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怎麼不知道？"
"來試試味道，看做得好不好。"
"如心，下來，如心，下來。"
妹妹有點訝異，隨即問："許大哥在你處？"
是該走了，這兩個月來，他已耗盡僅有儲蓄以及五年來積聚的事假與例假，再不走，無以為繼。
"恭祝你大功告成。"
黎旭芝不語，黯然神傷。
"不，是我姑婆。"
這不是周如心嗎？
兩個年輕人一個站東一個站西，並無交談，各管各看著街外風景。
可幸遇見姑婆。
"黎子中可是想見我最後一面？"
如心訝異，"為何如此武斷？"
雨越下越大，雷聲隆隆，如心終於睜開雙眼，看清楚了。
劉先生手指隨便一指。
他們也不一定是覬覦她的錢，但他們就是不高興約會窮家女。
旭芝笑說："我是那種若不知親生父母是誰也決不會去查訪的人。"
那胡先生終於會找到她，將是他強勁對手。
"每個作家都需要有人照顧生活起居。"
旭芝靜候答案。
稍後，胡先生帶著見證律師到緣緣齋來。
黎子中點點頭。
老傭人一見，立刻板面孔，"我不理這個，我沒空。"
如心帶著兩個男生到附近相熟的館子去。
下雨了，雨打在樹葉上，滴滴嗒嗒，眾人一鬨而散，去找避雨的地方。
"請坐請坐。"
是，她看上去的確年輕，可是一顆心洞悉世情，無比智慧。
才走到大門口，眼淚便落下來。
如心婉拒，"你們去吧，我還要寫一段結業啟事貼在門口。"
對方奇怪的問："你叫我小姐？"
小許揉揉雙目，"呵，該走了。"
"謝謝你。"
"我已經超齡了。"
"你怎麼會在飛機上？"
"寄運時還是遭損傷，雖有保險，還是心痛。"
"是。"
"我搬到書房，你來往主卧室，不愛考試，大可遊學，來來來，快點來。"
"那我下星期再來，打擾了。"
他把原稿一股腦兒影印一份交到出版社。
"真做得到？"
"來，我們去飛機場。"
"好的。"
"她也不見得可以接收所有訊息，每一個型號的收音機只能接收某些波段。"
還有，輕輕率率的音樂傳入耳中，她又回到衣露申島去了。
"還可以。"
他不見得對每個小業主都那麼體貼。
"你想送我？"
如心簽好文件。
"姐姐你說話怎麼似老前輩，你才比我大三歲。"
小許告辭。
"不，碧珊與旭芝已經告訴我，他們並沒有見最後一面。"
她隨即訕笑，這樣自我陶醉倒也少有，作者先對故事感動起來，誠屬罕見。
"為什麼不呢？"
"真的，你若不是真關心一個人，你就不會為他拚命。"
苗紅在彌留時十分平靜。
"愛喝豆漿嗎？"
"姑婆已經去世，爸媽又不需要你照顧，你可以做回你自己了。"
如果是一本好書，出版社付作者酬勞，如果是一本壞書，給他們錢也不印，當然，怕弄壞招牌嘛。
"給我們這些讀者一個驚喜怎麼樣？"
"要輪候多久？"
半晌他問："她仍然漂亮嗎？"
她放下筆，走出客廳，發覺許仲智正在看電視。
反正醒了，如心撥電話給妹妹。
"唉，你不爭取誰幫你，必然輸定。"
"不要試，要著實去做。"
"我的朋友說，她肯定不是做夢，她的確接觸過兩名事主。"
"妹妹你怎麼處處逼人。"
"談得還愉快嗎？"
動輒放棄一切，將來那龐大的犧牲必定帶給對方無限壓力。
"這一行很難請得到人。"
"出版費用是否昂貴？"
黎子中又點頭。
他松出一口氣，"我https://read.99csw.com們應該慶祝。"
"可是我肯定他們是相愛的。"
那時真有點害怕，覺得姑婆高深莫測，光是年齡，已經是個謎。
如心悠然，"寫的時候那麼開心，已經是最佳酬勞。"
許仲智笑說："你不肯定結尾到底如何？"
他了解她已經足夠。
"有空帶她到我們這裏來聊天。"
若沒有姑婆收留她，她那略為孤僻的性格一定不為家人所喜，誰有那麼多的工夫來試圖了解她，她的青少年期必定寂寞不堪。
在那間醫院里，每日有十多病人逝世，每日亦有十多名嬰兒出世。
然後他長長嘆口氣，"她就得那個願望？"
許仲智真不該有此問："多人應徵嗎？"
可不是都來了。
她立刻起身去關窗。
"我們會盡量做，三個月內必有答覆。"
"一位老華僑教我的。"
周如心並沒有升學。
"我已經把個案在電話里講過一次。"
"可是也不能肯定。"
如心笑，"錯了，葉太太，此碟若無暇疵，可值五千余英鎊，即使有缺點，也還是收集者的寵物，可拍賣至三千鎊，用來送禮，十分體面。"
"我想把骨灰寄放在衣露申島。"
苗紅已經病重，可是醫生給她注射麻醉劑，她不覺痛苦，如常生活，下午睡醒，喜歡玩撲克牌。
他與她都是凡人，真有什麼大事，他救不了她，她也無力背他，不過這還是太平盛世，她只想在忙碌一整天之後好好淋個浴，坐在沙發上，一搭沒一搭地與他閑話家常。
"最要緊是找個地方住，離妹妹最近，可是又得有個距離，你明白嗎？"
苗紅抬起頭，"旭芝問我尚有什麼心愿。"
苗紅在最後關頭神智有點模糊，她弄不清時間空間，笑著對碧珊說："囡囡快去衛生間，莫惹人討厭。"
苗紅想了一想，"有。"
如心的工作量不輕不重，還真有得做的。
飛機穩健地飛上空中。
許仲智頷首，"你也不用跑這一趟了。"
她躲進車子，捂著臉，好好地哭了一場。
如心愣住，這話好熟，在何處聽過？
"多可惜。"
這樣精明能幹的年輕人在都會中是很多的吧。
旭芝怕她聽不清楚，重複說："爸是指黎子中。"
許仲智反客為主，替她泡了杯熱可可。
呂教授說："地球繞著太陽轉是事實，可是當初公布這個理論的哥白尼卻因此被當作巫師那樣燒死。"
妹妹笑，"你又不是三歲孩兒，何勞人照顧，明明是你朝朝暮暮與姑婆作伴，陪她消遣寂寞時光，只有你心靜才做得到，所以你應該繼承她全部遺產。"
如心心平氣和。
小許最愛聽的話是"別擔心，即使是靈媒，不在工作的時候也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
理智是應該的。
她用許多層報紙包好，用紙箱把它裝好，將來，她會把它吊在工作間，伴著她。
如心卻不怕，她把水晶浸在肥皂水中，逐粒洗刷，逐顆拼串還原，所缺部分到處去找來補回，不過也花了三四個月，才能將燈掛上天花板。
如心甚為歉意。
服務生遞過兩杯香檳。
"一定，包你一曲學會。"
"在那邊我有五年工作基礎，我不想重新從第一步開始，我有我的親人與交際網，他們都在等我。"
飯後如心回家，叫在她家作客的許仲智不要打擾她。
如心說："我最遲在年底也會過去看看妹妹。"她最多只能作出這樣的應允。
少年的她來見姑婆，就在這間飯店吃早點。
"嗯，"呂教授說，"那是很特別的一個例子。"
"人人像你那樣想，天下太平。"
但是如心終於說："明早送你到飛機場去。"
小許說："你講得很對。"
小許靠在欄杆上，覺得如心身形益發飄逸，她是註定不必與生活瑣事打交道的一個人，誰同她在一起，大抵得有個心理準備，她恐怕不懂洗熨打掃。
"呃，還沒有，仍在整理中。"
連如心的臉上都感覺到read.99csw.com涼意，不，這些都不是夢，如心開始了解到，她的精神的確可以去到多年前的衣島，"子中，苗紅——"她尋找他們，可幸她所見到的，都是較愉快的場面。
"嗨，誰一開始動筆就成了名呢，慢慢來嘛。"
"說得也是，我何必追究。"
"願意。"
人累了，思想不能集中，乾脆休息。
婆孫二人大笑。
如心大為意外，"你自何處學得這兩句話？"
"你很不捨得吧？"
張開眼，看到一張秀麗白皙的面孔。
"你肯定嗎，阿姨？"
"因為我買了飛機票。"
小胡說："我來幫你抄一遍。"
她父親已自外國趕返，一有時間即到醫院。
趁碧珊走開，旭芝輕輕說："爸爸讓我問你，可要我伯父前來看你？"
"姐姐，過來嘛。"
如心清清喉嚨，"不，他歸他，我歸我。"
小許不假思索，"肯定是我吃過最好的肉醬意粉。"
碧珊當然知道她要到好幾歲才學會自動上洗手間，甚叫母親煩惱，一聽此言，不禁淚如雨下。
"我不會說全無可能。"
"可不是。"如心微笑。
如心吁出一口氣，睡著了。
那肉醬意粉並不如想象中好吃，兩個人胃口都不好，只吃一點點。
碧珊一聽，紅了雙眼，"旭芝誰要你做好人。"
如心獨自坐在客廳里，忽然有意外喜悅。
許仲智不出聲。
"不要說是動氣，眉毛也不會抬一下。"
如心見他激動得雙眼紅紅，便顧左右而言他。
姑婆問："你喜歡水晶吧？"
"有無比較簡單，我們又可以做到的事呢？"
他順道到航空公司去劃了飛機票。
"你跟他一起回來？"
他轉過頭來問："寫完了？"
"他沒有提出來。"
糟，露台門沒有關上，雨一定灑進來。
居然有熟客路過笑道："呵，搬到溫埠了。"
許仲智心中有數。
苗紅點點頭，"我知道。"
"我不要這種驚喜！"
周如心，快來玩，快來玩，我們教你。
"這好算借口？總有一家航空公司有頭等票尚未售完，打一個電話到旅行社即可。"
那位劉先生一看，嚇一跳，"嘩，相當厚，怕有二十萬字，"又說，"不怕不怕，我們會儘快答覆你。"
小許坐下來即說："一定如此，事到如今，如何還能客觀？"
"來，走吧。"
如心問："你的意思是，讓他們見一個面？"
老師問："是你媽媽嗎？"
"什麼，是英國貨？"
真沒想到如心肯花那樣的心思來討他歡喜。
計程車在門外等。
如心不語。
"周如心，過來呀，還在等什麼？"
碧珊也說："對，既遭遺棄，不如努力新生活，何苦追溯往事。"
"來時走得匆忙，沒時間修補，周小姐也移民過來了最好。"
旭芝據實答："病人相貌不好看。"
生與死都是尋常之事。
小許目光跟過去，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天，整個文件柜上一包一包均是投稿，怕有百多兩百本未面世之佳作。
"我試試吧。"
第二天小許一早出去替朋友買雜物，他手上有張頗為複雜的清單，像三十八號三宅一生的女裝豹紋牛仔褲之類，不一定買得到，真得花時間去找。
小許也笑。
在舊貨店花三十大元買來。
旭芝比誰都傷心，神色呆木。
"實不相瞞，周小姐比我想象中年輕及合理。"
如心隨手把聘人啟事撕下。
"可是他們之間有解不開的結，她一直有自卑感，他偏偏想控制她。"
如心坐下來，寫了一段啟事。
小胡剛想說話，玻璃門被推開，進來的是許仲智，如心為他們介紹。
許仲智退出去。
"願意跟姑婆住嗎？"
"千里搭read.99csw.com長棚，無不散之筵席。"
——"在外國出生的孫兒又同外國孩子一樣頑皮，全部古董缸瓦都摔破為止。"
旭芝大為失望，"為什麼？"
如心黯然，不知那個他將是誰，如心一向是個小大人，換一個比較天真的女孩，也許會以為將來的人必定更好，不，如心卻知道不一定。
他為她荒廢工作跑了地球半圈，她很明白他的意思。
看到小許，向他招手。
如心點點頭。
母親節，女兒在身邊，難得的是黎旭芝也來送上康乃馨。
"做不到也得做到。"
"過來吧，姐姐，以後再蹉跎，就是你的錯了。"
"有若干靈學專家十分肯定。"
剛巧有位老主顧上門，知道消息，遺憾不已。
妹妹掛上電話，約會去了。
她對許仲智已相當滿意，如果是他，順理成章，再好沒有，大可發展下去……
"成本由我們負責計算。"
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唏，不是每個人像我那麼幸運，得到那麼多。"
旭芝剛想說什麼，書房門一開，有一個年輕漂亮女郎走進來："子中，我——"一眼看到旭芝，"啊，對不起，我不知你有客。"知趣欲退出去。
什麼叫好書？在商業社會中，你總不能把乏人問津的書叫好書吧。
沒有熱戀就沒有熱戀好了。
"他明日回來。"
他打道一間小小咖啡室坐下。
以後怎麼樣，就得看緣分了。
周如心，我們教你跳舞，你還在等什麼？
"這回子你多什麼心。"
離別情緒總是有的。
如心拉開計程車門，"上車吧，真不想我去，我也不與你爭。"
"不錯。"
許仲智發愣，"你真是周如心？"
苗紅抬起頭。
"呵，是這樣的啊。"
"不！我以為你喜歡它。"
"一起吃午飯可好？"
"我還沒買飛機票。"
第二天，許仲智跑到大學去見一位心理學教授。
崔碧珊返來見此情況大為詫異，"旭芝你同我母親說過些什麼？"
碧珊那時還是第一次聽到那個島名，"什麼，什麼地方？"她異常詫異。
"怎麼好勞駕閣下呢。"
第二天，旭芝對碧珊說："告訴你母親，一切沒有問題。"
晚上拎著大包小包回來，如心偏偏又出去了。
碧珊垂頭不語。
"劉先生，實不相瞞，我有一個朋友喜愛寫作，我想幫她把原稿印成冊子，留作紀念。"
"想給你一個驚喜呀。"
如心有點遺憾，"他們對我越來越客氣，十分感激我對妹妹那麼好，完全把我當外人。"
旭芝寒暄幾句，便站起告辭。
她希望他留下來，不為什麼，就是因為可以在傍晚交換幾句有關人情世故的意見。
她覺得這是把結尾寫出來的時候了，她走到書桌前坐下動筆。
如心搖搖頭，"將來你會明白——"
"是英國貨，不值什麼錢吧。"
"過得去，臨過字，會寫。"
如心意外，"我花了百多小時修理它是因為我以為你喜歡它。"
不知怎地，許仲智抽噎起來。
那位劉先生笑，"整理完畢交我們閱讀吧。"
她在華人集中的商場找到一個鋪位，開了一家古玩修理店，仍叫緣緣齋，英文叫衣露申。
終於住了聲，已近黃昏，她紅腫雙目駕車離去。
如心嗯了一聲，"葉太太，這是英國十八世紀邁臣磁器廠出品，背後有著名雙劍標誌。"
"我幫你辦入學手續。"
如心向他報告："我去探訪父母。"
他問："小姐，你需要幫忙？"
如心一時不知怎麼說才好。
如心看在眼內，笑笑說："你原先以為我這裡會有阻撓吧。"
如心回來了。
她想看清楚那堆年輕人中有無苗紅與黎子中，可是沒有用，她的雙目老是睜不開來，耀眼金光叫她揉著眼睛。
劉先生說："你的意思是自費印書。"
"什麼，"九九藏書如心摸不著頭腦，"不是姑婆照顧我嗎？"
如心寫完全篇，只覺臉頰涼濕，伸手一摸，卻是眼淚。
所有可以做的都已做妥，現在，要看周如心的反應了。
"別趕我走，我知道幾時回家。"
上了機艙，他閉上雙目，聽著耳筒中音樂，打算睡一覺。
他開了門等她。
"怎麼不早說，"他們取笑她，"我們好教你呀。"
姑婆置這盞燈時的情形還歷歷在目。
苗紅微笑頷首，"你爸太好心了，不，我們不想見面。"
呂教授相當年輕，虛懷若谷，舉出幾個人與靈魂溝通的例子，"資料由一位靈學專家轉交給我"，與許仲智討論起來。
"我盡量試一試。"
第二天到了時候，她叫醒許仲智。
"不必故意講什麼。"
"你叫了計程車，可見不是真心想送我。"
旭芝回去見伯父，說了苗紅的最後願望。
許仲智朝她擺手。
"我可以做到。"
"我當然肯定。"苗紅神色不變。
如心端來椅子，站上去，摘下天花板上一盞古董水晶燈，它在搖晃之際發出細碎叮叮聲。
許仲智幫如心整理原稿。
那也不算久等了。
年輕的她哭所有不能成為眷屬的有情人，又哭所有原本相愛卻又錯失時機的情侶。
如心笑，"真的？可別假客氣。"
"你服侍姑婆那麼多年，爸媽常說後悔當年讓你跟著老人家學得暮氣沉沉，現在你的責任已經完畢，你已自由。"
如心不是沒事做的。
碧珊說："你們好像都比我知道得多。"
如心仰起頭，"可以那樣說。"
"不，"她對黎子中說，"她覺得沒有見面的必要。"
此行一無所得嗎？又不是，大有收穫？又說不上來。
許仲智說："你不必送了，我自己去即可。"
都立秋了，還下這麼大的雨。
"正是，你看，碟上月季花由手繪而成。"
"我一向最了解顧客的需要。"
他立刻用毛筆把啟事抄好，楷字寫得甚為端正，然後貼在玻璃上。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但是異常鎮定。
呂教授笑，"當然，可能你的朋友只是名愛幻想的少女，將來有機會成為大作家。"
"請說。"
小許微笑。
周圍的乘客卻鼓起掌來，他們都聽見了。
原來旭芝卻知道其中因由，有時自己人反而蒙在鼓裡。
小許悲哀地想，糟了，真在戀愛了，眼睛看出去，所有的星都是花朵，所有的女性都是周如心。
如心笑了，"先教我跳探戈。"
小許十分困惑，"可能嗎？"
兩個人都有所保留。
他笑了，"許先生，敝出版社只印製發行有市場的書，請把原稿帶來一看，假使有條件吸引讀者，印刷費用全部由我們負責，並且支付版稅予原著人。"
"葉太太，你下星期三來取吧。"
就這樣過去？
"不送不送。"
"呂教授，司徒介紹我來。"
"不客氣，你把原稿帶來了嗎？"
他一個人伴著行李到了飛機場，買了一疊報紙，獃獃地在候機室翻閱。
"如心，我後天回去。"
如心莞爾，妹妹是應該這麼想。
"至少我們現在已經學會對一切現象存疑，然後求證，絕不固執。"
如心又一次被他惹得笑起來。
"我不是作家！"
如心做了一鍋肉醬意粉等他。
"對，對。"
如心搖搖頭，慢慢坐下來。
如心說："算了，仲智，你速速回到地產管理公司去賺取傭金吧，這疊原稿，隨它去。"
"周小姐，請幫個忙，看看這隻碟子。"
"今日出版業蓬勃，大家都樂意發掘新作家，早些日子，名家都得捧著稿件沿門兜售。"
如心微笑。
一頓飯時間，如心都在懷念姑婆，腦海里都是溫馨回憶，三個人都沒說話。
"這其實是十分理想的一種關係。"
旭芝答："你所不知的不會傷害你。&qread.99csw.comuot;
或許，周如心只是一個愛幻想的少女。
如心到這時候才知道她也曾有付出。
呂教授沉吟一下，且不去回答客人提出來的問題，他只是說："據美國統計，許多寡婦都見過她們配偶的靈魂，現象相當普遍。"
買回來時纓絡掉了一半，水晶上全是灰塵，得一顆顆洗凈抹乾重新用銅線串好。
這個都會拜金，周如心繼承了兩筆價值不少的資產，她的身份一定大大提升，對她有興趣的男士想必比從前她做小店員的時期多。
呂教授笑笑，"是，真誠之至，金石為開。"他停一停，"但是，也有人的確比較容易接收另一個世界的訊息。"
苗紅笑了，"要見早就可以見面，何必等到今日老弱殘兵模樣方找機會訴衷情。"
許仲智把身體趨近一點，"見到伴侶又是另外一回事。"
苗紅的臉容忽然之間起了極大變化，剎那間她恢復了年輕時的神采，輕輕說："碧珊，用功讀書，碧珊——"她吁出最後一口氣。
"不說了，有車子來接我。"
"這好似不大科學。"
許仲智心安理得，把行李放在門口，站到露台看風景。
真的，周如心也可以出來玩？
有人打電話來，傭人去接，小許聽見她說："胡先生？周小姐不在，出去一整天了，可能在父母處，是，她回來我告訴她，再見。"
今日，它己可以退休。
如心意外，"你擅長書法？"
苗紅看著窗外，"我與他無話可說。"
"崩口可以修補嗎？"
"如心，你還在等什麼？"
妹妹甚覺惋惜，"同許大哥一起回來吧，他是好人。"
"真沒想到一家家老店會像老人那樣相偕壽終正寢。"
這時，每個人都噴噴稱奇，"好漂亮的燈，從何處買來，歐洲嗎？"
"寫得那麼辛苦，不交出去，多不值。"
如心忽然不知說什麼才好。
"再躊躇下去，更加超齡。"
"我當然是周如心。"
妹妹意外，"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碧珊一直守在母親身邊。
"是是是。"
如心欷歔，"也許我沒有福氣。"
"我——"
一個下午在茶點中愉快度過。
真沒想到以後會與姑婆那麼投契。
有人俯首低聲對他說："借過。"
那一個晚上，如心隱約像是聽到海浪沙沙卷上淺灘。
許仲智覺得自己實在需要這杯酒，一飲而盡，破涕為笑。
如心意外，"我可以到你寫字樓。"
旭芝朝她使一個眼色，"一會兒我同你說。"
他應"是，是。"
不過，即使沒有結果，他也不後悔，正是如心所說，過程那麼愉快，已經足夠報酬。
客人告辭。
"是。"他無異議。
他把握時間收拾行李。
慢著，那是什麼聲音？
小許比較放心。
"謝謝你，周小姐。"
黎子中卻喚住她，"來，莉花，來見過我侄女旭芝。"
旭芝握緊碧珊的手。
"無可奈何。"
如心不得不承認，"我全然不會跳舞。"
苗紅若無其事說："未嘗心愿甚多，要待來世方能逐一完成，一生像似太長，卻又太短，待搞清楚有何心愿，二十一年已經過去，那麼四十歲之前若不匆匆把所有該做或不該做之事做妥，之後也無甚作為，所以人人不夠時間，既然如此，有未了心愿也稀鬆平常。"
苗紅吁一口氣，"不，不用了。"
"呵，那麼年輕？"
"過來與我們一起入學吧。"
"再見。"
過兩天，許仲智又去拜訪一間中文出版社的主持人。
許仲智吃虧了，他完全看不懂中文，對內容一無所知，可是他懂得不動聲色。
翌日，她通知那位胡先生，願意出售緣緣齋鋪位。
"真冒昧，劉先生，多謝你撥冗見我。"
小胡不假思索，"等你好了。"
飯後二人談了一些細節，很晚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