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不錯。」但是瑪麗知道，那不過是條件反射性的答案，她的視野里只是框架和玻璃、高樓和公路。她以前在那兒住的時候感覺還好，但是人的品位是會改變的。

「風景一定很好。」

「我們這兒不是這樣。」班德拉說。

在此之前，瑪麗一直都很喜歡讀這本書，特別是艾琳娜與建築師博斯尼之間偷偷摸摸的浪漫愛情——這讓她想起了自己和龐特之間同樣具有禁感的奇怪感情。但是——

「是呀，」瑪麗說，「我有一間公寓房——就是在一幢和900戶人家共同享有產權的大樓里有套私人住房。」

但是她不能責備高爾斯華綏。這的確是索姆斯會幹的事情。

或許她讀錯了。畢竟語言也含糊其辭，這肯定是她自己在胡思亂想。

瑪麗把書放在業已冰涼的咖啡杯旁邊，渾然不覺地盯著班德拉的房門看。不知道過了多久，瑪麗才從沙發上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走向孤獨，走向黑暗。

「看！」班德拉邊說邊指著，「你的椅子到了！你一定得試試！」

那天晚上，瑪麗一直坐在那把新椅子上，讀那本她從勞倫森大學的書店買的書。

「但他不可能單單隻為你一個人，」班德拉說，「他還有女兒，還有阿迪克。」

「但https://read.99csw.com你現在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嗎？」

瑪麗本能地把書的封面給班德拉看，忽然意識到班德拉看不懂標題——儘管班德拉很想學英語，但是要讓她學著去認識英語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它叫作《有產者》，」瑪麗說，「作者叫約翰·高爾斯華綏。他榮獲了我們世界中寫作的最高獎——諾貝爾文學獎。」科爾姆一直向她推薦高爾斯華綏，但是直到她妹妹極力誇獎BBC的《福爾賽世家》改編劇，瑪麗才去看他的書，其中《有產者》是第一冊。

這個要求讓瑪麗很驚訝，但也很高興地接受了。「當然。」班德拉在瑪麗對面的凳子上坐下，雙手抱著胳膊放在腿上。瑪麗柔聲地讀出書上的單詞，讓克里斯蒂娜翻譯成尼安德特語。

「我猜想也是，」瑪麗說，「事實上，我非常認同艾琳娜。她嫁給索姆斯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像我跟科爾姆一樣。」

班德拉點了幾次頭。「要是你改變主意的話……」她說，停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在合歡節之間的這段日子會很難熬的。」

瑪麗終於停了下來。「真有趣。」班德拉評價說。

瑪麗的心在顫動。「我——我知道那是真的，但是——」她輕輕地拿開班德拉的手，「但是，對我不適用。」

「是的，但是他們之間關係很冷淡。他渴望能跟她再親密點兒。」

那天，班德拉在瑪麗之前回到家，待在自己的卧室。但是瑪麗剛從前門進來，她就從卧室出來了。「嗨，瑪爾，」她說，「我聞到你了。」

一起強|奸。

然而……

「你知道，」班德拉看著瑪麗的眼睛說，隨後又把目光移開，「只有女人更懂得如何取悅另一個女人。」

不管怎麼說，瑪麗發現尼安德特的椅子坐起https://read.99csw.com來不舒服。大多數尼安德特人的小腿要比大腿短，因此尼安德特人的椅子離地面太近，不合她的口味。所以，她叫魯爾特的那位木工朋友給她定做一張新的椅子：松木製的，還有個墊子。

「你可不可以讀點兒給我聽？」班德拉問。

瑪麗的心怦怦地跳著。

「我——我們——你和我，我們相處得很好。」班德拉說。

班德拉或許感覺到了自己的話讓瑪麗不開心。「對不起，」她說，「我去拿點兒東西喝。你要點兒什麼？」

「怎麼樣？怎麼樣？」

「嗯，有時吧。女人之間要是有親密的關係，那她們就不會有男性|伴|侶了。」

「我懷疑這樣的憂慮是普遍存在的。」班德拉說。

該死的強|奸。

「呃，」瑪麗說，「在我的世界里，大多數人都是異性戀。」

「你在你的世界里是一個人過的？」班德拉說。這也不是個問題：她早就知道了。

瑪麗擠出一絲笑容：「是的，晚安，班德拉。」她目送那個尼安德特女人走進自己的房間。瑪麗有自己的房間，以前是班德拉的小女兒詹娜住的。她本想今天也到此結束，回房休息的，但是還是決定再讀一會書，希望能夠理清思緒。

瑪麗笑了起來：「你可真會說話，對你來說，這肯定是垃圾。」

「不，」班德拉說，「不，我想我是明白的。這個人——索姆斯，對嗎？——他跟這個女人住在一起，這個……」

瑪麗甜甜地笑了。她已經習慣這兒的一切。真的，她習慣了。

瑪麗在書頁上折了一道，合上書。「我知道呀。」她柔聲地說。

瑪麗特別想喝紅酒，但是尼安德特的世界里基本就沒有。但是，她還是從另一個世界裡帶過來一聽速溶咖啡。一般來說，她晚上不會喝咖啡的，但是尼安德特的室內溫度是16度——兩個世界的刻度相同，溶點和沸點之間都是划為100等分。瑪麗喜歡20度左右的氣溫；一杯美味的咖啡能讓她暖和起來。「我來幫你吧。」瑪麗說，兩個女人朝著食品準備區走去。

「對不起，班德拉。我不想無禮。但是我真的沒興趣。」

「我們還沒有定下來，」瑪麗說，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就像你以前說的，龐特也不是一個人。」

「艾琳娜。」瑪麗補充道。

我的上帝呀。

「那好吧，」班德拉最後說，「我要回房間睡覺了。嗯——按你們的說法是『好夢』吧？」

「太棒了！」瑪麗左右轉動了一下，評價說，「真的，非常舒服。」

索姆斯……

瑪麗感覺渾身僵硬了起來：「我們是不錯，是的。」她說。

瑪麗猛地把書合上，她的心猛地在跳。

瑪麗皺起眉頭，思索著。或許是的，但是也沒有多大區別。哦，瑪麗十三四歲的時候，也吻過別的女孩，但那只是為最終與男孩子接吻做準備。她和那幫女孩子害怕到時候做不好。

那倒是真話，瑪麗心想，但是她嘴上什麼也沒說。

「還是在我名下。我和龐特有次談到將來的定居地點，我也提出那個房子的處置問題。我們或許想要一直保留它。」

至少，那是她們之間相互這麼說的，但是——

「900戶人家！」班德拉問，「那幢大樓該有多大呀？」

瑪麗點點頭，有點吃驚。「的確如此。」

但是那只是好玩。

「都對，是的。」瑪麗說。

的確是一個男人會幹的事九*九*藏*書情。

她倆又回到了客廳。班德拉坐在一張靠牆擺放的環形沙發上。瑪麗準備坐到她自己的凳子上，但是那樣就沒有地方放咖啡杯了。她拿回那本書——科爾姆最討厭她這樣把書脊、書頁都弄皺——於是她坐到了沙發的另一端，把咖啡杯放在面前的松木桌子上。

瑪麗本以為自己的臀部已經夠寬了，但是尼安德特的婦女平均骨盆更寬。她記得埃里克·特林考斯的一箇舊推論，說尼安德特婦女的孕期應該要有11到12個月，因為她們的寬臀可以容納更大的孩子。但是那個理論被推翻了，因為後來的研究證明，尼安德特人骨盆的不同構造只跟她們走路的姿勢有關。

瑪麗低頭看著那隻手。多少年來，她會把男人的手從她膝蓋上拿開，但是……

瑪麗試了試，坐在椅子上。

她打開書，小心翼翼地，像科爾姆那樣，找到了她剛才讀的地方，眼睛再仔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然後——

「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定製！」班德拉說，然後她居然豎起大拇指，這讓瑪麗很吃驚。

「你說什麼？」瑪麗說。

她拿起《有產者》，打開到折角的那一頁。高爾斯華綏採用了嘲諷的腔調，畢竟，不僅僅是尼安德特人來找格里克辛人的茬兒。她一直讀下去，很喜歡他筆下所描寫的英國維多利亞時代中上層人民的生活。他很會用文字表達意思。還有——

「你也不該。」班德拉說著，低下頭，不去看瑪麗的眼睛。

她深呼吸一口，吐了出來，又吸氣，呼氣。

班德拉說：「啊。」瑪麗抬起頭微笑著看著她。她又說：「這是關於格里克辛人複雜的內部關係。」

哦，我的上帝……

「這兒，兩個女人住在一起，相互喜歡對方，也沒有血緣關係，就會——」班德拉的大手忽然放在瑪麗的膝蓋上，「會很親九*九*藏*書密。」

「一位有錢的律師娶了個漂亮的女人。他僱用一個建築師為他們修建在鄉村的房子，但是女人和建築師有婚外情。」

「我知道，我要龐特。」

瑪麗大笑起來：「確實如此。」

班德拉往上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皮。「女人之間就沒有親密關係了嗎？」

「講的是什麼？」班德拉問。

不，毫無疑問了，索姆斯·福爾賽，有產者，向他的妻子證明她不過是個女人。儘管她不愛他，但是，在他們結婚的那張床上，他強|奸了她。

「你也不該是一個人。你要想成為這個世界的一分子，那麼不管哪一天，你都不應該孤孤單單一個人。」

瑪麗·沃恩的生活已經形成規律：白天跟魯爾特和別的學者一起學習尼安德特人的基因科學；晚上舒舒服服地待在班德拉家中。

「有22層高，我在第17層。」

瑪麗柔聲說：「我知道。」

「那你的房子現在怎麼處置？」班德拉問。

她不想得罪班德拉。畢竟，這個女人對她很好，讓她住在家裡。「班德拉，我……我不喜歡女人。」

而班德拉則在畫畫。但顯然，她想停一會兒。她走過屋子，來到瑪麗面前。「你在讀什麼？」

「是的！」班德拉重複著，她自己樂在其中，「正確！正確！」班德拉喜滋滋地看著瑪麗，瑪麗也對她報以微笑。

「或許……或許只是……」她在尋找一個恰當的詞語，「只是文化差異。」

「那你和龐特想在哪兒定居下來？」

「完全正確！完美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