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說我撒謊嗎？」潘迪特惱怒道。

「明智。」威爾遜說，「非常明智。」

「因為現在他們明白了豆稈的物理原理。」科洛馬說，「佩里事件解決了這個問題。現在他們面臨的問題是資金和組織。他們沒有足夠的錢，無法建造另一根豆稈或更大的空間站。再說假如某個國家嘗試做這些事，其他國家就會上躥下跳指手畫腳。」

「殖民聯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威爾遜說，「現在誰也不提殖民聯盟壓制地球幾百年了。」

「對，女士。」巴雅說。兩人站在克拉克號的艦橋上，飛船停在與空間站有一段安全距離的地方，交通艇來回運送外交人員。

「放馬過來。」威爾遜說。

「三輪，」威爾遜重複道，「我擊中你們每人三次，咱們就算結束了。我有人要見，你們多半需要練慣用嘴呼吸。那麼，三輪。可以嗎？」

「他們有四個人。」施密特說，「而且看著不像善茬兒。」

四名士兵散開，在威爾遜面前站成半圓形。

「放鬆，哈特。」威爾遜說，「他們想揍的不是你。」

「當然了。」威爾遜說。他捏了捏鼻樑，似乎很不耐煩。「各位，我希望你們注意到一點，你們有四個人，我只有一個人。我還希望你們注意到另外一點，我一丁點兒也不在乎你們這樣四個明顯訓練有素的肌肉大兵打算把我揍成肉醬。那麼，這說明了什麼呢？一、我腦子有病。二、你們完全不清楚你們在招惹什麼人。來，選一個答案吧。」

「丹妮爾·洛溫。」他說，「真是一個驚喜。」

「你們想揍我一頓。」威爾遜說，「行啊，咱們這麼打。隨便你們怎麼圍住我，然後出一個人來揍我。要是打中了我，而不是被我擋住，那就可以再打我一拳。要是我擋住了，那就輪到我了。我打你們四個人，而不能被任何一個擋住。要是你們中有人擋住了我，那就又輪到你們了。聽懂了？」

「我是認真的。」士兵說。

「真的。」威爾遜說，「實話實說，我是綠皮人。在人群里很顯眼。他們顯然聽說過殖民防衛軍的士兵厲害得沒話說，但見到我之後覺得我很不起眼。不，朋友，他們怎麼看都覺得我是個軟蛋。所以他們想找我打一架，量一量我手上的功夫。完全是出於好奇，我敢肯定。」

「初步參与競爭的都有誰？」威爾遜問，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什麼？」克魯格說。

「啊，抱歉，」威爾遜對他說，扭頭對赫希和洛溫說，「稍等我一分鐘。」

「喂，」克魯格說，「我們到底還打不打了？」

「read.99csw.com假如到時候我還沒有用完，請交通艇在十公裡外待命，直到我允許它登船。」科洛馬說。

無人機需要鑒別身份才能打開。科洛馬把右手掌貼在門鎖上，等待它掃描掌紋和血管圖樣。幾秒鐘后，鎖開了。

「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威爾遜說。

「就是你要和我一起低軌道空降。」威爾遜說。

「想都不要想。」威爾遜說。

「哈利·威爾遜？」一個女人的聲音說。

「你是克魯格，對吧？」威爾遜放下酒杯。

「我？我待在這兒。」威爾遜說，朝酒吧打個手勢。

科洛馬看見的第一件東西是給哈利·威爾遜中尉的包裹，裏面是兩件空降服和為空降準備的罐裝納米機器人——科洛馬鬱悶地想到，為此他會再次借用克拉克號的交通艇。只要和威爾遜沾邊，她的交通艇就不會遇到好事。

「你就是在協助我啊，」威爾遜說，「給我拿啤酒也算。」

「等——」克魯格叫道，後面一個字被接二連三的耳光聲淹沒了。

「我看我們還是陪你喝一杯吧。」赫希說，「就算只是出於自衛呢。」

「已經在這兒見過了。」威爾遜說，「除了要和我一起空降的那個人。他有什麼事耽擱了，晚些時候會來找我的。」

「我不著急。」施密特說。

「不，我只是喜歡綠色。」威爾遜說。他喝完最後一口啤酒，懊惱地看著空蕩蕩的杯底。

「是，女士。」巴雅說。

巴雅挑起眉毛，但沒有多問什麼。「交通艇預計將於二十五分鐘后返回。」她說。

「這兒好像有點吵吧。」施密特說。

「我看你欠潘迪特一個道歉。」克魯格說。

「我的任務是協助你。」施密特對威爾遜說。

「你怎麼知道的？」克魯格問。

科洛馬正要表示贊同，她的手持終端忽然響了。她低頭望去，看見象徵高優先順序保密信息的紅綠條帶。科洛馬走到一旁，閱讀消息。巴雅注意到船長的舉動，扭頭去做其他事情。

「要是你知道我是個狀態一塌糊塗的防衛軍士兵，恐怕會更加吃驚吧。」威爾遜說，「過去這幾年我一直泡在實驗室里。」

「真是一塌糊塗。」巴雅說。

單人飛行器尺寸的貨運無人機鑽進停機庫，降落在甲板上。科洛馬關閉艙門，恢復大氣壓，從控制室走向貨運無人機。

潘迪特抓住威爾遜的肩膀，威爾遜讓他把自己轉了過去。「我不喜歡有人在我朋友面前說我撒謊。」潘迪特說，鬆開威爾遜的肩膀。

「提當然還在提，但沒人在乎了。」施密特說。

科洛馬推開這個念https://read.99csw.com頭和給威爾遜的包裹。她來停機庫不是為了這些。

「我的重點在於鳳凰星空間站是你的參照物。」科洛馬說，「地球空間站確實比較小，但並不比絕大多數星球的空間站更小。」

「但還是有可能波及到我。」施密特說。

「好了，我放棄。」洛溫說，她身邊是個穿制服的男人，「你到底在幹什麼？」

她來是為了另一個包裹，這個包裹放在給威爾遜的包裹旁邊，上面標著她的名字。

「呃，」威爾遜說，「用不了多久的。」

「真可惜。」威爾遜說，「他們看起來挺好的。吃相難看。但為人不錯。」他喝了一口啤酒，「太好喝了。殖民聯盟就生產不出像樣的IPA啤酒。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

「瘋人院，可想而知。」施密特說，「歡迎儀式都還沒結束，整個高峰會議的時間表就進下水道了。殖民聯盟在兜售這個空間站的租約，這一點完全打亂了安排好的所有事情。」

「這種事不會發生第二次了。」施密特說，把他從酒吧拿來的IPA啤酒遞給威爾遜，「我是你的助手，不是你的小廝。」

四名士兵互視一眼，咧嘴獰笑。「我們猜是你腦子有病。」克拉格說。

「好得很。」施密特說，看著四個人從桌前起身。

「這就是第三輪了。」威爾遜對四個人說，他們都躺在地上，抓著脖子使勁吸氣，「別擔心，兄弟們，只是氣管上有一塊瘀青而已。過一天就會好。好吧，兩天。反正不著急。那麼，咱們算是結束了嗎？兄弟們？」

「艦橋交給你了。」科洛馬說，走了出去。

「你在鳳凰星長大。」科洛馬對巴雅說，「習慣了一抬頭就看見鳳凰星空間站掛在天空中。比起它，其他空間站都顯得很小。」

「不需要。」威爾遜說，他扭頭面對四名士兵說，「三輪。」

巴雅嗤之以鼻。「似乎不怎麼管用嘛。」

「少跟我玩這套。」威爾遜說，「說說你看見的高峰會議的情況吧。」

「談得怎麼樣？」施密特說。

「你恐怕不會再在這兒見到吉哈爾人了。」施密特說，「他們是種族聯合體的發起成員之一。」

施密特微笑道：「好吧。你這會兒在聽什麼？」

「很好。」威爾遜說，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每個人的臉上就挨了他一巴掌。他們捂著臉愣在了那兒。

「但我陪你喝了好幾杯。」威爾遜提醒她。

「等一等，什麼？」施密特說。

「要給您拿兩塊脆餅嗎，我偉大的主人？」施密特問。

「喂！」一名士兵對威爾遜說，九-九-藏-書「你是那什麼殖民防衛軍的士兵嗎？」

幾分鐘后，交通艇停機庫的控制室里，科洛馬坐進控制台前的椅子，啟動抽氣程序。停機庫里的空氣被抽進壓縮存儲艙，停機庫的門在真空中無聲無息地打開。

「所以我們會看四五天好戲，然後建議各國外交官回去起草提案書，在下一輪談判上拿出來展示。」威爾遜說，「他們會先篩掉一批，聯盟態勢和提案內容會隨之改變，對殖民聯盟肯定會越來越有利，到最後我們會讓差不多整個地球跟著我們的指揮棒走，也就是繼續向殖民聯盟提供兵源和殖民者。」

「為什麼？」威爾遜說，「為我準確地複述了他的話？好像不該為這個道歉吧？」

「你不是要和美國軍方的人開會嗎？」施密特說。

四個人猶猶豫豫地走向他。威爾遜揮手招呼他們過去。「來吧，兄弟們，」他說，「別弄得好像你們不想這麼做似的。快圍住我。」

「第一輪。」威爾遜說，「第二輪來嘍。」

「沒錯。」赫希說。

「除了你抱怨給我拿啤酒之外，」威爾遜說，「我背後的德國和法國外交官在討論歐洲人該不該讓俄國人加入他們的投標。我背後左手邊的美國外交人員在搭訕一名印尼外交人員，都二十分鐘了似乎還沒意識到他今晚誰也勾搭不到，因為他蠢得簡直可憐。我正前方，南部非洲聯合國的四個士兵已經喝了一個小時，這十分鐘一直在討論該怎麼找我打架，但弄得像是我挑起的。」

「我在鳳凰星的另一側長大。」巴雅說，「長到十幾歲才親眼看見鳳凰星空間站。」

「似乎不怎麼樣嘛，你說呢？」涅瓦·巴雅對索菲亞·科洛馬說。

「好，第二輪。」威爾遜說，「準備好第三輪了？」

「建造它的政治意義更大。」科洛馬指著顯示屏上的豆稈說，「豆稈在物理學上說問題很大。當然了，我說的是標準物理學。它應該從天上砸下去才對。它屹立不倒能夠提醒地球人我們的科技比他們先進多少，這樣他們就不會企圖和我們過不去了。」

「我明白。」施密特說，「你呢？」

「我打算坐在這兒喝啤酒偷聽談話。」威爾遜說，「哈特，我並不擔心。」

「美國，這個不出意料。」施密特說，「儘管還是喜歡單方面做主，但他們在討論拉攏加拿大、日本和澳大利亞聯合投標。歐洲各國把籌碼聚在了一起。印度目前還在單獨行動。除此之外就亂成一團了。非洲和東南亞的代表圍在亞本維大使的門口，企圖三四個一批和她定時間。」

「慢慢來。」赫希說。

https://read.99csw.com「那就別在朋友面前撒謊唄。」威爾遜說，「其實挺簡單的，你說呢？」

「他們傷不到我的。」威爾遜說。他灌下一大口啤酒，放下杯子，然後仔細聽了一小會兒。「哦，好的。他們決定動手了。這就來了。」

「我可不是那種男孩子。」威爾遜說。

克魯格對著甲板嘔吐。

「你們當然說了。」威爾遜說，轉身把酒杯塞給施密特，「能再給我倒杯酒嗎？」他問。

「你當然是。」威爾遜說，「我認得你的聲音。」他指著另一名士兵說，「你應該是古森，你多半是莫蘇迪。」他指著第三名士兵說，然後指著最後一名士兵說，「所以你只能是潘迪特了。我沒認錯吧？」

威爾遜轉身面對士兵，「弟兄們想喝點什麼嗎？我請客。」

「但你們確實說了啊。」威爾遜說。

「我在偷聽你們的談話。」威爾遜站了起來，「你們在討論該怎麼挑事，弄得像是我先朝你們揮拳頭的，好讓你們揍得我滿地找牙。」

「你指的是地球空間站？」科洛馬對她的副船長說。

「趁我分神的時候攻擊我。」威爾遜說，「不錯。沒用，但不錯。」他拉起克魯格，把他推回原位，然後轉向叫他的那個女人。

「我們什麼都不會做。」莫蘇迪說。

「啊哈，但你沒有基因改造的超人耳朵，對吧？」威爾遜說，「而且腦袋裡也沒有電腦幫你過濾掉你不想聽的內容。」

「說起來，我們是來找你的。」洛溫說，朝她身旁的男人擺擺頭，「戴維·赫希上尉，美國空軍，我表弟。」

「我們這是在幹什麼？」古森問。

「而且還無視我的調情。」洛溫說。

「你是想說這下你們可以揍得我滿地找牙了，對吧？」威爾遜說，「我好吃驚。唉，要是你們一上來就承認這個，咱們現在都完事了。」

「只是開玩笑而已。」威爾遜安慰他。

「我大開眼界了。」赫希說。

「太空電梯很有意思。」巴雅改變了話題，「真奇怪，為什麼其他星球都沒有採用。」

「那麼我看我們就有個問題需要解決了。」古森說。

「我說過了，我們沒說過那種話。」潘迪特說。

「隨便你。」克魯格說。

「說起來，我的朋友哈特從吧台回來了，拿著一杯給我的啤酒。」威爾遜說，「喝一杯嗎？」他用大拇指指著還在地上喘息的四名士兵說，「我想請他們喝一杯，但他們不肯。看看他們的下場吧。」

「我的英雄。」施密特挖苦地說。

「謝謝。」威爾遜接過啤酒，環顧四周，「上次我走進這個集體餐廳，好像就是坐在這張桌子前第一次看見了外星rｅａｄ•９9ｃsｗ.ｃom人。是個吉哈爾人。那是我人生中的大日子。」

「很明顯就是吧，你說呢？」威爾遜說，「那麼，喝什麼？有人要來一杯嗎？沒有？」他轉身對施密特說，「那就只有我的那杯了。不過你也給自己要點什麼吧。」

「好的。」威爾遜說。他走向酒吧前方寬闊的公共走廊。四名士兵困惑地望著他的背影。威爾遜轉身看著他們說：「好了，別傻站在那兒。給我出來。」

「朋友，你會發現道歉對你的好處比較大。」古森說。

「因為這樣比較像我們喝多了在練手，而不是你們四個人企圖攻擊一名防衛軍士兵，從而挑起地球和殖民聯盟之間的戰爭。」威爾遜說，「我看這樣比較明智，你們說呢？好了，來吧，站好位置。」

「什麼？」士兵一時間不知所措。

「幹得好，殖民聯盟。」威爾遜說，「不過我這話是從現實政治的角度說的。」

「我是不是應該迴避一下？」赫希說。

「你打算怎麼辦？」施密特問，扭頭看了一眼威爾遜說的那四個士兵。

威爾遜扭頭去看。克魯格舉起雙臂撲向他。威爾遜一抬手就擋住了他，順勢把他放翻在地。克魯格驚訝地叫了一聲。

「去你媽的！」古森叫道，四個人同時撲向威爾遜。

「就當你在說『是』吧。」威爾遜說，彎腰拍了拍克魯格的後腦勺，「孩子們，謝謝你們陪我活動身體。挺好玩的。別擔心，我自己知道怎麼走。」他直起腰，走向洛溫和赫希。

「我們為什麼要這麼打？」莫蘇迪問。

「計劃差不多就是這樣。」施密特說。

「膽小鬼。」洛溫微笑道。

「我們沒說過這種話。」潘迪特說。

「好。」施密特說，接過酒杯，但眼睛始終盯著四名士兵。

「確實如此。」洛溫說，「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幾乎沒挪過屁股。」

「我在羞辱四個喜歡亂揮拳頭的沒腦子。」威爾遜說。

科洛馬讀完消息，輸入個人密碼確認收到，然後轉向副船長。「下令清空交通艇停機庫，」她對巴雅說，「所有工作人員全部撤出，直到我下令后才能回去。」

「不用了，我沒事。」威爾遜說。莫蘇迪趁機撞向他，但很快就躺在了地上。「你們的機會用完了。」威爾遜淡淡地對他說。他鬆開莫蘇迪的脖子，讓莫蘇迪爬回原位。他扭頭對洛溫說：「你們要去哪兒？」

「很高興認識你。」威爾遜說。

「需要幫忙嗎？」洛溫身旁的男人問。

「就是一群大兵喝酒講戰場故事。」威爾遜說，「無聊，但挺愉快，而且很容易引導話題。他們離開后我留在這兒，聽每一個進來的人說今天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