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它只有六發彈藥。」科洛馬說，「我向兩枚導彈各打一發，朝飛船打了三發。運氣再好也只剩下一發了。假如只剩一艘敵艦，那咱們就算是脫險了。但外面還有十五艘，而我把克拉克號變成了它們的目標。」

「我要你命令船員上逃生艙。」科洛馬說，「它們還在琢磨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沒有朝我們開火。這個局面持續不了太久。必須在他們開火前讓所有人下船。」

「怎麼回事？」巴雅說。

「你好像沒聽見我在說什麼。」亞本維用上了她最冷酷的嗓音。

威爾遜不禁微笑，不合時宜的話引來了他想聽見的回應。「我要你脫衣服，因為我要你穿上這個。」他說，拿起防衛軍的戰鬥服。

洛溫點點頭，接過戰鬥服，開始解襯衫紐扣。威爾遜轉過身去。

交通艇停機區冰冷而空曠。威爾遜放下帆布袋，開始在裏面找東西。「丹妮。」他說，沒有得到回應。他抬起頭，提高嗓門說：「丹妮！」洛溫望向他，眼神中充滿困惑。「我要你脫衣服。」他說。

威爾遜四周的叫喊聲越來越響，人群意識到艙門擋住了read.99csw.com他們的去路，他們被困在了空間站的這個區域內。

幸運的是科洛馬不打算袖手旁觀。

巴雅下達命令，然後扭頭看著她的船長。

威爾遜環顧四周，發現他們在五號交通艇停機口。

亞本維瞪著格斯，但格斯對她的衝天怒氣置若罔聞。過了幾秒鐘，她轉過身，用眼神讓她的一名下屬讓出座位，她過去坐下。

施密特望著候機區，聳聳肩，癱坐在一張長椅上，獃獃地盯著天花板。他錯過了逃生之路，前後只差幾秒鐘而已。挺符合我的個性，他心想。到頭來，我還是比別人慢半拍。

「跟我走。」他再次抓住洛溫的手。他跑向與人群垂直的停機口。洛溫愣愣地跟著他。威爾遜查看停機口艙門的狀態，發現艙門沒有鎖死。他拉開門，把洛溫推進去，轉身關上門，希望沒有被驚恐的人群看見。

導彈頓時化為烏有，發射導彈的飛船也炸成一團煙花。

「你不需要會，因為我會。」威爾遜拿著戰鬥服說，「你只需要穿上就行。快點，因為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哈利。」洛溫說。

「我不會。https://read.99csw.com」洛溫說。

「我們必須走了。」格斯說。

「是嗎？」威爾遜說，「但我一直是這麼打算的。」

他只希望他們能別這麼吵鬧。

「涅瓦，叫交通艇駕駛員去地球。」科洛馬說，「那些飛船發射的是歌鷹導彈，不是面向大氣層設計的，進入大氣層後會摩擦焚毀。命令交通艇儘可能深入大氣層，以最快的速度。」

地球空間站顫抖了一下，到處都響起警報，克拉克號交通艇的駕駛員佳思婷·格斯知道不能再等了。「扣好安全帶。」她說，關上了交通艇的艙門。

「行。」威爾遜喝道，「空間站遭受襲擊，丹妮。我們被困住了。襲擊者有能力像剝橘子似的炸開空間站的外殼。我們錯過了交通艇。要是還想離開，這就是唯一的出路。跳下去。」

這兒沒有交通艇，威爾遜心想。但他忽然有了另一個念頭。

「有句話要說清楚，我沒打算這麼和你一起脫|光衣服的。」洛溫說。

「還有兩個人沒到，」亞本維說，「我們要等他們。」

施密特的手持終端響了，鈴聲說明是威爾遜在呼ｒeａd.99cｓw.ｃｏｍ叫。好運氣的龜孫子，施密特心想。毫無疑問，哪怕到了這個時刻，哈利也還在琢磨該怎麼死裡逃生。施密特愛他的好朋友哈利，敬佩他，甚至有點仰慕他。但此時此刻，人生似乎就快走到盡頭，他發覺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和哈利聊天。

這句話讓她從震驚中醒了過來。「你說什麼？」她問。

「又有兩枚導彈發射，」勞說，「瞄準我們的交通艇。」

施密特跑到門口，隔著候機區寬闊的玻璃窗，親眼看見了交通艇的起飛。

威爾遜沒有親眼看見，而是感覺到應急艙門在前方突然升起，隨即看見哈特·施密特已經在艙門的另一側了。威爾遜抓住洛溫，企圖在已經驚慌失措的人群中擠出一條路，但人群把他和洛溫擠了回去，裹挾著他們向後走。威爾遜只看見了一眼施密特的震驚表情，上下艙門就緊緊封死，分開了他們兩個人。威爾遜大聲叫喊，命令施密特上交通艇，但施密特在一片喧囂中不可能聽見。

施密特看見應急艙門升起，看見哈利朝他叫喊什麼，但他聽不見，他轉身繼續跑向七號門。這片區九*九*藏*書域的盡頭就是七號門，雖說施密特知道規定的時間恐怕已經用完了，但他還是想用自己的眼睛確定一下。

威爾遜轉過半個頭說，「什麼？」

「當然是的。」科洛馬說。究竟是誰在發動襲擊暫且不論，但他們顯然不想讓人活著離開空間站。

「就差一點兒。」施密特低聲說。他幾乎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麼，因為和他一起被困在這片區域的人們正在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他要和這些人一起死在這兒了。

威爾遜望向洛溫，洛溫臉色慘白。和其他人一樣，她也意識到了。

洛溫發出虛弱而疲憊的笑聲。威爾遜轉過頭去，既為了讓洛溫保持體面，也因為不想讓她看見他呼叫哈特·施密特時臉上的表情。

她走到自己的監視器前，標出飛向交通艇的導彈和發射導彈的飛船。她拉出監視器上的控制面板，撳下一個按鈕。

「我聽見了。」格斯說，開始執行出港程序，「你想繼續等？我打開艙門，給你五秒鐘下船。但我必須走了，大使。空間站正在我們四周爆炸。它解體的時候我可不想待在附近。你要麼下船，要麼給我閉嘴。事後隨便read.99csw.com你處置我，但現在你在我的船上。坐下，別妨礙我工作。」

他聽見區域內的某個地方傳來響亮的啜泣聲，那是驚恐失落的哭聲。施密特聽出了其中的情緒，但他自己並沒有這種感覺。假如這就是結局，至少不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可怕的結局。他並不害怕，只希望結局別來得太快。

格斯按下控制台上的「緊急抽氣」按鈕，超馳控制了空間站的標準抽氣程序。交通艇停機庫的虹膜外艙門緩緩打開，停機庫內還沒抽完的空氣湧出艙門，發出一聲砰然巨響。格斯沒等艙門完全打開就駕駛交通艇擠了出去，路上撞壞了艙門。她覺得這會兒艙門壞不壞已經無所謂了。

「為什麼？」洛溫說。一秒鐘后，她瞪大眼睛。「不行。」她說。

「你呢？」巴雅問。

「結果似乎不錯。」巴雅說。

「我說過了，防衛軍確定會有一艘敵艦，所以給了我他們的新玩具：能發射反物質粒子束的無人機。它從昨天開始就埋伏在克拉克號的旁邊。我猜他們想做一次實地測試。」

「你想怎麼辦？」巴雅問。

「我和我的船同在。」科洛馬說，「要是運氣好，我還能再帶走一兩個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