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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花

戒指花

來自117.28.413.的網友於16:33:56發表評論
我不能唱歌給你聽,我一唱歌就要流眼淚
「怎麼不回家?雨下大了。」丁小曼說。小男孩不理睬她,只是用力吸了吸鼻涕。手機的鈴聲響了。那是一條簡訊,是邱懷德發來的:你還沒有告訴我肚臍眼下面那道疤是怎麼回事。
「你是他家什麼人?」中年婦女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
那個小男孩朝窗口這邊走過來了。他抬頭看雨,又看看手裡捏著的一枚硬幣,彷彿對天空的陰霾迷惑不解。丁小曼朝他勾了勾手指,像招呼一條小狗。「寶貝兒,過來。」她喊道。於是,小男孩來到了窗下。他裝出對她沒有興趣的樣子,用硬幣刮著窗戶欄上的鐵鏽。
他們倆在雨中走了差不多一小時,終於來到了一幢五層的灰磚樓前。一輛白色的麵包車亮著燈迎面駛來,將泥水濺了她一臉。地理教師把她帶到樓房最西側的一個樓洞前就站住了。
你說要看看我的臉
「它是什麼?」小東西問她。
「你說,什麼東西可以懸在空中?」小男孩忽然向她提出了這麼一個古怪的問題。
「你的聲音怎麼不對勁,出什麼事了……喂喂……」
這個簡訊顯然增加了她的憂慮。丁小曼一生氣乾脆就把手機給關了。
服務員按鈴進來送開水,丁小曼就和她聊了起來。丁小曼一提起不久前發生的那件事,服務員就笑了,她說,今天有一個電視台的記者也向她打聽這件事。
我不能讓你看我的臉,你一看我我就要流眼淚
「你剛才說你有很多錢?」丁小曼問他。小男孩點點頭,他有點害羞。
401的門開著。丁小曼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小東西。他正趴在床上吃著梨或蘋果,他已經吃得只剩下核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站在床邊,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房間里還有一個小女孩,七八歲。她正踮著腳要從五斗櫥上拿什麼東西,中年婦女大叫一聲:「別碰,會傳染的!」轉過身來就給了她一巴掌。與此同時,婦人也發現了門口站著的丁小曼。小男孩顯然也看見了她,他咧開嘴笑了。
它是媽媽的淚,它是媽媽的心
「傻瓜,這事哪兒都有,每天都在發生,算不得什麼新聞。」在電話的另一端,邱懷德耐著性子聽她說完了那件事,笑了起來,「你不要感情用事。我這裏要接另一個電話,待會兒我給你打過來。」
丁小曼又笑了。她有點喜歡這個小男孩了。他長長的眼睫毛上綴滿了亮晶晶的雨珠。「你是在給我猜謎語吧,讓我猜猜看——鳥,對不對?」他搖搖頭。
「媽媽呢?」丁小曼問道。
突然間黃昏變得明亮,因為此刻正有細雨落下。透過有柵欄的窗戶,丁小曼可以看見那處空蕩蕩的停車場。遮雨篷下坐著一個小男孩。他看上去只有四五歲,身上背著一個洗得發黃的小書包,雙腿不時地踢著不鏽鋼的垃圾筒。他很瘦。哪怕是讓目光輕輕一碰,也能觸摸到他突出的肩胛骨。他已經在那兒坐了好一會兒了。街道對面的山坡上,是一片開闊的玉米地。茂密的玉米幾乎將那條通往水泥廠的小路遮蓋住了。不久前,在這條小路上發生了一起離奇的凶殺案。說它離奇,倒不是因為案件本身有多麼複雜,也不是因為歹徒在殺死被害者之後的奸屍行徑令人髮指;這個普通的刑事案件之所以吸引了眾多媒體的注意,疑犯的年齡是一個關鍵的因素。蜘蛛新聞網是這樣報道這個案件的:
「拿出來給我看看。」丁小曼朝他擠了擠眼睛。
九_九_藏_書那婦人牽過女孩的手轉身就往外走。
「你這兩天看到過他爹嗎?」丁小曼問。
互聯網接通了,丁小曼打開了蜘蛛網的網頁。初一看,並沒有關於凶殺案的最新報道,倒是網民參加這個案件討論的人數已經猛增到106873人。丁小曼隨即進入討論區,馬上就看到了網民所發的新帖子:
〔本報通訊員王小強〕 諸葛鎮八里鄉丁卯村七組農婦鞏俐為兩隻鴨子與鄰居爭吵慪氣,回到家中一時想不開,用一根麻繩將自己弔死在屋樑下……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把背上的小書包轉過來,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塑膠袋。裏面花花綠綠果然裝滿了鈔票。
她一口氣跑到大堂里。沙發上空空蕩蕩,小男孩已經離開了。她朝門衛走過去,向他打聽小男孩的去向。老人指了指門外。
你說要聽聽我唱歌
「剛才你沒看見殯儀館來的車嗎?他爹弔死了。」婦人說,「這孩子今天一大早,也就四五點鐘吧,就來敲我的門,我從水泥廠下夜班回家,剛睡了兩個小時就被這小東西吵醒了。我開了門,問他有什麼事,小東西說:『你快去看看我爸爸。』我心想:『你爸爸我又不是沒見過,有什麼好看的。』說實話,我那時是太困了,就把門關上了,誰知道他爹上了吊。」
她對面坐著的一位穿西裝的男士已經用完了餐,一邊剔著牙,一邊看報紙。桌上有一隻白瓷花瓶,瓶子里插著一朵玫瑰。喧鬧的說話聲,杯盤的碰撞聲,甚至把窗外的雨聲都蓋住了。可她知道雨下得很大,窗戶玻璃上瀉水如注。她坐在那兒一陣胡思亂想。任意幾個事物之間都能找到聯繫,都能給她提供豐富的聯想。比如說小男孩和那個子虛烏有的水泥廠女工;比如說跳傘運動員和張開翅膀的鳥;比如說玫瑰和雨,還有她熟悉的博爾赫斯。誰聽見雨落下來,誰就回想起那個時候,幸福的命運向她呈現了一朵叫作玫瑰的花,和它那奇妙、鮮紅的色彩。可她的玫瑰凋萎了,正在腐爛。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腦子也正在一點點地爛掉。她等了足足有四十五分鐘,可是菜還是沒有送來。坐在她對面的那個男士已經離開了,卻將看完的報紙隨手放在了餐桌上。丁小曼拂去了兩根丟在報紙上的牙籤,拿起報紙翻了翻,頭版上的醒目標題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她:鞏俐自殺身亡(詳情請見第八版)
「聽,阿姨很想聽,你唱吧!」她摸了摸他的頭。他的眼睛又黑又亮。
來自128.72.64.*的網友於17:02:34發表評論
丁小曼是今天凌晨到達這裏的。她沒有費什麼周折,就找到了那家水泥廠以及報道中提到的那一片玉米地。整整一個上午,她一共採訪了十六個人。每一個人的回答都是一致的:不知道。他們的表情和語調也都完全一樣。不知道,然後扭身就走。最後一個人的回答稍有不同,他的答覆是:知不道。
這事按常識來說,不太可能,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我看到報道,既然警方從被害人性器官中檢測出了精|液,說明性|交是完成了的。醫學,尤其是解剖學研究的成果表明,海綿體充血和腦丘體和中樞神經類型……
賣報,賣報,鞏俐自殺。最新消息。
我KAO,這是真的嗎?96歲?他能硬得起來嗎?而且是三次!!!
餐廳里到處都是人,服務生將她帶到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點完菜以後,服務生向她躬了躬身子:「對不起,今天晚上客人比較多,菜上得比較慢,您得多等https://read•99csw.com一會兒。」
為什麼要把我的帖子刪去?我抗議!我只不過就說了幾句真話而已。
丁小曼想了想,說:「跳傘運動員大概可以。」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體態豐盈、長相俏麗的平谷鎮水泥廠女工白莉莉(十八歲)做夢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被一個足以做她祖父的老人姦殺。八月十八日夜間,白莉莉在下夜班返回宿舍的途中,在經過一片玉米地時,身後突然躥出一道黑影,犯罪嫌疑人高德順(九十六歲)用木棒猛擊她的後腦勺,將其擊暈,然後強|奸了她。白莉莉的屍體于第二天凌晨被發現。儘管她的嘴巴和下體被塞滿了泥土,但技藝精湛的偵緝隊員們還是從她的陰|道中提取了毛髮和精|液的殘留物,從而在事發四十八小時內將罪犯一舉擒獲。據高德順事後交代,他在發泄獸|欲的過程中,白莉莉曾經醒過來一次,她不斷地叫他爺爺,懇求他不要殺死自己。高德順自稱當時也曾動了「惻隱之心」,但他最終還是殘忍地掐死了她,隨後又進行了兩次奸屍。(記者李鼎新)
小傢伙把戒指放在眼前看了半天,忽然說:「我想起媽媽教我唱的那首歌了。」正在這時,手機的鈴聲響了,是邱懷德的,依然是一條簡訊:計劃改變,明天一早趕往合肥,隨後轉機飛往北京。劉曉慶出事了。
我不能讓你看我的臉,你一看我我就要流眼淚
「怎麼不認識?」老頭一說話,嘴裏就冒出一股刺鼻的蒜味,「說起來,他爹還是我的學生呢。」
丁小曼坐在床邊看著他,獨自流了一會兒淚。她取出手機來,撥通了邱懷德的電話。
「媽媽呢?」
「你認識他嗎?」丁小曼問道。
「我退休前在高中教地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他爹就在我班上,他肝不好,讀到高三就退學了,現在在鎮子上掃馬路。我差不多每天都看見他們爺兒倆。那個小男孩可懂事了,他爹掃馬路,他就跟著他爹撿廢紙。」
「媽媽。」
「他家我倒認識,不過我的腰不太好,走不動路,再說外面還下著雨呢。」
現在屋子裡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丁小曼和小男孩。朝西的窗戶玻璃碎了一塊,風呼呼地灌進來,將牆邊的一摞舊報紙打得透濕。五斗櫥上有一張醫院的病歷單,字跡潦草但還能辨認:肝,CA,晚期。旁邊還擱著一卷麻繩,是新的。這自然使丁小曼聯想到:孩子的父親在從醫院回來的路上,說不定產生了自殺的念頭,就去雜貨店買了麻繩。
丁小曼的心就像是被針突然刺了一下。畢竟,她已有很長時間沒有聽過這麼稚拙的歌了。她又抬頭重新打量起這個孩子來。天色已暗。街道對面的一幅巨大的廣告牌,已經亮起了霓虹燈。小男孩也注意到丁小曼正在看他,他突然不唱了。
網友Catch Wind261於16:52:02發表評論
她來到鎮派出所時,已經是中午時分了。在傳達室里,幾個民警正在邊吃飯邊聊天。丁小曼剛剛掏出記者證,說明了自己的意圖,屋裡的人就全笑了。一個高個子民警用筷子敲了敲飯盆:「嗬,又來一個!」他一下子就把窗戶給關了。總之,採訪進行得很不順利,她打算找一個旅館先住下來再說。後來,天空中就有細雨落下。或曾經落下。下雨,無疑是在過去發生的一件事。它牽動了她的全部記憶,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全都想不起來了。
「在抽屜里。」還是那句話。
來自78.52.38.*的網友於17:10:12發表評論https://read.99csw.com
老頭看了看丁小曼遞過來的錢,嘿嘿地笑了兩聲,似乎沒有料到她給了這麼多。老人轉過身去向服務台的小姐借傘,小姐打趣道:「您老的腰不疼了嗎?」中學教師還挺幽默,他答道:「不疼,不疼,她要是給我兩百塊,我可以一口氣跑到美國。」
在看這幅照片的時候,丁小曼才意識到嘴裏鹹鹹的淚水。那是一張蒼白而脆弱的臉,目光中帶著疑問、哀矜和驚恐。彷彿在拍下它的那一剎那,她正巧看到了一件什麼可怕的事。丁小曼把相框放回抽屜里。她想去打盆水來給孩子洗洗臉,但卻找不到臉盆。她只得將孩子帶到廚房裡,湊近水龍頭,用手蘸了水替他抹臉。她看到他鼻子下面有一塊血斑,就問他鼻子是不是破了。男孩說,他早上去敲對面阿姨的門,阿姨一關門,就把他的鼻子撞流血了。
你問我,媽媽,那是什麼顏色的花
「他家住哪兒?」丁小曼急切地問道,「你能不能帶我去一趟?」
「為什麼?」
半夜裡,小東西忽然醒了過來,眼睛又黑又亮。他正在撥弄著丁小曼的左手,實際上他是在看丁小曼無名指上戴著的那枚戒指。丁小曼把戒指褪下來,遞給他看。
丁小曼挨著孩子坐在床上,摸了摸他的頭,問他餓不餓。小男孩眼睛有點迷糊了,他說他剛才吃了蘋果,不太餓,就是有點想睡覺。隨後,他忽然從床上溜到地上,搬過一張凳子來,爬上去,打開了五斗櫥最上面一層的那個抽屜,取出一個相框來,朝丁小曼晃了晃。
丁小曼上樓去用餐的時候,心裏還在想著那個小男孩。她總覺得有什麼事不對勁。她上了電梯,可就在她轉過身來的那一刻,她看見了他。原來他並沒有離開,他蜷縮著身子趴在大堂的沙發上睡著了。他的屁股撅得很高。一個頭髮花白的門衛正打算把他推醒。電梯的門很快就關上了。
來自61.53.185.*的網友於17:03:23發表評論
她說她就住在對門。剛才民警吩咐她,暫時由她來照管這個小男孩。明天早上居委會會有人來處理這件事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邱懷德說,「當初我第一次請你吃飯時,你說不可能,可後來呢?」
真羡慕這條老狗。我今年才37歲,就已經完全喪失了TMD性|欲,害得我老婆像一條發|情的母狗,成天嗷嗷亂叫。
「可流了一會兒,就不流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呀?」男孩道。
「洗過手就沒事了。」丁小曼對她說。
96歲的耄耋老者姦殺18歲花季少女
丁小曼將報紙翻到第八版,找了半天,才在右下角很小的一塊地方讀到了這則報道:
沒準那老頭一發憤,果然就寫出一部《史記》來。拜託各位,今晚阿森納對曼聯榜首大戰中央五台轉不轉播?
你說要聽聽我唱歌
它是戒指花
「可我忘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呀?」小男孩向她攤開手。
老頭認真地想了想說道:「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這兩天都沒見他來掃馬路。你找那孩子有事嗎?」
丁小曼取出錢包,抽出一張一百元的人民幣遞給老人:「麻煩你帶我去一趟,我有急事要找他。」
她靠在床上,等了兩個小時。腦子裡亂七八糟。邱懷德的電話還沒有打來,窗外的雨颯颯地下著。這蒙住了窗玻璃的細雨,必將在被遺棄的郊外,在某個不復存在的庭院里洗亮九*九*藏*書架上的黑葡萄。潮濕的暮色帶給我一個聲音,我渴望的聲音,我的父親回來了,他沒有死去。丁小曼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腦子裡一直在想,第二天早上如何與這個小男孩告別。一想到這裏,她的眼淚不知不覺又流下來了。
「邱主編……我想換一個題目,另寫一篇報道。」
「我有很多錢……」小男孩突然說了一句,帶著天真的炫耀。丁小曼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給她的上司回了一個簡訊:雖然你是我的領導,但我不得不說你這個人真是有點無聊。
「誰教你唱這首歌?」
「這就是我媽媽。我說過,她住在抽屜里。」
「我這裏發生了一件事,我想把它寫出來……」丁小曼隨後就在電話里說了這件事。
她聽見他在小聲地唱歌。那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一首歌。不過,他的聲音太小了,丁小曼幾乎什麼也聽不清。很快,丁小曼就幫他把那些錢數好了,一共是四十七塊二角。她從頭上取下一根橡皮筋,將那些錢用橡皮筋勒好,仍然放回到塑膠袋裡遞給他。
賣報,賣報,最新消息。鞏俐自殺。
「一共是四十七塊兩毛,加上你手裡的那枚硬幣,就是四十八塊兩毛,你記住了嗎?」
宰了他。最好把他閹了,讓他成為另一個司馬遷。
強力建議政府不要槍斃他。應全面跟蹤他的飲食習慣,做認真細緻的調查研究,為什麼人家96歲了,還能有如此旺盛的性功能?爭取早日生產出咱們中國人自己的偉哥。
那是潔白漂亮的戒指花
諾亞網的報道與蜘蛛網幾乎一字不差,但卻使用了另外一個標題:九十六歲?不可思議!!!這也是丁小曼聽到這件事的第一反應。當《新聞周刊》主編邱懷德打電話讓她趕往發案現場采寫一篇兩萬字的新聞稿時,丁小曼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也是:怎麼可能?
我不能唱歌給你聽,我一唱歌就要流眼淚
丁小曼想了想,說:「親戚。」
丁小曼一直在流淚。她抱起他,替他脫了鞋,洗了腳,然後就把他抱到床上去。他那小身體軟綿綿的,一接觸到床鋪,幾乎立刻就睡著了。
門洞里積了一層雨水。底樓的兩家住戶都開著門,兩家的女主人在高聲地談論著什麼。他的舌頭吐出了那麼長,怪嚇人的。在三樓她碰到三個警察正從樓上下來,他們穿著雨衣,腳上是高高的雨靴,手裡拿著長長的電筒,樓道里聚集了不少人。孩子也不懂事,人死了這麼長時間,怎麼也不知道叫人。她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藥水的味道,怪怪的。
婦人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笑道:「那就太好了。」
在諾亞網上,全國著名性心理學家耿玉秀教授正和網友在線交談:
「有多少?」丁小曼笑道。
不一會兒她的手機就響了,邱懷德給她回了電:那你就編一個。在新聞行業中,適當的杜撰是允許的。寶貝,我想你。這麼潮,這麼長。
服務員的話多少證實了她此前的判斷:這是一則假新聞。蜘蛛網和諾亞網的新聞來源都註明是《淮陽晚報》。她從電話簿上很快就查到了這家報社的電話號碼。可對方說,他們的新聞是《星星都市報》的一位兼職記者提供的。在丁小曼的再三懇求下,對方才提供了這位記者的電話。丁小曼撥通了這位記者的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台電腦:你好,這裡是省農機公司……
「好吧,那你現在可以回家了,把錢交給媽媽。走吧,雨下大了。」
「記住了。」他說。
那是戒指花呀
「它是一枚戒指。」
她意識到了某種危險,又有點責怪自己的粗心。她向九-九-藏-書服務生招了招手,結完賬就朝樓下跑去。
「那種事情,我說的強|奸這回事,在我們鎮上,已經五六年沒有聽說了,根本用不著。到處都是妓|女,你只要花很少的一點錢,就哪兒都能找到,什麼服務都有,你都想象不出他們搞的那些鬼名堂。用不著冒那麼大的風險,除非他瘋了。」丁小曼又問她,餐廳在哪兒,服務員說了聲「二樓」,就倒退著走出去了。
「從飛機上跳下來,有降落傘。」丁小曼答道。隨著一聲清脆的鈴聲,邱懷德又發來了簡訊:案件有新進展,請立刻上網瀏覽。丁小曼隨後就打開了電腦。在等待桌面出現的這段時間里,那個小男孩又在唱歌了。這一次,她聽清楚了他唱的內容:
你問我,媽媽,那是什麼名字的花
「多極了。」小男孩也笑了,「比一千還要多,根本數不過來。」
還是給你摘一朵野花吧
「我不能回去。」
丁小曼獨自一人在玉米地里轉悠了兩個小時。四周寂然無聲,她能聽到地溝里流淌的水聲,甚至玉米葉在陽光下捲曲的聲音。這些聲音讓她想起了自己沒有實現的抱負:上大學時母親讓她報考植物學,父親讓她報考垃圾處理,為了討好他們兩個人,她就兩個專業一起報。最後卻錄取在西班牙語專業。
他仍然在搖頭:「我是說人,人可以懸在空中不落下來嗎?」
「阿姨幫你數,怎麼樣?」丁小曼本來是隨口這麼一說,沒想到小男孩還真的把錢從窗戶外遞了進來。丁小曼將塑膠袋裡的錢一股腦地倒在桌子上,然後坐了下來,按照幣值的大小幫他理了起來。
「他家出什麼事了?」
丁小曼的嘴角撇過一絲冷笑,隨後就將報紙丟在了桌上。飯菜上來了,丁小曼吃了幾口,眼睛又朝那份報紙看了一眼。她忽然想起一件什麼事來,放下碗筷又拿起那張報紙看了起來,她的目光緊緊盯在「用一根麻繩將自己弔死在屋樑下」這一行小字上。她心頭一緊,忽然想起了剛才那個小男孩給她猜的謎語:人可以懸在空中不落下來嗎?
「在抽屜里。」他想了想答道。
「那是不可能的。」她說,「你們所說的那個案子就發生在我們賓館對面的那個山坡上,出這麼大的事,我們不可能不知道,何況……」服務員說到這裏,忽然停住了,只是抿嘴而笑。
丁小曼看著窗外的雨有點心煩意亂。她給邱懷德的手機發了一個簡訊:我懷疑這是一條假新聞,沒有任何進展。邱懷德不喜歡接電話,他迷上了簡訊,因為他覺得這樣更時尚。窗外的一個報販正在高聲叫賣當天的報紙:
「風箏,對不對?」
丁小曼從網上下來,發現那個小男孩已經不在了。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車燈不時地照亮了停車場,雨點把路面弄得像一鍋燒開的粥。
那女人攤開雙手湊在燈光下仔仔細細地看:「我剛才幫他們搬屍體來著,你說會不會傳染?他是老肝炎。不過我已經用肥皂洗過手了。」
網友6158KV3100於16:47:01發表評論
「什麼是跳傘運動員呀?」
「這麼說,你還是個老師?」
「他媽呢?」丁小曼對著她們的背影問了一句。婦人回過頭來,朝她揮了揮手:「也死了。兩個月前剛死的,肺癌。」隨後,她聽見對面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下面呢?你接著唱,阿姨很想聽。」
你說要看看我的臉
小男孩獃獃地看著她:「我要唱歌了,你聽不聽?」
「何況什麼?」
「我不上去了,把傘給我。他家住在四樓,401。我就不上去了。」說完,他從丁小曼手裡接過雨傘,自己收攏了它,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