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景框
「我不知道，」我聽見他在喊。」我不搞動態攝影。」
我進屋裡搬了一把椅子。我把它放在停車棚下面。但夠不著。我又拿來一個木板箱，把它放在椅子上面。
「再來！」我尖叫道，撿起另一塊石頭。
「進來吧，」我說。」我剛做了咖啡。」
我讓手臂向後伸，大叫一聲，」開始！」我盡全力把那個狗日的扔得遠遠的。
「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他說。」你到底要不要這張照片？」
「我當時在廚房，」我說。」通常我在屋后獃著。」
他在相機旁邊坐了下來，往後靠時嘆了口氣，笑起來的樣子像是知道了什麼但又不想告訴我。
「好了！」他喊道。
②飄窗（BayWindow），一種向外凸出的大窗戶。
「不夠，」我說。」上房頂，」我說。
我從他那兒接過照片。
「我可以給你個好價錢，」他說。」一九*九*藏*書塊錢三張。」他說，」再低的話，我就要賠本了。」
他舉起又放下他的鉤子。
彎腰，弓背，他把身子從皮帶里脫出來。他把相機放在沙發上，又把外套扯扯平。
我知道他怎樣拿住相機。那是一架舊的寶麗來①，很大，黑色的。他把它綁在皮帶子上，把皮帶從肩膀上繞到背後再繞回來，通過這樣的方式把相機固定在胸前。他會站在你房前的人行道上，從取景框里找到你的房子，用他的一隻鉤子按一下按鈕，你的照片就會蹦出來。
「你當然會要的，」他說。」我，我在市中心租了個房間。這沒什麼。我坐公交車出來，把周圍的活都做完后，就去下一個城市。你明白我說的了嗎？噯，我曾經有過孩子。和你一樣，」他說。
「也許我要用一下洗手間，」沒手的男人說。
我頭疼。我知道咖啡對ｈｔｔｐs://rｅaｄ.9９ｃsw.ｃｏm頭疼沒什麼用，但果凍有時會有點幫助。我拿起了照片。
「告訴我，」我說。」告訴我價錢。再給我和我的房子照幾張。」
我們來到外面。他調整了一下快門。他告訴我該站在哪裡，我們就開始了。
「很好，」他會說。」非常好，」他會說，直到我們圍著房子轉了一圈，又回到房子的前面。」二十張了。夠了。」
我站起身並端起杯子。
他說，」是他們讓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經常發生，」他說。」他們就這麼站起身來走掉了，是吧？現在你找上了我，我一人干。怎麼著？你要這張照片嗎？」
我們繞著房子走。有板有眼的。有時我向側面看，有時我看著正前方。
「看這！」男人說，又舉起他的鉤子。
他看著客廳。他搖了搖頭。
照片里有草坪的一個角、車道、停車棚、前門的九-九-藏-書台階、飄窗②和廚房的窗戶，我就是從那裡觀察他的。
「我要，」我說。
③美國很多州要求居民將房子的門牌號漆在門前的路緣上。這有利於消防和救護人員快速找到要找的地址。
我還剛做了點果凍。但我沒有告訴這個男人。
「太難了，太難了，」他說。
這話有點不著譜。但我仍然注視著他。
「謝謝你的咖啡和讓我用洗手間。我很同情。」
「你說洗手間在哪兒？」
我仔細看了看這副鉤子。
「有三個孩子來過這裏，想幫我把門牌號漆在路緣上③。他們要一塊錢。你大概不做這樣的事情吧，做嗎？」
「天啦，」他說。他前後看了看。」可以，」他說。」你現在來勁了。」
「喝你的咖啡，」我說。
我端著杯子等著，看著他從沙發上艱難地站起身來。
我在想著怎麼開口。
①寶麗來（Polaroidhttps://read.99csw.com），一種能一次成像的照像機。
「準備好了嗎？」我喊道，我撿起一塊石頭，等著他在取景框里找到我。
「沒用，」這個男人說。」他們不會回來了。」
他在褲襠處抓了一把。
「咖啡在這裏，」我說。
我聽見沖廁所的聲音。他沿過道走來，一邊微笑一邊拉拉鏈，一隻鉤子拉住皮帶，一隻鉤子往裡面塞襯衫。
「你覺得怎樣？」他說。」可以嗎？我個人認為照得不錯。我能不知道這個嗎？說實話，這事得靠專家來做。」
那麼，我為什麼要一張這場災難的照片？
我湊近看了看，發現了我的頭，我的頭，在照片中廚房的窗戶里。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它們，那些石頭，它們讓蓋住煙囪口的鐵絲網看上去像是一個石頭的鳥巢。你知道那些孩子。你知道他們怎樣把石頭往上扔，希望把一塊石頭丟進煙囪里。
這讓我想開了，以這種方式看
rｅａｄ•9９ｃsw.coｍ見自己，我可以告訴你，這讓一個男人思考。
「你是怎麼失去雙手的？」他說完他想說的后我問道。
一個沒有手的男人上門來賣我我家房子的照片。除了鍍鉻的鐵鉤子外，他和一個五十左右的普通男人沒什麼差別。
他裝模作樣地往前傾了傾身子，杯子平衡在他的鉤子之間。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我站起身來四處看了看。我揮揮手，沒手的男人揮了揮他的鉤子。
我想看他怎樣端住一個杯子。
但我幫著他把皮帶綁上。
他說，」就你一個人，是吧？」
「往前，向右轉。」
「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看看這個。」
在屋頂上獃著感覺還不錯。
「我一人做事，」他說。」從來都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你在說什麼？」他說。
我一直站在窗戶後面觀察，明白了吧。
「我是想看看這些事之間有什麼聯繫，」我說。
我說，」全部的家當。他們搬了個精光。」