囚禁的生活,而且也習慣爬到我的手上吃現成的食物。它也是用上顎的毒牙殺死獵物,這和大多數蜘蛛捕獵的方法一樣,但它並不滿足,它不僅吸吮死蟲的頭,還會吸取獵物的體液,它會從各個部分吸食,直到吸干為止;它用觸鬚把獵物的肉片吸進嘴裏咀嚼后,再把渣子吐出來,最後它會把住處打掃乾淨。它很在意自己的外表,飯後都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例如用前腿上的跗節把觸鬚和上顎的每個地方都清洗乾淨。做完這一切之後,它又變得非常安靜。每當夜晚來臨,我總聽到它頻繁搔抓紙袋的聲音。它喜歡在深夜外出。我以前說過,『無論夜晚或是白天,大部分蜘蛛都是可以看見東西的』,在我家的塔藍圖拉毒蛛再一次證實了我的觀點。
「蜘蛛通常在每年的五月和六月進行捕獵。在我每次觀察它的洞穴的時候,總發現它躲在那個拐角處。最初我想使用武力對付它——使用一把一英尺長兩英寸寬的小刀,一直挖這些洞,但挖了好幾個小時,卻沒有任何收穫。我繼續擴大搜尋的範圍,希望能找到一隻塔藍圖拉毒蛛,我甚至萌生過用斧頭把這些洞劈開的念頭。但我發現,使用武力肯定是徒勞無功的,想要抓住它,還是需要運用智慧。俗話說:有需要,才有創造。我突然有了一個好主意:我製作了一個誘餌——在一根植物主莖的頂部綁上麥穗,然後在蜘蛛洞口輕輕晃動。蜘蛛很快就注意到了麥穗,然後小心謹慎地邁著大步向麥穗靠近。當這個傢伙走出洞外,我確定它沒有辦法逃跑后,立刻拿開麥穗;蜘蛛見大事不好,馬上掉頭向洞口跑去,我肯定不會讓它跑掉,搶先一步把洞口堵住了。這隻塔藍圖拉毒蛛對於這個突發事件顯得不知所措,我將它驅趕到一個紙袋裡,然後把袋口封緊。有時它會爬到麥穗上去,聽說阿普得來的農民也經常使用這一招:他們在蜘蛛洞穴外邊,用燕麥穗模仿昆蟲的聲音。
蜘蛛的捕食生存是最重要的,而在捕食過程中最重要的武器要數它鋒利的毒牙了,我們就來說說它們吧。首先我們來了解一下它的功能,以及塔藍圖拉毒蛛的捕食準備、戰術及方法,這些都是我想要研究的內容。其實,是尼奧?杜弗對塔藍圖拉毒蛛的描述,讓我開始了對它們的研究。
不過,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我終於找到一隻勇敢的狼蛛。我在炎炎夏日,為自己找到一個陰涼處,靜靜等待。只見,狼蛛突然從洞里沖了出來,它肯定是飢餓難耐才不得不重拾捕獵的勇氣。玻璃瓶里的悲劇只上演了一秒鐘就結束了,強壯的木蜂戰敗身亡。兇手到底攻擊了死者的哪個部位呢?顯而易見,狼蛛的毒牙依然插在木蜂脖子後面的頸背上,兇手並沒有逃走。它果然技藝高超,善於擊中對方的要害,將毒牙插|進對方的腦部。總之,死者身上只留下一個可以猝死的傷口。我為看到這種戰鬥方式而興奮,連被烈日炙烤的煩躁都消失了很多,真是不虛此行。
我曾多次嘗試把塔藍圖拉毒蛛和熊蜂放在同一個瓶子里。但它們總是避開對方,看來它們都不想成為對方的美食。我曾經把它們關在一起整整一天,但卻沒有一方主動發起攻擊。它們看似無心發動戰爭,其實是在研究對方的實力。我的實驗經歷了多次失敗后,我選擇用蜜蜂或胡蜂來代替熊蜂,這次的實驗確實成功了,蜜蜂與胡蜂都不見了。但因為這場戰鬥發生在晚上,所以我沒有看到經過,我只是在第二天早上,根九_九_藏_書據蜘蛛上顎殘留的肉渣,才推測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面對弱小的獵物,狼蛛只希望把它們當做夜晚的點心。
我選定了一隻狼蛛,然後把裝有木蜂的瓶子,卡在狼蛛的洞口處。瓶子里的木蜂煩躁得「嗡嗡」直叫;狼蛛慢慢地從洞穴深處爬了上來,停在洞口處仔細觀察。十五分鐘、三十分鐘過去了,一切平靜依舊。最後狼蛛退回了洞內,也許它覺得外邊充滿了危險。我又找了第二個,第三個直至第四個蜘蛛洞,結果還是一樣,狼蛛拒絕離開它的家。
「下面我們來看一下塔藍圖拉毒蛛之間那讓人吃驚的打鬥場面。有一天,我抓了很多塔藍圖拉毒蛛。為了觀看一場你死我活的搏鬥場面,我選出了兩隻非常強壯的雄性蜘蛛,把它們放進一隻大玻璃罐內。最初,兩隻蜘蛛沿著罐子的內邊繞了好幾圈,不與對方正面交鋒,但接下來它們像突然接到了戰鬥指令一樣,瞬時充滿了殺氣。它們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仍然站在安全距離外,最後竟將屁股坐在了後腿上——這是為了避免自己的胸膛受到對方的襲擊。它們虎視眈眈地瞪著對方,在這兩分鐘里,它們變得鬥志昂揚。然後它們同時跳起撲向了對方。它們揮舞著長腿限制對方的行動,不停地用上顎的毒牙撕咬對方。不知是因為疲勞還是因為戰鬥規則,它們突然放棄戰鬥,遠離對方,但依然保持警惕。這讓我想起了貓與貓爭鬥過程中的短暫休戰場景。沒多久,這兩隻塔藍圖拉毒蛛又重新投入戰鬥,而且更加激烈。最終,失敗的一方被勝利的一方扔出戰場。它將被撕開頭顱,成為勝利者的大餐,這就是失敗的代價。後來,這隻勝利的塔藍圖拉毒蛛在我這兒住了很長時間才死去。」
有時它會打些大的獵物,例如強壯的草蚱蜢、性情暴躁的胡蜂、蜜蜂、熊蜂,還有其他帶毒的傢伙。戰鬥的雙方都有狠毒的武器,狼蛛有帶毒的尖牙,胡蜂有帶毒的螫針,它們誰會是最後的勝者?這實在不太容易預測。狼蛛根本沒有其他保護自己的方法,既沒有可以用來纏住對方的繩索,也沒有其他可以使用的計謀。當園蛛看到自己的捕獵網裡纏住了小昆蟲時,會迅速吐出一團蛛絲把獵物罩住,然後用有毒的獠牙在獵物身上咬上幾下,等待獵物停止掙扎、死去,它才回到搏鬥現場享受美食。園蛛這種捕獵方式非常安全。但狼蛛是天生的冒險家,除了勇氣和毒牙以外,它只能憑運氣了。在遭遇兇險的時候,它只有充分利用自己的捕獵技巧,迅速撲向敵人,才能將敵人置於死地。敵人會以怎樣的方式慘死呢?來看看我從蜘蛛洞中找到的蜜蜂屍體吧!我聽到洞穴中哀號般的聲音戛然而止的時候,立刻將鑷子伸進洞內,將蜜蜂的屍體拉出來——它一動不動,耷拉著腦袋,缺胳膊少腿,已經命赴黃泉了。這場屠殺就這樣迅速地結束了。我每次從蜘蛛的地下屠宰場迅速拉出昆蟲屍體的時候,都會驚訝于生命消逝的速度。因為,戰鬥雙方的力量幾乎是相同的,我為蜘蛛挑選的對手是體型比較大的熊蜂。它們也有同樣狠毒的武器,熊蜂的毒針與蜘蛛的毒牙不相上下,甚至我認為毒針比蜘蛛的撕咬更為有效。塔藍圖拉毒蛛到底用了什麼樣的狡猾招術,讓敵人一招致命的呢?儘管它可能會出其不意地對敵人發起攻擊,但我完全不相信,僅憑這匆忙之間射出的少量毒液就可以讓敵人瞬間斃命。就算最毒的毒蛇,也需要持續戰鬥幾個小時才能有這樣的效果,但塔藍圖拉毒蛛僅僅需要一秒鐘,這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所以,我們應該通過更加仔細的觀察來找到解釋這種迅速死亡的答案,而不能僅限於研究蜘蛛的毒性。到底要從哪裡下手呢?看來我們不能從蜜蜂這方面找到答案了,因為謀殺發生在蜘蛛洞內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由於蜘蛛的武器實在太小了,所以即使在放大鏡下,我們也看不到蜜蜂的傷口在哪裡。或許我們應該親眼看看兩個對手的戰鬥場面。
我在泥濘道路的車痕里看見蜘蛛布下的大網,當有獵物落到這張網裡,蜘蛛就會興高采烈地沖向甚至比自己塊頭還大的俘虜。我很喜歡蜘蛛那件帶有深紅圓點的絨質黑外衣。但我們腦海里記得最多的還是那些關於蜘蛛的恐怖故事。確實在有些地方,蜘蛛被看做是一種高危險性、能使人喪命的動物。農民們非常相信這種說法,雖然醫生知道蜘蛛對人類的危害不大,但他們卻從來不加解釋,所以農民們不知道真相。
現在,我們就可以解釋,為什九九藏書麼狼蛛看見洞穴入口處那些肥美卻又危險的獵物時,總會猶豫很長時間了。當然,這段時間是讓實驗者最煩惱的,但卻是必須經歷的。它比較害怕木蜂。這種獵物一旦沒有被咬中頸部立即死亡,就很可能反刺狼蛛一下,那麼最先死去的很可能就是狼蛛。顯然狼蛛非常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它總是藏在門后,靜靜地等待時機。如果木蜂把前胸暴露出來,它就會猛地撲過去,一口咬住獵物的脖子。但木蜂如果只是飛來飛去,它就會覺得無機可乘,回洞口休息去了。這就是我之前花了四個小時,才觀察到三次塔藍圖拉毒蛛捕殺獵物的原因。
但只憑這件事不能說明一切,我還要繼續實驗,以確認剛才的一切是普通現象還是偶爾現象。我繼續試驗其他狼蛛,但再沒有一隻狼蛛願意參与,它們都不願意走出洞穴,撲向木蜂。我想,只有飢餓才能讓它們衝出洞穴吧!終於有兩隻飢腸轆轆的狼蛛向木蜂撲去,謀殺場面一模一樣,木蜂的傷口依然在後頸上,然後立刻死去。這次的實驗是從早上8點到中午12點,我一共看到了三起謀殺,而且手法相同。我想,我已經可以證實我之前的推論了。
這個動作靈活的屠夫,已經向我們顯示了它的絕世武功,它已經徹底掌握了南美大草原宰牛者的精彩絕技。
這些洞穴開始的一段像水井一樣與地面垂直,一英尺后,就會像人的肘部一樣拐個彎,通向更深的地方。洞內直徑約一英寸。洞口有一個圍欄,這是蜘蛛用稻草、細枝,甚至小鵝卵石搭建而成的,外面包裹著蛛絲。總而言之,蜘蛛會選擇離它最近的材料做這個圍欄。不管這個圍欄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但粘連物卻都是蛛絲。而且圍欄的寬度與洞穴的寬度是一樣的,所以非常寬敞。
他說:「塔藍圖拉毒蛛通常待在寬敞、乾燥、能曬到太陽的荒地里。它們親自挖掘洞穴,洞穴一般是一英寸的圓柱形,離地約一英尺,但它與地面並不垂直,而是蜿蜒起伏的。讓我們驚訝的是它既是高明的獵手,又是一位聰明的工程師。這是它們的永久居住地。確切地說,這洞穴不僅是它的避難場所,也是它觀察獵物的窗口,塔藍圖拉毒蛛善於防患於未然,總是在突發事件來臨前作好準備。它的地下通道的前端是垂直的,但到了離地面大約四到五英寸的地方,突然拐彎像鈍角一樣斜插下去,然後又變回垂直的路。塔藍圖拉毒蛛就會等待在那個拐彎的地方,瞪大眼睛直直地盯著洞口,像一個充滿警惕的戰士。在我尋找它們的時候,我總覺得在某個地方,有一雙像鑽石般閃亮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它也會為洞穴建造通氣孔,看起來更像一座建築物,它在地面上的高度約一英寸,甚至直徑達兩英寸,比地下的洞穴還要寬敞。這尺寸就像設計過一樣,讓毒蛛在捕獵時能夠行動自如。通氣孔主要是用干木屑和黏土的混和物建造的,毒蛛慢慢地將混合物壘成一個空心的直筒。而且這個優秀的建築師還在其內部增加了絲質的『襯裡』,這個建築物非常堅固。在它的洞穴里也有這樣一層『襯裡』,它的作用,一是防滑,二是保持洞內整潔,讓蜘蛛可以安心地待在哨所里。可是並不是所有哨所都被建造成同樣的形狀。我經常找不到這樣的哨所,是因為天氣原因毀壞了哨所,還是因為蜘蛛沒找到合適的建築材料所以沒有建造,更或者是因為只有少數擁有強壯的體力和超高的智商的成熟蜘蛛才能擁有這樣難得的建築天分?
大多數人都認為蜘蛛是一種不僅有毒,而且有很強的攻擊性的動物,所以人們不喜歡蜘蛛,總想一腳把它們踩死。但這種世俗的觀點卻不能左右研究者的思想,他們會對蜘蛛進行全面研究,不會倉促地下結論。蜘蛛是真正的紡織高手、聰明的獵人,但它們的婚紗卻是悲慘的。昆蟲研究學家認為,蜘蛛不僅有研究價值,而且還有其他吸引人的地方。就算不是出於科學研究的目的,它們也是值得仔細研究的動物。
「人們談起塔藍圖拉毒蛛,總會說到它那讓人膽戰心驚的兇惡狠毒的捕獵場面和猙獰的面孔。但在我的實驗室里,我卻發現塔藍圖拉毒蛛是一種非常聽話的小動物。
我用一個細針筒,將一滴氨水注入了木蜂和蟈蟈的後腦,它們僅僅抽搐了幾下就一動不動了。這種刺鼻的液體侵入了它們的腦神經,所以一切生理活動都停止了,但它們不會立刻死亡,它們死前還要經歷一陣劇痛。我並不滿意這個實驗結果,因為被注射氨水的昆蟲沒有立即死亡,這是read.99csw•com因為氨水的毒性與狼蛛毒液的毒性根本沒有辦法相比,狼蛛的毒液非常可怕。通過下面這件事,你就可以明白狼蛛毒液的驚人效果了。
那天晚飯時的氣氛非常沉悶,大家都沉默不語。我彷彿聽到了責備,看到他們眼中不滿的目光。那隻小麻雀是因為我的實驗而死去的,令他們十分難過。我也非常不安:為了這樣不值得一提的結論,我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事實上,我並不是那種隨意虐殺小動物的人。
狼蛛在自己家附近才會變得異常兇猛,所以我們把戰場換到了它的家門口。而且不能再用熊蜂了,因為它總是鑽進蜘蛛洞中,不方便我們觀察。我們必須找一個不喜歡鑽洞的對手,我們選擇了木蜂,它在我家這一帶是最身強力壯的膜翅目昆蟲之一。它穿著黑色的毛絨外套,扇動著紫紅色輕紗般的翅膀,在鼠尾花上飛來飛去。而且它長約一英寸,比熊蜂大很多。它的毒針也非常厲害,被它蜇一下,就會又腫又痛,而且持續好幾天。我曾經體驗過這種感覺,真是不堪回首。如果狼蛛能夠和它發生戰鬥,肯定是一場精彩的殊死搏鬥。
但這些食物並不是白給的,我讓狼蛛在它的鼻子上咬了一口。然後把它放回籠子里。隨後,它開始用爪子不停地抓鼻子。可能它的傷口正在火辣辣地疼著、癢著。之後,它吃的東西越來越少,甚至到最後,連最喜愛的蟬都不怎麼碰了。第二天晚上,已經絕食了。在它被咬的三十六個小時后,它死了。它肯定不是被餓死的,因為在它死的時候,籠子里還有三隻活蟬和一些甲殼蟲。
當狼蛛被囚禁的時候,它不會主動攻擊對它有威脅的獵物,因為它自己沉浸在被俘的恐懼中。寬敞的大瓶子給了戰鬥雙方屬於各自的空間,導致它們遠離對方,所以我為它們準備了一隻底部只能供一隻昆蟲容身的試管,讓它們失去安全距離。我把熊蜂和塔藍圖拉毒蛛放入試管中,但依然沒有出現我想要的大戰情景,它們只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摩擦。如果熊蜂處於試管底部,它會背部著地,用腿腳抵擋狼蛛的進攻,沒有亮出致命的毒刺。而狼蛛也是用長腿制止對方的活動的,它盡量用腿抓住光滑的試管壁,遠離對手。然後它會安靜下來,等待激戰的到來。沒多久,好動的熊蜂開始發起進攻,而且佔據了優勢。但無論狼蛛在熊蜂上方,還是在熊蜂下方,它都會使用自己的長腿保護身體,讓自己遠離敵人。總之,它們只是不停地扭打,沒有其他吸引人的動作。狹小試管中的搏鬥和大瓶子中的情況一樣,都是索然無味的。離開洞穴的狼蛛總是變得非常膽小,拒絕戰鬥;雖然熊蜂偶爾挑釁,但它也不是真的想發動戰鬥。我再次失敗了。
雖然成為囚徒的塔藍圖拉毒蛛不敢輕易進攻,但它們也不會放過送到嘴邊的美食,它會毫不猶豫地用毒牙咬住。當我用夾子把昆蟲送到狼蛛嘴邊的時候,如果它沒有經歷過頻繁實驗,那麼它就會馬上張開毒牙向獵物咬去。首先被當做試驗品的是木蜂,用來作蜇傷效果的觀察。之前我在狼蛛洞口親眼看見過,當木蜂的頸部被狼蛛的毒牙刺中以後,當場死亡。而這次的實驗,木蜂被刺中了腹部,我立刻用鑷子把它放入大玻璃瓶中。剛開始,它不像受傷了,依然飛來飛去,「嗡嗡」地叫著。但三十分鐘以後,它的腿和腹部就開始輕微抽搐,雖然還有一口氣在,但它只能堅持到第二天;甚至有的時候,三十分鐘不到,它就死在了瓶底。這個實驗表明:如果木蜂被狼蛛的毒牙刺中後頸就會當場死亡,狼蛛也不必擔心對方的奮力反抗。但如果被刺中的是木蜂的腹部或其他部位,那麼它不會立刻死去,至少還能苦苦支撐半個小時,在這段時間里,獵物還會用螫針、上顎或長腿進行反擊,那狼蛛可就危險了。我曾見過狼蛛在用毒牙攻擊胡蜂時,因為離胡蜂的螫針太近,反而被刺中嘴巴,一天之內就被毒死了。所以,要殺死這種危險的獵物,必須先用毒牙破壞獵物的腦神經中樞,讓它立刻死去,否則,這位獵手的生命就會受到威脅。
「但是我的確見過很多這種蜘蛛的哨所——戶外建築。這種哨所是多用途的:可以躲避洪水,可以遮擋戶外的落物,而且它還是蜘蛛設計的陷阱,是無數小昆蟲的遇難地點。蜘蛛是個聰明的獵人,有誰能識破它的詭計呢?我突然對塔藍圖拉毒蛛的捕獵非常感興趣。
我對雌性黑腹狼蛛更感興趣,一般情況下,它並不為後代的飲食操心,只會為了自己去打獵。它沒有自制力,read.99csw.com不會將獵物分餐食用——每次只吃一部分;它是一個真正的殺手,會在搏鬥現場將獵物全部吃掉。在搏鬥過程中,它不會給對方任何反抗的機會,通常一招致命。這樣可以更好地避免自己受到傷害。
「有時,蜘蛛會非常多疑,當它們不餓或者誘餌不能吸引它們注意力的時候,它們就會留在洞里,並且與洞口保持一段距離;也許它們在思考應該什麼時候走出家門。當它們思考時間過長,已經遠遠超出我的耐心的時候,我會先下手為強。我首先確定蜘蛛的準確位置,然後順著洞穴搜尋蜘蛛。當一切安排妥當后,我用小刀沿著通道的方向插|進去,就可以堵住蜘蛛逃跑的路線,然後把裝蜘蛛的東西堵在洞口,等它自己走進去就可以了。這個作戰方針非常管用,尤其是在土壤疏鬆的地方效果更好。
「6月28日,我家的塔藍圖拉毒蛛開始了最後一次的蛻皮。不過它的外衣和身材並沒有任何變化。7月14日,我必須離開瓦倫西亞出去一趟,7月23日回來。在這期間,塔藍圖拉毒蛛沒有進食。但讓我驚訝的是,它看上去仍然非常健康。8月23日,我又外出了幾天,因為沒有食物,所以它看起來有點兒煩躁,但幾天的挨餓對它來說並沒有影響。10月1日,我再次外出了,我以為它會像前兩次一樣,等我回來喂它。10月21日,由於我們決定到離瓦倫西亞五十英里的某個地方待上一段日子,我就拜託一個朋友把塔藍圖拉毒蛛帶給我。但遺憾的是,這個人告訴我,找不到塔藍圖拉毒蛛了。在那之後,它從我的世界里完全消失了。最後,我只能用上邊這段話來總結我對塔藍圖拉毒蛛的觀察。
我將幾隻木蜂分別裝進了鍾形瓶中,這種瓶子雖然很小,但卻有很大的瓶頸,可以剛好卡住狼蛛洞穴的入口。送上門的食物總是充滿著誘惑,而且我會選擇最強壯、最兇猛、最飢餓的狼蛛作為實驗對象。我先把綁有麥穗的植物主莖伸進洞里,如果狼蛛能夠行動迅速,而且生龍活虎,它就是我要找的優秀獵手,否則就不能參加這個遊戲。
他們把這種病稱為「塔藍圖拉症」,治療方法非常特殊——只能靠特殊的音樂消除病痛,用音樂和舞蹈可以治愈這種奇怪的病。用節奏輕快、動作靈活的舞蹈來治療塔藍圖拉症,是不是義大利卡拉布里亞城農民特有的治療方法呢?這是真事還是一個笑話呢?其實我覺得這種治療方法是沒有根據的,從來沒有證據能夠說明,這樣的音樂可以緩解傷者因為中毒而引起的躁動;更沒有證據能夠說明,這種可以讓人出汗的舞蹈可以緩解疼痛。當卡拉布里亞城的農夫向我講起塔藍圖拉毒蛛,普約的農民們說起關於恐怖蜘蛛的話題,科西嘉島的農夫表現出那些過多的擔心時,我完全沒有嘲笑他們的意思,反而引發了我的思考和疑問。這些蜘蛛是不是受過什麼詛咒,所以受到這樣的冷落。
很多傳說故事中的蜘蛛都是一種可怕的動物。是這些傳說讓它們背負了沉重的十字架,使我們產生了恐懼和厭惡。蜘蛛確實非常狠毒,它們帶毒的尖牙是最厲害的武器——可以迅速逮到並殺死其他小昆蟲。蜘蛛的謀殺手段非常奇特,和人類世界的殺人完全不一樣。蜘蛛毒牙上的劇毒,可以迅速將落入網中的小昆蟲置於死地。但對於我們人類,讓蜘蛛咬一下和被蚊子叮一下沒什麼區別,甚至毒素還更輕微一些,不會帶來任何危險。據我了解,我們這兒的大多數蜘蛛對人是沒有任何威脅的,這件事我可以保證。但依然有很多人非常擔心,尤其是科西嘉的農夫,我認為這些擔心是多餘的。
以上是有關普通的塔藍圖拉毒蛛的介紹,我的實驗室里並沒有這種蜘蛛,但有一種和黑腹狼蛛或者納博訥狼蛛很像的奇怪蜘蛛,可個頭卻比普通的蜘蛛小了一半。它的腹部有黑色的波浪裝飾,腿上纏繞著一圈圈灰白色的條紋。它通常居住在陽光充足、遍布岩石的百里香附近。我的實驗室里大約有二十多個蜘蛛洞穴。每次路過任何一個洞穴時,我都會仔細觀察一下,洞里有四隻大眼睛像鑽石一樣閃閃發光,那是蜘蛛的望遠鏡。它們還有四隻小一點兒的眼睛,但藏在深洞里,所以我看不見。
我曾經受到膜翅目昆蟲麻醉師的啟發,試圖自己做一些麻醉手術——給象鼻蟲、吉丁蟲、金龜子等小昆蟲注射氨水。它們有非常密集的神經系統,所以我的手術非常成功。我成功地為吉丁蟲、象鼻蟲注射了麻醉劑。那麼,我為何不能模仿一下塔藍圖拉毒蛛這位天才殺手呢?
在離我九*九*藏*書家幾百碼之外的小山上,我可以找到更多的狼蛛。那座小山以前被密林覆蓋,但現在卻滿目荒涼,只剩下覓食的蟋蟀和岩石之間的飛鳥。這都是人們追求物質利益的結果。當時因為葡萄酒非常昂貴,人們便把森林毀去,改種葡萄。但後來發生的蟲害導致葡萄藤全部爛掉,綠野變成了不毛之地,只有岩石間偶爾鑽出的幾縷小草還在頑強生長。但這塊貧瘠的土地卻成了狼蛛的歡樂世界:如果我願意,一小時之內可以在一小塊地方找到上百個狼蛛的洞穴。
但是,為了科學,為了我的實驗結果,我依然要鼓起勇氣,繼續做不同的實驗。這一次我找來一隻鼴鼠做實驗,我抓住它的時候,它正在萵苣地里肆意妄為。它的食慾非常好,要想讓它維持健康狀態,就要為它準備足夠的食物,不然沒等它被毒死,就早早地被餓死了。所以,用鼴鼠做實驗時,我為它準備了一個大容器,併為它準備了各種昆蟲作為食物:甲殼蟲、蟈蟈和蟬。它最喜歡的食物是蟬。這樣過了二十四小時后,我確信它吃得很飽、身體健康,它非常滿意這種囚禁生活。
生活在普約附近,離阿維尼翁不遠的農民們,對一種蜘蛛懷有深深的恐懼。他們說如果被它咬中就會死去,所以非常擔心、害怕。這就是塔藍圖拉毒蛛,義大利人覺得如果被這種來自印度的蜘蛛咬上一口,人就會全身不停地抽搐。
我認為我們這裏最厲害的蜘蛛是塔藍圖拉毒蛛,它們的肚皮是黑色的,我對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其實我最感興趣的是動物的本能,而不是醫學範疇的問題。
除了這幾個野外實驗外,我還需要在書房內做些實驗。我搜集了一些塔藍圖拉毒蛛,並把它們分別裝在十幾個瓶子和試管中。我想做些能夠測試狼蛛毒性的實驗,並觀察毒牙咬在獵物不同部位的不同效果。我的書房內住著這些恐怖的狼蛛,如果被別人看到,肯定會尖聲驚叫的。
我的第二組實驗對象,是如成年人手指般大小的綠蟈蟈、肥肥的螽斯,以及距螽等直翅目昆蟲。這些昆蟲的實驗結果與前邊的實驗結果一樣:咬中脖子,就會立刻死亡;咬中腹部等部位,它們在堅持一段時間后才死亡。
「不過有時這種堵截戰術會讓塔藍圖拉毒蛛受驚,然後棄洞而去,或者用背部來抵抗我的小刀。當遇到蜘蛛這種抵抗時,我會用刀把泥土和蜘蛛一起挑出洞,然後再將它抓住。這樣的方法能讓我在一小時內抓到十五隻塔藍圖拉毒蛛。
我讓塔藍圖拉毒蛛在一隻正欲離家的麻雀腿上咬了一口。它的傷口處流了一滴血,然後出現了一圈微紅色,最後又變紫了。這隻鳥兒這時已經抬不起那條傷腿了,而且腳趾腫脹成平時的兩倍,它現在只能靠另一條腿單腿跳著走了。除了這些,它並沒有任何異樣,它依然很能吃。我的女兒們給它吃蒼蠅、麵包屑和杏仁肉。我們希望它能夠保持良好狀態,讓那條為科學而遭受不幸的腿儘快複原。十二小時后,它依然非常愉快地進食,甚至喂得慢了,它還會喊叫起來。雖然那條腿依然不能行動,但看起來應該是可以康復的;現在只不過是被麻醉了而已。兩天以後,它開始絕食。它用自己亂糟糟的羽毛把自己裹起來,身體縮成一團,時而安靜,時而抽搐。女兒們把它放在手裡,用哈氣來溫暖它。但小鳥的抽搐越來越頻繁。最後,它張了張嘴,永遠地安靜了。它死了。
所以我們可以確認,黑腹狼蛛能毒死昆蟲和其他動物,它對所有動物來講,都是可怕的。我只毒死了一隻麻雀和一隻鼴鼠,並沒有再用其他動物做實驗,所以我不知道它還能毒死什麼動物。但這些完全可以說明,人類不能忽視黑腹狼蛛的巨毒,我也希望醫生們重視起來。
有一隻距螽被狼蛛咬中腹部后,與死神抗爭了十五個小時,才告別了這個世界。它在這十五個小時里,一直試圖越過鍾形瓶的光滑圍牆,但最終它還是掉了下來。像胡蜂這種膜翅目昆蟲被咬后只能存活半個小時,而像距螽這種強壯的反芻動物,卻能堅持一整天,這是因為不同生物器官的敏感度不同。如果不考慮這種情況,我們可以總結出以下兩點:如果昆蟲的頸部被狼蛛咬中,就算它的體型再大,也會立刻斷氣;如果被咬中的是身體其他部位,它雖然也會死去,但因為昆蟲的種類不同,它還能堅持長短不一的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