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大使。」威爾遜說。

「我看正確的答案應該是『希望沒有』。」里格尼說。

「呃，不，女士。」薩爾斯說。

威爾遜打開門，赫然看見哈特·施密特就站在走廊里。

「我明白了。」亞本維說，「你能不能去向國務卿本人陳述一下這個觀點？或者是殖民防衛軍的領導層？因為這個計劃是他們簽發的。或者是殖民聯盟內牽涉到這個政策改變的各大部門的首腦？」

亞本維微笑道，「好消息是你確實有機會乘豆稈，」豆稈是太空電梯的非正式名稱，「壞消息是你要乘豆稈從地球上來，差不多就是你下去之後。」

「我猜他們這會兒應該發現了。」伊根說，叉起又一塊比薩餅。

「我拭目以待。」亞本維說。她拿起手持終端，開始處理其他事務。「哦，對了，我把哈特·施密特分配給你，你說不定需要個助手幫忙。你倆似乎挺合得來。你告訴他，我把他分配給你不是因為他不重要，而是因為你的任務對殖民聯盟來說很重要。」

「到時候我會盡量享受一下的。」威爾遜說，「大使，你呢？你的老家也是地球。沒興趣下去看看嗎？」

「所以你很看重這些談判。」威爾遜說。

「別這樣，麗茲。」里格尼說。

「假如他死在空降過程中，我建議你該為了政治而殉死。」亞本維說。

「跟蹤狂。」威爾遜說。

「第一，你知道今天輪到我挑地方。」里格尼說，「第二，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聽他們的吩咐。」亞本維說，「假如要你談你在殖民防衛軍內的生活，儘管談。假如想和你談防衛軍的兵力和戰術，也可以談，只要不泄露保密信息就行。假如他們想喝啤酒掰手腕，你也一樣陪著。」

「有人和我一起跳？」威爾遜說。

威爾遜不禁微笑。腦袋被按下去了，他心想。

「除此之外，我們的角色並沒有任何根本性的改變。」亞本維繼續道，「我們被分配到的任務是和一批較小的不結盟國家展開洽談。就國力和影響力而言，它們屬於地球上的第三梯隊國家，但殖民聯盟的位置決定了我們不能無視或輕視這樣的任何一個國家，而我們也有可能藉此得到重要的好處……」亞本維拿起手持終端，將更新后的任務書發給下屬們。他們像教堂里的祈禱者跟隨牧師一樣，九九藏書紛紛拿起各自的手持終端。

「對。」里格尼說。

「那麼就不是了。」伊根說，「這是一次非正式談話，你只是在利用午餐時間對我發牢騷。」

「好的。」威爾遜說，「真的嗎？」

「正是如此。」伊根說，「這一招改變了高峰會議的平衡態勢。」

「對，地球空間站。」伊根說，「歸我們所有，但繞地球運行。不過那地方本身也是個需要談判解決的問題。」

「然而，等你完成空降，就會再次踏上地球的土地。」亞本維說，「好像有人對你說過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你又想說我們在地球空間站和地球人的高峰會議了嗎？」伊根說。

「這隻是其一。」伊根說，「另外也能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內打亂他們有可能採取的聯合行動。亞伯，你自己也說過。除了怨恨我們，地球上的各個國家不可能取得任何共識。我們這一步棋表示了歉意，看起來也合情合理，他們會開始彼此爭鬥，忙著拉攏和做交易——」

「不，我去。」亞本維說，「事實上，我要和他們討論在卡平阿瑪朗伊建立基地的可能性。這個談判還是挺重要的，至少國務卿本人是這麼向我保證的。怎麼樣，你對我和我的團隊領到的任務表示完同情了嗎？咱們可以繼續了吧？」

威爾遜點點頭。「我空降過一次。」他說，「不等於我很喜歡。以超音速衝進大氣層，把小命託付給薄薄一層液體的納米機器人，否則就會變成一團掠過長空的焦炭。這可不是我理想中的美好時光。」

「好得很。」威爾遜說。

「他們不會喜歡這樣的。」拉伊·薩爾斯說。克拉克號上的外交人員正在匆忙開會。「我們來這兒應該是為了開誠布公地討論其他事情，卻要在僅僅幾小時前完全改變議題。事情不該是這麼做的。」

「對。」亞本維說，「但本來就會看重。這是我的工作。但我記得我母親說過的故事和我父親身上的傷疤。儘管殖民聯盟有許多罪孽——威爾遜中尉，殖民聯盟確實有它罪惡的一面——但地球上永遠有戰爭和難民，而殖民聯盟永遠向他們敞開大門。至少給了他們一種不必恐懼隔壁鄰居的生活。此刻我想的就是地球上的戰爭和難民。想的是假如殖民聯盟不肯接納那些難民，他們中會有多少已經喪命。https://read.99csw.com」

亞本維對威爾遜露出苦笑。「我知道殖民聯盟與地球修補關係的首要目標是恢復兵源。」她說，「我也明白我們無法繼續殖民，因為種族聯合體威脅要抹平我們建立的所有新殖民點。但我們已經擁有的星球依然有發展空間，依然需要人口。因此依然滿足我的優先目標。只要我們都能完成各自的任務。你也不例外。」

里格尼皺起眉頭。「什麼意思？」他說。

半小時后，亞本維的下屬都離開了會議室，只剩下亞本維和威爾遜兩個人。「我有個特殊任務給你。」亞本維說。

「任務的第二部分呢？」威爾遜問。

「同時也從他們嘴裏掏出情報，對嗎？」威爾遜問。

「似乎。」伊根邊嚼比薩邊說，她吞下食物，「高峰會議不可能在這兒召開，理由如上所述。不可能在地球上召開，因為除了去阿蒙森-斯科特南極站，無論選哪兒都會引起騷亂，不是憎恨殖民聯盟的人就是希望我們帶他們走的那些人。種族聯合體提議以所謂中立第三方的身份主持高峰會，地點是他們的行政中心，我不得不提醒你，那兒比鳳凰星空間站大一兩個量級。我們當然不希望地球人和他們扯上關係。請問我們還有什麼選擇？」

「可是，大使，我覺得殖民聯盟心目中的優先順序未必和你的相同。」威爾遜說。

「沒有人告訴過我。」里格尼說。

威爾遜站在後排，他望著亞本維，琢磨大使會怎麼踐踏這個不服管教的下屬。

「答案是否定的。」亞本維說，「別的暫且不說，把你帶到離地球這麼近的地方卻不讓你下船就太殘忍了。另外，你也多次證明了你的用處。」

「對，」里格尼說，「來鳳凰星空間站開會更好。」

「收到。」威爾遜說。

「我好像更喜歡喝啤酒和掰手腕的那部分任務。」威爾遜說。

「意味著讓其他人成為靶子，吸引掉一些本來集中在我們身上的注意力。」里格尼說。

「是，大使。」薩爾斯說。

「我們將提議出租它。」伊根說，「出租策略今天上午已經得到了批准。」

「你反對這次高峰會議嗎？」伊根用叉子轉著一塊比薩餅玩，「防衛軍里有些人認為我們應該端著槍沖向地球，徹底佔領這顆星球，你莫非和他們站在一起？我不得不告訴ｒｅad•９9csｗ•coｍ你，這麼做似乎有些冒險。」

「我不是要和密克羅尼西亞人開會嗎？」威爾遜說。

「請接受我的同情。」亞本維說，「但命令就是命令，你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不是這個意思。」伊根說，「我本來也不會知道的，但我是聯絡人，國務院需要防衛軍正式同意。這個協議比你我的級別要高得多。不過仔細一想還真是一步妙棋。」

「殖民防衛軍不會正式參与這些談判。」亞本維說，「但他們認為你似乎可以接觸一下地球上的軍事組織。事實上，我們知道參會的美國代表團里有一小批軍人。我們向他們通報了你的存在，他們很願意和你見面。因此，你的任務有兩個部分。首先是為他們騰出時間。」

「除非他們全都決定放下歧見，集中精神對付我們。」里格尼說。

「儘力而為吧。」亞本維說，「你的級別足夠低，因此那幫軍人見到你應該不會不自在。好好利用這一點。」

「我們這是在正式談話嗎？」伊根說，「你，里格尼上校，向我，殖民防衛軍駐國務院聯絡人，傳達你的上級的觀點，我有義務轉述給國務卿聽。」

「閉嘴吧，哈利。」施密特說，「整個團隊只有我沒領到任務，而你剛和亞本維單獨談了十分鐘。不需要是個天才也知道這次我又是你的小走狗了。」

「你說什麼？」威爾遜問。

「假如他死在空降過程中，豈不就是我的錯了？」威爾遜說。

「我不喜歡對目前局勢的預估。」里格尼說，「不過你說得大體正確。」

亞本維微微一笑。「防衛軍要你空降地球。」

「地球空間站。」里格尼說。

亞本維搖搖頭。「我幾乎沒有地球的記憶。」她說，「我們全家因為奈及利亞內戰而離開。那場戰爭持續的時間超過了我父母在地球生活的時間段。我父母對地球的記憶並不美好。我們運氣很好，因為我們能離開，因為我們有地方可去。我們運氣很好，因為殖民聯盟的存在。」

「你派出的外交人員知道他們已經轉職成推銷員了嗎？」里格尼說。

「我認為高峰會議恐怕是浪費時間。」里格尼承認道，「地球上仇視防衛軍的人太多了。還有許多人仇視地球政府，因為他們無法移民或在死前入伍。更不用說地球上還有幾百個君主制國家呢，除了對我們不滿https://read.99csw.com之外，他們不願意贊同任何人的看法。會議到最後無非是互相叫罵和浪費時間，而我們和地球都沒有那麼多時間了。對，就是浪費時間。」

「天哪，」威爾遜說，「接下來你要說我的任務是保衛克拉克號的鉚釘了，對不對？」

「對不起。」威爾遜說。

「騰出時間幹什麼？」威爾遜問。

「再打斷我一次就是了。」亞本維說。

「那就取決於你了，中尉。」亞本維說。她的注意力已經全部放在了手持終端上。

「因為那是地球人建造過的最大的人造天體，地球人找不到比那裡更讓他們安心的地方了。」伊根說。「同時還能提醒他們，我們如何在過去兩百年內限制了他們的發展。」她把比薩餅塞進嘴裏。

伊根點點頭。「所以你明白為什麼最適合在地球空間站舉辦這場高峰會議了吧？」她說，「我們不只要討論地球與殖民聯盟的關係問題，同時還得挽著模特走秀。」

「為了你，我會儘可能漂亮地跳進天空。」威爾遜說。

「佩里事件過後，地球要求殖民聯盟軍艦和人員不得駐紮地球空間站和地球本土，」亞本維說，「除了偶爾有一兩個高官破例，殖民聯盟遵守了這個約定。」

「似乎也有道理。」里格尼思考片刻后說。

「美國軍方的高官聽說防衛軍偶爾會從低軌道空降士兵到地表。」亞本維說，「他們想看個表演。」

「看起來不太可能。」伊根說，「雖然我們離開地球已經十五年了，但地球上的國際關係恐怕還沒達到『手拉手共唱和平之歌』的地步吧，你說呢？」

「你能同時控制兩個人的空降服嗎？」亞本維說。

「顯然參加高峰會議的一名軍人有空降經驗，想試著玩點刺|激的。」亞本維說。

「對不起。」威爾遜再次道歉。

「同意。」伊根說，「我想吃泰國菜的。」

「你又不是沒空降過。」亞本維說，「我拿到給你的任務書了，上面寫著你空降過。」

「我們丟掉了我們在地球的唯一一個前哨站，你說這是一步妙棋？」里格尼說。

「防衛軍用運貨無人機送了兩套來。」亞本維說，「一套給你，另一套給和你一起跳的人。」

「假如高峰會議按原計劃進行，那麼我同意你的看法。」伊根說，「但另一個選擇是什麼呢？不開高峰會議，地球徹底背離殖民聯盟，種九*九*藏*書族聯合體接納它成為會員，這樣恐怕更加糟糕。關鍵之處在於接觸，哪怕談不出任何結果，但實際上不會沒有結果的。」

「但還是有個小問題，我只有防衛軍標準配發的緊身戰鬥服，但沒有空降需要的裝備。」

「你指的是去地球空間站開會。」伊根說。

「而我們在他們當中挑選棋子，教唆他們彼此爭鬥，達成符合我們利益的交易。」里格尼替她說完。

「既然是這樣，」亞本維說，「那麼我就建議你別再浪費時間說事情應該怎麼做了，多花一點時間考慮我們現在要怎麼做。聽說我們願意出借地球空間站，地球各國政府的代表肯定會大吃一驚。但是，薩爾斯女士，你的工作是讓他們樂於接受這個變化。我相信你能完成這個任務。」

「但你還是比痔瘡還討厭。」亞本維說。

「這倒是真的。」威爾遜承認道，「我不得不說我對此有所期待。但話也說回來，地球空間站通過太空電梯與地表相連。我更願意走那條路下去。雖然不太帶勁，但比較安全。」

「恕我直言，亞伯，但為什麼要告訴你？」伊根說，「你是上校，又不是將軍。」

「我真正擔心的不是這個。」里格尼說，「假如雙方的外交人員願意一口氣談到面色發青，那我很願意祝他們順利。我不喜歡的是整件事的安排。」

「他們知道空降服是用腦伴控制的，對吧？」威爾遜說，「那傢伙肯定沒有。他會窒息，然後會燒起來，然後會變成灰燼，最終成為凝結雨水的核心回到地面上。似乎不是個好主意。」

里格尼拉了拉制服的領子。「再捅我一刀吧，麗茲，快來。」

「一個壞主意。」亞伯·里格尼上校隔著比薩餅對麗茲·伊根說。

「不會丟掉的，」伊根說，「依然歸我們所有，契約里肯定會包括停泊權。之所以說是一步妙棋，是因為它改變了遊戲的本質。目前地球沒有通往太空的出口。我們長時間封鎖這顆星球，因此地球沒有供太空旅行使用的基礎設施。他們沒有空間站，沒有太空港，幾乎連飛船都沒有。他們要花許多年和好幾倍全球生產總值才能武裝起來。現在我們送給他們一條已經存在的途徑。控制了地球空間站就能控制貿易、太空旅行和地球的未來，當然了，前提是地球人首先要能夠團結一心。你明白這些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