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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休斯敦 1、休斯敦地球資源技術服務公司

第一天 休斯敦

1979年6月13日

1、休斯敦地球資源技術服務公司

「怎麼會被打成這樣?」
這等於是在暗示她只不過是個手腳麻利的電腦操作員,玩玩特拉維斯的電腦還可以。對這點,她表示憤怒,並決心要在地形複雜的現場證明自己的能力,下次一定要讓特拉維斯同意她去。
「信號鍵。口令標誌。」
從剛果發來的圖像縮成一個小亮點,隨後便從屏幕上消失了。
這時,屏幕上有一道黑影掠過死者的臉。羅斯迅速向前跨了一步,抓住操縱桿,不停地扳動放大控制。圖像迅速擴大,他們看見了黑影的輪廓。是一個人,而且還在動。
「我們開的,」一位技術員說道,「我們在呼叫單上規定要在當地黎明時間檢查。如果他們不開機,我們就開。」
「分辨,」羅斯說道。技術員們敲擊著按鈕,改變音頻,但那聲音仍然奇特而模糊。這時黑影移動到了鏡頭前面。
碟形天線被打翻,他們最後只看到一張大臉和一隻黑手。
「全面掃描,」她指示說。
年輕成了她事業的障礙。儘管她掌握了有關剛果的全部資料,理應成為剛果現場的領導,特拉維斯卻以她的年齡為借口,不讓她帶考察隊去剛果。特拉維斯曾對她說:「很遺憾,這項合同太大了,我不能讓你去干。」她也曾據理力爭,提醒他說,一年前她曾帶隊去過彭亨和尚比亞並且獲得成功。最後他說:「你聽我說,羅斯,那地方遠在萬里之外,而且地形複雜,需要的絕對不是在電腦操作面板上神氣活現的人。」
攝像機鏡頭下轉,屏幕上出現了攜帶型碟形天線https://read.99csw.com的銀灰色拋物面和裝發射機的黑箱子。附近又躺著一具屍體,是一位地質學家。
「他有點一瘸一拐的,看來受傷了。」
「是個土著人?」
一位技術人員對她說:「我們馬上把轉發器接上。你要咖啡嗎?」
這位技術員打開遙控超馳開關,遠在萬里之外的現場攝像機就在休斯敦的控制之下了。
控制室亮著夜間的紅燈,就像一個柔軟溫暖的襁褓,而塞滿了電子設備、幾乎具有幽閉恐怖色彩的房間則加強了這種印象。從地板到天花板,有成打的電視監視器和發光二極體在不停地閃爍。技術人員一面撥動號碼盤,轉動旋鈕,一面輕聲說話。通訊控制室是公司的電子神經中樞:世界各地的野外考察隊的通訊聯絡都通過這裏。通訊控制室的所有活動都被記錄下來,不僅包括外面發來的數據資料,而且包括這個房間里的所有聲音,1979年6月13日晚上裏面的人所說的話當然也不例外。
現在已是休斯敦時間晚上10點15分,不過這個數據資料室里沒有顯示時間或地點的標誌。不論是白天還是夜晚,這裏總是這個樣子。在一排排特製的熒光燈下,穿著毛衣的電腦程序員坐在一排排發出輕微咋嚓聲的電腦終端機前,把實時數據資料發往公司在世界各地的野外考察隊。這些電腦需要具有不受時間影響而連續工作的特性。它們所要求的工作環境是華氏60度恆溫,專用供電線路和特殊的、對電路不產生干擾、色彩經過校正的光。這是一個為機器設置的環境,人的需要被置於次要地位。
在地處1萬英里之外的休斯敦地球資源技九_九_藏_書術服務公司那冷嗖嗖的、沒有窗戶的主數據資料室里,卡倫·羅斯正弓著腰坐在電腦終端機前,一面喝咖啡,一面仔細看著從非洲通過蘭德薩特地球衛星發來的最新圖像。羅斯是該公司剛果工程的負責人。她翻看著由藍、紫、綠三種對比色組成的圖像,時而不耐煩地看看表。她正在等待從現場發來的下一份材料。
「我本來就該去。」她注視著電視屏幕。當技術人員鎖定衛星信號時,她看見了旋轉移動的圖像。這是從正在頭頂上方320英裡外的軌道上運行的衛星上發來的信號。
她輸入鎖機密碼指令后,離開了電腦。這裏所有的電腦終端都有口令控制,像一把連環鎖。這是防止這個巨大的數據資料庫被外人盜用的嚴密防範措施。地球資源技術服務公司是搞信息的。公司負責人R·B·特拉維斯的一句口頭禪是:獲取信息的最簡便的方法就是竊取。
她走進一間天花板上裝著監視器的四四方方的小房間,面對著通訊控制室那沒有標誌的門。她又說了一聲「卡倫·羅斯」,並將電子身份證插入槽內,把手指放在卡的金屬邊沿上,電腦隨即記錄下她皮膚上的電勢。(這是特拉維斯在三個月以前安裝的,因為他了解到陸軍曾做過以聲帶手術改變聲音特徵騙過聲音鑒別程序的實驗。)停了好一會兒,門開了。她走了進去。
他們聽見一種奇怪的聲音,像嘶嘶聲或喘息聲。
「放大鎖定,」羅斯說道。磁帶上,她的聲音顯得冷靜,幾乎無動於衷。
「分辨!分辨!」
「載波固定。」
「載波固定。我們開始了。」
羅斯接了一下標有「通訊控制室」的去三樓的電梯按鈕。read.99csw•com她等電梯時,看見一個程序員向她投以羡慕的眼光。在地球資源技術服務公司,人員的地位不是以薪金、職務、辦公室的大小或者一個公司通常反映一個人的權力的其他標誌為標準,而是以能接觸什麼信息資料來衡量。羅斯是公司里能隨時到三樓去的八個人之一。
「他要從鏡頭前面經過了,」她說道,她簡直不敢想象,「那靜電聲是什麼?」
她兩歲時跟媽媽去超級市場,就能心算出1角9分錢一隻的10盎司重的罐頭是否比7角9分錢一隻的1磅12盎司重的罐頭便宜。三歲時,她說出的話就使父親大為吃驚。她說零和其他數字不一樣,它在不同的位置上有不同的含義。到八歲上,她就學會了代數和幾何。十歲時,她自學了微積分。她13歲就進了麻省理工學院,在抽象數學方面有過一系列重要發現,並寫成一篇論文:《N空間的拓撲預測》。這篇文章對決策矩陣、關鍵路線分析和多維製圖都很有用。她的這種興趣引起了地球資源技術服務公司的注意,而她也成了該公司最年輕的現場監督。
一位技術員笑道:「他們還在被窩裡呢,可被我們抓住了。我想他們那兒的確需要你。」羅斯的一本正經是眾所周知的。
她跨進去三樓的電梯,抬頭看了看裝在門框上方的監視器攝像鏡頭。公司的電梯只走一層樓,而且所有電梯上都裝了被動式監視器攝像鏡頭。這是公司跟蹤在大樓里的人員的方法之一。她對著聲音監聽器說了一聲「卡倫·羅斯」,並且對著監視器攝像鏡頭轉了一整圈。這時傳來一陣輕微的嘟嘟聲,電梯到三樓之後,門便自動打開了。
「媽的!」
這個九九藏書主要設備之所以如此設計,還有一個原因:公司要求在休斯敦工作的電腦程序員與野外考察隊的活動時間要取得一致;如有可能,要與野外考察隊的作息時間同步。公司不鼓勵播送棒球賽和其他地方新聞。雖然遠處的牆上有八個大型數字顯示時鐘為野外考察隊記錄當地時間,但卻沒有一個鍾上顯示的是休斯敦時間。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開機,」羅斯說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是我們開的還是他們開的?」她問道。
攝像機放大了死者的面部;真可怕,頭被打碎了,眼睛和鼻子流著血,嘴巴朝天大張著。
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她。由於長年獨處,加之在這裏又最年輕,她變得高傲,與別人也疏遠了。一位同事說她「邏輯性強得過了頭」。她的冷峻使她獲得了一個綽號——「羅斯冰川」——那本是南極形成時的一個冰川的名字。
坐在控制面板前的技術員扳動著操縱桿。電視圖像向左移動,他們看見了更多的情況。營地已經被毀:帳篷被搗爛撕破,蓋東西的防水布被扯開,裝備散落在污泥中。一頂帳篷在燃燒,冒著黑煙。他們還看見幾具屍體。
「屈光校正,」羅斯說道。但太晚了,那張臉已經出現,離鏡頭很近。離得太近了,沒有屈光校正器,他們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黑影。等調出屈光校正器,那黑影已經消失。
羅斯注視著黑影。看上去不像一個一瘸一拐的人。有些不對勁,可她說不清是什麼……
「他把攝像機打翻了。」
卡倫·羅斯大步流星地穿過房間。她身高將近六英尺,雖然相貌平平,但仍不失為一個有吸引力的姑娘。她才24歲,比多數程序員年輕,但她九-九-藏-書的老成持重令人驚訝,甚至有點令人不安。她是一位真正的數學天才。
剛果時間上午6點22分,信號傳來了。由於靜電顯得模糊發灰的屏幕現在變得清晰起來。他們看見了剛果考察隊營地的一部份,顯然是從裝在三腳架上的電視攝像機鏡頭中攝取的。他們看見了兩頂帳篷、一堆冒著青煙的小火,一幅霧色黎明的景象。沒有動靜,也沒有看見人。
「信號鍵。」
「上帝啊!」一位技術員驚訝地說。
「回掃,」羅斯說道,「點解析度6-6。」
「有人,有人還活著!」
「上帝啊,那是羅傑。」
「口令標誌。」
「不是靜電,現在是在發射過程中。」
電視圖像閃爍起來,出現移動的靜態線,圖像很難看清了。
攝像機繼續轉動。她幾乎可以想見攝像機支在叢林中的三腳架上鏡頭在轉動,馬達在呼呼地響。突然,圖像發生傾斜,向一旁倒去。
「剛果的這個地區荒無人煙,」羅斯說道。
那隻標著「剛果野外考察隊」的時鐘顯示上午6點15分的時候,她頭頂上方的內部通話系統響了:「羅斯博士,中央控制室收到信號。」
「我想不會。我們打開啟動開關后,他們在15秒鐘內就收到信號,還輸入了正確的密碼,信號也鎖定了。啊,看到了。」
「全面掃描,」羅斯說道,「看還能不能在屏幕上捕捉到他。」
「鏡頭向下。回掃。」
她幾乎沒有去注意這些熟悉的術語。她注視著屏幕顯示的灰色的劈啪作響的靜電場。
「鎖定遙控,」她說道。
「不要,」羅斯說道。
「肯定有東西在這裏。」
攝像機迴轉掃過營地。他們注視著叢林,但仍然未見生命的痕迹。
「你想到那裡去,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