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酒來了。」洛溫朝拿著啤酒往回走的赫希和施密特揮手，「來得正好，可以解憂。」

「對，那當然。」科洛馬贊同道，「我們只是在錯誤的時間來到了錯誤的地方。但每個事件中都有某個不明身份的組織為了某些原因企圖操縱事態走向。是同一個組織還是不同的組織？假如是不同的組織，他們各自為戰還是齊心協力？還有，為了什麼目的？還有，我們來到這裏，和地球各國的代表開會。我們知道防衛軍內部的間諜還沒有被抓住。我們知道地球上也有人在動手腳。」

洛溫擂了一拳赫希的胳膊。「我從小到大一直在攢踢人的機會。」她說，「說不定就是這一次了。你應該很自豪才對。」

科洛馬讓亞本維看她的手持終端，屏幕上是防衛軍的命令書。「在國務院的許可下，殖民防衛軍暫時將克拉克號列為防衛軍艦船，我也暫時轉為軍籍。同等軍銜，但保留殖民聯盟的非軍職船長身份，這樣船員不必轉為軍職就可以遵從我的命令。我還得到命令要嚴格保守我和克拉克號轉入軍籍的秘密。」

「但你告訴了我。」亞本維說。

「家人。」赫希對威爾遜和施密特說，他站起身，「你們要什麼？」

「比方說？」威爾遜說。

「萬事開頭難。」威爾遜說。

「並沒有。」亞本維說，「我的時間表裡有一個小時的吃飯和休息時間。現在就是了。肯亞的一名代表向我解釋了四十分鐘既然太空電梯的起點在內羅畢，那麼地球空間站就應該交給他們，所以無論你對我說什麼，相比之下都彷彿一股理性的清泉。」

四個人一起碰杯。

「為什麼這麼確定？」亞本維問。

「後面這一句讓我有點喪失信心。」洛溫說。

「你們為什麼要那麼做？」赫希問，「我不是外交人員，所以我大概會看漏什麼玄而又玄的妙招，但我怎麼看都像是你們在做超出了能力範圍的事情。」

「再說赫希上尉和我明天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威爾遜說。

「我也記得我說過，假如你希望我會替殖民聯盟的政策辯護，那你可來錯地方了。」read.99csw.com威爾遜說，「不過我不得不說——完全從客觀的角度說——殖民聯盟的計劃似乎奏效了。」

「所以殖民聯盟到底想幹什麼？」洛溫問威爾遜。他們、施密特和赫希在酒吧已經喝到了第三輪。

「你叫我去的，」施密特說，「我那是在執行命令。」

「對，但你欠我啤酒。」洛溫說。

「好像還沒那麼自豪。」赫希說。

「對誰不是好事？」洛溫反駁道，「對人類還是對殖民聯盟？兩者不是一碼事，你也明白的。假如到最後人類真的分裂了，誰該為此承擔責任？不是我們，哈利，不是地球。」

「她不是欠你錢嗎？」赫希說。

「我們要穿上的防護服由腦伴控制。」威爾遜敲了敲太陽穴，「不幸的是你表弟沒有這東西，也不太可能在空降前搞到一台。因此我將控制兩套防護服的展開。」

「因為防衛軍除命令外還給了我另一件東西。」科洛馬說。

「不怪你。」洛溫說，「你和我們其他人一樣，只是工具而已。雖說這會兒你似乎比絕大多數人都開心。」

「但那樣人類就會分裂。」威爾遜說，「不是好事。」

「我想說的是當然很安全。」威爾遜說，「不可能更安全了。比上廁所還安全。知道嗎？有很多人死於拉屎用力過度。每天都有這種事。」

「確實奏效了。」洛溫說，「我必須承認，這是個非常符合邏輯的短期解決方案，但從長遠來看，它有好幾個問題。」

「好，我感到非常自豪。」赫希說。

「懂了。」亞本維說。

「我猜此刻我自然而然的回答應該是，假如殖民聯盟崩潰，你們不會喜歡地球的下場。」威爾遜說。

「對不起。」威爾遜說。

「現在又多了一個你。」亞本維說。

洛溫掏出手持終端翻看時間表。「十一點可以嗎？」她問，「我的時間表上有個十五分鐘的空隙。我本想用來上廁所的，但也可以用來聽你講課。」

「不會有事的，我保證。」威爾遜說，「上次我這麼做的時候，敵人一路追著我開槍。只差幾毫米就會炸掉我的一條腿。相比之下，這次只九-九-藏-書是小菜一碟。」

「對。」洛溫答道。

「我們踏上地球空間站前一小時才收到新的命令。」施密特說，「我們的驚訝程度不亞於你們。」

「對不起。」威爾遜再次道歉。

「不，我沒有。」科洛馬說。

「我完全理解。」威爾遜說，「這也不是我的主意，你知道的。但聽我說，明天空降前，戴維和我要碰頭，我必須向他講解空降程序，解釋清楚我們會怎麼做。假如你有時間，不如和他一起來吧。我會讓你覺得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我保證。」

「你指的是加入種族聯合體。」威爾遜說。

赫希清清喉嚨，聲音很響，不容忽視。

「時間表太滿了。」威爾遜說。

「我不確定殖民聯盟會不會贊同這套說法。」威爾遜說。

「他一直在喝啤酒和打人。」施密特說，「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洛溫看了一會兒表弟，又看了一會兒威爾遜。「安全嗎？」她問。

「我猜他們預計到會發生些什麼事。」科洛馬說，「我們在丹納瓦星系犧牲了克拉克號——上一艘克拉克號——當時有人給烏切人設下陷阱。我們不知道敵人是誰。防衛軍試圖利用這艘飛船揪出他們當中的一名間諜，但沒有成功。地球代表團登上克拉克號，一名代表殺死了另一名代表，企圖嫁禍給我們，但我們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原因。然後還有烏爾瑟·達梅號在我們與種族聯合體會面時朝我們開火，幕後主使者身份不明。」

「你覺得防衛軍為什麼要這麼做？」亞本維問。

「我們不需要你們贊同。」洛溫說，「我們只需要等待就行了。沒有新的殖民者和士兵，殖民聯盟是支撐不下去的。相信你們的經濟學家和軍事學家已經確認這個事實了。你們需要我們勝過我們需要你們。」

「那地球必須先團結起來才行，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威爾遜說，「種族聯合體恐怕沒興趣和一顆星球上的許多個國家打交道。」

「但我是認真的。」洛溫說。

「我被徵兵了。」科洛馬說。

「我看我們的動機會很充足。」洛溫說，「假如只有兩個選擇，要九-九-藏-書麼被迫和以前剝削我們的勢力結盟，要麼承受以前剝削我們的勢力崩潰的連帶傷害。」

「你不需要說服我，丹妮。」威爾遜說，「那麼，美國代表團會採用你的這套論辯嗎？」威爾遜問。

「啊哈。」威爾遜又說。

「對。」科洛馬說，「我的首要任務是仔細觀察所有入港艦艇。他們給了我一份船期表，包括殖民聯盟和其他星球預計將在接下來九十六小時內抵達空間站的所有飛船。他們還給了我地球空間站飛控系統的訪問權，允許我監聽飛船通訊。要是發現可疑的跡象，我就通知地球空間站和呼叫他們放置在躍遷點上的無人機，無人機會立刻躍遷回鳳凰星空間站。」

「那麼，」洛溫舉起酒杯，「我來祝酒。敬永遠正確一杯。願上帝和歷史原諒我們。」

「我不為你的膀胱負責。」威爾遜說。

洛溫假裝震驚。「我為你威脅了一名防衛軍的士兵，你連幫我拿杯啤酒都不肯？夠了，你不再是我最喜歡的表親了。蕾切爾回到第一位了。」

「我們要從黑洞洞的太空直降地球表面。」威爾遜說，「你說安全不安全？」

「我知道。」威爾遜說，「我認真的答案是你知道的和我一樣多。」他指了指施密特，「也和他一樣多。」

「他真這麼想？」威爾遜問。

「大概就是要製造出這個效果吧。」洛溫說，「把出租空間站的點子丟給地球各國的代表，打亂他們聯合起來向殖民聯盟討說法的計劃。把事情丟給殖民聯盟的外交人員，他們沒有真正的管轄權，只能聽地球各國的代表卑躬屈膝請求在租約里分一杯羹。改變議題，改變地球看待殖民聯盟的方法。但我敢和你賭命，殖民聯盟從很久以前就在策劃這套戰略了。目前局勢的發展完全符合他們的預期。」她喝了一口啤酒。

洛溫眯起眼睛盯著威爾遜。「我不想說這句話的，但戴維是我最喜歡的表親。」

「我還是不喜歡。」洛溫說。

「既然你這麼自豪，下一輪就該你端酒了。」洛溫說。

「嗯，是的。」洛溫說，「談判的一方忽然丟下炸彈，把一場九*九*藏*書井井有條的高峰會議變成一個該死的爛攤子，結果就會是這樣。」

「你從小到大踢過人嗎？」赫希問，「哪怕一次？你好像一直很淑女的。」

「我去給哈利拿酒。」施密特說著站起身，「來吧，戴維，我陪你去吧台。」兩人穿過人群走向啤酒龍頭。

「有這個可能性，但我覺得防衛軍最擔心的不是這個。我猜制訂計劃的人肯定認為襲擊更有可能來自飛船。」科洛馬說。

「有一種可能性是威脅來自地球而非外部。」亞本維說，「通往地球空間站的豆稈被炸過。現在地球上就有好幾場針對高峰會議和防衛軍的騷亂，其中任何一場都能用於瞞天過海。」

「對。」赫希附和道，「明天1400，威爾遜中尉和我會跳出一個非常漂亮的空間站。」

「嘴賤是吧？」洛溫說。

「那你可算是找對了傾述對象。」施密特坐下，「哈利也有這個問題。你問他就知道了。」

「也只能交給你。」赫希說，「只有你腦袋裡有電腦。」

「你要見我？」亞本維對科洛馬說。

「我不擔心開頭那一跳，」赫希說，「但稍微有點擔心著陸。」

「你姐姐還欠我錢呢。」洛溫說，「你給我閉嘴。我正在威脅哈利。」赫希笑嘻嘻地閉上了嘴。「如我所說，戴維是我最喜歡的表親。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哈利，我會來找你麻煩的。我可不像那四個大兵那麼好對付。我對天發誓，我會踢你一個落花流水。」

科洛馬點點頭。「防衛軍在地球空間站上只有一個威爾遜中尉，所以情況就更加不妙了。」

「什麼意思？」洛溫說。

洛溫再次皺眉。

「這些事的責任不在我們身上，」亞本維說，「和我們的關係其實不大。」

「這話我記住了。」洛溫說，收起手持終端，「至少我還有時間上廁所。我認識的幾個人安排了太多的會議，搞不好會得上腹膜炎。」

「這件事牽涉到了你和你的手下。」科洛馬說，「不管命令怎麼說，你都應該知道。」

「假如某個勢力打算髮表什麼聲明或採取什麼行動，現在的時間和地點都非常合適。」亞本維總結道。

「對。」科洛https://read.99csw.com馬說，「很抱歉，打擾你的工作了。」

「我正在向他解釋，一個人永遠正確會活得多麼艱難。」洛溫說。

「啊哈。」威爾遜說。

「這就又回到了傲慢的問題上。」洛溫說，「你記得吧？咱們談過這個。殖民聯盟最大的問題就是傲慢。這次是一個完美的例子。他們不肯坐下來和地球各國討論為什麼要遏制我們發展幾百年，而是耍心眼用出租空間站干擾我們的注意力。」

威爾遜微笑著往後一靠。「現在我應該假裝驚訝，高呼殖民聯盟的行為出自最美好最純潔的動機，對吧？」

威爾遜向她舉杯。「你真了解我。」他說。

「當然。」洛溫說，「我說正經的，哈利。別讓他發生什麼事情。」

「假如地球只是孤零零的一顆星球，你說得對。」洛溫說，「但我們還有另一個選擇。」

「他似乎為人不錯。」威爾遜對洛溫說。

「比方說，假如美國、中國和歐洲聯合起來說，作為一項補償措施，殖民聯盟應該把地球空間站給我們，這時候殖民聯盟應該怎麼辦呢？」洛溫說，「忘記什麼租用不租用的鬼話吧。殖民聯盟壓迫了我們兩個多世紀，比起那麼多的免費勞力和士兵，區區一個空間站只能勉強算個零頭。這次就便宜你們了。」

「我收回我剛才那句話。」亞本維說，「被徵兵了是什麼意思？」

洛溫皺了皺眉頭。

威爾遜舉起手假裝發誓。「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讓你表弟發生任何事情。就算他發生任何事情，同樣的事情也會發生在我身上。」他說。

「我會告訴蕾切爾的。」赫希說。

「說這話的人在我單挑四條大漢的時候躲在吧台不敢回來。」威爾遜說。

「你大概以為裙帶關係能幫上我的忙。」洛溫說，「身為美國國務卿的女兒應該能讓我得意一兩回，尤其是我完全正確的時候。可惜有個小小的問題，老爸得到的命令是要我們在高峰會議結束前盡量談定一份合約。他說假如我們沒有搞到租約，那麼我的論辯就是個不錯的『備用計劃』了。」

「嗯，那個就交給我了。」威爾遜說。

「沒錯過什麼好戲吧？」赫希把一杯啤酒遞給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