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威爾遜心想，腦伴將這個念頭髮送給施密特。

「瘋狂。」施密特重複道。

「正中目標。」施密特說。威爾遜微笑。

快做你該做的事情，寶貝兒，他向黑匣子發送念頭。

「你真的很瘋狂，你知道嗎？」過了一會兒，施密特說。

使用的是烏切人的通訊頻段。

威爾遜覺得叛國這種事能避則避，因此他只能登上交通艇，去做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

「她叫你閉嘴，你害她分神了。」施密特說。

「二十秒……」

「給你。」施密特說，舉起另一個物體，它比氧氣瓶大不了多少，「超大電量、超快放電的電池，直接從引擎室拿來的。順便說一句，科洛馬船長親自下令才拿到它。巴斯奎斯輪機長很不願意放手。」

「你可以修改交通艇的程序。」施密特說。

「就在干這個，哈利。」

「我們可以給交通艇設置自動導航。」施密特說，「然後送它上路。」

「到烏切人抵達只剩下差不多十五分鐘了。」威爾遜說，「謝謝你這麼信任我的技術，但還是算了吧。沒時間了，而且我們需要的可不止是送它上路。」

威爾遜在顯示屏上調出溫度圖和計時器。溫度圖顯示出疑似發射井的幾個物體，計時器倒數烏切人計劃抵達的時間——現在已經不到十分鐘了。根據亞本維大使收到的任務數據包，威爾遜知道烏切https://read.99csw.com人計劃躍遷進入丹納瓦空域的大致位置。他設定交通艇飛向相反的方向，將引擎開到最大，盡量拉遠他和克拉克號之間的距離，在腦海里計算公里數，直到一個他認為足夠安全的地方才停下。

「給你。」施密特把一個小容器和一副面罩塞給威爾遜，「備用的氧氣瓶。夠普通人呼吸二十分鐘左右。不知道能讓你能撐多久。」

戰術視圖的外圍邊緣出現了一個新的物體——卡利格姆號——烏切人到了。

「沒關係。」威爾遜說，「來，說一說我離開后你應該怎麼做？」

威爾遜解開安全帶，從駕駛座上起身，拿起氧氣瓶，固定在緊身戰鬥服的腰帶上，用呼吸面具罩住口鼻。他命令緊身戰鬥服遮住面部，將呼吸面具封在內部。他拿起黑匣子，查詢充電狀態：80%滿，威爾遜估計已經足夠了。他從外接電源上取下黑匣子，走向交通艇的艙門，一隻手拿著黑匣子，另一隻手拿著電池。他在他認為正確的位置站穩，深吸一口氣，用電池敲了一下開門按鈕。門立刻滑開。

威爾遜鑽進交通艇，啟動點火程序，然後取出高容量電池接入波爾克的黑匣子。電池立刻以最快速度向黑匣子的儲能裝置充電。

同意，他自己答道。

現在該做更棘手的事情了，威爾遜心想，在儀rｅａｄ.９９cｓｗ•ｃoｍ錶盤上點了幾下，用烏切號的通訊頻段廣播信號。

「換個角度看，」威爾遜說，「就算行不通，也能證明我們儘可能地阻止了對烏切飛船的襲擊。到時候會很有用的。」

「當然可以。」威爾遜說，「但交通艇不是汽車，把磚頭綁在油門上就能讓它自己往前走。交通艇的設計就需要有人操控。哪怕設置了自動導航也一樣。」

「五枚導彈向你飛去，已經鎖定並開始尋蹤。」施密特的聲音從儀錶盤上傳出來。

這種事千萬別有第二回了，威爾遜對自己說。

「這都是因為愛啊。」威爾遜對他說。

施密特說得對，要是可以遙控駕駛這艘交通艇，整件事情都會變得容易得多。從技術上說並不存在任何障礙，人類遙控駕駛各種交通工具已經有幾百年了。但殖民聯盟堅持要用人類駕駛交通艇，理由和防衛軍要用腦伴信號控制EP槍械開火差不多：確保正確的人在為正確的理由使用工具。修改交通艇的飛行軟體，從等式中去掉人為這個因素的存在，不但需要大量時間，而且從法理角度說會構成叛國。

威爾遜望著導彈的軌跡。目前一切正常，離第一次爆炸有近一分鐘。他有充足的時間。

寂靜。

最後一枚導彈鎖定信息源的位置，加速飛向克拉克號。

「要是不順利呢？」施密特問。

「放鬆，哈特。九-九-藏-書」威爾遜說，「不為你自己也為我想想。你害得我很緊張。」

「媽的。」施密特說。威爾遜收起笑容，讓腦伴調出戰術視圖。

「我總是覺得很好笑，一個人還需要聽別人說他很瘋狂嗎？」威爾遜說，「就好像他自己不知道似的。」

立刻向烏切人發送消息！威爾遜在意識中對施密特大喊，腦伴發送時惟妙惟肖地模擬了威爾遜的語氣。

兩人望向交通艇，威爾遜把它開回克拉克號的機庫，稍作停留後即將再次出發。

「對不起。」施密特說。

「大約兩小時。」威爾遜說，「足夠了。另一樣東西呢？」

「撞擊前十秒。」施密特通過腦伴對威爾遜說。威爾遜讓腦伴投射出外部空間的增強穩定視圖，望著肉眼看不見的導彈飛向肉眼同樣看不見的可憐交通艇。

「出來吧，出來吧，你們在哪兒？」威爾遜對導彈說。

「那我們就會面臨更大的問題，你說呢？」威爾遜說。

一連串刺眼的火球陡然閃現，就好像兩條馬路外的小鞭炮。

為了做到這些，威爾遜選擇廣播信號的位置與五個發射井差不多等距，同時還與克拉克號保持了一段安全距離。要是事情能按計劃進行，五枚導彈爆炸之間的時距將不到一秒鐘。

「撞擊前三十秒。」施密特說。

導彈沒有聽見威爾遜的嘮叨，而是聽見了交通艇廣播的信號九*九*藏*書，它們紛紛飛出發射井：一、二、三、四、五。威爾遜在兩個地方看見了它們，首先是交通艇的監視器上，然後通過腦伴收到的克拉克號感測器數據。

「我去艦橋。」施密特說，「假如你由於某些原因沒能成功，我就讓克拉克號用我們的頻率發射一條信息，警告烏切人說這裡有陷阱，請他們不要用他們的通訊頻率確認收到或廣播任何消息，然後懇求他們以最快速度離開丹納瓦空域。假如出現任何問題，我就把你的密級轉給船長。」

「出發。」威爾遜今天第二次對自己說。交通艇輕快地飛出克拉克號的機庫。

大體而言，目前他的計劃完成得還算順利。

他望向懷裡的黑匣子，向它發送信號，通知黑匣子它已被飛船彈射出去。儘管他現在的視覺由腦伴掌管，他還是閉上了眼睛，抵抗星空飛速旋轉造成的眩暈感。腦伴準確地領會了他的意圖，切斷外部視頻流，向威爾遜展示戰術控制畫面。威爾遜等待著。

「科洛馬船長拒絕。」一秒鐘后，施密特說。

交通艇和四枚導彈已經消失，但還有一枚導彈成了漏網之魚，正在尋找目標。

黑匣子收到了信號。威爾遜感覺到黑匣子的慣性場發生器將他的質量納入計算，緊緊地包裹住他。腦伴的戰術控制畫面上，交通艇越來越快地離他而去，導彈的火光隨即擦身而過。導彈越來越快地飛向交通九_九_藏_書艇，而他的飛行速度越來越慢。沒過幾秒鐘，他就不在導彈擊中交通艇的危險範圍內了。

威爾遜翻翻滾滾地沿著空氣推他飛出的矢量方向離開交通艇，但在前進分量上依然與交通艇平行，證明了牛頓運動定律的正確性。再過四十秒左右，第一枚導彈就將擊中交通艇，並會害死威爾遜，儘管太空中沒有大氣，不會製造出震碎內髒的衝擊波，但爆炸火球和四散碎片依然致命。

「來吧，咱們玩一把。」威爾遜說，把交通艇開到最大速度。它不可能比導彈飛得快，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有兩個：第一，盡量將導彈引離烏切人的位置。第二，拉近導彈彼此之間的距離，讓第一枚導彈爆炸摧毀來不及閃避的其他導彈。

「十秒……」

分神？她在幹什麼？威爾遜發送。

「謝謝你在精神上拍拍我的腦袋。」施密特說。

「要是一切順利，很快就可以還給他。」威爾遜說。

「好吧。」施密特乾巴巴地說，又望向交通艇，「你覺得真能行得通嗎？」他問。

什麼？威爾遜發送。告訴她，是我的命令。調用我的密級。立刻！

克拉克號開始向烏切人廣播警告信息，提醒他們有導彈偷襲，讓他們保持靜默，迅速離開丹納瓦空域。

「非常好。」威爾遜說。

爆炸性減壓將威爾遜吸出艙門，比他預想中早了十分之一秒，只差一厘米沒能躲開正在徐徐開啟的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